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难道害怕被攻击的反倒是他吗?我尴尬地起身,看着自己抓空的手。
抬眼,却又见他在五步远处又倾身扑下。
哈啊?没搞错吧?难不成他真的在行礼?这是哪国哪帮的大礼啊?
呃,他不让我扶却再次行礼,难道要我回礼不成?黑线!我可不想吃土。于是我愣愣立在原地。想了半天,我抬头寻找树上的黑猴儿。还好,它还在。我对他招了招手,庆幸它响应我的招唤起身跳下,落在我脚边。我弯腰准备抱它,想让它示意下我该如何对待那怪异的年轻男子--半个月来,能与我交流的只有它了。可那男子却在此时"嘶"地冒一声,然后,小黑猴弃我于不顾,蹦到他身边待着。
我怒!你不理会我还把我的小猴儿支开!我惹你犯你了啊?
我怒气冲冲冲到他面前想跟他理论,却见他又抬手奉上一个小东西。
汗,这真是西游记吗?他手上那玩意怎么看怎么像人参果!
我犹豫着要不要接。
(他的架式好像我理所当然应该接过来,可是来这边这么久,早不给我晚不给我,此刻给我是何用意?当然,他看上去是无害的,可是我就活该被他牵着鼻子走不成?不顾我意愿地把我拐到这鬼地方来,不顾我意愿地拿这么没品味的衣服给我穿,不顾我意愿的让我跟一只猴独处了半个月......而且完全不告诉我WHO?WHAT?WHY?!琢磨下来,我能接吗?)
我不动,他不动,可我肩上的小金猴动了,它瞧了瞧人参果,又瞅了瞅皱着眉头的我。然后伸出爪子一把握住人参果--收爪。而那年轻男子居然也默许了它的举动。
这下子我可蒙了。难不成这果子是给这小家伙的不是给我的?哇咧,这怪异男居然对小猴也行这么大的礼?
我张口结舌!但其实我心里头却在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伸手接果,要不然,岂不是跟小猴儿抢食了?
想着想着,我扭头看向肩头的小家伙。--注意,我仍旧保持着张口结舌的痴呆模样!--然后,我光荣地、被迫的、XX的可以跟天蓬元帅媲美了!
小金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小小的人参果塞进了我嘴里,然后那小果子滴溜一下就钻进我的肚里去了!
汗,刚才还觉得它可爱,现在居然暗算我!?小屁猴!我决定以后就叫他小屁猴了,哼!靠!如果我噎死了可不可以告这只小屁猴谋杀罪?!告那怪异男教唆犯罪?!
我愣了半天回过神,却是欲吐不能!
小屁猴龇牙咧嘴笑呵呵的看着我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居然伸出爪子拍我的头!小畜生!怒!
我当下真是怒不可遏。
但是谁说的来着?世上总顺着人心的事是没有的,就连人生下来都是倒着的。又说这世界真精彩,刺激不断。
可是这些是对看戏的人来说的,对戏中人却不是说笑就能笑过的。
我还来不及发作,突然腰上一紧,眼前一晃,就被那怪异男揽住了腰。一口气当下憋在嗓子眼里上不得下不得。还来不及冒几粒鸡皮疙瘩起来,猛地头一晕,身子一轻,他就这么拦腰抱着我腾空而起,直直向上窜。
如果我是旁观者,肯定会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超级轻功表演。可是作为当事人,我差点没被吓死,要不就是憋死--太突然了,我憋着一口气直到他落地还缓不过劲来。
可好歹也是个男人,被这么折腾着我倒也没晕过去,只是狼狈不堪地软倒在他身上。肩上的小屁猴倒是坐得安稳,此刻歪着头蹭蹭我的脸。见我如此,他总算良心发现,拍了拍我的背,待我喘口气。然后用眼神暗示我准备,接着又蹭地飞了起来。这回倒是横着飞了,可惜他速度颇快,擦过身的风有点刺痛,我根本睁不开眼看一路风景,于是僵了许久有大脑开始运作了。
破罐子破摔,反正也被他掳了,生死由命,再说这是梦里,死了也不会影响现实中的肉身吧。就这么想着,我的许多犹豫的情绪倒被压了下去。心渐渐冷静下来,思索浮燥也不是办法,临危不乱才能解决困难。就目前来看,这里的活物对我似没有伤害之意的,那到底为什么会发会这么多奇怪的事?想必这一路的终点答案就会揭晓。不过,我还是得谨慎些,小心使得万年船。又看这怪异男功夫了得,要是他无心害我,倒是得想想办法让他以后护着我,异世界总是怪事不断,现在无事难保以后也没事,虽然之前的尝试让我知道就算受了伤,在现实中醒过来仍会完好无损,可是,痛还是会痛,如果能避免,我又何苦受灾呢?
