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在我还没有任何反应时,突然传来一声爆喝,耳边响起了皮肉撞击的声音。
56、齐御风
那方皮肉冲撞的声音刚刚结束,这边我的唇便又被人咬住了。没错,是咬住!又啃又咬的,好像这不是长在人身上的肉而是桌子上的菜一样。让人又痛又痒。
"我这是人的嘴唇。"我微微地叹了口气开口。"会痛的。"早在打人的声音响起时,我就看到那人是谁了。就算他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正脸,可是,我又怎么可能会忘记他的背影?
"会痛?"相偎在唇齿间的声音响起,"会有人的心痛难以忍受么?"
我心下一痛,不再开口。"放开他!"另一边又响起了声音,同样的愤怒。随着脚步声的响近,那个被打翻在地的人冲了过来。"我让你放开他,听到了没有?"
"你最好趁我现在还没有动手之前赶紧给我滚开这里!不然,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一样会动手打你!"阴阴冷冷的声音,却和记忆中的反差极大,令我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哎呀!你怎么来了?"听到房内有动静的沈君笙冲了进来,一见来人却大声惊呼,"你怎么会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说着,心虚地朝四下看看。
"您不必看了,大伯已经来了,他现在就在亚辽皇帝的皇宫内和寒公子说话。"齐御风看着沈君笙,很了解他想知道什么似的开口,"现在应该也快到了。"
"哎呀,我,我才不想知道他在哪里。"沈君笙作势地直直腰,"倒是御风,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看你的样子,你,你没有忘了慈儿么?怎么会这样?"
就是啊,沈君笙问出了我心里的疑问。从他一开始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他根本就没有忘记我。可是,是后来想起来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忘记?如果是后来想起来了,他是怎么想起的?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忘记,那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他来这里,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早就知道我在这里?用力地看着他,我真的很想知道。
"我有说过我忘了他么?"隔着面具用力地瞪了我一眼,齐御风冷冷地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忘记过他!"说着,抓着我手臂的手用力收紧,痛得我一皱眉。
"可是,可是......"沈君笙一脸的迷惘地看着我,"你从来也没有......"
"从来没说不代表我忘记了,我只是遵守承诺而已。"齐御风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稍后我会向您解释的,现在,我和他有些事情要说,可以请您带其他人离开么?"
"啊?哦,哦。"沈君笙点点头,带着和他一起冲进来的汤子珏、越檀以及在屋内的袁宵往屋外走,到了门口,他又回过头来,"那个,御风,慈儿他还病着。"
"您放心,我知道,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齐御风有些僵硬地道。
"呃,皇兄,您放心吧,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会大叫救命的。"我笑着安慰沈君笙,然后就感到手臂又是一痛,坏小孩,你以为我病得连痛感都没啦!
"好好。"沈君笙答应着,便用力拉着那个还想在房里袁宵走了出去。
"那人是谁啊?他,他为什么对沈公子......"袁宵闷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喂,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肿了一块儿?是谁打你?御风么?"汤子珏问道。
"袁宵,你做什么了?为什么御风会打你?"大概是袁宵点了头,越檀也问道。
外面的声音渐行渐远,留下我和齐御风两个人一站一坐的在屋内不发一声。
"把面具摘了。"我强自镇定着,将拳紧紧地攥着,镇定着自己的情绪。
下一刻,那张鬼也似的面具被摘掉了,露出了里面依旧可爱的娃娃脸。那张让我魂牵梦萦的脸,因为齐御风已经放开我的手臂,少了肢体的接触,一瞬间,我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在梦境还是现实。"真的,是你啊。"我强自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你......"齐御风想说话,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张嘴。"
乖乖地张开嘴,下一刻,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跑到了嘴里,顺着咽喉进入腹中。
刚开口想问他是什么东西,齐御风就一把将我抱起走向床铺。"呃......你......"不会吧,这孩子,怎么一见面就会想做这种事情呢?而且,以我现在的状况,绝对是......我不要啊!
"你在想什么?快点盘腿坐好,气沉丹田!"齐御风将我放到床上后,便坐到了我的身后,"我才不相信这三年里你就一点内功都没有练过!"
