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凌非乖顺的点头。
"是啊,怎么说卖身葬父也不大好。"凤嘉淮的确是在点火。
"我只是开个玩笑,嘉蕴。"抬头无辜的望向凤嘉蕴,"你不要听皇上乱挑拨。"
凤嘉蕴苦笑,"还是不能释怀吗,非儿?"
"没有啊,我早就原谅你了。"凌非的坦诚让凤嘉蕴浑身一震,咬牙道,"那你还给我装--"
凌非展眉笑着抱住凤嘉蕴,轻声道,"其实在挟持你的那一刻我就不怪你了,只是要是不装装多没面子哪。"
"那就不要跟皇兄这么生疏。"揉揉凌非的头,凤嘉蕴笑。
"可是,这不是对嘉蕴很不公平,"拉着凤嘉蕴的手,凌非低头笑问,"嘉蕴喜欢让我叫你什么,父亲,爹,父王,还是爸爸?"
凤嘉蕴轻笑着抬起凌非的头,"叫什么都行。"
"那就叫父王啦,"凌非笑,抱着凤嘉蕴大大的亲了一口,脆生生的叫道,"父王。"然后,眼睛微斜,闷闷的喊了声,"伯父。"
欣慰,感动,很莫名的感觉,但是很舒服,很开心,抱紧怀里的宝贝,凤嘉蕴轻轻点头。
倒是凌非问道,"伯父离开淮都,是让师兄监国吗?"
"聪明!"凤嘉淮合手赞道。
"哦,"凌非点头,"那就多住些日子吧。"
凤嘉蕴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非儿还真是有气死人的本事,不由岔开话题道,"皇兄,你都安排好了吧。"
"应该不会有事。"凤嘉淮笑,"只是听说你们恰好在徐州,而流月楼的一年一度的流月大典快开始了,"轻瞟心安理得坐在凤嘉蕴怀里的凌非,笑道,"说不定今年可以碰碰运气。"
"有什么好处?"
"臭小子,"凤嘉蕴笑着打落凌非摊平在自己面前的手掌,"还敢要好处!"
凤嘉淮默契的为凌非解释道,"流月楼早在五十年前因流月琴而建,流月琴是不一把普通的琴,据传它里面有剑魔平生最得意的作品--流月刀,这么多年江湖中人一直奉为至宝。不过也传说只有用琴声打动了流月琴才能取出那把刀。"
长眉轻挑,"这种鬼话都有人信吗?把那琴抢到手,砸开看看不就行了。"
"你以为没有人这么做过吗?"凤嘉淮轻叹,"只是这样做的人都死了,人们没有办法才建的这座流月楼,每年的八月十五都会举行流月大典,期望能有才情出众的人打开流月琴。"
凌非干干的笑了两声,"你们不会是要我去吧?"
"当然是你去!"凤嘉淮笑得狂傲,"非儿,若是真有人能打开那把琴,那个人肯定是你!"
