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其短(穿越时空)————左翎
左翎  发于:2008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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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碰他,除非你踩着我的尸首上去。」

第四十九章

因弓守勇的缘故,金恩见过白御风不下百次,也亲眼目睹过白御风以一敌百的惊人实力,遇此劲敌,试问天下有哪位英雄豪杰不想与之比划过招者?他承认,自己确实有想与白御风对战的渴望,而不曾料到是会以这样的情景下来进行。
分明就听说白御风已经离开齐逸身边了,为何他还会出现?难不成是对他设下的陷阱?
不,不可能!
白御风的个性他清楚,就是齐逸以死相逼来赶他,他也会在齐逸身旁守护着,他走了,就表示事情非同小可。
那么白御风突然的出现又是为何?
莫非......幕后还有推手?一想到此,金恩不禁在心中大吃一惊,直叹不好。
箭雨的刺骨与阻碍白御风并不当回事看待,他眼都不眨地死盯住金恩的眼珠子,半点也不敢疏忽。「怎么?不敢上了?」
自天而降的雨一点一滴、不停歇地打在身上,从额头滑落的雨珠延着肌理来到睫毛,汇集着水的细根不断承受雨的重量,连带的,往前看的视线也多少受到阻碍。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战,对哪一方都没好处,只要转眼时间,自己、或敌人就有可能丧命。
那双鹰隼般的利眸散发着不可妄动的魄力,分明是最为狼狈的状态,为何腾腾发出的气焰会如此之强?
金恩细细打量着白御风,此时的他,气势惊人,与以往截然不同,这究竟是否会是白御风的真正实力他不得而知,也不想贸然出手。
再加上......
赢纹人与靖加一帮大军已朝此地奔来,看来老天是不想让他好过的了。
收起银针,金恩站挺了昂然身躯,笑言:「今日,我金恩就先收手、饶过齐逸一命,但是别忘了,一有机会,我定把齐逸送入地狱的。」
「金恩!你这混帐东西,竟然把我相公弄成这样!」孙霞一声大吼,当下就挥舞起偃霞刀,劈得地上湿泥四溅。
一跃身,金恩轻松地躲过这一击,他望着被白御风挡在后头的齐逸,说道:「有这种闲工夫来杀我金恩,不如先去救救妳的丈夫吧。」
孙霞猛抬头,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追魂针......」白御风早一步悟出金恩的话意,震惊地说。
金恩笑而不答,一转身,以轻功连使的方式,瞬间消失在沙场上。
大敌离去,白御风没有僵持下去的理由,他赶紧回身,抱住已瘫倒在地的阿香。
兴许是大雨倾盆的缘故,阿香的体温不断地下降,脸色苍白如腊,白御风执起手把脉,赫然惊觉阿香的心跳脉络正以不规律的速度跳动,且愈来愈慢,俨然是将死之人的征兆。
胡昊把尹凡的尸骸交与石霸,下马探视齐逸,也深知齐逸的状况危急。「白御风,此地离我赢纹甚近,不妨将他带回赢纹诊治。」
「开什么玩笑!你是咱的敌人,咱岂有理把相公送往你虎坑里头?」孙霞一跨步,阻挡在前的说。
「真是个不理事理的女人!」胡昊冷哼着。
「你说什么?」
「眼下最重要的是齐逸,如果是为这么点小事就把他送回宫,妳真认为妳的丈夫挨得到那时?」
「但是我也不能担保你们赢纹人不会再耍花招啊!」靖加反驳着。
转眸与靖加相视,胡昊自持着一族之长的尊严道:「信、不信,选择在你们,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倘若齐逸在我赢纹领地内遭受半点损伤......」话到半途,胡昊突然举手比至项颈,续言:「这颗头,尽管取去!」
向来不把齐王朝当回事儿的赢纹族,拥有着天生骁勇好战的本领而在这块苍穹里取得一席之地,其族之胸襟,想来定是高傲不羇。统领此族的族长都能发此宣言,实在叫靖加等士兵不敢小觑。
一咬牙,白御风将阿香抱起,转身看着胡昊。「给我一匹千里马,越快越好!」
「白御风......」孙霞大惊,白御风的话已然表明他信任胡昊。
「你乘我的风驹去吧,牠是全赢纹里头最快的马儿。」胡昊一挥手,便有士兵将马牵至白御风面前。
连个谢字都不说,白御风便抱着阿香,踏地一步,身躯立刻如人捧似的坐上风驹,操着缰绳,迅速离开众人视线。
「石霸,你的马借我一回,我得速速追上。」胡昊看着石霸,说道。
「呃......没问题......不过,族长,这个人怎么办呢?」
看着躺在怀里的尹凡,胡昊道:「好生把他送回族里,等齐逸醒来,让他打算吧。」
「是。」
语毕,胡昊踢了马儿的肚子,快速驰骋沙场。
「靖加,你派个士兵回去跟大姐回报!我要先一步赶去赢纹那儿!」孙霞快人快语,没有半点迟疑,乘着马儿跟在胡昊身后,只留此言在空中传荡。
陆续地,吕将、婉婉与贾宁宁都骑上马尾随在后,身为副将的靖加也没道理不跟去,照着孙霞的话做后,他也随即加入行列。

