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远处间歇几声狗吠,不由有些心烦意乱。当初选择卖唱就是失策,去做销售甚至卖保险都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而今这副小模样更是容易招祸,独孤秋也算给了我自由,可是要自由又什么用呢?能这么想,我大概是真的堕落了。
于是走着走着,在一间深宅大院前停了下来。大半夜的还是敞着门,隐隐有丝竹乐声飘出来。很明显是娱乐场所,这种地方要是有干净的才怪,可我还是走了进去。
门口不见人,一走进去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清秀少年,眼角透着几分媚色,过来拉住我的胳膊。
"好俊的公子,怎看着眼生了些,是头次来吧?"
我拿下包裹扔在他手里,"就你了,先给我找间房。"
大约没见过这般开门见山的,那孩子愣了一下,接着又娇笑道,"蒙公子看得起,请随我来。"
拐了几个弯,走进一间屋子,那孩子点起蜡烛,随后关上门转身笑道,"公子看这里满意么?"
烛影摇曳,我看着他驾轻就熟的挑逗,却也不过初中生的年纪,没来由心里一阵难受。
大约看我脸色不对,那孩子又凑过来偎依着我,垂下眼帘低声道,"若紫虽比不得那些头牌,可是会很尽心的,一晚上也就一两银子,就当是公子可怜我吧,我定能服侍得您舒坦的。"
我将他轻轻环抱起来,抚摸着他后背散开的长发,只觉像一只小猫一般。"你叫若紫是么,有多大了?"
"十三。"他轻声回答。
云落尘也是这么大的时候被送入王府吧?我放开他,让他在我身旁坐定,往前面的桌上放下几块碎银。
"公子?"他有些欣喜,却又不明就里地看着我。
"这是你今晚的酬劳,不过我不是来这里的客人。"我静静地说,"你们主事的在哪里?我想见他。"
听到这句话若紫险些没跪下来,他有些惊慌地说,"公子又什么不满意么?若紫可以改的,请千万不要叫主事过来。"
"这和你没关系,你只管去叫就对了。"
见他还是一脸惶惑的表情,我沉下脸来,"你是现在去叫,还是让我自己去找?"
这一来,果然不一会儿便见到了所谓的主事。虽然之前想象过不少情形,此时却还是有些惊讶,眼前这位看上去年轻俊秀,该也是个大好青年,却可惜出现在这里。
"公子有何指教?"他细声慢语地说着,没有刻意的讨好,语气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我突然觉得自己原先的打算也有些失误,比如眼前这位的身段姿态,就是我怎么也学不会的。不过既然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开口道,"阁下怎么称呼?"
他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悦,却还是回答道,"沈缘。"
"源头的源?"
"不,缘分的缘。"他说,"公子莫不是想找在下来陪?只是在下的身价,公子可要付得起才行。"
我微笑着摇头,"我只是想在这里找份工作而已。"
他挑了挑眉,"你知道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这是自然,不过弹弹琴唱唱曲还是可以的吧?"我笑了笑,努力也抛出一个媚眼。
沈缘不由一怔,本以为是谁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在这里无事生非,这一眼却的的确确带了些风尘的味道,应是被调教许久才会有的。
既然要自荐,总得好好表现一番,我拿起琴,想了想,选择了一曲《东风破》。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後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後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时间怎黱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谁再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著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从容收尾,却难收其中哀伤的感觉。想起独孤秋或是白清流,一样都只是陌生人而已。有过动情,也有过利用,到最后不过只是过眼云烟。渐渐发觉,命运真的是无从把握,所以不管甘不甘心,也只能接受。
许久,听到沈缘淡淡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笑非,林笑非。"我回答着,知道自己是过关了。
"这名字,倒是很适合。"他轻声道,"我不问你的来历,只是你能确定,在这里不会带来麻烦?"他大概也看出了七七八八,像我这样的人,只怕已经是谁的所有物了,倘若是私自跑出来的,最后还得连累他们。
我想了想,被逐出王府,应该不算是七王爷的人了吧?所以身上贴的应是独孤秋的标签。他要是和白清流达成协议那还好说,如果被定为钦犯,我连带也成了戴罪之人。只是云落尘已经死了,凭什么还要我来接替?再或者,这算是占用他身体的代价吧。
叹了口气,我说道,"我现在是不是麻烦,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么告诉你是想表示我的诚信,你若能接受,到时候我尽量不拖累别人;若不能接受,我也没有办法。"
"这么说来,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他反问。
"其实我只是想试试,看到你的时候,多少还是给了自己一点希望的,"我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直觉你好像不是太讨厌麻烦的人。"
听到我的话,他略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继而缓声说道,"以后最好不要乱猜测别人的心思,你要明白,虽然你不算这里的人,可是有些客人我们还是得罪不起的。"
我松了口气,还是看着他,"我知道的,遇那些事情也是没办法的。不过希望在有办法的时候,还请关照一下。"只要开得起这种地方,多多少少在黑白两道上都有点关系吧?