"你不会在说梦话吧,伯父?"凌非小心的问道,这种玄疑的事件,他可没有兴趣。
凤嘉淮转身,轻声道,"因为你是飞翎和蕴的孩子,非儿,你的出色世间罕见,若是你都没有办法做到,那只能选另一种方法了。"
"呵呵,好有压力。"凌非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凤嘉淮醉翁之意不在酒,伸伸懒腰,"既然你们这么想我去,那就去好了,反正到时我要是做不到你们也别怪我。"
吃过晚膳,凌非晃悠悠晃悠悠的坐在竹椅中,细细的挑弄着蜡烛的火芯,一明一暗的映着那双清澈的眼睛。
"非儿。"
"嗯?"好久听不到动静,凌非道,"有话快说。"
笑着坐在凌非身旁,将手中的鲫鱼汤放到凌非面前。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会这么快会原谅你?"浅尝,好鲜的味道,凌非心情大好。
凤嘉蕴点头轻笑,"嗯,只是有些吃惊,但是我很开心。"
"其实也不能说没有怪过你,"暗淡的烛光下,凌非的脸上的笑模糊起来,"不过每次我也把你气个半死,也算平了。嘉蕴,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信任,你是来问我,而不是试探我。"
凤嘉蕴苦笑,"我倒是想试探,被你察觉了还不闹翻了天。"
"知道就好,"凌非一口口喝着碗里的汤,笑道,"在淮都时我们是对手,虽然我总是处在下风,但我并不讨厌你。有时候有些事是不能过分去计较的,嘉蕴,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与其死咬着过去的伤害,倒不如安安心心的享受你的宠爱,时间还长,你有的是机会弥补我。"
"臭小子!"温柔的为凌非拭去唇角的残渍,凤嘉蕴也笑了,何其有幸,他可以拥有如此大度的孩子。
抱琴倚在门边的人不识趣的敲了敲门框,凤嘉淮轻笑,"好像你的运气总比我好些呢,蕴。"
"你把焚玉都带来了?"准备的好充分。
凤嘉淮将琴放到凌非面前,"离八月十五还有半个月,非儿好好的练琴吧。"
"临阵磨枪。"凌非浅笑,"不过那天我要弹两支曲子,但只有五成把握。"
好大的口气,凤嘉淮笑,"放心,你弹一天都没问题。"
五二
及腰的青丝没有像往常披在肩上,用雪缎高高束起,修眉凤目,五官如画,一袭合体的锦袍外是同色系雪白的曳地外袍周身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左耳的那两只耳洞也不知被这小子用什么掩了去。
凤目流转中,仿若含带着千古的风流,好个倜傥风流的俏公子。
这小子真是生得俊俏,凤嘉淮赞叹。
"伯父,不要忘了带那把焚玉琴。"一开口就破坏了最开始的美感。
"好。"
"上车吧。"凤嘉蕴干脆将人抱上车。
"我们以什么身份去啊?"凌非兴奋的问。
"绿柳山庄的庄主。"凤嘉蕴将人抱在怀里,锁住凌非的手,不让他去碰自己脸上的面具,"以前我和皇兄还是皇子时创建的。"
"切~~~"凌非不屑道,"藏得真是好,我都没发现。"
"绿柳山庄庄主、少庄主到--"
绿柳山庄行事神秘,一向为江湖中人忌惮。
哪怕易容后,凤嘉蕴和凤嘉淮也是颇为惹眼,更别提多了个浑身仿若可以发光的凌非。
在雅座坐了下来,凌非沉静的抱着怀中琴。
认真的听着前面许多人去试那深黑色的古琴,"非儿,轮到你了。"
凌非命人准备了矮几,将焚玉放到上面,盘坐下来,低眉轻捻......许久,凌非一声轻叹停下手中的曲子,却听那流月琴发出筝得一声,惹得众人摄紧了心神。
"我要再弹一首可以吗?"凌非抬头,望着首座上的老僧。
"施主请--"
移坐流月琴后,不同于刚才高山流水的清宁,整个流月楼散发着一种诡异恐怖,那种逼入人心的紧张逼迫,步步为营的陷阱,机关算尽的狠戾,刀光剑影血流成河,赤裸裸的厮杀。
就是首坐的老僧都硬生生的逼出了一身的汗。
琴声落,但又好像仍在弹着,那摄魂般的声音。
笑望着那根根琴弦在自己面前断落,琴面裂开,终于展露出千年的风华。
扫落那碎琴,凌非扬眉取出那沉甸甸的长刀,类似于日本的武士刀,刀锋星芒,刺痛了众人的眼睛。轻笑着还刀于鞘,凌非走回凤嘉蕴身边,"可以走了吗?"
