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似的抬起汪汪的眼睛,迎到的,紧拧着眉毛,有着隐然的痛藏在眼睛里。
握疼你了吗?
那我呢?
白暮离,说啊--你还记得我记得我吗?
记得我这个痞子,记得我这个无赖吗?
董事长看到我们两长长握着手,却又不说话,僵在那里,彼此交着着眼神,却只是沉默。
"这位是,白氏二公子,白晓年,香港总公司上海分公司的负责人。"
不是,不是白暮离???
我一下子松开了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冷静。
冷静。
冷静不了。
白二公子,很快收起先前难解的愁容,恢复了常规的笑容:"万经理真是热情直率。"
"关于这次的案子,我方已有了全盘计划。"说罢,便指着面前的图纸吟吟笑道,"关于这个SHOPPING MALL的建设,我认为图纸中有几处不妥,请看红笔圈出的这几个地方......万经理。"
我沉下脸来......
他不记得。
刘海淹没了自己的前额和眼睛,看不见阳光,徒留声音。
"我在听。"沉定的脚步,很响的回车。
走到了白二公子身边:"我认为这里没有错。"
"哦?"白晓年转过头,对我挑眉一笑,神色清冽。
"之所以如此安排,是为了节省预算。如果改了此处的话,虽然可以更趋合理化,但是超额的费用,我方公司未必承担的起。而银行方面的贷款也是到了极限了,若要募资唯有从股市招来,但最近股市低迷......"
"呵呵,"白晓年冷笑的打断了我,"看来,万经理并非建筑业人士,到是个财务好管家了。"
我冷抽口气,抬起头正视他说:"随你怎么说好了,现实的方法只允许如此。"
他抬起头,看着我,我也毫不避讳的盯着他,字字咬紧的说:"现实的方法只允许如此,预算只有这么多,要做完美,就请在资金充裕的情况下搞,否则只有不完美中的完美,‘审美专家'。"
现场顿时冷却。
我却和他直直的四目相望,眼底惊接。
谁都不让的,僵直。
"怎么搞怎么搞的嘛,大家好端端的,"董事长跑来打哈哈,一边意图把我拉到角落里教训。
白晓年一把挡住董事长的手。
转身。
"我接受。"
"什么?"
"在不增加预算的情况下,实现结构最优化。"他转过来,眼神轻敛一道清光,对着我说,"但是,我要和万经理私下好好谈一谈,才能做到‘全、盘、操、控'。怎么样?"
"奉陪到底。"我歪着脑袋,苦苦的一笑。
第三十章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第二天的周末,家门便被重敲。
惺忪着,看到昨夜死赖在家不肯走的小冉从客房活蹦乱跳的出来:"我来开我来开门。"
"喂你......"看着她尽快走光的睡裙,我担心的从自己床上爬起来,"不要这样啦......"
门已开。
白暮离,哦不,白晓年站在门口。
哗--小冉向后退了一步。我便料到她那简单的心理活动"多帅的人啊竟让我见到了那么漂亮的可人,等等,这是小万哪里的朋友啊。"
"请问,小万在吗?"款款的便已经夺门而入,"小万小万。"
冷静--他不是白暮离。
我扰了扰自己的乱发,又咣然倒进被子里,裹好不理。
便觉一双冰凉的手,掩上我的额头,突然被吓了跳,一把挡开从床上坐了起来。
漂亮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装睡呀。"
"要你管。"心里突然荡漾出幸福来。
"可是昨天有人答应和我一起看图纸的。是吧是吧?"美少年扑到我的身上,抱着被子里的我摇着说,"要不一起睡?"
脸--刷得白了。
是白,不是红。
因为我觉得莫名,很莫名。
你到底是不是,如果你不是的话,为何如此捉弄我?
我一把推开他,很生气的说:"你到底是谁?!"
小冉框着围裙走了过来:"小万,还有这位,怎么称呼?"
"白,叫我小白就好。"
"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好哇好哇。"
奇怪--昨天还乖戾的可以--今天一见面就好象熟成一家人似的。
但是,我不想去问,不想去问,我要他亲口告诉我,否则,只是我的痴臆。
"小冉,过会我要和白少爷在这里讨论图纸,你吃完早饭就回去吧。"
"不要,人家要和你们两个在一起。"
"听话。"
"你以前从来都不撵我的。"
走了。
我松了口气,整个人坍在沙发里。
"茶。"
"谢谢。"
再抬头,只见他已经倒了一杯茶递到我面前,吟吟的笑到。我楞生看着他,他笑吟吟的看着我。
一秒,一分钟,五分钟。
"好了,"我放下茶杯,"说吧,你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在我车子后面边跑边叫,还以为是我抛弃你的?"
