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然眉毛都竖起来了,"放肆,张忘央你别过份."
忘央双手插腰,仰天大笑,"哦吼吼,小弟弟也想来阿,"转头对后面的孔雀,"孔雀,你来调教最好了,水嫩水嫩的,比我们家银子嫩多了."
一个闪身,孔雀的匕首横上他的肩膀,他两眼极为哀怨地盯着孔雀, "那个啥,玩刀很危险的,小心轻放哈."
银子居然也不上前帮忙,"早告诫你别打我老婆的主意了."
忘央扁嘴,满脸的委屈,"银子,你要知道姐弟恋有多艰幸,想当年要不是少爷我极力撮合,你还不知道窝在哪个角落丢人的哭呢,枯木现在逢春了,怎么能过河拆桥呢?"银子翻了翻白眼,把孔雀轻轻抱进怀里.
我看着抽回刀退到一边的孔雀,"你早知道他们的消息,难怪近三年我们一无所知,都被你拦下来的?"杀手盟的情报一向都是她接管的.
对我的话,她眉都没动一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忘央同情的看过来,"她的意思是她懒得理你,兄弟."见我不为所动,转回头看着一直轻拥着他浅笑的二哥,"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明晚就开工?"
二哥笑如春花,"好,忘央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红牌头牌金牌王牌,都随你."
忘央紧紧回抱二哥, "哈哈,果然人生是充满希望的.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们集团福利待遇绝对是皇朝王朝最好的."
二哥贴近他的耳朵,"那陪我,好不好?" 被他扭头躲开,身体也离开二哥.
有些为难的回,"阿?我是老板呢,可不牺牲色相的.不过哥们你是找到组织了,我们那美男一抓一大把,形形色色任你挑,一定有你喜欢的."
二哥轻啄他的唇,"那我陪你,好不好?"
忘央推开他,一脚踩凳子,一手撑下巴,撇嘴,"哥们,你耍我呢?这不一回事嘛."
二哥轻笑,好似早料到会这样,握紧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开口,"你陪我,这里就属于你,我陪你,天涯海角随你."
忘央一听打了个寒颤,哭丧着脸,特诚恳的说,"哥们,凑点钱去疗养院住住吧,真的."二哥的脸色很明显地僵了一下,扯出一抹苦笑, "忘央,不要这样."
七宝在一边哈哈大笑,"早说了他失忆了,不吃这一套的."
第 8 章
忘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伸懒腰,用食指挑二哥的下巴,意犹未尽的喊了句,"美人,说了这半天,你们找我们到底什么事阿?叙旧?可我不认识你们阿.就算当是上夜班陪客,可现在也到下班时间了."
"睡这吧."二哥准备帮他解散头发,他偏头躲开,"我该回去了,还有人等着呢."
二哥的手僵立在半空中."忘央,虽然你一直在抗拒,可是身体骗不了人,忘央,你记得我."
忘央乐呵呵的,"哥们你这不专业了,对着这样的美人是男人都会有反应,这叫生理需要."
二哥不再逼他,微微叹息,"知道你厌烦皇宫,可是你也玩够了,该回来了."
忘央好似想到了什么事,慢慢展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果然我们这种小把戏不入皇上的眼阿,回来?回哪?是不是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还是身为皇上每天被女人腻多了,理解能力也变差了,恩?你说陪着我,这不是笑话吗?"他扯了扯嘴角,除了笑,还是笑,只是那笑容空洞,"皇上可是天上的云彩,而小人不过是塘低的污泥.还是不要勉强的好.我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非我不可?这种把戏找别人玩吧."眼角的嘲讽浓得能将人撕裂.银子在一边红了眼眶,而张七宝则低头沉默.这些都是怎么了? 为什么忘央变的这么尖锐偏激?
"这不是把戏. 我只要你,非你不可."二哥直视他,毫不给他闪躲的机会.
忘央似乎觉得再没什么好说的,侧过身准备离开,我挡在他面前望着他,这一年多个日夜的煎熬,怎么可以就这样放他离开?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不能再想下去,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那些无法靠近的,那些欲罢不能的,甚至每每再生就要被忍痛割除的,却还是疯狂生长的,如藤般紧紧缠绕着心脏的,想都不能再想下去.
