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被唤为路阳的男子虚应了一声,见那人走了,马上用掌风把门关上。
熟悉的声线让上官月想起了什么,他不确定地问:“你是……宋庄主?”
对方不说话,扶着上官月坐下,缓缓解开他地束缚。上官月半眯着眼,待适应了室内的明亮后,入眼的容颜让他惊讶,但很快他就了然于心,淡淡笑问:
“不知宋庄主,不,我是该叫你什么?宋靖?路阳?你到底想怎么样?”
“叫我‘靖’。”宋靖依然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我只是想你陪陪我而已。”手轻抚上上官月的脸,轻轻柔柔的。
“陪你?”上官月惊讶地反问,“陪到什么时候?”不会只是掠他来陪他喝个酒吧?
“一辈子。”宋靖给上官月倒了一杯茶。
“这……我可以当这是你对我的表白吗?”上官月失笑说,没有要接他的茶的意思。
“你说是也可以。”宋靖冷静依旧,见他不接,也不勉强,只放在他跟前。
上官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要设计各门派?”
宋靖冷冷地看着上官月,上官月也坦然回望。就在上官月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开口了,用了一种回忆过去的口吻:
“宋霖年轻时是一个书生,路芳沉则是苗疆来的巫女。两人相遇不久就相爱,进而成亲。他们有一个儿子,叫宋靖。宋净是假名,而路阳则是舅舅给我取的名字。因为路芳沉会巫术,被一些无知的人看见她控制纸人,就以为她可以控制真人。自那以后,说她是妖女的人越来越多。路芳沉为了保护家人,创立了‘血谷’,过上了隐居的生活。但要杀她的人越来越多。就在这时,我在谷口失踪了。路芳沉以为我是被那些所谓的正派掠走,决心铲除所有自称是正派的人。宋霖认为她这是作孽,于是对外放出风声说一切都是他宋霖做的,还阻止路芳沉继续寻找我——他已经不再爱这个为儿子而疯狂的女人了。”
“他把她囚禁起来,每天对她说一句话:‘你儿子已经死了,你就死心吧。’同时还秘密联络各大派那些老家伙,说愿意以一死抵过路芳沉所造的孽。于是,轰轰烈烈的剿魔行动就开始了。其实,我当时在谷口是被一只狼叼走了,后来是被来中原寻路芳沉的舅舅救了。舅舅见她受那样的待遇,不愿把我送回去。我们冷冷地看着,看着这一切……报复那个男人,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宋靖的声音开始渗入了恨意,“那个男人根本没有体谅过做母亲的心情!更为坚持自己那愚蠢的原则,毁了一个女人对他的爱。甚至害死了她!呵!为了那无聊的正义。”最后那句话充满了嘲讽。
上官月静静地听着,好一会儿才客观地问:“那与各门派没什么直接关系吧?”
“怎么会没关系?”宋靖危险地半眯着眼,“要不是那些所谓的正派要宋霖把路芳沉关起来,废了她的手脚,她会死在那该死的地牢里吗?”
上官月也觉得他们太过分了一点,就不再说什么——毕竟对一个满腔仇恨的人说理是白费心机的,他现在只担心东方皓月怎么样罢了。
“后来呢?”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吧!
“后来,在宋霖死了以后舅舅带着我来到这里,放出关于‘血玉’、‘血龙’的风声,好让那些愚蠢的人上来,让我有个练习(杀人)的对象……呵!”
“那寻月轩呢?你开那间铺是什么用的?”
“那是收集情报的。”
上官月不语,他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曲折,更没想到主使者会这么容易就告诉他这么多。
沉默开始又在两人间漫开……不知过了多久,宋靖抓住上官月的手,专注地望着他的眼,说,“我希望你能成为我报复宋霖后活下去的动力,不然,我想我是活不下去了……你愿意吗?”
上官月不答,低垂着头,没反抗地任他抓着,没反抗地任他从新把他绑好,没反抗地任他把他抱到床上,没反抗地任他离开……
上官月望了望窗外的圆月,打了个哈欠,淡淡一笑,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去了……10
第二天一早,各大门派把自己门派中的精英齐聚一堂,跟着宋靖步行上雪岭峰。众人穿过山脚的灌木林后,开始进入如迷宫一般的松树林,人群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分散了开来。虽然同是上山,但人们周围除了自己门派的师兄弟就没有其他门派的,寂静一片。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来到了山腰,渐渐察觉周围似乎有什么声音,草木正在轻微摇动,由远而近,声音亦渐增大,气氛渐渐诡异了起来——
“啊——”终于,一声尖叫打破了诡异,但却同时进入了另一轮的恐慌。
接着,此起彼落的大叫纷纷响起。
“怎么会事?”华峰奇怪地问。原来因为宋净说为了集中力量和更早解决魔头,所以各大门派掌门都与宋净一起走在前头,不知不觉也就与各自的弟子分开了。
“难道遇上了宋靖?”赵立鼓猜疑道。
“有可能。”其他门派的纷纷响应。
“那我们赶快去——”
“用不着。”宋净沉声制住他们的步伐。
“为什么?!”华峰奇怪地问。
“他们只是遇上了蟒蛇,一时三刻是不会死光的。”宋净冷冷地嘲讽说。
“你是什么意思?!”刘芸生机警地察觉这个宋净似乎有问题。
“我的意思是,你们最好先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再去救你们那些幸运没死的弟子吧!”宋净阴深深地笑说,揭开银制面具,露出刚毅的面容。
“你到底是谁?”刘芸生暴喝,发觉情况十分不对劲。
“宋霖?!”峨嵋派的师太惊呼。
“不,他不是!”赵立鼓大声否认,防备地望着这个和宋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到底是谁?”