他还真是了解我呢,这三年来,躺着比坐着多的我,只要神智清醒的时候,就会默默地运功调息,一点一滴的内力再次聚在丹田,这两天小有所成。只是不敢让它们在全身游走。那些破损的经脉可经不起它们的"运动"。"我的经脉不允许内力游走。"
"没事的,相信我。"齐御风在身后沉声道。双掌也贴上了我的背心。
他刚说完,我便觉得体内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以胸腹为中心向全身扩散,那种暖洋洋的舒服,我已经很久没有了。小小地松了口气,我盘膝坐好,开始运功调息。暖流淌到哪里,哪里的经脉似乎就被修补了起来似的,小心地运起一丝内力游走四肢,却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不知过多久,内息游走十六周天之后,一种脱胎换骨的重生感油然而生。虽然内力还未恢复之前的浑厚,但是,经脉既已修补好,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你从哪里拿到的?"现在才有时间打量着这风尘仆仆的人。因为戴着面具,所以除了脸上之外,所以身上其他的地方都沾染着风尘。那张可爱的娃娃脸还是那么令人心动,却有了一圈胡茬,紧抿的唇显示了他现在的心情绝对的不爽到家,如果不想踩地雷的话,绝对不要说些让他爆炸的话--所以我才选择了这个应该算是比较安全的话题。
"想要拿到的当然就可以拿到。"用力地瞪了我一眼,齐御风给了这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要续我的经脉需得冰晶蛊母,而冰晶蛊母是天雪教的圣物,得到它有两种方法,一是娶了他们的圣女,自然会得到她们以自身之血豢养的这个练武者梦寐以求的圣品;其二,便是杀人夺物。我不认为你会做第二种事情。"说完之后,我自己都有点害怕他的答案了。
"哼,你觉得呢?"可爱的娃娃脸冷冰冰地面对着我,"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侧着头定定地看着那双大眼睛,半晌,我笑了:"你该沐浴了,全身脏兮兮的,看看,我的床铺都被你弄脏了,还得麻烦人家帮我清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地上打滚了呢。"
"你......"齐御风一副气结的样子,用力地紧紧搂住我,在我颈子上用力咬下去!
"啊!你干什么?"我疼地捂住被咬的地方,"如果饿了可以让他们准备饭啊。"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慈儿,我听到你们说话了,我们可以进去了么?"
"啊,等一下。"我四下看看,然后一把抓起面具给齐御风戴上,"进来吧,皇兄。"
门被推开之后,进来了沈君笙、汤子珏、越檀、袁宵。"有什么事么?"我问。
"啊,我刚刚看到你们在运功,所以没敢进来打扰。那个,慈儿,你好些了么?"
"好多了。皇兄,你还没说有什么事情。"我点点头,有些好笑地看着这四个人。他们的表情各式各样,沈君笙一脸的兴奋,汤子珏则有颇有兴趣,越檀有些不好意思,而袁宵则是一脸的不甘心与愤怒。啧,他脸上那块伤明天一定会紫了,齐御风下手还真狠。
"呃,那个,主要是,袁公子啦。"沈君笙有些伤脑筋地道,"我和他说了你和御风的关系,可是他却不相信,非要你亲自告诉他才行。"说着又看了袁宵一眼。
"沈公子,虽然,虽然您兄长和我说了,可是,可是我却不信!"袁宵向前跨了一步。
"哼,需要你信么?"齐御风揽着我的肩,语气里带着不屑,"他是我的。"
翻着眼睛看着房顶,这孩子,闹别扭么?眼看袁宵又要变脸,我扯出笑容:"袁公子,不知道您哪里不相信呢?这个人,"我指指坐在我身边的齐御风,"虽然孩子气些,虽然粗鲁些,但是,他确实是我爱的人。"听到我这么说,齐御风的手劲稍稍松了些。
"他不配!"袁宵一声大喝,倒让屋里的众人有些惊讶,"他不配!沈公子在这里于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在哪里?沈公子在这里病气缠绵的时候他在哪里?他不是沈公子的爱人么?为什么沈公子在亚辽三年了,他都不曾出现一次?这样的他,怎么配让公子爱他?"
