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紫玉哥哥说只有我这种百毒不侵的才能在大将军手下作事,要是一般的早被大将军的毒舌毒死了。"凌非笑着闭上眼睛,不大工夫就睡沉了。
九三
凌非早上被邺少扬拽下床,洗脸漱口后,跟在邺少扬身后去看各营将领带着底下的士兵晨练。
邺玄尔枫都在,凌非挥手笑笑算作打招呼。
"都会什么武功?"邺少扬边走边问。
凌非沉吟道,"会用刀、用剑,枪也懂些,不过不熟练,还有匕首,我很会用匕首的。"
邺少扬点了点头,"为什么没习内功呢,镇南王府内功最是有名,依凤嘉蕴的脾气,不可能不教你的?"
"有种人天生不能修习内功的,"凌非耸肩浅笑,"我运气不好,没办法练。不过,有内功也不是什么好事,还要成天担心会被人家废掉呢。而且江湖上有些药专门是针对有内力的人设计的,我也省了那份儿危险。"
"凤嘉蕴还真是放心。"
"他就是不放心也会让我来的,"凌非望着远方整齐的军队,笑道,"我早晚都会接掌镇南王府的军队。而且,必须要获得军队的认同。"
"凌非,有没有人说你很像你的母亲。"邺少扬忽然问。
凌非淡淡的摇头,"没有人跟我说过她的事。"
邺少扬笑着轻叹道,"卓飞翎简直就是凤淮的一段传奇,凡是经历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她。"看各营都集合收了兵,邺少扬拍了拍凌非的肩,"回去吃饭吧,有时间我告诉你你母亲的事。"
凌非望着这些一直排到营外的兵士,几个军医根本就忙不过来。
雁山大捷,还是有这么多受伤的人呢。听着这些受伤的士兵们纷纷讨论这场恶战,凌非手下迅速的包扎。
"郝老大,快点去看看,薛前锋的腿被石头砸伤了。"那人扶住门边,气喘吁吁道。
"小非,你收拾好药箱,跟我过去。"
短短时间,凌非已升级为郝老大的第一特助。而且郝老大很喜欢这个手脚麻利,待人和善的小家伙,年龄不大,却是认真又能吃苦,跟在他身边也没有任何怨言。6
凌非背着药箱赶到时,几个与薛原风交好的将士都在,邺少扬也到了。
薛原风整个人半倚在床间,脸色唇色都不好,抓着郝老大的手不放,声音都在发颤,"郝大哥,我的腿是不是废了?是不是?"
"原......原风,你听我说,"郝老大锁眉道,"你的骨头是碎了,并不是断了......"
"不......"薛原风泪都下来了,抓着郝老大不放,嘶声道,"郝大哥,你一定要治好我,我还要打仗呢,郝大哥......"
凌非皱眉,过去摸了摸薛原风的伤处,沉声道,"我有五成把握可以治好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赌一码?"
几乎是不加思索的,薛原风点头,"世子,世子,你真的有把握?"
"你不要哭了,我就有六成把握。"凌非话还没说完就被邺少扬拽了过去,"凌非,这不是儿戏的事,你想清楚了?"
"我以前学过怎么把碎了的骨头拼接起来,他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也许我可以治好也说不定。可如果不试一下的话,原风的腿肯定会废了的。"凌非的声音足够让营帐里的人听得够清楚,包括薛原风。
"大将军,我愿意让世子治,就是有三成把握我都愿意。"薛原风仿佛抓住了希望,眉间尽是坚定,"我不想成为废人,大将军,原风还想跟着您打仗。"
"你小心些,凌非,不要让原风失望。"邺少扬温声问,"你需要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一间干净的营帐,越干净越好,够稳的床。还有清水一盆,酒一坛,再有个干净的盘子,另外不晕血胆大的助手。"凌非俯身笑道,"原风,你先吃点东西,会很长时间。对了,还要有人煎副迷魂散来,否则太疼了,我怕原风会受不了。如果没有问题,半个时辰后,就开始。我先去准备一下,小兵,你跟我来。"
凌非取出个银制的小箱子,又换了身衣服,坐在椅中笑问,"小兵,会不会梳头啊?"