于是耐心地等他带我飞驰。几起几落之后,他总算在一个山洞前停下。松开手后见我表情自然不见慌乱,他似乎愣了一下。(难道他认为我会以为他把我当成压寨夫人而惊慌吗?切~~)
我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山洞入口竟然隐藏在几座山崖的夹缝中,四周草木稀少,寂静无声,连风声也不闻入耳。有点想蹙眉,忍了一下,貌似无异地瞥了眼身边的人。
这是见面以来第一次有机会仔细观察他。衣着除了颜色,倒与我的无异。身高与我相当,眉目清秀却也英气勃发,长发银灰,披散至腰间,飞驰这么久却不见零乱。只是此刻他微敛双目,视线低垂,一种待命状态,看不见他眼底有什么光彩。我压抑着内心强烈的好奇心,把一个个问题从嗓子眼吞进腹中,想了一下,抬脚,我便主动往这唯一的出路走去,他如我意料之中不加阻挡,扭身也随我进了山洞。
洞穴原来只是条路径,洞壁泛着悠蓝微光,往前不知通向何处。我们静静走着,倒也朦胧中产生一种默契。待到眼前亮光增强,我们已行至宽敞的石室,但这里仍不是终点--石室周围还敞着四五个洞口,又是一条条通路。我停了下来,现在到他领路的时候了。
他果然闪身往前,领我进了正对着的穴口。七拐八弯,上上下下,中间又路过几个石室,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怪异男停在洞口待我上前,我从洞口往外看,只看得见偌大一个石雕像,不是人形,却像是肩上的小猴模样。姿态是端端坐着,只是猴面上的表情有些骇人地严肃。
带着一丝疑惑,我迈步向前。刚迈出洞口,正前方的石猴像双目中突然绽出金光!我心中一惊,还来不及躲闪,那金光便直射过来,刺上我的眉心。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发现浑身僵硬动弹得,脑中却闪过奇怪曲线,两耳尽是嗡嗡声。好在,这种感觉并不恶心,只是让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又剧烈地颤抖起来,处乱不惊已是不能。渐渐地感觉体内暖意融融,身体轻飘飘仿若要灵魂出窍,头皮一阵酥痒......
这梦中的世界再一次离我远去。
第03章
3、圣觋
"迟然!"身后传来叶飞凌的声音。
我铁青着脸回头瞪着他,一言不发。
"喂,不是吧?这么小气?哥们儿不过开个玩笑,有必要那么绝吗?"
"别跟我勾勾搭搭地,谁TM跟你这畜生是哥们儿了?有你们这么拿兄弟开涮的吗?"
"嘿嘿......"干笑两声,叶飞凌收回被我拍掉的爪子,"绝对没有下次了,兄弟你消消气,消消气啊。下午小考咱还得靠你呢!""
"......"
"大人大量啦!"
"叫姚迅屿一起来请我去吃火锅,再把你的新车钥匙给我配一把,我勉强考虑考虑。"不狠狠宰你们一笔难消我心头之恨!
"老大,你也忒恨了吧......"居然敢用一张冤屈的脸对我!?
"恨吗?有BOSS恨吗?"买你的帐才怪!
"OK!OK!行!老大,那下午小的就仰仗您了!"
"去你的,你这丫真没人格!"
"有没有人格不碍事,能及格就万岁,嘿嘿!"