他望着我,眼中有着什么在翻滚,是仇恨,那浓烈的仇恨让他恨不得将我碎尸,可转眼这一切都化为一片平静,"五王爷.你这意思是还想杀我?"他可有可无的微笑,把七宝手中的剑抽出来,丢在我面前,"来阿."
我僵立着,做不出任何反应.
二哥一把将他拥得更紧,",忘央.那只是个误会.相信我."
忘央对二哥视若无睹,只是横眉看着我,"相信?那么这三年来数了数不尽的杀手又是谁派的呢?那些死里逃生都是误会吗?你要杀我我没所谓,但是他们有什么错?"他手指一边的张七宝和银子,"要不是遇见孔雀和四王爷,我们怕是连尸体都不知在哪个角落,被哪条幸运的野狗啃了个干凈,你所这不是拜你所赐吗?英明的皇上,这样下去我们就是九命猫也活不成."他说什么?他说我派人追杀他?数也数不尽的追杀?被这个人这般的数落,我却连辩解都无力,直往悬崖下坠落.
"杀手?"二哥诧异的寻问我.我摇头不知,杀手盟的事现在大部分都由二哥做主,因为我无心打理,也因为二哥一直在给朝中换血.
银子高声吼,"不用否认,都是你杀手盟的人."要不是被孔雀拉住,我想他一定会扑上来咬短我的喉咙.我说不是,他们会相信吗?有了那一剑,他们还会相信这些都同我无关吗?他们又凭什么相信我呢?
二哥好似想到了什么,将忘央的脸捧在手心,小心的保证,"忘央,我保证不会再有的,只要留在我身边."
忘央却扭开头去,"说来说去,你还是只想囚住我,好吧,民不与官斗.我不会不自量力.要我这身体是吧?好."他闭着眼,伸手解开衣服的扣子,一颗一颗,外套无声无息的滑落在地,慢慢露出锁骨,胸膛...这样的忘央,让人痛到无法呼吸."玩完了还请皇上让草民自由."
二哥握紧他的手止住他的动作,痛苦的说,"忘央,不要这样,这些事我会查清楚的,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忘央睁开眼,平静无波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你还是不明白,皇上,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之间回不去了,人死,不能复生,皇上,爱你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二哥将皇袍脱下来,披在他身上,被他躲开,"死局也好僵局也好,忘央,我不想和你争执,我们之间好好谈谈."
没有期盼,没有皱眉,没有笑容,没有丝毫表情的开口,"谈?好,我和你谈,你轻轻松松废帝两个字要挟那些臣子,而他们呢?买杀手除我以绝后患,你如果真的退位,那么我将尸骨无存,皇上,你进不得退不得,你明白吗?当年你登位时可有想到今天?我再也不想只为别人而活,我只想为自己而活."愤怒得颤抖得难以自制的他,被张七宝扶住, "赵晨月,我求你,求你纳妃吧, 以安天下民心.,别再折磨我们了,"忘央将头埋进张七宝的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声音坚定.
二哥轻扶他的发,那样温柔的安抚他,"忘央,我不会纳妃,我还清楚的记得你的每一句话,你说,爱情也好恋情也好,却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改变,你说, ,这个世界中的感情很廉价,你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你说,不如相忘于江湖,你说,你的本罪,就是今生还是选择了去爱一个不应该去爱的人.我是不应该爱的人吗,忘央,"二哥抬左手,在他面前摊开手心,手心里是一枚已经有些暗淡的样式极为简单的银戒, "我给你全部,你却只愿给我回忆,忘央,从头至尾,你都没有相信过,从头至尾,你都在怀疑我,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证明,你还是不相信我,什么难相伴演两相忘.经过了这么久,你还在怀疑?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忘央..."二哥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
二哥每说一句,忘央的脸色就白上一分,直到再也听不下去,他一步步后退,捂住耳朵,大声爆发出来,"别说了, 别说了,别说了...阿,阿..."那崩溃似的胡乱喊叫声凄厉,撕心裂肺.
那是眼泪吗?从忘央的眼角成串般滴落的,晶莹剔透的,是忘央的眼泪,为谁而流的那珍贵的苦涩的眼泪.心脏那干涸的裂痕被这眼泪渗进最低层.那最柔软的部分再次疯狂的萌芽,生长,缠绕...那纷乱的思绪,那刮骨般的痛,这样的折磨,何时才是尽头?
