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宫主(穿越时空+女变男)————梨兮蝉若
梨兮蝉若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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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的一笑,我已是一个死人,死人是不会记得什麽。
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我转身离开。
如果...真能选择忘记,我一定还是不会愿意。
身体深处被烙上的痕迹,痛楚深入骨髓,舍弃了,就如同舍弃我自己。
这是对我的惩罚。
我亲手杀了他,作为惩罚,我要在以後的日子里,不停的思念他。
如果忘记了这个痛,我将不再是我自己。

鸠来过找我,问我为什麽不去死。
也亏他能找到。我一日换三个地方,脸上的面具堆的比城墙还厚。
他眼里的神情象是恨不得把我撕个粉碎。
我知道他恨我入骨,我不怪他。
我们都一样,思念那个人,却再也见不到他。
我告诉他我不会死,那样太便宜我了。我只配一直痛苦下去,痛到死的那一天,直到身体腐朽,再也记不起来曾经发生的事。
他恨恨的看我。
你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话。他这样说。
我只是笑,脸上蒙了张死人皮看不出来,但我一直在笑,直到他走了我还在笑。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可是我还是服下了金虫盏。
那茧蠢蠢欲动,在身体里面化羽成蝶,一点一点的吞噬著我的噩梦。
庄周梦蝶,究竟是他化作了蝴蝶,还是蝴蝶化作了他?
意识一点点消逝,从灵魂深处慢慢腐朽。张开翅膀,从绝顶迎风而下。身体在空中飞舞,飘浮如一篇落叶。
蝴蝶侵蚀了我的梦,而我,将在睡梦中慢慢死去。
被燕翎所救的时候,身体在本能的抗拒。每晚被他抱著输入生气,金盏之毒被一丝丝抽去,却始终不愿醒来。
这样的自己,没有资格被爱,也没有资格再去爱人。
想起很久以前在炎月沙漠遇到他,两个人为了一把剑大打出手。最後使了诈将剑抢到手,他咬著嘴唇瞪了我半天,末了撂下句狠话。
你给我等著,他说,总有一天本公子要连人带剑的夺过来。
我笑,骄傲的抬着眼睛看他,我等著你。
当时以为只是一句玩笑,後来的见面也是见一次打一次。
直到师父要将我送去无相城,那天他红著眼跑来找我,要我跟他一块走。我拒绝了,他跟我大吵一架,回了天启城,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所有的一切,都从那一天开始。
师父迎娶星月城城主司徒朗月,而我,被当作人质,送去了无相城。

一直以为跟萱漠冷的初遇是在那个樱花飞舞的黎姬湖畔。
那天师父刚宣布要与司徒朗月成亲,而我,脸色苍白,跌跌撞撞的从华罗殿走出来。
虽然是早已预料的结局,听到的瞬间仍然难过的不能呼吸。眼前一片黑暗,心里很痛,明明痛的象要马上死去,却偏偏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脚下无意识的走著,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然後抬头时,他就立在眼前,一袭白衣,长长的头发随风飘动,轻柔如丝如线。
眼神模糊得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在笑,好看的笑。
我以为那是我们的初识。
可是後来他告诉我,那之前,在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其实早就已经见过。
人们都说,无相城主是冰做的人,冰雕玉琢的美丽,却冷的如同寒冬的霜雪。
他们说他从来不对人微笑,即使是笑,也只是冷笑。
别人说的这种千年难得一见的笑容,他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给了我。
那笑容如同夏日阳光融融的午後,温暖如一阵清风拂过心间。

很多年以後还常常回忆起那个场景,已经记不清他当时的装束,只记得很好看很温柔的笑,和那双美丽如秋水的眼眸。
然而我对他的这种好感,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从我知道,他就是无相城主那一刻开始,先前关於他的那种温存的感觉,只在顷刻间已经荡然无存。