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一脸得意,真想送上一颗拳头。他和姚迅屿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今天下午要考试,昨个晚上他们居然对战魔兽玩到四点多才睡。把上午的课翘了不说,等我一回宿舍居然设计我,害我被萧然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十二月天里冲凉!哆哆嗦嗦连忙脱下湿衣只剩内裤一条,突然门一开,女友王艳跟她好朋友"正巧"进来--于是整幢楼都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女高音!也同样了解到27号楼里有个男的是暴露狂!而这个暴露狂,正好姓迟名然!
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两个女生走的时候留下的诡异笑容让我从脚底寒到头顶--现在的女人真可怕。
下午,3-7教室里凉风瑟瑟,一群苦难少年(恶!)夹带两四五个红花少女(再恶!)正埋头耕坛。只是笔下的问卷不是那么轻松可以搞定的,
还差两大题了,那两个只要及格的家伙早就抄够分数潇洒去了。
思想高度集中的我突然陷入一阵迷茫,甩了甩头试图清醒一下,结果还未写完一句话就已经意识不清了。咚的一声倒在桌上吓得教室里的人全部对我行了个注目礼,我却无力"还礼"。
"那位同学......"
"迟......"
迅速地,坠入黑暗旋涡。
再一次醒来,我茫然不知所以。眼前不是蓝天白云,身体感觉不到凉意,身下不松软泥土,鼻息间没有恬人花草香。我弄不清是梦亦或不是梦。
额头有点刺痛,又有点痒,忍不住想抬手确认是怎么回事,却感觉手腕一沉,奇异的清响回荡在空气中。
疑惑极了,却又在下一瞬猛然清醒,坐起身把手臂抬到面前。还好,不是铁锁镣铐。暗自松了口气。再仔细一瞧,竟是被扣上了好几圈奇怪的金属环,颜色透着暗紫,不像是涂于表层,倒像是原色。再一动,又是一阵清响,连带脚边也传来共鸣。原来双踝双腕竟然都扣着这怪环。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正想拿下来研究研究。可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恭迎圣觋!"我有点百感交集。这是我入梦以来第一次听见自己以外的人张口说话。兴奋自是难控,但话的内容却让我愣了神。
一扭头,深蓝色的头发深蓝色的衣服,跪在地上,他抬头,一张皱巴巴的脸上嵌着一对精光四溢的眼睛,却看出不表情。(好老的老头儿。)
在他身后,趴着一个白衣之人,虽未抬头,但那熟悉感让我认出他来,那个怪异男。(汗,一番"亲密接触"竟意外让我对他产生了些许亲切感!明明被他弄得狼狈的说......)
没有应声。不是我无话可说,太多的疑问已经快窜上舌尖。但,我却是实实在在说不出话来。
老人也看着我,却不知是在审视还是在等我开口。
(我该说点什么?先问什么?)我试着调动僵化的大脑。
猛地察觉眼角闪过一个黄色身影,回头,却是在山脚下的时候怪异男交给我的小黑叶猴。年幼的黑叶猴毛色未染墨痕,金灿灿煞是可爱。小小的身体蹿上我的肩,尾巴缠上轻轻我的脖子,然后歪着头跟我四目相接。这小屁猴,之前害我当了回猪八戒,也不怕我打击报复。看它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意外的,我竟慢慢心平气和下来。
我身下是一大偌大的黑石床,没有任何铺垫,我思忖着这可真够寒酸的。移身到床沿坐定,我踌躇着开口了。
"......起来吧。你们是谁?"声音淡定,口气却因为不知如何称乎,显得有些迟疑。
老人起身头微垂,缓声回答:"老者乃南疆大法巫。一子是圣宫宫侍白沙。"
他的用词很奇怪,不过我却轻易理解了。居然用"老者"自称,用"一子"谓他人。南疆?圣宫?指的是此地此穴?这里是人界、天界、魔界还是鬼界?我一梦为何到此?这里一切是真是假?我心里翻腾不已,却不敢随口问出来。只在脑子里细细琢磨着,斟字酌句地再问。
"圣觋--是我?是什么?"
"南疆神使,通神俱法,护土生新,安灵抚魂。圣觋,"他抬头看我一眼,"乃第九代传身。"
有点概念了,看来他们暂时对我而言是无害的。但是......