二哥将忘央圈进怀里,扶住他恍惚虚脱的身体,抬手就点他的睡穴,忘央手无力的垂下,安静的躺在二哥的臂弯.毫无生气.
张七宝突然跪在二哥面前,"他说只有你才能救八宝,请皇上救他."那个他,是四哥吧.
银子也重重的跪下,"不管少爷说些什么做些怎么,都请皇上不要放手,好好照顾少爷."
二哥将他放在塌上,为他盖上被子,仔细压好被角,轻拂他安静苍白的脸颊,朝我们挥手,"你们全部下去." 看着沉睡的忘央,我拉着牧然退出来.牧然也是一脸的凝重,"公子身上的毒..."
是阿,二哥身上的绝思,一直都没有逼出来,快三年了,这毒还会不会发作?发作之时,会不会像忘央这般痛苦?
如果,中了绝思的是我,那该有多好,可是,我又怎么舍得不能去想他?不能去守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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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时,二哥面若冰霜,双目如刀,一言不发的走下来,越过我,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声音却是暖如春风,对左首第一个开口,"左丞相听说四代单传,喜添孙儿呢,可喜可贺阿,"左丞相僵着脸笑.
二哥目光转向右首第一个,"陈老将军有10年没去边境了吧,听说苍狼族的族长对将军可是牵挂得紧,上回朝供还特别要求将军去他那小住几日,以慰他那早夭的幼儿."陈老将军那上了年纪的身体抖得如风中柳絮,十年前他因误伤族长小儿,医治不及时,那才一岁小孩就这样哭到窒息.
"刘御史前不久娶了一门亲吧,听御史夫人说那小妾可漂亮得紧呢,夫人可是羡慕得不得了..."御史夫人是小皇姑,当年以泼辣闻名皇朝,先皇将她嫁给严谨闻名的御史,可惜,刘御史是个书生,讲的是好男不和女斗,辜负了先皇的一片苦心.
满意的看到百官眼中的惊慌,二哥和颜悦色,"好了,旧也叙了,也该说正事了,我要立张忘央为后,"二哥对百官的哗然视而不见,"三个月,三个月的今天,我要看到各国的代表,注意七个国一个小国都不能少,以及万民的欢呼拥护,要什么说法你们随意."见人群隐隐有些骚动,二哥笑如春风,"小心了,我手里可不只有杀手盟和影卫,希望三个月后还能看到各位安好的站在这里早朝.退朝."
二哥拂袖而去,那飘扬的白发如冰霜般冻结了他的背影. 什么时候开始二哥就不再温和呢,自忘央离开那时吗?朝中除了几个功绩过高的老臣外,其它都是二哥一手提拔的,朝中已经没几个不是二哥的心腹.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好像就在我不知不觉间一切都变了.
这才是真正的二哥.那些妥协,温柔,婉转,是属于忘央的.在王朝那么多年,二哥曾一度被人称为狡诈的代名词. 而这两年多,二哥就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才稳坐王位.
剩下乱成一窝的各大小官员,我对望过来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被一个小太监传至二哥的寝殿,忘央换了一身冰蓝色睡袍呼吸平稳均匀,正在熟睡,闭合的双眼敛去了他的灵动.明黄的锦被滑下,我一步一步,轻声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那纤细温热的手如此安静的躺在我的手心,而我却不得不将它小心的放进被中.
忘央,你知道吗?再多的美人在怀,也不及你的浅浅一笑.
忘央,如果一开始遇见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幸福一些?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吧.
听到二哥的脚步声我连忙站起身来,二哥朝我微笑,然后看着熟睡的忘央,抱着他的肩,轻吻他的脸颊.忘央无意识的微微皱眉, 那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冰蓝色睡袍和二哥的黑色镶金的皇袍依贴,如墨的黑发和如雪的白发披散着纠缠着直垂到地面.想到昨晚的争吵,忘央的抗拒,这难得亲密的一幕美得让人心碎.
