鉴于大晚上的怕被狗仔队抓到，以免爆出一些绯闻摊上不必要的麻烦，季楠就再次担当了车夫这一角色负责把他送了回去。

锃亮的保时捷从别墅内驶出绝尘而去，与铅墨一样的夜空相互交融，只留下一缕浅淡的不知名气息。

站在别墅花园外的十字路口上的少年淡漠地看着离去的两人，彼此眉眼间透出的甜蜜与幸福笑意都清晰地传到了他的眼里。

夜风轻轻拂过，撩起了他衬衫下摆的一角，领口处也微微拂动了一下，露出了颈部雪白的一片肌肤。

身形修长的少年迈步缓缓走向那栋他生活了将近两年的别墅，晕黄的路灯投射下来的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

果然啊，干爹要栽培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和以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最在意的，至始至终都是那个男人。

不然，这两个月内他也不会对自己不闻不问。每天都滞留在剧组直到深夜才回来，也是因为有秦永在的缘故吧！

就好像，他已经忘了有个正在光华努力学习演戏的少年其实是他亲手推进去的一样。

第十三个故事

把秦永送回家后季楠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这两个月都在忙剧组的事，而且同时也在安排着剧本修改之后的事，便没有顾及到柳希然那边。想到自己决心补偿那个孩子，却无意识地冷落了他，顿时觉得惭愧。

都已经九点多了，柳希然也该从光华回来了。思及此，季楠便兴奋不已。一直只在电话中问Belle有关那个孩子最近的情况而没有亲自前去了解一番，虽然那个女人的语气不善，但他还是猜到了，希然他肯定表现很棒。

Belle性情冷爆，不过不会有迁怒的习惯。对他不好，可不代表着对和他有关的人不好。

所以，他打算今晚就将《华灯孽》剧情修改后的计划告诉柳希然，顺带着让他参加明天的宴会。

对于修改剧情临时更换演员的事，季楠对谁都没有透露，一直处于保密状态。

直到昨天，他才将要培训柳希然的真正目的告诉了Belle。虽然她发了火，可是最后还是接受了下来。

所以，他很期待明天当着大家宣布这个消息时，会看到的各种反应。

当然了，他最期待的，还是秦永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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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宴席是两家首席赞助商联合开办，设在市中心与光华娱乐公司相对的那家瑞享国际大酒店内，选取的包间是豪华总统套房，里面的布局是古欧式的，里面点缀着各种名贵古画和上个世纪的灯具器材，再加上房间内那张颇能彰显酒店水平的红木长桌，顿时叫许多见过大场面的人都为之震撼。

早已经来到包厢的HolyMaster潮流品牌服装的设计总监悠然自在地同和他一样早早赶来赴约的秦永以及这部电视剧的女主角覃念有说有笑，中年男士的绅士风度尽显，和HolyMaster这个由时尚之都巴黎引进来的新兴品牌的势头一样，虽然咄咄逼人，但散发的光芒却是柔和的。

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了，夜幕降临之后气温就降了下来，覃念穿了件月白色的紧身抹胸礼服，并伴有一件奢华的蚕丝玫瑰花状的披肩。浓墨的长发用一支水晶发簪简单地固定在了头上，淡淡的妆容看起来十分清爽，在这样谈不上隆重但绝对不能忽视的场面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既不显张扬，又不显寒酸，足以看出她在演艺圈的真实水准。

——内敛而又极具魅惑力，不愧是如今娱乐圈的当家花旦。

一直有着主角气场的秦永这次倒是收敛了许多，虽然其间和几位赞助商闲叨了几句，脸上的笑意也不曾中断过，可是今天在场的还有其他几位重头人物。

尤其是Belle。

Belle曾经做过他的经纪人，也是光华的总监，连季楠都要让着他三分，身为一个签约演员的他，又怎么会傻到去和自己的上司抢风头？纵然他如今是光华的摇钱树，可是离开了这个避风港，他还是会枯萎的。