"会。"
"那帮我把头发编起来,编成一条辫子就好了。"
苏小兵为凌非细细的梳头,不由赞道,"世子的头发真的好长啊,也很光滑。"
"你以后叫我非哥哥好了,不用叫世子,怪别扭的。"
"好,我是第一次见到世子这么漂亮的人呢。"苏小兵很快帮凌非编好辫子,凌非取了桌间准备好的银簪,十字交叉的固定好,起身拿了那小银箱,问,"小兵,你胆子够大吗?"
"我不怕血。"
"那就在我身边打打杂好了。"
"是。"
凌非到了营帐中,见薛原风已经躺在床间,药也煎好,凌非道,"原风,把药喝了。"
"大叔,你在我身边帮我递刀,这些刀的顺序应该不会错的,不过时间越短越好,这刀在给我之前在酒里沾一下,只沾刀锋就行了,大叔的手千万不要沾到酒里,如果沾到了,就另换一套。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呢,小兵,你做好了。"凌非扫了扫身边比自己高一头的大兵道,"时间会很久,你就帮我擦掉额间的汗。其他呢,再留下个后备的,大将军,你们先出去吧,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
邺少扬笑道,"你们先退下,我倒想看看凌非是怎样接骨的。"
凌非无言,打开银箱,成排的银制刀具穿在银线编成的长方形条布上,把这些刀摆放在桌上,凌非将底下的小银包递给邺少扬,"大将军一会儿就把这里面的针线递给我,缝合伤口时会用得着。"
白色的帽子、口罩、手套,凌非轻声道,"开始了。"
接过第一把刀时,凌非深深的吸了口气,利落的划开真皮层、避开重要的血管、神经,果然不是很严重......凌非忽然想感谢夜辰,当初要不是夜辰逼着,他也不会去学医。
医术是救人之术,这么些年,凌非并没有放下这项手技,他知道总有一天会用到,也许可以靠这个来出人头地,或是果腹之用。不过用在这种地方,却是再好不过。
......
整整一个时辰,凌非才伸手接过卓飞扬手中的针线,细细的缝合好......
出血量并不是很大,凌非取下手套,摘掉口罩帽子,抢过那大兵手中的纱巾,凌非擦了擦额间的汗冷声道,"我是让你给我擦汗的,你在这儿干站着做什么。"
没等凌非的话说完,那人的身子竟生生倒了下去,凌非皱眉看向邺少扬,邺少扬挥手道,"抬下去吧。"
凌非笑,"大叔,剩下的就麻烦你了,我也只会这么些,一会原风可能会发烧,大叔就给他开些下热的方子就行了。一个月内不要移动他的伤腿,一个月后可以试着下床走路,两个月就应该没事了。"
"小非,你真是神技啊。"郝大叔激动的拍了拍凌非的肩,"我活这么大岁数也没见人能这般接骨的。"
"嘿嘿,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凌非笑着伸了伸懒腰,"小兵,我的刀就拜托你洗干净,在酒里泡满十二个时辰,然后再用蒸屉蒸上半天,帮我收起来就好了。还有帽子手套口罩都要这样做,知道吗?"