他原本有些迷离的眸子此时却清亮起来,"笑非是吧,说不定也是个有趣的人呢。"
我苦笑,说起经历,那叫诡异;说起运气,那叫倒霉。我还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别样的生活
我在这里大部分时间只是教教别人自己记得的曲子,日子过得还算悠哉。偶尔也随着乐工弹弹琴,但只是隐藏在一扇屏风后面,起着音响的作用。赚不了多少银子,但即使有银子也没地方去花,我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刚刚来到这个地方,多少有一些不适应。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那些人,个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子,人后的癖好却是要多变态有多变态。沈缘虽然看起来有些迷糊,可该出手的时候只能叫做八面玲珑。再者说他背后似乎有着很硬的后台,来这里的人大多不敢胡来,只是两厢情愿的情况另说。比如若紫,听说是小时候家里穷被买进来的,可能是穷怕了,各种各样的客人都愿意接。只是有时候结果远不会如人所想,往往越难得到的才越显可贵,若紫这样的身价大概也高不起来了。
对于这种事情我无话可说,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别人没有资格肆意评论。但若紫在这里依然是很没有地位的,任何人都可以对他呼来唤去。闲来无事的时候我还是会去找他,妄图灌输一些现代的价值观,这样也许能减轻一点他的郁闷。可他依旧是个很郁闷的孩子,一直不能原谅自己的选择,却一直做着同样的选择。
我彻底无语,回过头来想想自己,似乎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不思进取,没心没肺。或者也许,从很久之前起已然没有办法过正常的生活了。我也不想这样,所以努力遗忘着,只是没有给我正常起来的机会。到现在不管怎样的生活,我都可以让自己习惯并享受着,所以沈缘总说他见过太多人,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
我笑道,"谁说我没有自己的心结呢?"
他回答,"可是你竟能不在意。"z
我看着他如烟水般迷蒙的眼睛,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送给你一首歌。"我依然笑着拿起吉他,我知道,那双眼中是藏着伤痛的。
是否还记得童年阳光里那一朵蝴蝶花
它在你头上美丽的盛开洋溢着天真无瑕
慢慢地长大曾有的心情不知不觉变化
痴守的初恋永恒的誓言经不起风吹雨打
岁月的流逝蝴蝶已飞走是否还记着它
如今的善变美丽的谎言谁都得学会长大
早已经习惯一个人难过情爱纷乱复杂
想忘记过去却总又想起曾经的无怨无悔
谁能够保证心不变看得清沧海桑田
别哭着别哭着对我说没有不老的红颜
谁学会不轻意流泪笑谈着沧海桑田
别叹息别叹息对我说没有不老的红颜
他认真地听着,很是动容的表情。
"笑非真是敏锐。"许久,他淡淡地说。
我微笑,"我可没敢猜测什么,只是觉得很适合现在的心情。"
没等回答,有人过来叫走了沈缘,果然只有我是个闲人啊。不过我还是小小地猜测了一下,他大概也是走不出自己的那份执念吧,可惜大多数执念都是没有意义的。
于是又对自己笑了笑,抱起琴打算回屋,忽然侧院的楼上有一阵乐声响起,用筝弹奏的古曲,虽不大懂,那种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却让我不由驻足。我的乐感也只算业余水平,可此时竟有种想落泪的感觉,却不知那人是何等人物。
远处走来的若紫,看到我时才露出孩童般的笑容,也只有这时候才像个初中的孩子。
"嘘。"我示意他仔细听着,小声问道,"你知道是谁吗?"
他凑近过来,轻轻回答着,"那是苏倚楼。"
"也是这里边的人?"
他点点头,有些向往地说道,"不过他从不轻易见客的,有人一掷千金,不过为听他一曲而已。"
我揉揉他的头,弄乱了他的头发,一边笑道,"那我们今天算是赚了一千两黄金呢。"
"白痴。"他白我一眼,"不要乱动,这是我刚刚梳好的头发。"
我大笑着,看来这孩子还是很有潜力的嘛。
正在笑闹间,有个小小的人影匆匆走过来,一袭宝蓝色的衣衫,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神色间有着几分倨傲。他走到我面前站定,仰着脖子说道,"我家公子请你过去。"
"你家公子?"我半蹲下来,平视着他问道。喜欢这样和小孩子讲话,平视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纯净的眼睛,有人说那是天堂的颜色。只是人一长大,那份干净就找不到了。
若紫在一旁拉拉我的衣襟,悄声道,"就是苏倚楼。"
我愣了愣,按理说他没理由知道我的,更没必要找我。
眼前的小孩有几分不耐,却仍是客气地催促着,"公子?"