"你说够了没有?"齐御风一声暴喝站了起来,"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
安抚地拍了拍齐御风的手,我看向袁宵:"袁公子,配与不配,不是由你来说。沈某认为他配,他便是配得起的。"我淡淡地说完之后,又看向沈君笙,"皇兄,麻烦你带他们出去好么?还有,请程公公派人送来浴桶,我们两个运完功一身的汗。而且,你看他脏的。"
爱干净的齐御风这次会这么不修边幅地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有原因的。冰晶蛊母甚是娇气,对它而言,温度稍高稍低都会让它死亡,必须是人的体温才行。而亚辽此时又是冰天雪地,所以齐御风这一路上,必是将放它的盒子时时放在胸口。到了这里之后,如果再先沐浴更衣,再带着它来找我,怕是会死掉,而死掉的冰晶蛊母,就是一条死掉的普通虫子而已。
食指轻轻划过那道让人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它的新鲜度来算,距今应该最多是两个月前。"这伤,是怎么来的?"我看着那道伤问着,"是因为冰晶蛊母么?"
"啊。"享受着我的服务,拿下面具的脸粉扑扑的,眯着的眼睛看得出因为我刚刚的话令他心情大好,"想要人家的圣物,当然要付出代价了,这没什么。"
"没什么?"我轻轻地道,"你觉得,什么才是有什么呢?少条胳膊缺条腿么?"
"如果必要的话,我无所谓。"齐御风饱满的红唇上扬。
手指抚上这三年来变瘦了许多的脸庞,然后......用力一拧!嗯,虽然瘦了,但皮肤还是嫩嫩滑滑的,拧起来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啊!你做什么?"我的力道不小,睁开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很疼的!"
"很疼么?"我微笑着看他用手揉着被拧红了的脸。
"当然!你干么那么大的力气?我这是脸,又不是什么没知觉的东西!"
"有多疼?会比你胸前这道伤口出现的时候疼?还是会比缺胳膊少腿的时候疼?"
"你?"齐御风一边揉着脸,一边疑惑地看着我,"你在生气?"在确定之后,马上大叫起来,"你还生气?我还没和你生气呢!你和我生气?要是比起生气,我更有理由吧?"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我心里高兴,脸上却仍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好意思,先说先赢,我先表达了自己的愤怒,所以,你晚了。"
"你,你,你......"齐御风眨了半天大眼睛,手指抖了抖地指着我,"你总是赖皮!"
"呵呵,答对了。"我摸了摸那被我拧红的脸颊,"知道疼就别伤害自己,知道么?还是,你觉得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才更有魅力?更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这句话我要原封不动地奉还。"还沾着水的双手也抚上我的脸,"你自己才是!"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彼此的眼内只有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从来不怀疑那个有着可爱娃娃脸的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已经是雄鹰的靖海将军了。只是,不管他到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个我想疼、想宠、想爱的小童童。
"你总是赖皮,"齐御风低哑着嗓子开口,"你不让我伤害自己,可是你呢?你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说?你这三年来的日子又怎么说?不是只有你会心疼的。"
对啊,他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刚刚你说你从未忘记过我?是真的么?"
"我骗过你么?我又不是你!"齐御风的嘴一扁,乌黑的眼睛里流露着委屈。
呃?"我有骗过你么?"用力地反思着,有么?有么?没有吧?
"你说过,你爱着我。"齐御风瞪着我,"可是,你差点和我天人永隔!"
我沉默了,现在想想,当时的选择真得是令人痛断肝肠,痛得让人连呼吸都觉得是件艰难无比的事情。可是,我不悔,看着他现在精神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就不悔。
见我不说话了,齐御风也稳了稳心神:"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后悔,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哪一天想起了你,我会怎么样?我该怎么办?你要我如何面对自己?"
一想到汤子悦一脸沉痛地和我讲述圣辽王爷的故事,我的心下就是一痛,如果那件事也发生在齐御风的身上......"对不起,"我抚上那双在我脸上的手,"可是,当时我只能那么做。"因为,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你气绝。我不敢赌那缥缈的来世。本来在这一世的相见都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我又怎么敢期待那根本不晓得有没有的来世?
"所以我不恨你,也不怪你。只是怨恨自己,怨恨自己实在是太弱了。"齐御风咬了咬下唇,"弱到,只能靠你失去一切来救我......"他还想说什么,却打了个喷嚏。
"好了,什么都先别说了,你先从浴桶里起来吧,不然,你要着凉了。"
57、回首往事
换过衣服之后,齐御风便紧紧地抱着我不肯松手,仿佛一松手,我就会不见了似的。
"那道伤,"仍由着他抱着,我轻轻地拍抚着他的后背,既安慰着他,又让自己感受着他的存在,"就是师父一直没能来这里接皇兄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