一入胡昊所住的屋子,白御风不留任何人观看,所有人只得在屋外候着消息,不管身分,一律遵守。
轻轻地把阿香放在床榻上,白御风担心地看着。一路上他呼喊过阿香数次,齐逸或是阿香,这两个名字他都喊了,都不见苍白的人儿有所动静,急得他如烈火焚身,一心只想把火扑灭。
止不住的颤抖泄露了白御风的心境,他飞快地解开阿香身上所有衣物,并将阿香背对着自己。
他记得清楚,当时候他人虽然在金恩身后,不过他确实看到金恩朝阿香身后射出银针。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有痕迹......
忍住急欲从口迸出的苦楚,白御风一丝不漏的觅着。
良久,他在阿香的背后、位于胸腔的地方寻获二针,也在臂膀周围发现二针,看来金恩一次出手都以四针为主,而且他还能随意操控银针射出方向,这惊人事实也让白御风收获不小。
伤口处找获后,问题接踵而至,该如何取出深入体内的毒针?
金恩定特别找工匠打造过银针武器,否则此银针怎么长度会恰巧与骨肉厚度一致?
如此......取出银针的办法......只有一样了......
握着阿香冰冷的手,白御风哽咽着。「我不会让你死的......」

退去自己的上衣,白御风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盘腿与阿香对望,轻柔地把阿香的头枕在自己膀子上。
拨开乌黑发丝,白御风拿起旁边被火烤得高烫的细长短刀,一刀划下......

又是那个感觉......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双脚没着地的悬空感,四肢疼痛无比又火辣的麻感,此刻自己身在何处,好像无心去追究了。
有个很小很小的嗡嗡声响起,是这里,还是那里传来的?
答案......很重要吗? c
实在不想去追究啊,可是好像又不行,我得做出个答案才行......
「阿香......」
谁?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吗?
真的很抱歉啊,不是我不想回答,只是我的嘴巴......好像被封住一样......怎么办......我说不出话来......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这里......睡在这里......就好了......
什么声音?
在我想完的时候,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要这样,我眼皮实在很沉啊......别逼我睁开看......
大概有一公分的宽,我只能把眼睛张开到这个程度,有只白得透明的手在拉我,不断地把我拉往前。
好麻烦啊......我不想走了......前面能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真奇怪,我才这么想,却觉得自己看到了半张脸,只有嘴巴的半张脸在对我笑。
不行喔,你嘴巴这么苍白,一定没有好好吃饭,我跟你说,要多吃点鱼肉,多吃点苹果番石榴,补补血,才有气色,才好看。
呵呵......
白白的嘴巴向上弯,笑着。
真的好怪,我脚没动,身体却一直往前。
欸,你要把我带去哪?
才这么问,我的身体就停了,那只手没继续把我拉往前,但是,手的主人却渐渐地清晰。
「你是谁?把我来到这里要做什么?」
......到了喔,阿香。
「呃?为、为什么你的嘴巴没动我却知道你在说话?」难不成......这就是被外星人绑架的画面?
......呵呵。
「你笑什么?在问你话呢!」
......再见了,阿香。
「喂!你还没回答我耶!」我一急,马上伸手拉住他,怎么这么做的......我也不晓得。
他的手......原本就是半透明,我根本抓不住......
......永远再见了,阿香。
咦?
我盛着手,发现自己居然在哭。
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尹凡......