“我不就是宋净吗?”宋净嘲讽地勾起嘴角。
此时,草丛中似乎有什么在蠕动,越来越近,气氛显得越来越躁动不安,终于——竟是数十条地大蟒蛇跃出!
老天!?
老一辈的掌门们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这种场面还真是第一次见!
突然,一条有两米长的大蟒蛇缠住华峰,用力一绞,就活生生地把他的脊骨给绞碎了,当场毙命!其他人一看见,战栗的感觉从脚底往上窜,纷纷条件反射地拔出刀剑,认真对付那些巨蟒。
站在树上的宋净,不,应该是宋靖,他笑得张狂而危险,他用内力把他轻声说的话传到下面: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我是宋靖,既是仇谷庄的庄主,又是血谷的谷主!”
众人心下一惊,赵立鼓更是不小心被蟒蛇咬了一口,当场七孔流血,不到一会就死了!众人看见,心里既骇又惑——蟒蛇不是没毒的吗?!
“呵!忘了告诉你们,之前毒死华山派的大弟子的人正是我。而我这两天给你们的水也是掺了毒的,若被蟒蛇咬了,你们必死无疑。”宋靖笑得冷。
“你们最好快点,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那帮弟子武功也不见得个个会青出于蓝到哪里。”宋靖说着,转身施展轻功向他心所系的地方而去,徒留愤恨的目光在身后。
另一方面,在不远处的树上看到整个过程的东方皓月惊叹于下面的惨状,已可以想象雪岭峰的其他地方一定是更惨,尸横遍野。望着宋靖离去的方向,他半眯着眼沉吟半晌,终于决定还是跟了去。而跟在东方皓月身后的,还有一道青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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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岭峰的小屋里,上官月早早就醒了过来,见那个宋靖似乎一时三刻还不会回来,就尝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喃喃自语:“绑得还真实。该怎么办呢?”
这时,门口似乎有东西在撞门。上官月奇怪地看着,“应该不会是宋靖,他有钥匙的嘛!难道是皓?但也不对,他应该不会蠢到用身子撞才对。”随着撞门声越来越大,皇天不负有心人,门终于打开了。出人意料的是,撞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灰白的毛茸茸的东西!
“狼岈?!”上官月惊喜地喊出声。
只见狼岈伸展开四肢,抖动了一下身子,把粘在毛上的灰尘和树叶抖了下来,马上又恢复到一只品种纯净、高贵、美丽的狼。它兴奋地扑上床,摇着尾巴,添着上官月的脸,长嚎了一声。
“呵呵……狼岈,你不要再添了,好痒……”上官月左闪右躲,还是没避开狼岈的“狼吻”。
终于,狼岈过了兴奋的高潮,又开始有了想睡的动作了。上官月马上在它睡之前,摇了摇它,示意它咬开他手上的绳结。狼岈是很聪明地了解了他的意思,但很遗憾的,它用尽了各个角度去咬,也没能如愿把绳结咬开,最终在一声“呜呜”中表达了它的歉意。
上官月叹了口气,“没办法,只有试试那个方法吧!”他默默地念着那句仿佛早几百年前就刻在他心底的咒语……奇异地,点点的光从他的左胸发出——狼岈一见早就胆小地躲到一边了——渐渐地,一把剑的剑柄缓缓露了出来,刀刃也缓缓随之而出。像是计算好了一般,剑刃出来之时,刚好就划过上官月胸前的绳索!待剑真正完全出“鞘”,绳索早就脱落了。
上官月把玩着剑,笑道:“看来这剑还没生锈嘛!”他把剑放在一旁,向缩在一角的狼岈招手,呆呆的的狼岈不疑有他,就呆呆地走了过去。上官月解开早就注意到的绑在狼岈项脖上的信盏,打开,上面是东方皓月的字迹:“月,相信你能亲自打开这封信的话,你应该就没事了。你赶快跟着那只笨狗去找我——那只笨狗的笨鼻可不是普通的灵喔!你亲爱的皓留”
上官月轻笑下,执起剑别在身后,抱着狼岈,准备出发找东方皓月。这时,从门口侧闪出一个身影——路朝。
“路总管,我要去找我的朋友,请让让。”上官月客气地说,手却放下了狼岈。
“你不能去。”路朝冷冷地说。
“为什么?”上官月感到奇怪——这个人不是一直看他不顺眼吗?他离开这里应该称了他的意呀!