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面带笑意的覃念，秦永不自然地拧了下眉头。

之前圈中隐隐有些传言，说覃念和秦永的关系不是十分融洽，一个是影视剧收视率的保障，一个是人气当家花旦，荣誉和光环相近，可彼此却没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反倒有种冷战争的意味。

然而对于这种传得不是特别厉害的传言，两人都没有打算出面解释的意思。

可能，真的是如传言所说的那样吧。

亦或是，两人的身份地位在那里，对于这种空穴来风的报道已经不屑一顾了。

总之，没人确定他们是否不和，也没人见过他们有过什么互动。最后，这种可信度不高的传言就在没有证据的尴尬环境下渐渐被人忘却。

如果不是此刻两人相挨着却不说一句话，恐怕身为当事者的两个qin姓人都快忘了，其实他们之间真的不和这个事实。

沉默着度过了几分钟，秦永正要私下里询问一下跟着他前来的熊誉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华灯孽》的总导演和制片人恰在此时一齐赶来，皆面露笑意地对起身相迎的几位赞助方的头目，也就是今天晚上的东家握手致好。

站在季楠身边的，还有那个长得十分俊秀的少年。

乍一瞧见本不该在这个场合出现的柳希然，秦永愣怔地起身，瞧了瞧他，脸上惯有的笑意终是有些挂不住了，回头不解地望向了自己的经纪人。

在他的记忆里，季楠可是很不喜欢柳希然的。可是今晚……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流露出的都是困惑不已的神色。

“别总，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季楠笑着向HolyMaster的总监别晟赔罪，说话间已经双双入了席位。

别晟示意随他一同起身的众人都坐下，眼神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少年，旋即笑着对季楠道：“季总真是严重了，我们不过是提前到了而已。”

季楠是个大人物，他有他迟到的理由，也有他不为自己辩驳的资格。HM的总监很识趣，没有丝毫要追根究底的意思。

毕竟他这个年轻的品牌还要通过不同的媒体宣传才能迈向更为广泛的市场。

这次来的几个赞助商都是中年男人，除了别晟之外都显得体态偏胖，很有领导人的风范。

在客气了一番后，最后在袁导的率领之下开启了宴会的程序。

几杯酒下肚，大家都上了兴头，一直只在小酌的季楠拍了拍手掌，甚为成功地将在场之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各位，今天是个好日子，《华灯孽》的前九集已经顺利拍摄完毕，算是第一部分的彻底竣工吧！接下来我将要说的事，就是一个关乎全剧的转折点，希望大家认真听完我的话！”眼神很自然地挪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少年身上，嘴角噙着笑意，无比地认真，“大齐王朝是我比较感兴趣的一个历史朝代，这部和它有关的剧我在很久之前就有想过要拍出来，只是碍于某些原因就一直没有开工。现在在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之后得以正式开拍，可以说我非常看重它，其本身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以往我的任何一部作品。

“所以，一部如我生命那样重要的作品，我选择在慎重斟酌的情况下将它进行了必要的修改及调整。”见席间的人都不解地盯着自己，季楠稍稍垂头，转而抬眸浅笑道，“这么说吧，我私下里让编剧修改了一下剧情，所以后面可能导致了一些演员的变更，但是不影响整个剧的拍摄！”

这次作为剧组的代表前来的除了导演和副导演以及两位主角之外，就只有制片人和总监制了。除了Belle，其余人都满心疑惑。

尤其是袁导。

“不知季总的话是什么意思？”袁导的语气好像是在质问，又好像是在探寻着什么。

身为《华灯孽》的总监制的Belle抬起漂亮的眸子打量了一下这个宣布自以为是大事的男人，涂了玫瑰红的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在高脚杯上，纤细修长的手指与杯中红酒嵌合，显得分外魅惑妖娆。