银之海其实是一片沙漠,那里的砂子在月光下会散发出银色的光,所以得名。
华罗殿就建在沙漠正中的绿洲上,这里有一种白色的花朵,花瓣大而鲜豔。初夏的时节它们会开的铺天盖地。宫殿的四周全都是这种花,漫无边际,一眼望过去象白色的海。
记得我曾经跟师父说,银之海应该用来形容这片花海才对。
师父笑了笑,说,你这样说只是还没有看到银之海真正的面貌。
师父是华罗甸宗主络伽王最小的徒弟,也是最得宠的一个。络伽王死後,他顺理成章的当上了宗主,号邪王。师父收了十二个徒弟,分别封为十二宫主。我是他的第一个弟子,也是跟随他最久的一个,从八岁直到十六岁,整整八年。
八年的时光,我看著他从清瘦的少年长成长身玉立的男子,成为人们口中谈之色变叱诧风云的邪王。
我的目光一直追随著他,还只是个走路会跌跌撞撞的小孩子,不见时就会满宫殿的找他。初来时害怕,晚上不敢一个人睡,总是光著脚丫子跑去他那里,哭著往他怀里钻。他一边笑一边伸手抱著我,嘴里哼著歌儿哄我入眠。
这种习惯一直保留到後来,直到新任的星月城主前来参拜的时候。
那个女人笑的如同盛开的蔷薇,我看著师父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畔低声轻语。无边的花海随风拂起微波,那些花朵在阳光下亮的刺眼。
心里莫名的痛,回过神时,剑已出鞘,斜斜的穿过她紫色的罗裳。
还未刺入,已被一股大力推开。
坐倒在地,胸口隐隐作痛,抬头却看见师父冷若冰霜的眼神。
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从此在他心中,幽冥这个人,已经死去。

师父当上了邪王,众人不服,无相城与天枢城反。
忌惮萱漠冷的势力,师父许下三年不犯的诺言,并且答应交出一位宫主当作人质,以示诚意。
萱漠冷提出要我。
师父在大殿上问我,肯还是不肯。
淡淡一笑,只是看到师父眼中那些许的犹豫,心里已经满足。如果我对你还有些用处,那麽就让我为你达成这个心愿吧。
我若将无相城双手奉於你面前,那个时候,你的眼中,是否还会有我的影子?
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用那麽冷漠的眼神,拒我於千里之外。
芳华。十六岁的我豔名传於城郭,人人皆知幽冥宫主美若天人,无相城主指名要我,无端被人添上了桃色的意味。

於是那一天,师父下聘星月城主,而我,带领著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无相城。

无相城在极寒的冰原之北。
那里终年冰雪不化,寸草不生。这里向来是流放之所。没有人能在茫茫雪野生存,只除了荒原上体型巨大的雪妖,它们在原野上呼啸,声音凝成了冰原上肆虐的风雪。
我从来就没有对无相城抱什麽希望,建立在死地上的城堡,犹如地底永远得不到光明的影子,黑硬僵冷。
然而当我穿越重重冰川,终於看到它的时候,我在刹那间惊的目瞪口呆。
这是只能在传说中出现的,仙人的城堡。晶莹剔透,栩栩生辉,如同高天上最纯净的钻石,象月光下缀点珠泪的最美丽的花骨,盛开时的光华耀眼的令人不敢逼视。
它镶嵌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山之中,是名副其实的冰城。
天险。
难怪师父也觉棘手。
轻轻叹息,如此完美的造物,若然不能归我所有,那麽我宁愿亲手,毁掉它。
目光从高处收了回来,落在城门那一点银亮的人影上。
萱漠冷。
这位难得一笑的冰雪公子,竟然亲自出门来迎我。
嘴角不由的冷笑,萱漠冷,你若当真痴迷於我,就用你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吧。
他站在风雪之中,身上一件极尽华丽的银狐袍,映的面色如玉,眼眉若画。
看到我,他微微抬起头,脸上露出极其温柔的笑容来。那一刻有瞬间的迷茫,冰雪照耀下那笑容浮光掠影般从心底闪过,留下几缕柔弱似水的馀韵,云淡风清。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喊我的名字,声音清洌如泉水--
『幽冥。』