“少主希望你能留下来。”路朝依旧面无表情。
“你不是不希望我留在你少主身边吗?”上官月直言不讳。
“之前是这样如此,但现在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上官月静静地问。
“之前是怕少主为了你的事而耽误了复仇大计,现在一切已成定局,你的存在也就不会成为威胁。”
“大局已定?你的意思是各大门派已经毁得一干二净了?!”上官月诧异地说,“你们少主武功这么好?!”
“要一次毁掉这么多人,不是武功高就能成事的……下毒是最快的方法。”路朝讥讽地说。
“之前在仇谷庄下毒的就是你们。”上官月肯定地说。
路朝不语。
“那既然仇已经报了,我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我还是走吧。”说着,上官月事不关己地说道,又开始迈开步伐。
“我不是说了吗?”路朝伸出手挡住他的去路,“少主希望你能留下来。”
上官月皱起眉,声音开始掺入了名叫愠怒的情绪,“但我也说过,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你少主希望我留下,不代表我就得留下!”
“上官公子,你最好合作一点,马上回房。”路朝不为所动,依旧冷冷的。
“如果我不呢?”上官月回望路朝,沉静的不动如山,微微勾起嘴角,浑然天成的气势直逼路朝。
路朝显然被他的气势怔住了——没想到书生模样的年纪轻轻的少年会有这样的气势。但他很快就掩饰下来,仍面无表情地说:“那我只有动用武力。”说实在的,他并不想伤到他,而且他又不会武功。
“呵——”上官月玩味一笑,忽然伸出手混着掌力推开路朝,“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会武功?!”路朝惊讶地说——他也隐藏得太好了吧?!他硬生生受了他一掌。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会。”上官月不以为意地说,又翻了个身攻了过去。
受了他一掌的路朝马上知道他何止会武功,还很不错!于是,他开始收敛心神,专心应付上官月。上官月每一招都状若轻柔万分,但只有受的人才知道那力度根本是另一回事,他出招来去莫测,根本找不到路数,让路朝实在招架难挡,疲于奔命。而相对于路朝的辛苦,上官月则是游刃有余得多,嘴角依然掀起,仿佛一只猫在耍着一只老鼠玩一般。
终于,在路朝以为自己要累得掉了这条老命时,上官月一招虚晃,一掌把路朝打进了刚才困住他的地方,撞得里面的桌椅碎了一地,狼藉一片,路朝也昏了过去。
上官月笑笑,抱起又进入“呆呆”状况的狼岈,去找东方皓月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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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上官月那边打斗时,东方皓月这边仍然是一个追一个。
突然,宋靖在离小屋还有一段还算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东方皓月也停了下来,他身后不远的人影当然也停了下来。
“谁藏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跟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宋靖不悦地喊,环视四周。
难道他发现了我?东方皓月和他身后不远的人同想。
“怎么,怕死吗?”宋靖挑衅地再喊,嘲讽地笑了。
“你这恶魔——”一把老牛样的声音大喊了出来。
我的声音应该没这么老,喊话的人一定不是我——东方皓月和他身后不远的人又同想。
“原来是你这老家伙。”宋靖望着从他右侧后方(东方皓月他身后不远的人在左侧后方)草丛里走出来的人,冷笑道。
原来走出来的正是刘芸生,但他的模样实在狼狈——衣服已经划破了不少处,且很明显他曾在地上打过滚,衣服都沾满了尘,头发有点凌乱。
“怎么,你没去救你的弟子吗?”宋靖笑得邪恶。
“他们的血也有你下的毒,是不是?”刘芸生愤恨地大喊。
“既然你知道了,又何必问呢?”宋靖冷笑,“我就知道你们所谓的正派就喜欢假惺惺地去扶一扶那些明知道死定的人。显示一下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么?呵!你可知道,毒发的人的血可是比那些毒药更要命呢!”
“你——”若不是他机警看到其他同去找他们弟子的掌门一碰到他们的将死的弟子立刻就扑倒在地,不到半刻钟就死去,甚至比被蟒蛇咬到的还快,他马上猜想那些毒发的弟子有问题,马上离开现场,恐怕他现在也命已归西了。他跟着宋靖,本想找出报仇的机会,但一路上怎么也抓不住空隙,最后还被发现了。“为什么——”
“为什么?”宋靖听了他的话,大笑出声,“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刘芸生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恐怖,吞了吞口水,后退了一步,胆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