恍然大悟的那一刻,本来张不开的眼睛突然可以看清眼前的事物了。
「阿香......」
声音不同,不过听见有人喊我,我还是转头看了。
「白......御风......」
「嗯......是我没错......」
我笑了一下,伸手碰他的脸。「好丑的一张脸,要哭不哭的......」
男人都是这样,没来由的,就只想忍住泪水,他们一定不晓得这样忍,看起来怪恐怖的,好看的脸都给扭曲了。
身体......好痛......
但是......还是得问......
「尹凡呢?我想见他......我们约好的......」
白御风的脸,莫名地更落寞了。「阿香......你现在身体不方便,我抱你去吧。」
嗯,我点头说着,乖乖地给他抱。
这么痛、好像四肢都没办法动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过,根本不想逞强。
出了门,很近,白御风就只把我带到隔壁间而已。
才在门坎刚过的那时候,我只感觉到我整个人在崩溃,眼前的白布,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就是来见尹凡的啊......
「放......放我......下来......」我抓着白御风的衣领,发着连自己都认不得的声音。
「阿香......」
「放我下来!」我吼着,是对着白布吼。
然后,白御风把我放了下来,无法站立的我马上就跌了下去,他想扶我,我推开他,像只狗般地往前爬,目标是那长长的白布。
爬到了木板边缘,我知道自己在发抖,而我,还是毅然地伸手,拉下白布......

第五十章

刷的一声,白布缓慢地滑落在我面前。
「在齐国,于死人着黑衣表示对此人的敬重。」像在回答般,白御风在我背后说着。
我一转头,大骂着他:「你不要骗我,他才不是死人!他是尹凡!」
回过头,老天就像在惩罚我一样,让我见到了尹凡死白的脸,跟梦中相同的脸......
「骗人......你欺骗我......尹凡......你明明说你不会死的......」我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响应我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
「约定呢......你也不想遵守了?」
双手攀着木板,我吃力地起身,揪着他的衣服,不停地发表自己的怒气。「不要睡了!年轻人睡什么睡!快点起来对我说......你回来了......快说啊!」
尸体好重,沉得跟铅一样,我连抬他一公分都办不到。
终于,我松下了手,整个身体像失了重心似的跪在地上。
枕在尹凡的手臂上,我不再控制自己的眼泪。
「不要连你......都比我先走......」

那一晚,我哭得很惨,只能以死去活来四字形容。
没有了亲人,我以为对生死我看得很开,想不到对尹凡,我怎么也放不开。
尹凡对我......是什么意义,我并没有去想,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随着尹凡死而死了,一半在身上,可是也没有用处了。
我放声大哭着,就像要把从以前堆积下来的怨哭掉。阿爸阿母还有阿弟走了,我一个人独活了好几年,现在尹凡走了,老天爷又要我独活几年?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先走!
持着这个想法,我哭干的脸一直看着尹凡,浑浑噩噩地,目送他下葬。
将他葬在静月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只是这样而已,希望自己......希望尹凡永远别忘掉。
土刚埋好,我来到齐国的第一个冬雪也下了......