我站起身,安慰似的对若紫笑笑,跟在那孩子后边走了出去。他找我做什么,总要去看看才知道。
心动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本以为已经冻结的心境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除去对那绝色容貌的惊叹,我知道,他眼中有一种只能叫做魅惑的东西,让我挣扎不开却又把握不住。
他媚眼如丝,带着几分不屑的浅笑打量着我,笑容中却带着几分引诱。
"你是新来的乐工?"
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目光仍移不开他的脸。
苏倚楼娇笑一声,"沈缘待你还好?"
"很好,多谢关心。"我还是魂不守舍的回答着,暗想怎会有人可以长成这个样子,天下女子都难以相较的颜色,却的的确确是个男人。
"很好,"他重复着,挥了一下手,指向一旁的古筝,"有什么过人的地方,试一试吧。"
我一愣,才发觉他是要我现弹一曲。开玩笑,我怎么会弹这种东西?讪讪地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
他有些不耐烦,"刚刚你的那首曲子,再弹一遍给我听听。"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说道,"对不起,我不会用这种乐器。"
"哦?"他挑了挑眉,一瞬间却是无限风华。"那么,随便清唱一段吧。"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似乎自然而然地选了一曲。对他,却是有几分不敬了。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你好大胆子。"他冷冷地说,一双美目紧盯着我。
我此时却不觉危险,仍是痴痴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展袖在原地转了一圈,看到我的迷惑又深了一层,才开口淡淡地说,"觉得我好看么?"
"当然。"我脱口而出。
"那么就过来吧。"他还是用同样的语气说着,眼中的妩媚在渐渐加深。
我着了魔一般向他走过去,站在一臂之遥的地方立定,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他个子比我高一些,所以凑过来时微微弯下了腰。
"太好看了,所以不像是真实的。"我开口说着,也许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是么?"他轻哼着,下一刻却吻上了我的唇,用力辗转吮吸着,甚至有些粗鲁的意味。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惩罚。
我该去想为什么会这样的,但是思维已经完全短路了,任他撕碎了身上的衣衫,硬生生撞在床板上。这时候大脑开始思考了,可只能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古时的床实在太不舒服了。
直到他俯身压了下来,我才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
感觉到我突然的僵硬,他冷笑,"怎么,以为我这样的人只有被人压的份么?"
"不是。"我下意识地否定着。y
这样一来却引来他一阵轻笑,"我倒要看看,他是看上你哪一点了。"
"这里?"他的唇落在我的颈上,时而吮吸时而撕咬着,留下一个个青紫色的瘀痕。
"这里?"他的手落在我的嘴边,轻点着因为方才的吻而有些红肿的唇瓣上。
"这里?"他的吻落在我的胸前,突然用力咬下去,我不由轻呼出声。
"还是这里?"衣衫半褪间,他的手移到我的下身,不轻不重地握了起来。
我努力压抑着自己听起来都很淫荡的呻吟,但还是无济于事。身体的反应渐渐被他撩动起来,忍不住贴紧他,难耐地扭动着。
"被调教得不错嘛。"他冷声说,却没有停下来手中的动作。
这个时候,我明白一切是没有任何感情在里面的。他眼中的挑逗和不屑一样的清楚,但我竟然没有半分抗拒的意思,任他将我的双腿分开抬起。
我基本上已经一丝不挂,而此时,他不过只是解开了腰带而已。这样对他来说,就足够了吧,那样绝世独立的一个人,我不会傻到真以为他能对我动情。或许是欲望,或许还有别的意图,我可以分辨得很清楚,可是却无力抗拒什么。
在他进入我的身体的那一刻,突然间想起那句话,爱上你,是我的劫难吧。
本来便没有插上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苏倚楼一瞬间已经停了下来。我努力理清有些迷乱的意识,看到他如同平常一般的神色,略带讥笑地看着门口那人。
"倚楼?"沈缘的声音掩不住惊诧。
"你该不会跟我计较吧?"苏倚楼懒懒地说着,"这孩子的味道我尝了尝,虽是足够乖巧,可你也算阅过不少人的,不觉得太一般了吗?"
"你......"沈缘站在那里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这也太胡闹了。"
"怎么?"苏倚楼整整衣衫,走了过去,边走边说着,"怎么,不舍得?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