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蓝涛终有悔(下部)+贺文————韧心/四方颖
韧心/四方颖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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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让又怎么样,这我是家,岂能容你们这样大肆翻张!」居然把古叔拧伤,还把门给踹坏了,要他摸着鼻子乖乖闪开,抱歉!门、儿、都、没、有!

  「不知好歹!」身为玄武国最精锐的黑卫部队总首脑,黑离不但对黑皇忠心不二,论起功夫也是一等一高手,皇卿国戚看的到哪一个不恭恭敬敬道声离爷,心高气傲如他第一次这么赏识个人,好言相劝,居然给驳了面子,气煞人也。

  「住手!」墨北现身,冷冷喝道。「不是要抓我?别搞错对象!」黑擎要他回去做什么,继续当桂木院里夜夜垂泪的韩御妻?──他、不、屑!「龟儿子才要回玄武国,叫黑擎做白日梦去吧!好马不吃回头草,他这根草我是往脚底下踩了!」打死不再做可怜人,他要还回男儿墨北,不受任何人宰制。

  「大胆,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黑离喝道。

  「叫黑擎又怎么样,我还一度叫他翰日翰日翰日呢!废话少说,要人没有,要命一条!尸体带的回、带不回去交差,还看你们本事了!」说罢,拔地而起,施展绝顶轻功,掠过围篱往西奔去。

  「快──追!」黑离原以为只是抓个名不见经传的逃妾,没料到韩墨北也有两把刷子,当下毫无防备的看他脱兔奔逃,回神连忙指挥追上。

  大队人马刹时如退潮般离开了沙相府,只是风暴……落幕了?

  (98)

  「闲赋无事,不如聊咱上国的风土民情,彼此相互了解,也可以减少误会是吧。」玄武使大名为叶兼,阴险之貌是有,但又非那种赤裸裸的愚知,他一人立于帝国大殿上,左右皆敌,还能谈笑风生,可见非鲁直奸臣。

  「外使尽管畅所欲言,朕也有兴趣听听。」昊悍虚应故事,知澄远记挂着家里,可当前也只能按兵不动,干着急也没用。

  「那本使就来说说那风光明媚的江南──江南是个好地方,像一风华茂盛的女子,三潭印月是她的明眸皓齿,宝翠流霞是秀发上的珠钗,九溪烟树是覆面的轻纱,曲苑风荷是婀娜的身姿,满陇桂雨是小袖边儿的蝴蝶,阮墩环碧则是她脚踩的青绿绣花鞋。说景,那真是说不完的美,天上人间,不过如此。说人,江南少女,温驯玲珑,娇俏可爱,赤着一双巧足,踏着田里的水波,曼声低唱着相思情歌,男人看了,没有不酥心的。」他描述的眉飞色舞,情景入声,生动无比,当下好几个大臣脑海中就勾勒出了栩栩美景,不由得心生向往。

  「可是……」他话锋一转,又道:「江南还有一处好,就是大爷多!杭州、苏州几个省府大城,那商人来来往往,交易热络,一掷千金者,比比皆是。华服秀绣,玉树临风,后头跟着几个小仆小妾,大摇大摆在街上走的公子哥儿,放眼看去,没十个也有七八,比排场、比阔气、比文采、比风流,人文荟萃,一个精彩三天三夜都道不完啊!」叶兼比手划脚,把景致刻划的入木三分。

  「真有这么好!?帝国的富人也不少,流苏城里大户人家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就没你说的那般繁茂。」某个大臣忍不住跳出来驳口。

  「这其中奥妙,我不戳破,你们可就不知了,有钱算什么!比谁家的财多,这俗气。」他不以为然的笑着摇摇手,停顿了会儿,吊人胃口,见众人都听了入迷,连声催促,他才继续道:「钱财不用,那跟贡在家的菩萨有啥两样,难不成还真拿来拜?钱,就是要使的!别的不说,就说杭州商人,那使钱的手腕,可非同一般人那样气粗,是要讲究格调,讲究趣味,还要讲究创意呢!」

  「哎,这话老夫就不懂了,使钱不就那么回事么,哪这么多讲究!?」说到兴头上,见陛下也没制止,干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哈哈,实话说,这我也不是专家,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嘛,我月俸才那几两钱,使不来杭州商人散财的手段,这精彩由我说,不真切,倒不如我让当事人给各位说说。」是啊,月俸几两钱,额外却是污了不少,嘿嘿。

  叶兼徵得昊悍默许,唤另一人上殿。「呐,这可是道地的杭州商人,在当地世代经营,『梁记盐行』这块金字招牌,还颇有名望呢。他来说故事,再适任不过了。」站在叶兼身旁的男人,一看就是商人相,福福态态,肚皮上还叠着几圈油水,

  「难得有缘来此,不多吊各位大人胃口,俺就说说最精彩的一个例子。」他清清嗓子,笑起来眼睛被肉挤得都快看不见。「某年秋末,晒盐的工告一段落,俺们几个盐商照例要犒赏底下办事的盐工、伙计,大伙一起乐活乐活,各位大人,若是你们想犒赏府上的下人,会怎么做呢?」