"......"
"还有,你把人家的手掐的那么疼,今天还是红的。"
"......"
"还有......"
"不要饶弯子了,"我激动的站起来,茶杯都不稳的摆到桌上,"我没耐心陪你磨,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苦,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说呀说呀。"
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红着眼眶,摇着他纤瘦的肩膀了。
"你是不是爱过我?"白晓年抬起头,拉着自己的前衣领说,"那么爱吗?我这个身体,我这张脸,你确定没有认错?"
"你在说什么,还要耍我吗?"
我绝望的放下手,泪如泉涌。
少年慌了,突然从后面围过我的腰,靠在我的背后,贴着慢慢的说:"对不起。"
我整个人颤栗在原地,痛苦再也无法用生活的平常戏谑来掩饰了。
只听到一个声音很慢的吐词:"我生过一场病,我失忆了。"
"或许我们过去认识,但我不记得你了,但是我确信,你是认识我的,请给我时间。"
时间......
暮离,
我给你多少时间?
要我给你多少时间?
来填补千年。
转过身,对着柔软的唇痛吻下去。
这渴望已久的思念。
还有重生。
叫我怎么办......
第三十一章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图纸交出去的时候,董事长很满意,我也非常惊讶于白晓年的才气。
不仅节省了预算,而且连很多错误也被他用巧妙的地方给修正了。
"这样,这个地方,"白晓年指着图纸很认真的说,"要加强巩固,是这完美方案唯一薄弱的地方。"
"明白了,"我在他旁边默契点头道,"还剩一点预算,全倒进去。"
董事长早就乐的合不拢嘴了,哪里还顾的了这等错误,直直称赞他的少年才俊。
"走,晓年,去吃饭。"董事长一把揽过他纤瘦的肩,"你也辛苦了,我们庆功一下。"
他下意识的摆脱开他的手:"我不饿。"
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后说:"万子浪,一起去吧?"
"我不去了。"说完便走出会议室。
很累......叫我整天对着他,却又不是他,已经吃不重。
突然手背被一把拉住。
转过身。
是白晓年含笑的眼神,随后突然眯着眼象猫似的。
败了。
酒醉迷了-不知天色时,已经喝了不少酒。
只听到很多繁杂的声音。
"你还好吧?"
"他这样不能开车回家。"
"我送他回家。"
"你认识他家?那就交给你了。"
热生生的脸,浑身难抑的躁动。
我撑起头,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有人趴在我身上解衣服。
暮离?
我狐疑的望着他。
只见他正应允的眼神看着我:"醒了?"
"暮离......"
他迷情的眼神略有迟疑:"子浪,你醉了。"
可是手指已经忍不住去撩动他脖际的细发:"我好想你。"
他便凑过来,用柔软的唇擦着我的脸,"苦了你了。"
突然觉得眼角湿润起来,一把揽下他,狠狠的吻了起来,不知觉身体纠缠到了一起。
等到气喘吁吁时,已经衣衫不整的坐在了他身上。
身下的人,正眼眸千般娇媚的勾着我,灯光暗暗的勾勒出醉意熏人的昵态。
熟悉的眼角,熟悉的脸,熟悉的身体。
让我渴等许久,再也无法忍耐的是你。
慢慢弯下身,吻在他的嘴角。
瞬间--电流穿过我的末梢神经。
声音顷刻清晰无比在耳边响起。
『"不要!!!"嘶裂心肺的叫声。
"万子浪,你作什么!"
"来不及收箭了。"
"为什么,万子浪,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要来和我抢。"白暮离的声音颤抖着寒雪交杂的风,"你就不能依我一次嘛?"
"傻瓜。"
最后的意识,落在了他的吻上。
"因为,你是我的。"
"记得,是永远......"』
"怎么了?"好似是暮离的声音,却又不是。
眼泪......从脸边流了下来,滴在身下之人的脸上,滴答。
"对不起。"我撑起肩,离开了床,"对不起,对不起,我搞错人了。"
他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围上睡衣,走过来圈在我腰际。
灯光很昏暗的,扰乱着黑暗的烛光。
我转过身。
看见和暮离一摸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无比温柔而安静的拥抱了我的悲伤。
象海潮,又象芦苇的荡漾,轻轻摩擦着我的心。
"你愿意把一切告诉我吗?"