没有对早朝上做任何解释,二哥小心的解开忘央的衣服, 露出纤细的锁骨,锁骨上那浅红的吻痕,随后是线条优美的白晢的背,可是上面却满是狰狞的伤口,刀伤,鞭伤,甚至还有指甲的划痕...错乱的分布,触目惊心.
我握紧拳,"谁干的?"
二哥摇头,"他说他忘了,不想说的话,他是不会说的."
外面有人通报,四哥随张七宝一起进来,二哥将忘央的衣服穿好,冷声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两都摇头,张七宝开口,"小八曾经消失了半年,哪里也找不到他,没想到被人送回来的时候,虚弱得连水都喝不下,一身的伤,问他什么他只说他忘了..."声音哽咽.
四哥将他揽进怀里,轻拍他的背,"那时这小笨蛋急得在我府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张忘央才被救回来,据大夫说他没有任何求生意志,醒来之后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了,看到他笑,我就想揍他.后来他们总是频繁的招到追杀,直到我找回了孔雀才有好转."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四哥说了个大体时间,二哥皱眉,那半年恰好十公主被送回国,赵晨星说去游历,二哥威胁百官说废帝,他们谁都有可能.
二哥将忘央抱在怀里,将他的脸埋进胸口,轻顺他的发,忘央沉静得就像没有呼吸的娃娃.二哥垂眉望他,声音低沉暗哑,"是我的错,赵三告诫我不要去找他,我以为他会快乐,克制自己对他不闻不问,我不会再放他离开自己一步了."
我拽紧手中的剑,咬牙,"我要杀光他们,一个都不放过."
和四哥大概商议了解决方法,最后谁都不知道拿忘央怎么办.二哥只能无力的说,他的安全放在第一,其它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忘央醒来后见满室的人,却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高声欢笑着要和张七宝他们出宫,回官倌馆准备今晚的美人会,顺便还将御厨也借走了,牧然和赵三都被派在他身边,他也无所谓.听到二哥立他为后,他好似听着别人的事,二哥亲吻他,他也不闪躲.一切都如常.
只是他的眼一如往昔的干凈,连一丝情绪都没有.这样的忘央,经过昨天,好象没有心了.
想到他曾经形容他前世的母亲,她是整日笑着的,可我宁愿她不笑.
第 9 章
不自在的换上银子所谓的欧洲宫廷王子装,白色的上衣,衣领处翻出雪白的丝巾,金色外套紧紧的束着腰,蝶翼的剑鞘上被镶上华丽的宝石,别在腰间,再来就是长及膝盖的靴子,头发在脑后被简单的束起一半.银子一看我弄好就夸张的直嚷, "少爷这招可是化腐朽为神奇."原来,我已经沦为别人口中的腐朽了.
哭笑不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眉眼早没有了张扬.现在的我,忘央只说借来用用,我就默认了,他说换上这个,我就换上了.或许这样,他就能相信那些杀手与我无关了.不是想补偿,因为我没有亏欠他,除了那一晚,那一剑...那撕心裂肺的痛.如今的我,什么也不能做,整日混迹于青楼家都不归的我,已经不是我.
张七宝一身披风直冲进来, "好了没?好了没?要开始拉."然后上上下下的打量,和银子交换诡异的视线.我挑眉,忍住把他踢出去的冲动.
这两人整天不是龇牙咧嘴就是摩拳擦掌,没肺没心嬉皮笑脸的,总让人想起以前的忘央.
随他们两身后来到二楼,这是我们还不曾来过的地方,不同于一楼的简单,二楼极尽奢华,竹塌香案,碧色轻纱四处翻飞,这感觉,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它暧昧的气氛就像青楼.不同的是大厅中没有任何可以坐的地方,食物点心被围着墙置放.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正中的大型圆台和上面两张凳子.
二哥走出来,若无其事的坐到我身边,我瞪大眼看着二哥这一身,说不出话来. 及腰的雪色长发被撒上金色的粉末,如云般,丝丝缕缕垂下.发稍微卷,发饰为一圈闪耀的银制藤状项链,镶上金色的叶子,殷红色的有着如唇般层层迭迭花瓣的花朵,他低下头,微卷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清雅的眉目,一件宽大的丝质月芽色长袍,从肩直垂到膝盖,如雪山中飘然下凡的仙人.高贵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