那些事情,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已经是多年以前。
无相城中的黑夜漫长而清冷。
坐在窗前,看著幽光下微微荡漾的湖水,水晶般的花朵闪烁著银光,一切有如仙境。
然而我早已失去了欣赏的兴致。
冰城其实并不寒冷,它只是终年难见阳光,这里也生长著一些花草,却只有在暗夜水晶的反光下才能存活。
我怀念银之海那片漫无边际的花海,怀念骑著马在花海中驰骋,从马上跳下,扑进花丛里,满身的清香。
可是这里,只有银白的冰雪跟通体雪白同样苍凉的植物。冰雪终年不化,城中的景物也终年不变。

伸出手去捕捉暗夜的流光,如水一般,从指尖滑过了。
身後一双手圈了上来。
『晚上冷,不多穿点会受凉的。』
我看著身上,那件美丽的银狐袍。
转过身去看他,幽光下仿若透明的肌肤。他依然在笑,似水般的温柔神情。
我弄不懂萱漠冷这个人。
我在这里是人质,说白了,就是囚犯一样的存在。任何一个稍微有点权势的人都可以把我当下人来使唤,他就是把我关起来也丝毫不会令人觉得奇怪。
可是他却待我如上宾,甚至,比对他自己还好。
不知他冰雪公子的称呼从何而来,我从来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一丝冷意。关怀贴切,呵护备至,就连师父,也从来没有这麽宠我。我自小任性,加上气师父娶了那个讨厌的女人,心情总是极端恶劣,一直对他冷眼冷语,他也不在意,总是微笑著看我。
最初那时候想念师父,心痛不能自已,躺在床上淌眼泪,几天不肯吃饭,他就在床前守上几天,一勺一勺的喂我吃。然後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就看他伏在枕边,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颜色有些浅。
很是奇怪,他的头发,眉毛,眼睛,色泽都十分的浅,象是在雪地住久了,褪成了淡淡的颜色。然而出奇的美丽,象是被人精心的一笔一划的雕刻出来。
无相城晚上冷,虽然我睡的床是千年暖玉,睡著时我总是不自觉的蜷曲著身子,缩成一团。这时候会感觉到他的温暖,轻柔的将我包裹,光滑柔嫩的肌肤贴在胸口,淡淡的清新的香气。朦胧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师父将我搂在怀里哄我睡觉,我们在花海里嘻笑著追逐,然後司徒朗月来了,师父再不会象以前那样抱我。睡梦中哭出声来,有人轻柔的抚摸著我的脸,亲吻眼角的泪珠。无端的觉得安心,於是抱紧胸前的温暖不肯撒手。
然而早上醒来时总是看不到他的人影,仿佛昨夜的温暖只是一场梦境。我知道他是怕我难堪,他第一次爬我的床我冷著脸三天没跟他说话。那以後他总是在半夜我睡著时来,天亮我睁眼之前走。我抹不下面子装作不知道,心里却总有些难以名状的愧疚。
仿佛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他的存在,回过头他就站在那里,温柔的对著我笑。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呼吸心跳那般自然。
我不懂。
他没有理由这样待我。之前曾想过的种种,他对我百般凌辱,我拼死反抗最後装作体力不支让他放松警惕,然後再顺理成章的下药迷倒他,割了他的头回去向师父邀功。
可是他现在这样,反而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每当看到他柔弱似水的眉眼,再怎麽努力积聚起来的愤怒也会在瞬间消失无形。我开始明白当年叛乱时无相城为何所向披靡,任谁看到他这样的神情,都不可能再举起手中的兵刃。