"为什么是我?前几代圣觋也是从我那边的世界来的吗?"
"......"老法巫沉默了,许久都没回答我的问题。
看来,他不是也不知道答案,就是有不能让我知道的理由了。难道......是禁忌?
也罢,以后再探究这个问题吧。
我看向一旁静立的男子--白沙,忍不住带着点责问的意味:"为什么出了林子才来接我?"
"歧林之境乃圣结,禁入。"他声音优美,听上去像在嗓子里弹贝斯,顿了一下,又说,"圣结仅通圣觋、圣灵入内。"汗,林中听见的鸟鸣果然是我的幻觉吗?怪不得见不着鸟虫踪影。圣灵大概就是指身边的黑叶猴了吧?这小屁猴原来是送给我的宠物?嘿嘿,好啊,小屁猴,看我以后怎么调教你!
啊,对了。
"你那时候为什么装聋作哑?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果子?"
"净果。圣觋自圣结出,不食净果白沙不得近身。"哦,怪不得碰都不让我碰一下。靠,我倒成妖怪了。
我又回头看向老法巫,还有疑惑待解。却见他盯着我肩上的小猴无声地动了动嘴。然后我脸上传来轻轻的搔痒,转过脸去,发现小猴两只前爪里原来握着两颗我在树林里吃过的红果。它见我面朝它,便伸出爪子把红果往我嘴里塞。我愣了一下倒也放心吃下。然后如同以往,全身舒爽了起来。
老法巫见我舒心地叹了口气,两步上前来将左手掌见按在我额头上。我一惊之下竟未能躲开。暗自懊恼自己太快放下心防。
只听他低声说了一句"得罪圣觋",我的眉心处便传来一阵灼烧感。我受不住连忙抬手挥去,却落了个空,老法巫已经收手垂立,气息微喘,一旁白沙上前扶住了他。 灼烧感来得猛退得快,片刻间我眉心已经没有任何不适感,连初醒时的刺痛酥痒也再察觉不到。只是头开始发晕,然后觉得脑中阵阵激荡,差点支持不住倒向床去。
软软的小掌抚上我的额头,安抚似地轻轻摩挲,意外地让我轻松不少,原来这小猴也有许多奇怪之处。
我喘着粗气缓过劲来,扶着头忍不住用怨恨的眼光望向老法巫。(要给我用刑好歹也知会一声行吗?)
刹那间,什么叫心灵相通心领神悟!强烈地震撼冲击着我的心!只在顷刻间老法巫的意识传进我的脑中,意念之间解答了我心中的若干疑问。眼神的一投一敛,我脑中已经一片清明,来到异境许久未有的愉悦感涌上心头。
我情不自禁起身上前握住老人的手,颤声道:"谢谢!"
但回想来的路上那几番心绪起伏,燥动难安,竟差点害人害己,我又不由得一阵后怕。
我会梦入异境的原因,与这南疆的形成颇有渊源,其间因果复杂,我以后再细谈。而作为南疆圣觋传人,我必须在某个特定时间之前到来,然后接过上代衣钵,履行我应尽的职责。而除了眼前的老法巫,南疆还有另外七位法巫五位奇师,为了将我引领到这里,他们必须付出时间的代价,穿越时间空间,引领我的思想,助我入"梦",为我凝思成形,现身歧林。
歧林中的紫草气息对我原本有安定心神之效,那红果更是能令我在梦境中"凝神聚元"。故而歧林一行,是我进入南疆的必经过程,不经歧林,我不能得完身。可我却意外暴走,强烈的思绪混乱差点导致法力略弱的奇师们形毁神散,众法师也难避重挫;而如若当时我真的拒绝吃下红果跟着领路的黑叶猴前行,我的灵魂将不能安然回到现实中的躯体。这过程说来是三言两语有惊无险,可给他们造成的后果却实实在在惨烈。这也是为何今天只有大法巫一人来见我的原因。
了解了前因后果,再次回想起这段经历,我不由得心跳加速,思绪难定,直差走火入魔。怪不得人说无知者无畏,果然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