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歌惊碧落(穿越时空)————琊邪王[下]
琊邪王[下]  发于:2008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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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件事都不对,我是鬼绰的遗孤,碧落是纯血的王族,奇怪的传说和诅咒,相互残杀的宿命,一切像是由一双无形的手编织的布匹,精准细密到绝不能用命运来形容。
      泊弈王是如何知道我是鬼绰的遗孤?他似乎没有换过血,那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太多的疑问,隐身在泊弈王没有告诉我的故事背面,而我已经无暇思考。
      没人给我思考的时间,泊弈王扯着连着我皮肉的银链,举起手中的花,黑根紫冠,艳入骨髓。
      "也许本王可以给你拒绝的机会。"
      他脸上的邪冷和话语的诚恳相差何止十万八千光年。
      拒绝,然后看碧落被诅咒侵蚀?还是接受,然后自己入魔?来来去去同样是爱之深伤之切,相互残杀的命运。您老人家还真给了我个简单的选择题。
      月影暗了一暗,再抬头,妖艳的紫色液体沿着年轻的嘴角蜿蜒而下。
      "其实岳父大人可以直接给我们换血,为什么反常的和我说了这么多?"
      回到寝宫的泊弈王坐在银色月华里,悠然回答着舞钺最后的问题:"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们可以走到哪一步,你们之间所谓爱什么的,到底能有什么用。
      别让我太失望。"
      可惜,舞钺听不到了。

      竞斗场
      时而清醒又立刻沉入深眠,碧落知道自己身边有很多人在忙碌着,梦里也有很多人穿梭着,而梦里梦外,伸出手去,都没有那个熟悉的温度回握住他。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了,自己把那家伙弄丢了?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惶恐就像瘟疫一样蔓延,什么也抓不到的手指蜷着,血肉扎进甲尖,刺激着欲清醒的神智。
      而立刻的,指头被强硬而轻巧的掰开,上了温和的膏药,再也无力合拢,嘴里也被灌下甜腻的汤汁。没了依附的痛感,也抓不住任何东西了,碧落终于沉淀在虚无的黑暗里。
      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光芒刺得双目有些发晕,是拥有银粉勾勒的墙壁和华丽装饰的陌生房间造成的。
      "殿下醒了!"苍老的声音和少女的尖叫让碧落皱了眉头,殿下?他们在叫谁?
      "我在哪里?"碧落示意离他最近的宫妆少女扶他起身。
      "在殿下的寝宫啊,殿下终于醒了,您都昏迷了整整十天了。"小宫女扶着自己的主子,触到的柔软的布料下是分明的骨骼,忍不住就红了眼圈,"那个凶徒竟然敢劫持殿下,还把殿下伤成这样,太过分了,诅咒他断子绝孙。"
      "我......是殿下?我被人劫持?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难道殿下失去记忆了?天啊......太医!"
      呃......打住吧,再这么发展下去,就是碧落穿越时空了,他没失忆,当然更没穿越,不过是来到泊弈国的王宫,恢复了王子身份而已。
      这一点,在他看到时无那和昆戍的时候,就反应过来。
      "舞钺在哪?"
      不想和他们废话,碧落直接问出最挂心的问题。
      "舞钺公子不在宫中。"时无那欠身恭敬的回答。碧落已经恢复了王子的身份,他自然也是以家臣的姿态卑微着。
      "他在哪?"
      翻身下了床,碧落赤脚站在地上,病中微热的体温让他苍白的脸上露出温润而分明的红,单薄的唇却勾勒出彻骨的冷意。
      他就这么站着,没说话,冰雪地里的梅花一样,灼灼盛开。
      直到再也支撑不住了,毫无预兆的,断折一样倒下去。
      "刚才......先生,刚才是什么?"昆戍接住倒下的碧落,或者说是在碧落倒下的时候,他才有了行动的能力,那周身的强大压力,让他以为站在面前的,不是这个病泱泱的脆弱王子,而是自己仰慕的王,不,甚至比王还要令人窒息。
      "因为王子......"时无那不动声色的在衣袖里擦去掌心的冷汗,"他即将得到力量,现在正是波动最大的前期。他有时候会无法控制潜在的气息。"
      "很强,不是吗?"微微上扬的声音传来,昆戍和时无那回头,他们的王不知何时已立在殿中,眼波低垂,摆摆手免了他们要行礼的动作。
      "等碧落再醒来的时候,带他去竞斗场。"
      丢下这句话,王和来时一样无声的消失了。
      "竞斗场?"昆戍讶然抬头看向时无那,有些语无伦次,"难道是去见那人......舞钺公子......难道还活着?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还在竞斗场活着,他现在的样子是绝对没法在那种地方活下去的,他已经那种样子......"