作为人质,注定是任人摆布的命。
而我这个所谓的人质,除了自由,什麽都有。
冰城的岁月终年不变,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呆了多少天。
心里的不安一日犹胜一日,我害怕师父已经忘记我,害怕自己要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午间小睡梦到了师父,站在一望无际的花海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他走过去,他张开了双臂开心的笑,欣喜的走上前去,一个紫色的身影蝴蝶般扑进他怀里。
那个女人抱著他,回头对著我一脸妩媚的笑。
猛然坐起身子,满身大汗的醒来。
侍婢上来为我搽拭身体。
我一把推开她,凶神恶煞的问:『萱漠冷在哪?!』
她吓了一跳,哆嗦著说城主去了祭祀塔。
没有梳头,连鞋也不穿,我在长长的冰廊上狂奔著。光脚踏到冰凉的石板,冷的刺骨。但我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我要回去,回银之海去,纵然师父眼里已经没有我,我也要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他是我的,从来都是我的,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远远的看到祭祀的人群。
萱漠冷站在祭台的入口,望著那些巨大的人像发呆。
冲过去大喊:『萱漠冷!』
他回过头来,看到我,眼里露出惊讶的神情。
别人不说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堪入目。头发披散著,身上只披著一件寝衣,光著脚踩在青色的玉石上。
周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我。
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眼神坚定的看著他。
『我要回去,』我几乎是喊出来,『马上送我回银之海去!』
他仿佛早就料到我要说什麽一般,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
『怎麽穿成这样跑出来,』他轻轻的为我整理衣襟,『会著凉的....』
我狠狠的打掉他的手,凶霸霸的喊,『你别给我岔开话题,我要回去,现在马上就要回去!』
他有些怜惜的看著我。『协议的期限还没有满,而且,邪王也并没有要你回去的意思。』
『你说谎!!!』我勃然大怒,一手将他的衣领抓住,『师父怎麽可能让我在这里呆那麽久?一定是你的阴谋,你想利用我来牵制师父,是不是?!!』
『幽冥宫主,你不要太嚣张了!!』边上一人大声喝道,『这里可是无相城,你在这里一天,就是无相城的人质。敢对我们城主不敬,我项傅第一个不放过你!!』
萱漠冷淡淡的道:『项将军,不得对宫主无礼。』
他并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句,『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人从我身边鱼贯而过,那个叫项傅的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的手还抓在萱漠冷身上。
他静静的看著我。
『冥儿。』他叫道。
我一怒,『不许你这麽叫我!』
从小到大,只有师父才可以这样叫我的名字。
轻轻叹息一声,『幽冥。』他柔声说,『我现在...还不能让你回去。』
『为什麽?!』他垂下眼帘,并没有回答。
我用力的摇他。
『为什麽?为什麽不让我回去?说话呀你!为什麽要这样做!』
他一点也没有反抗,削弱的身体随著我的手前後晃动,水墨色的长发散开来,拂在脸上。
我心里一阵愤恨,这个人要杀我易如反掌,为什麽这样毫不还手任我为所欲为,可是气头上我哪管得了这麽多,只想著他有多可恶非得把我弄来这个鬼地方。
一手将他撂倒在地,一只手狠狠的指著他:『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本宫主说要走就是要走!』
『....为何要走?』他手撑在地上,仰起脸看我,『我待你不好?』
我一怔,他的眼里分明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薄薄的嘴唇淡无血色。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每次一发脾气这个人就露出这副表情。要装可怜是吧?我就偏不让你如意。
发狠的一跺脚,『是!你本来就不安好心,先前虚情假意,以後指不定要怎麽折磨我。少给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想利用我来害师父,门儿都没有!』
他低下头,头发搭落在胸前。
『你误会了,』他轻声说,『我从来....没有那个心思。』
『哼,象你这种人说的话,你以为本宫主会相信吗?』
他笑了笑,眼里满是宽容,『那好,你说,你想要我做什麽才肯相信?』
『送我回去。』我想也不想的说道。
他歉意的看我,『我做不到。』
我冷眼看他,『你分明知道我只有这麽一个愿望。』
『抱歉,』他说,『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那你就省省吧,别再惺惺作态装作一副好人,你我都知道,你安的是什麽心。』
『...是吗?』他淡然的笑,眼底一丝落寞,『我倒真希望你知道,我到底是什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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