嘴角噙住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好像在期待着他出糗一样。

在他说要进行演员变更的时候，秦永已经将目光定格在了离自己只有两个席位之隔的那个沉默的少年身上。

难怪，他会随同季楠一齐出席。

是来顶替谁的么？

可是，他从未有过演戏和出境的经验，怎么能出演这部耗费了季楠无数心血的作品？

就算他要参演，导演那边也不会同意的吧？

该不会是……

顶替他的主角身份的？

想起之前季楠说的要以他的身体为主劝他放弃这次的出演，现在做这种临时决定，莫不是真的想要柳希然这个连镜头都没上过的外行人来演《华灯孽》的男一号？

在秦永有些犯惑的同时，一旁的熊誉章也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

对于这部剧的男一号一角，他比秦永还要重视。

《华灯孽》预计今年年底杀青，经过两个月的后期处理，大概明年三月就可以送往卫视台审核。届时，一旦首播的收视率拿下了，秦永就会在明年九月份举行的白莲电视节颁奖典礼上被提名，而且他一直是光华的重点栽培对象，最佳男主角的奖项一定非他莫属。

可是，如今季楠突然改变战略，不能不叫人多长个心眼儿啊！

临时更改剧情或者替换演员，这都是头等大事，无论如何都得经过导演同意才行。袁国贵万万没想到，这场由赞助商筹划的宴会，反倒像是季楠精心布置的一个局一样。

最后，他忍无可忍了，才咬牙切齿地问了问这个同自己合作过多次的男人：“那把你更改后的计划说出来给大家分享分享。”

在座的人也听出来了袁导语气中的不快。也是啊，他虽然是光华的签约影视剧导演，基本没什么挑选剧本和演员的自由，可他也在圈中颇有名气了，碰到这样任人宰割的事，还是会有些不愉快的。

季楠也不再含糊，一口气将更改的剧情以及接下来该做的事都说了出来，袁导那张脸的颜色的变化，他也清晰地捕捉到了，没有分毫遗漏。

“所以，按照接下来的计划，就由经过光华时达两个月精心培训的艺人柳希然就来担当这部戏的男二号。”缓缓起身步履优雅地来到柳希然的身后，季楠双手轻轻地搭在少年的肩上，眉眼弯弯，“我知道这样一个考量演技的角色于他来说任务万分艰巨，可是，我相信他。至于他有什么优势，我想作为他经纪人的Belle是最清楚的，诸位到时候拍戏的时候也会知道。我希望大家能够对我做的决定予以支持！”

他这样巧妙地将所有的矛头都推给了Belle，不难想象Belle此刻的脸色会有多好看。

所有人都随着他的视线移动而移动，感觉到周围的灼热视线之后，Belle抬头，淡淡一笑。

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这笔账她已经深深地记了下来。

之前想看看他出糗，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倒是反击一次，恁生生地让她窘迫了一次……

“至于欧阳，”顿了顿，季楠继续说道，“前几天他找到了我跟我说，因为擅长都市剧制作的陈舒导演那边有一部早在去年就预订了他的都市婚恋题材的电视剧马上就要开拍了，欧阳正是里面的男一号，所以档期空不下来，就正好借这个机会脱身。”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事实怎样大家心里都清楚。欧阳华煜不过是个二线演员，面对的人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的总经理兼一流制片人，对方说什么，他能讲一个“不”字么？

袁国贵虽然极其不悦，但此刻并不是他该发泄情绪的时机和地点，便只得忍住。

听完他的话，一旁的秦永和熊誉章总算是松了口气，两人不露痕迹地相视一笑，算是给彼此一个宽慰。

只要不威胁到男一号的选定，其他的怎么都行。

而且，在之前选定角色的时候就已经在网络上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反响，秦永饰演男一号也是众望所归。如果突然更改，一定对今后的收视率有影响。