      下意识的住嘴,缓缓低下头,怀中的王子安然的昏睡着。
      小心的自昆戍怀里接过碧落,时无那感到臂中的小主子竟然出奇的轻,好像松了手就会被晚风带走。把小主子安置到冰冷的大床上的时候,他听到平日木讷的昆戍叨念着:"还是个孩子呢,不过是个孩子呢。"
      是啊,还过是个孩子呢,时无那无意识的伸手紧了紧小主子的被角,这个还有那个,不过是两个孩子呢。
      尽管是隔离的看台,竞斗场的杂乱气氛还是瘟疫一样蔓延到每个角落。耳边是嘈杂的叫嚣,眼里是疯狂的人群,碧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他有些心烦意乱的在软席上挪动身子,正看着应被自己称为父亲的男子,手执着盛满琥珀色液体的酒杯浅尝,宫妆绝艳的月弩晶莹的娇躯上只披了层浅浅的朱纱,裸露着玉臂掂着高脚红玉瓶,偎依在王座脚下妖冶的微笑着。他们这一片,优雅奢华的仿佛在宫廷中听歌女丝竹,而不是在这个充满野兽和血腥气息的奴隶竞斗场。
      竞斗场,战败的奴隶和罪孽深重的犯人在处死前最后的转折,如果可以在这里的战斗中得到优胜,就有生的希望,被王族和重臣买回去当死士杀手之类的工具,总是好过就这么悲惨肮脏的等死。所有的竞斗奴都只有命是唯一的筹码,不管对手是野兽还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输了就什么也没了。
      对这种地方,碧落本来是决计不会来的,但他的坚持被泊弈王的一句话轻易击碎:"你不想在见到他了吗?"
      他会在这里?
      场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刺激的人群放肆尖叫,碧落手心的伤口开始丝丝的痛,他只是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一批批涌进场的竞斗奴,妄图在那些漆黑疯狂的人里辨认出自己铭刻心底的单薄身影。
      "来了。"
      身边响起清冷的声音,在嘈杂震耳的环境里针一样刺进碧落耳中,霍的转头,泊弈王只是淡淡的尝着酒,好像刚才的话只是碧落的幻听。
      "来啦!来啦!"
      就在此时,人群也沸腾起来,纷纷挤向台上的石栏,兴奋中带着压抑的恐惧:"战奴!战奴!战奴!"
      "只有最强的竞斗奴才被称为战奴或者被隔天的挑战者杀死,或者被王族大臣买下来培养成自己的死士。每天都会有新的战奴产生,而这个战奴却存在了十天,碧落殿下,您可知道原因?"月弩紫唇唯弯,娇媚的声音如同手里血色的醉人光泽。
      碧落不语,心却快从胸腔里震出来,想知道又决不想知道的答案。
      月弩匍匐在红狐皮毯上,酥胸若即若离的在碧落腿上贴着,嫣然的指尖挑起光转的红玉酒瓶,灼热的气息吞吐在碧落苍白的手上。她以指尖翻转瓶口,琥珀色的液体就沿着碧落左手青玉般分明的骨节滴落下来:"因为他很强啊,强到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当了战奴,但是他是罪无可恕的,只能接着留在竞斗场。他是那么强,又会在下次的战斗里得胜吧,在被杀和存活的王座上,一次次的轮回呢......你猜他今天,是被杀还是接着靠杀人活下去呢......"
      "闭嘴。"
      碧落狠狠的推开月弩,破碎的红玉散在靡艳的皮毛上,酒在狐皮上跳跃,映着深深底色,如同新鲜的血液。
      碧落已经站起身子,整个贴在栏杆前,那是舞钺!就算是众人之中,就算是在这种环境,就算是褴褛的衣衫和杂草样的头发,他玩世不恭的笑依旧没有改变,上挑的嘴角挂着了然的悠哉,清晰而直接的闯进自己眼睛深处。
      但是,为什么,他明明看见自己了啊?为什么就不笑了?为什么还坐在那里不过来?自己就在这里等他了不是吗。
      不是不过来,是来不了啊......银色的链子依附在他单薄的身体上,咬噬着他的筋肉,如同狰狞的毒蛇,刺穿手脚和身体......