"知道了。"苏小兵现在想想身上都直发冷。 z
"大将军,赏顿饭吃吧,我快饿晕了。"凌非跟着邺少扬走出营帐,笑道。
众人见两人笑着出了营帐,估计也问题不大,柳若轩笑,"世子真是医术高明,这次世子救回我凤淮一员大将,大将军也当好好奖赏世子才是。"
邺少扬笑道,"好吧,想吃什么,告诉我。" y
"嗯,也不用太丰盛,"凌非点了点太阳穴,故作思考状,笑道,"我要百花楼的百花糕,瑞祥府的小笼包,逍遥居的烤鸭还有太平阁的空色茶。"
邺少扬温柔浅笑,"邺玄,吩咐下去,后半个月的菜都给我换成萝卜豆腐青菜汤。"
"哇,不用这么狠吧,大将军,"凌非跳脚,"我是开玩笑的。"b
"放心,"邺少扬点了点凌非光洁的额头,望着凌非惊愕的美眸笑道,"我会把你这少爷性子改了的。"
凌非在第十六天的时候才看到了桌上的红烧肉,感慨道,"古人学琴说三月不知肉味,是学得太投入了。我半月不知肉味,是给大将军饿的,真是可怜。"
邺少扬眉尖一挑,"小兵,把这红烧肉给我撤了,送到伤兵营里去。就说是世子赏的,世子以后将他所配肉量都赏到了伤兵营,告诉他们好好养伤,把伤养好了,再为国效力。"
真是卑鄙~~~
凌非咬牙道,"你也不怕我夜里作梦把你当猪啃了!"
"本将军内功深厚,小心别硌到你的牙。"
九四
凌非每夜会守着邺少扬读邺少扬的笔记和作战计划,雁南城,凌非仔细观察了雁南城,取了笔稍作思索也写了份做战计划给邺少扬看。
"怎么样?怎么样?"凌非连声问道。
邺少扬细细的看了一遍,笑道,"可以拉出去打二十军棍了。凌非,作战并不是一时的事情,并且士气非常重要,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让将士们对你充满信心,还有尊敬你,关键时刻可以为为牺牲性命。带兵之术也是笼络之术,差不了多少,所以无非必要,不要用这种办法,"邺少扬扬了扬手中的纸稿,"以后这种招术提都不要提,知道吗?"
"明白了。" g
"凤嘉蕴来信了,你看看吧。"邺少扬将一叠书信放到桌间,皱眉道,"你写信告诉他们,再这么烦,下次我就直接烧了,看都不让你看。"
"不要嘛,大将军,我第一次到军营中来,难免会不适应。家中老父不放心远在边关的儿子,来封信你都要这样,还让不让我活。"凌非喜滋滋的拆了信,看了一遍,叹道,"嘉蕴果真是我的亲爹啊。大将军,嘉蕴有没有给你写信哪,拿出来让我看看嘛。"
邺少扬笑着将另一封信推到凌非面前,"看吧。"
不到半刻钟,就听凌非仰天吼了一嗓子,"凤嘉蕴,你还是不是人哪,竟然这样算计我!"
邺少扬眼疾手快的捂住凌非的嘴,骂道,"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觉的,再敢乱喊乱叫,就按扰乱军营休息治罪。"
凌非推开邺少扬的手,愤愤道,"谁教你让我看的,你要是不给我,我蒙在股里也不会这么生气。我睡觉了,不要理我!"
邺少扬摇头笑笑,"把桌子收拾干净了。"
凌非飞快的收拾好,把自己那份做战计划烧了,才脱了衣服躺进被子里,习惯性的寻找热源,敲敲邺少扬的脊背,"大将军,你不要背对着我,会冷的。"
邺少扬转身叹了口气将人抱在怀中,"以前学过医吗?"
"嗯,我在离风山学了七年。"凌非得意的笑,"想夸我就直说嘛,不用不好意思的。"
邺少扬长长的叹了口气,"人家的世子学的都是治国良策,为什么我们的世子偏要去学开方子配药的事儿呢。"
凌非拉过邺少扬的手,张嘴就是一口,笑道,"大将军果然是内功深厚啊,真是硌疼了我的牙啊。"
夜间,邺少扬的眼睛仍是晶亮的望着凌非,温声道,"嘉蕴在信上刚说过,你这混小子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挨揍。"
凌非心里一个啰嗦,邺少扬冷笑,"敢大哭大叫,我立刻让人把你拉出去打二十军棍,不信的话就试试。"
邺少扬得意的把刚才的疼打补回来,侧身躺下仍把凌非抱在怀里,温声问道,"这次就感觉不到牙疼了吧?"