季楠纵然再胡来，也不会拿自己的一个亿来开玩笑。

第十四个故事

从头至尾，那几位赞助商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淡然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商量讨论，就好像，这一切都与他们不相干，只需要静静地看戏就好。

不过也的确与他们不相干。制片人和导演要选什么角色，赞助商完全没有资格说什么，除非他们手里有大腕要推荐。

如今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的。

而且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将自己的品牌名声扩大，只要剧集片尾能够出现他们的品牌符号极其名字，其他的都不重要。

就这样，大家各怀心事但又相安无事有说有笑地熬过了这场宴席，几杯下肚之后，季楠适才发现，原本琢磨着要慢慢来偿还柳希然的那股初衷，竟在这两个月的磨合中逐渐淡去。

只想着让那个孩子光芒万丈，最初的隐晦连控制一下都是困难。

如果说他欠了柳希然的，那么现在，就是该偿还的时候了。

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下，季楠手执一杯红酒优雅地来到别晟的面前，与他的杯子碰了碰，旋即俯身在他耳畔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柳希然只看到那个别总暧昧地笑了笑，盯着桌上残羹的眼睛里流露的光芒如同猎豹对猎物的渴望那样，有些阴冷，更有些恶寒。

身为这个宴会稀有的两个女主角的Belle和覃念则显得十分低调，尤其是Belle，素日里的冰寒冷漠都在这一刻给封闭了起来，只是偶尔和挨坐在一起的覃念说几句话，其间一直保持着沉默。

说实话，之前季楠跟她说自己的决定时她就极力反对一个没有任何荧屏经验的新人出演睿王这个重要的角色，就算他的演技再棒再具天赋，可是短短两个月也不可能尽数挖掘出来。

何况，演技这个东西真的是靠时间来打磨的，十九岁的年纪适合做青春偶像，却不适宜在这种考量各方面素质的大剧中试水。

说得好听一点就是经验不足，说得难听那就是不自量力。

就算她是柳希然的经纪人，本该给予他支持。只是，有些事，是不能倚带关系来衡量的。就好比一个常年在讲堂内面对着众多小将士、能够在地图上精确地标示出敌军的阵营，并且能提出无懈可击的作战计划的将军一样，一旦真的上了战场，恐怕最先死的，就是他了。

虽然这个比喻有些偏颇，但性质是一样的。缺乏表演经验的演员，演技再好也不过如是。

而且娱乐圈本来就残酷，竞争激烈，各种勾心斗角也层出不穷。

再加上，Belle对柳希然管得甚严，如果不是特别能够适合他饰演的角色，她是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排斥的。

就好比《华灯孽》的男二号。

这样突然的改变，难免会给这个少年带来一些麻烦。

可是，既然季楠都已经这样决定了，那就顺其自然吧。只祈求柳希然自己争气，表现得讨人喜一点。

何况，那个致命的诱惑她无法抗拒。

趁着大家都有些醉意的时候，Belle将覃念带到没有人的地方，拉下脸子好说歹说地拜托了她，希望她务必在剧组里多多关照指点一下柳希然，毕竟两人今后的对手戏很多，可不希望彼此之间有不愉快。

“你也是这个圈子中红得发紫的艺人，之前的几部作品都十分优秀，下一届的白莲电视节你的看点一定会有很多。虽然你不是光华的签约艺人，但是几部戏都有跟光华有过合作，你能够得到特殊的荣誉，也是我们光华的荣誉。这是萧董事长的意思。”

如果能有覃念从旁协助柳希然，可能他今后在剧组里的日子会比较好过吧。

这个不是季楠的意思，而是她作为柳希然的经纪人应该打点的事。

必要的时刻，Belle不惜将光华的总裁给搬了出来。

原本对于Belle的嘱托，覃念不好拒绝，只能含糊着应了下来。

覃念走的是典型的御姐风，虽然才24岁左右，但是童星出身的她却有着十八年的戏龄，资历老演技好，也很会审时度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