      再也......站不起来了。
      碧落突然感到无力的眩晕,撑着栏杆,舞钺身体上的银色,匕首一样扎进他的眼窝里。

      挣脱
      入口闸门一开,众小弟们就扛起简陋的木椅和木椅上他们的战奴头目,轰轰烈烈的出了门,这架势这气魄,好像皇帝出宫也不过如此。只是开路的殿后的抬椅子的和高高做在破木椅子上的,尽是满身污臭,蓬发杂须,这场面就未免有些滑稽了。
      若坐在这椅子上摇头晃脑的家伙不是我,我绝对会找个角落,彻彻底底的笑上一番,可现在,如果我能动,我一定去找个角落好好号啕哀悼自己完美形象的破灭。
      可惜啊,我垂着手无力的拨动着脚上的链子,就是这东西,让我只能坐在这里,笑和哭什么的都只是奢望。
      抠抠链子上凹凸不平的新肉,伤口不可谓不狰狞,只是已经没有痛感了。如果不是手无法大张、脚无法站立的不爽感觉时时提醒着我,这些在灰暗里分外刺眼的银链,倒好像是打别人身体里穿过去的。
      在这里有几天了?开头我还一天天掰着手指数着,右手数完以后,就忘记再去记下来离开碧落的日子,而在这些个发散着腐败死气的日子里,连安心想念他的时间都是奢侈。
      战斗又要开始了,奴隶们的喘息越来越重,压抑着兴奋和焦躁,汗气发散着像劣质墨汁一样粘稠的腥臭。
      我的黑暗人格自动开启,这种画面和遥远记忆里打手的战斗重叠着,嘴角不自觉的就勾起来,最近,这样的时候多起来,黑暗人格似乎正在一步步替代自我。
      也许这黑暗人格才是真的我,舞钺,不过是到这个世界以后,为了重生而制造的表皮罢了。
      这种认识让我突然无法忍受的烦躁起来,好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也会随着舞钺人格的泯灭而消逝。拉直了唇敛没笑容,下意识抬头望去,四周的看台上,人人张合着嘴,奋力的嘶叫着什么,可惜我听不清楚,目光一晃,眼前就只剩下那些人华服的丽色,连成一片,彩云一样低低罩在高墙上。
      瞪大眼睛也没什么效果,反而眼珠要掉下来似的重,吓得我连忙紧紧闭上眼。自从吃了那紫天妙后,视力和听力就时好时坏,最近更是难得有耳聪目明的时候了。
      幸好,我打架的时候基本上用不到这些东西,银链在掌心被内力撑的笔直,破竹一样轻松刺穿了身边的杀气,偷袭者的身体随着银链的拔出被遗留在内里的真气撑裂,滚热新鲜的血四下飞溅。今天是有些厉害角色吗?敌人竟然可以在这么快的时间冲到我身边了。
      身下的椅子却突然歪下去,控制不住平衡重重栽在地上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被杀死的偷袭者是给我抬椅子的小弟。
      偷袭者唯一完整的头颅上,灰色的眼睛难以置信般外突着。可惜了,本来扮成同伴出其不意的使暗招是个不错的办法,可惜的是他偷袭的对象是我,在战场上,只要是能察觉的杀气,我从来是无差别攻击的,这是保命的基本法则。
      可其他人明显不这么认为,看着他们的战奴大人轻描淡写的撕裂了身边的"亲信",破碎的残肢和粘稠的血液兜头淋下来,而那沾染满身血红的瘦小,表情仍是清水一样的淡,却仿佛整个人漾出惊人的兴奋,连自认最冷酷的老手们,就只是这么看着,一个个竟然骇然变色。
      切,没用的东西,在战场上,除了自己都是敌人。
      撇撇嘴,我嘲笑着惊惶的人们。在这里,信任建立在对强大力量的臣服下,就像是粘水的宣纸,薄薄的粘连着,经不起一丝的波动。一时间,血腥的气息刺激着濒临疯狂的人群,恐惧像找到了宣泄口,绝望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拥上来。
      又要来增加我的杀孽吗,用杀人来活下去的罪人们啊......怜悯的神色一闪而过,你们也是失去了什么才战斗的吗?如同我,失去了我爱的残月笑容。
      即使是低下的战斗力,在战场上四下的牵制也会引发致命的攻击。我心无旁骛的投入了战斗,银链如同坚韧的荆棘,刺穿敌人的同时,利风在皮肤上割裂细长的伤痕,分不出是别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身体被银色和红色的风暴牵制着,无法自拔。
      仿佛力气被一点一点剥离,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但什么也入不了眼了,多么血腥多么暴力的画面都入不了眼了,碧落的眼睛里,仅仅是刚才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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