"小施主请留步--"老僧拭去头上的汗,见凌非回头,笑道,"小施主才情惊人,取出流月刀。这流月刀是武林的宝物,江湖中不少侠士也都想一见宝刀,小施主可否告知姓名,参加两天后的流月盛会。"
"我是方梓凌,字子非,两天后我会与父亲、伯父同去的。"凌非客套的笑笑,"请问,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当然。"
"这把刀上有毒。"躺在凤嘉蕴怀里,凌非轻声道。
"非儿不怕毒,对吗?"凤嘉淮笑问。
凌非翻了个白眼,"废话,我要是怕早死了八百遍了。"
凤嘉淮对凌非的欣赏又上了一个台阶,"非儿还真是有些本事,现在恐怕非儿已经是江湖中第一大红人儿了。非儿准备把这流月刀怎么办呢?"
"你不都计划好了吗?"
"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凤嘉淮并不否认的笑了。
"东方世家。"凌非轻笑,"只要搞定了,作个傀儡也不错。"
凤嘉蕴道,"并不是没有派人潜入东方世家,不过东方家放帐本的书房是机关重地,就算进去,那藏帐本的盒子上有种很特殊机关,若没有钥匙,强行打开,帐册就会一页一页的自动焚毁,没有人可以在一柱香内记住所有的东西。再者,账册销毁的同时书房里的机关就会启动,能进入书房活着出来的,还没有。"
凌非当然明白凤嘉蕴说这些的用意,思索道,"一柱香内记住那些东西倒是没问题,只是,"抬头望向凤嘉蕴,"你也知道我没有内力,对付那些机关可能会费些力气。若只是杀手还好说,但如果是什么出力气的东西我可不行。"
记得倚天屠龙记张无忌在光明顶一定内功练到N层才能打开秘道的石板。
当然人家出来是做教主,他出来肯定被乱刀砍死。
"先到东方家探探底再说。"
"嗯。"凌非在凤嘉蕴的怀里蹭了蹭,软声道,"如果我为你取出东方家的帐册,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嘉蕴。"
凤嘉淮笑,"非儿不作镇南王世子也好啊,蕴,等回到淮都我直接册封他做太子。"
"呜呜呜--"凌非坐起来,不满道,"你们都欺负我。"
伸手将人圈在怀里,凤嘉蕴笑,"非儿,相信我,镇南王府没有你想像中的简单,你会对他有兴趣的。"
"哼,反正当初说好的,什么时候继承你的王位由我定。"想到这点,凌非就觉得倍感欣慰。
番外之暗涌
番外:暗涌
形势总算平静些了,凤澜合上手中的密函,轻轻的舒了口气。
"凤澜,皇后那里有动静了。"凌誉的步子有些急切,跟在凌誉身后的是脸色同样稍沉的凌尘。
连茶都来不及动,凌誉声音低沉,"卓家动用了很大一部分杀手到了徐州,而且联同了泠煜宫,凤澜,我怕会......"
淮都万不能少了人,只一个凤王府怕是镇不住皇后和卓家。
"凌誉,凤王府不能动。"凤澜幽声道。
凌誉点头,"凤澜,你有几成把握?"
"四成。"父皇啊父皇,你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凌尘微微皱眉,"徐州那里,我会派人保护非,你们专心应对淮都的局势。有镇南王和皇上在,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玉非楼里一半到淮都,一半去徐州。"凌誉沉吟着,"我飞鸽传书欧阳和流川。只是凌尘,你去离州,看一看叶落。"
"这么好的事,少了邺家也不能少了邺玄哪。"邺玄从窗子穿过,眼中含笑,将袖中的信笺递到三人面前,"非儿的容貌有变,怕是你们的那些属下会认不出来,这是他的真容,刚有人送来的。"
烛光下,邺玄的脸却有些憔悴,凌誉微怔,邺玄摸着自己的脸倒是笑了,"不好意思,我没有办法劝服老头子,不过,你们也放心,邺家立场一向中立。"
三人默契的没提那个谢字。
"我手下也有些人,你们现在人手紧张,一同派去徐州吧。卓家要是那么好对付也不是三大世家了,"看向邺玄的目光都有些惊异,邺玄挥手笑道,"我好歹也是邺府的正牌小候爷,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只是大权还是老头子握着,咳--"
"邺玄!"