  「这还不简单,打几个赏银就够他们欢天喜地的磕头感恩了。」大臣甲。

  「要不请吃喝一顿,不用好,中等菜色,哪一个见到你,不鼻涕眼泪地谢老爷恩赏的。」大臣乙。

  「再不,就放他们两三天假,返家探亲,这个最划算,不花一毛钱。」大臣丙。

  「呵呵,一般爷儿会这么办,可俺们杭州商人不兴这套。」他不疾不徐,逐渐揭开神秘面纱,这过程惹得众人更心养难耐。「杭州有个著名的花楼,叫做『寻芳阁』。各位大人里有没有听说过的?」

  「这个我知道!寻芳阁是玄武之国最大、最豪华、也最诱人的销魂窟、美人窝、小倌馆,听说里头男的俏、女的艳,没有一个不是天人之姿啊!」大臣丁兴奋说道。

  「没错,那寻芳阁正是让大爷舒爽的地盘,光进门费……」他俩手食指交叉,比给他们看。「十两白银!足足十两白银,对俺大爷来说,这九牛一毛都称不上,可对那些低贱的盐工、伙计而言,十年也不见得攒得足十两白银啊!莫说进去,就连镶金的门边都摸不着一手,就会给人撵出去了。」

  「难道梁爷是……」大臣戊似乎猜着了。

  「哈哈,俺几个大中盘盐商,联合起来包下寻芳阁一整天,底下的盐工伙计通通有份,尽量嫖!嫖几个都算老爷头上!就算红牌,粗贱小工也有机会上,抢到就赢!热闹的程度轰动整个杭州城,我梁记的名号也无人不晓啦。」他洋洋得意,姿态好不威风。

  「哦哦哦哦!竟还有这等犒赏法!?」包下整栋花楼,这要付多少银两,平日不可高攀的名媛伶妓如今都能一逞为快,那些下人怎么能不死心塌地呢!

  「其实小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带人带心么,话说回来……从刚刚入殿,我就一直觉得……那位大人很面熟啊……」众人顺着他视线看去,末端不就是沙相大人么。

  「哪里面熟?」叶兼邪邪问道。

  「……这个……小人……想想……」梁胖子搓搓猪掌,突然恍然顿悟貌,惊愕大喊:「啊!他是寻芳阁里畜字楼的那个男倌!!!」

  殿上喧嚣──

  「荒唐!胡言乱语什么!」昊悍大怒。

  在大殿上公然谈论风花淫秽之事,已是过份,竟然还侮蔑朝廷官员是卖身的男妓,是可忍、孰不可忍!

  「帝国陛下息怒,商人粗鄙,心直口快,他可能是一时走眼了。」叶兼缓颊,回头却朝梁胖子喝道:「睁大你的猪眼看清楚!沙相大人何等尊贵,是随你信口开河的么!」

  长空惊觉事情不对,正想让他们住嘴,可那盐商却抢先表白:「俺虽是粗人,但行商最重信誉,才不打诳语!俺确实在寻芳阁里见过他!他是畜字楼的男妓,绑在柱角,只要十钱就能上,相貌又好,不少盐工都说物超所值,俺听了也好奇,兴致匆匆去看,还与他有一夜之恩呢!不信的话,他左腰侧髋骨上方有一黑痣,一查便知!」

  他连特征都说出来了!殿上无人不惊──厌恶、不屑、鄙视的眼神一一浮现,全数射向龙椅前方那站得直挺昂扬之人。

  「陛下,老臣以为应当小心求证才是,如是虚言,大可凌迟处死这个盐商,若确实属实……老臣斗胆,此等不洁之辈不应再立于神圣的家国庙堂之上!玷污龙气、有辱皇恩、毁坏体统!必速速革职,其蒙蔽圣上之大罪,犹应重惩!」老相国这几年发言权大大滑落,就算昊悍让他开口,也无人附和,他这么一主张,竟有超过三分之二以上的重臣支持,另外三分之一似也默同。追根究底,还不是自尊作祟,若是自己真是屈就在一男妓手下办事,何等耻辱!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

  「……」昊悍愕然,情况急转直下,该如何解套?他虎目瞪视,一瞥而见叶兼嘴角的讥笑,当下醍壶灌顶,领悟到这一切都是精心安排的!!!

  黑皇存心不让澄远再继续为帝国效命!?

  昊悍乍时一股气从中来,好重的权谋,竟隔着迢迢时空把自己耍在掌上玩弄!恁是太瞧不起人了!!!管澄远倒底之前是不是男妓,如果朕就是要重用他,你又奈我何!!!

  他正欲独排众议,力保澄远,眼前骤地跪下了两个男人。那是──他亲点的沙、白二相。

  「陛下,请听臣(沙相)一言。」两人异口同声,粉碎了大殿上的纷纷扰扰。

  昊悍不语。澄远见状,才要开口,敏耳倏闻远方有长短笛声,一急、一缓、然后……连声促促!!!