"嗯。"凌非把头扎在邺少扬怀里,没敢再做怪。
早膳时分。
凌非从床上抓了个垫子垫在椅中,才小心的坐了下去,邺玄问,"非儿,不舒服吗?"
"没事儿,"凌非轻描淡写道,"昨天不小心,碰到了只老疯狗,差点被咬到,害得我跌了一跤,差点没摔死。"
邺少扬伸手搛菜,首席军师柳若轩皱眉道,"大将军的手怎么伤了?"
"哦,这个啊,昨天晚上碰到了小狗,看到蛮可爱的想逗逗,没想到畜牲就是畜牲,逗恼了不小心被咬到了。"邺少扬有些苦恼,"以后再见了,定要好好教训。"
邺玄粉没幽默的来了句,"这年头,狗可真多啊!"
"闭嘴!"邺少扬、凌非抬头,异口同声的吼了过去,邺玄举手作投降状,不再作声,乖乖吃饭。
九五
凌非日日在郝老大那边儿帮人治伤,身份半公开化,人缘好到极点。
直到某日,邺玄手下的一员将领匆匆赶来,脸色惊慌,"世子,不好了,叶前锋受伤了,你快去看看吧。"
凌非手下不稳,那受伤的将士禁不住呼痛,凌非强笑,"对不起,马上就包好了。"
"世子要是有事儿,让别的医师包扎也无妨。"
"没关系。"凌非迅速打好结口,嘱咐了几句,才与那人匆匆离去。
......
凌非进帐,见叶落脸色没什么不对,仔细检查了那长约三寸的伤口,声音很轻,"三日蚀骨。"
众人的心暗暗缩紧,邺少扬沉声问,"有办法吗,凌非?"
淡色的唇角勾起抹若有似无的笑,眸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锐利,凌非的声音清清浅浅的动听,"有时间不如去买口棺材来得有用,"扫过叶落身边一身戎装的男人,凌非笑着倚坐在椅中,把玩着手中的茶盅,"我不是军医,也不是神仙,明知是无解之毒,找我来能改变什么吗?叶落姓叶,是叶家军的少主,他又不是我的责任。我和他师徒一场,如今缘分到了尽头也是没办法的事,等他大葬那天也不必来通知我了,省得我见了伤心。"
那男人啪的跪在了凌非面前,声音嘶哑,"世子,求您救救少主,少主是世子您一手带出来的,有师徒之义、父子之情。世子,您怎么忍心看着世子尚未行礼就......就大去......"
这男人身材魁梧,原是铁铮铮的一条汉子,如此跪在凌非面前凄声相求,其余人莫不动容,凌非眉头都未动一下,反倒是低声笑了,"真是好笑,我是不忍心叶落就这么去死,可我救他一次救不了他百次,有你们这种无能的属下,他就是死八百次又有什么稀奇的。也难怪当年叶景惟将军会重伤沙场,你们根本就是弱得不堪一击,叶家的悲剧重复上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凌非话音一转,"只此一次,以后他伤了死了都不要来找我,我没兴趣知道。"
凌非起身,手中银光一亮,利落的划开叶落的袖子,叶落唇齿微动想说什么,凌非恶声道,"闭嘴!"
刀锋没入伤处,鲜红的血顺着叶落古铜的胳膊滚落,叶落眉尖轻蹙,凌非浅声道,"不要乱动,这毒已经入到了骨头里,让我替你把有毒的那些骨质刮下来就没事儿了。"
叶落额间都是痛出的汗,那男子已为叶落擦湿不下三条棉巾,凌非仍是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其余各将领虽是看惯了杀场,但对这种细到解剖的方式仍是有些敬谢不敏,很快凌非整理好叶落的伤处,又涂了上好的紫宣膏,再用层层干纱包裹好了,重重的打了个蝴蝶结,才甜甜的笑了,"已经没毒了,接下来慢慢养伤就行了。小落儿,感觉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