扶住邺玄有些不稳的身子,凤澜惊讶出声。同处这么多年,邺玄出身并不亚与他们这些皇子,他还从未见高贵邪气的他如此的狼狈。
借助那股力道,邺玄坐在椅中,努力扯出抹笑,"既然为的都是同一个人,也不必计较太多,这是我的令牌,徐州的知州是我的同门师兄,只是他好文。把这个一同交给小非吧,还有,马上接叶落回来!"
五三
果然,流月大会后,东方家主东方曦盛情邀请凌非三人到东方家坐客。
"辰玉,葶玉,自十年前一别,可是很久不见了。"东方曦爽朗的笑道。
"非儿,见过东方世伯。"凤嘉蕴笑道,"曦兄,这是犬子,非儿。非儿自小在庄内,江湖上少有走动,这次也趁这个机会带他出来长长见识,见见长辈。"
凌非笑得乖巧,"世伯好。"
微皱眉,凤嘉蕴道,"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可是地这么硬,嗑头的话膝盖会痛的。"凌非朱唇嘟起,轻声道。
"算了算了,不碍事的,江湖中人哪里来得这么多礼数。"东方曦笑着打圆场,"静儿,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绿柳山庄的两位叔叔,还有非儿,你比非儿略大上几岁,可要好好照顾非儿。"
"是。东方静拜见辰叔、葶叔。"东方家虽是江湖世家,但百年来也相当注重子女的教育,东方静规规矩矩的为凤嘉蕴和凤嘉淮叩头。
"不必多礼。"笑着将人搀起来,凤嘉蕴不忘狠狠瞪了凌非一眼,"你给我好好的向静儿学学。"这死小子就没有一次不出状况的,凌非扁扁嘴,委屈的坐在一旁。
"非儿好才情,竟能取出流月刀。"东方曦笑道,"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羡慕葶玉有子如此啊。"
"羡慕?"凤嘉蕴无奈的揉揉凌非的头,"都把这小子宠坏了,任性得很,又没有半点规矩。我才是羡慕曦兄能教出静儿这般知书打理的孩子呢。"
"我可不可以先出去玩儿哪?"摇摇凤嘉蕴的袖子,凌非小声道,"好无聊。"
"你给我安分些。"凤嘉蕴现在掐死凌非的心都有了。
东方曦不在意的笑道,"非儿小孩子心性,难免贪玩儿,静儿你带非儿出去走走。"
"谢谢东方世伯。"凌非明媚一笑,拉着东方静的手就跑了出去。
望着凌非的背影,凤嘉蕴不断摇头,"曦兄见笑了。"
"哪里,"东方曦不在意的笑道,"倒是以前我怎么没听葶玉提到过非儿。"
"曦兄有所不知,这本是小弟年轻时的一桩荒唐事,"凤嘉蕴叹道,"非儿的母亲去逝后,才让人通知我。以前我并不知道非儿的存在,将他接到山庄,我这些年也只有这一个孩子,难免多宠他一些,也养成了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非儿天性纯真聪颖,想必也是葶玉爱子心切,喜欢的很吧。"东方曦笑道。
凤嘉淮笑,"绿柳山庄就这么一棵独苗,管深了不是,浅了也不是。曦兄也见了非儿根本没有内力,我和葶玉说破了嘴皮子都不肯学,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非儿天资聪颖,这次带他到流月楼也是想去去他的锐气,却没想到被他稀里糊涂的就把刀取出来了,别人看来是求不来的好事,但这孩子太骄傲了,如今要管束起来怕是更难了。"
"你们不要担心,"东方曦笑道,"有时间我替你们好好劝劝非儿,我看非儿倒是蛮懂事的孩子。"
一个月了,凌非轻拨手中的古琴,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