  之前神态凝淡的他,此时却脸色大变,整个人像是被狠狠从脑袋上砸了一闷棍,震得他摇摇欲坠。

  「澄远……」长空暗地轻扯他,不懂他为何突然如此。

  他甫回神,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急急朗声说道:「臣该死,臣有负圣恩,今后无颜再侍君侧!就此辞去沙相一职,还权归于主上,带罪之身自禁在府,任凭圣上发落!」语歇,他第一次朝昊悍瞌头,实实的三叩首,随即自去官冠、朝服,不待昊悍任何表示,雷电似地飞离大殿。

  撇下如漫天风雪覆盖而来的种种臆测与嘲弄。

  (99)

  从暗黑虚无的昏迷中醒来,模糊的视线逐渐对焦,印入眼帘的身影……是枭,这让御昂非提心吊胆的心稍稍安了下来。

  「咳……咳咳……」接过枭递来的白水,御昂非饮了几口,觉得凝滞的血气更为严重,每一轻咳,口中便多了一丝锈味,身体也虚弱无力,现在的他怕连一杯茶都拿不长久……

  「我昏迷了多久……」染血的衣物换掉了,只着一单薄的里衣,外头看似已近黄昏,大概一二时辰吧。

  枭不语,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眼底静如死水,却似乎又多了什么难解的元素。

  「不要告诉别人。你有清理厨房的血迹么?」连说话胸口都隐隐作痛,难道老天爷真不愿垂怜多给他一点时间么……

  枭点头。

  「那就好……」这样律儿烧晚饭的时候就不会发现了,不过自己没跟他一起上街,要找什么藉口搪塞?「你告诉律儿我倦了,先歇息,不吃晚膳,别让他扰我。」不用照铜镜,御昂非也知现在的自己肯定苍白如鬼,说没病都没人相信,想想又吩咐:「你帮我去买些妆用脂粉,小远如回来了,不能给他看到我这样子。」小远公务忙,原本返家的机率不大,可出了墨北这事,一定放不下心,离下朝还有点时间,可以稍做掩饰。

  「你还打算继续瞒我!?昂非,你究竟置我于何地!!!」碰,几乎是徒手槌开门扉,出现的还能有谁,澄远疾声遽色,怒目切齿。

  「小远!?」怎么这么快,酉时未至呢。又想起自己糟糕的模样,他慌忙把脸藏进被褥里。

  「你还藏!你还藏!!!都到现在了,你居然还不愿跟我坦白!!!」他气得颤抖,满腔怒气无处发泄,啪啦一声,失控砸毁满室器物,柜子劈了,椅子踹了,桌子碎了,茶壶破了,犹觉不够,回身狠狠裸拳击向墙壁,像是不知痛楚,还接二连三的打,白壁上嵌进一个个的拳印,鲜血淋漓。

  背后轰然巨响,知他愤怒,御昂非心乱如麻,犹疑不定,又听见咚咚钝声,一惊,连忙探出头,竟看小远不要命的自残!「不!住手!不要这样!小远!!!枭你快阻止他!!!」御昂非痛呼,心如刀割,可枭只是漠然站在那里,文风不动,昂非急,连自己不能行走都忘了,欲奔去制止,却整个人摔下床,胸肺之间这一岔,那条火龙马上又开始肆虐。

  「噗──!!!咳咳……咳……咳咳咳!!!」他喷出口恶血,接着连声重咳,咳得撕心裂肺,一口气眼看就要喘不过来,身体蜷如虾米,痛不可言。

  「昂非!!!」澄远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包括自己,但昂非却绝对例外。「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是我不好,我老忙得那些琐事,没有好好关心你,你都病了我还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别这样惩罚我!!!」他慌乱扑上去,紧把昂非搂在怀里,无措地见他嘴角不停溢出血丝,怎么用袖去擦都擦不完。

  「御爹!!!」司律急匆匆端来汤药,一进室内,满地狼籍不说,还有骇人血水,墙上血印怎么回事!!!御爹呕成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够了!都冷静下来!」枭冷声大喝,他这人一向无情无欲,少有情绪波动,更别提这么大声说话了,只是这混乱,若由三个已经六神无主的人来解决,不过乱上加乱。

  「远主子抱御主子上床,给他缓缓气,少主放下汤药,快去请大夫。」两人这才久梦初醒,一个风风火火往外冲,一个赶紧把人抱上床,笨拙的一手抚背,一手顺胸。

  「御主子,你不是昏去一二时辰,韩公子脱走已是三日前的事情了。」换句话说,你不用瞒,他们都知道了。昏迷三天三夜,已经快把大小男人给逼疯了。

  说罢,枭微微颔首,消失,留两情人沟通。

  「……咳……小远……」是么,你都知道了……御昂非现在才注意到,就算小远下朝就匆匆返家,应当还着朝服,可他现在穿的却只是家居衣袍,也没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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