「是雪啊......下得真是时候......」遥望着静月湖方向,孙霞黯然地说着。
在屋内燃烧着的木柴不时发出啪啪的声响,丢入了一根新木头,公孙禄问:「二妹,不去吗?」
孙霞叹口气,回答:「去、又如何?看到相公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就快给撕裂了。」
「王爷他......可以度过的吧......?」绝红握着手绢,悄声地问。
吕将握着绝红的手,给予坚定的笑容。「一定行的,不管要花多久的时间,我们都会陪他走过难关的。」
「五姐......」
「白御风从出现后,也一直停守在王爷身旁......想必是误会解开了吧?」婉婉放下书卷,问道。
「误会解开与否不重要,幸亏当时候有白御风在,否则在婆婆之后,咱又得守丧了。」贾宁宁吃了一口热糕,满足地说。
「唉,我只佩服白御风这点,耐力可比我强哪!」孙霞叹息着说。
「王爷还是不理会他吗?」高姿开口问。
孙霞颓废地点头。「听说相公一天吃不到一餐的量,整天只知道到湖边上香,任谁对他说话他都像没听见似的......」
「或是自责吧,有人因为自己的缘故死了,说什么也不是件能置身事外的事儿。」
「嗯......」

静月湖上结了冰,所有的枝头都给白雪笼罩着,今日,难得地出了太阳。
从来没见过雪的我,曾发誓有一天要真亲眼看到雪,一定要好好地玩雪。而此时,我一点兴致也没有。
坐在雪上,我呆望着墓碑。
「听说......他叫尹凡是吧?」
我转头看着说话者,尹凡二字引起我的注意。
「嗯。」发现来的人是胡昊,我又把头转回去。
「真的......是个让人敬崇的英雄,为了朋友可以牺牲,他绝对是个能让人颂扬之人。」
这种赞美的话,我一句也听不下去。
颂扬又能如何?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还管得了这种事吗?
「有个人跟我说过,理想中的太平盛世或许能由你手里实现,起初我不信,不过上次......最为赢纹所唾弃的上天,竟然在我胡昊面前展露了奇迹。我想......或许你......可行。」
我笑着,越笑越大声。
「我?你说我?别拿我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不是齐逸,只是一个被车撞死、恰巧附在一个刚死去的王爷身上的倒霉鬼而已啊!」
「叫阿香是吧?」
胡昊不冷不热的话听来很有份量,一针刺入核心。
停住了笑,我点头。「没错,刘阿香才是我的本名,一个六十六岁,死在生日的老太婆。」
「然后呢?」
「什么然后,没礼貌的小子。我呢......只想做回自己......做阿香而已......」
「你回到了阿香的身分,是做不了事的。」
「无所谓,老太婆什么也不想做了。」
胡昊似乎瞪了我一眼,他蹲下身,开始给尹凡烧香。
「齐国有八州,你知道吗?」
「听人说过。」
「跟尹凡有着同样遭遇的人在八州里可能到处都是,这点你想过吗?」
这句话,我不晓得怎么回答了,所以选择了沉默。
「我们赢纹人,代代的族长都秘传着一份手卷,里头,详载着赢纹的历史。最初,赢纹是齐国子民。」
我转头看着胡昊,不懂他为什么要对我说历史。
「齐国出过一个尊帝,叫齐峀,是个暴君,他天生就看赢纹的肤色不顺眼,总挑赢纹人出气,妇女遭受强暴凌迟,孕妇让他给开膛剖肚,男人被迫自宫取悦他,你晓得他掌政的三年,赢纹死了几百人吗?」
「我......不知道......」
「一年少说有八百人葬身在齐峀的手上,三年,该有二千四百多人了。就因为赢纹不懂得跟其它族一样独立自主就得忍受尊帝的苦毒,就因为赢纹祖先一心只想化干戈为玉帛,才使得我们的下场比其它族还惨,你认为,我们的祖先不都是一个个的尹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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