无奈的低下头,不知道何时,学会了隐涩的笑容了。
第三十二章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所以,"我已经分不清,那是白暮离还是白晓年的他蹙着眉的说,"你就回来了?"
"然后就碰到了我?"
我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晓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不会有人相信的。"
"确实不会有人相信的。"
我低声转过头去。
"我相信!"
突然,夜滑如水。
我们都没有作声......
"万子浪,"他敛声说到,"我喜欢你,所以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晓、年。"我楞了楞。
"叫我的名字很痛苦吧。"他转过头,隽永的眼神温和的荡漾着,"明明,是和白暮离一样的脸。"
"确实。"
"你还真坦诚。"
"你也是。"
两人四目交接,突然默契的笑了起来,窗外东方渐白。
电话。白晓年接起电话,放下时凝重的看着我说:"新兴工地有人闹事。"
"那也用不着你管吧?"
"我是直接负责人。"
两人应声而起--白晓年拦下我的手说:"你刚醒酒,我来开车。"
我看着他眼里闪耀而过的信任,默默的点了头,两人注视片刻。
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我对你,没有永远那么久,我没有过去,只有此刻,我对你只有此刻。"
很温柔的吻着我的唇,轻声:"不想再看你痛苦。"
"谢谢。"我感动的笑应他的眼睛。
风吹的很大,眼角生疼。
醉意被风区散开,沿着黎明沥青泛黑的道路,没有尽头没有尽头的延伸。
我撑着头,看着专心开车的晓年,觉得有他在身边,竟有些感激,不觉笑了笑。
"笑什么?"他头都没有转,便知道我在笑。
"笑你头发短了,笑你穿衬衫,笑你变的跟个现代人一样。"我依然静静的笑着说。
"我还想看看你古代装束有多可笑呢。"他抬了抬眉毛,"FUNNY。"
"要笑就笑吧。"我舒眉一展,被这青色的风吹的很舒服。
眼角突然瞥到,旭日挂出了地平线。
"子浪,"清静的声音飘忽在风里,在这最崭新的阳光里,和夜与日的交接处,"或许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什么?"我晦涩的别过头,只觉他的笑容特别灿烂的融化在日光里了,"我们彼此期待的。"
"记忆的重合。"
砰然的撞击。
一下子吞没掉了。
车祸-
又是车祸......
这次真的死掉了,只是又报废掉辆车了。
睁开眼时,背部交融成的疼痛。
日光迷梦。
『"因为,你是我的。"
"记得,是永远......"』
他正因泪眼朦胧。
是谁?暮离?晓年?
吻,还有疼,还有声音。
乱箭穿背。
回来了。
我紧紧的护着身下的人,深深的吻抢夺痛苦的呼吸。
似乎,连意识都没有断层。
白暮离绕乱的发,缠近了我们彼此的眼神。
疼痛也融化一起。手指相嵌紧握。
"把他们抓回去!"
突然有一阵人马冲了进来,把我们掳上马,奔腾而去,不顾后面四散的士兵。
是谁?狂奔的风和雪花刺乱千年,我顺着意识望上去,是周昉大哥。
心渐渐的安了......眼皮好重......
不会死的。
再也不会死了。
可是这,又是哪里?
芦苇漫荡......阳光轻洒了下来......独自穿梭在这寻找和被寻找的游戏中,渐渐发现,原来都是同一个人。
他在窗边的那个回眸。
手,轻轻握。
白暮离靠在床沿边,撑着头,秀发披在雪白的内衬外,眼神清漾得望着我。
我睁开眼睛,与他长久的对视。
没有说话,没有声响,只有意味深长的眼神默契融会。
慢慢,他俯下身,吻了吻我。
阳光在彼此间,是长长的静止......
『"因为,你是我的。"
"记得,是永远......"』
记忆开始回放。
终于走到了这里。
再没有嬉闹,没有了嘈华,没有不解与抵撞。
只有一长串眼泪,风铃的声音在时空静静回响。
轻轻的开门--关门。
画面隐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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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其实我是喜欢写悲剧的(众:我们发现了.)...终于结束掉了。..累啊...我实在不喜欢拖着的感觉...还是应大家要求以个喜剧结束算了...终于解脱了...
如果有人喜欢,可以写番外~祝他们两个幸福,撒花.
最后谢谢大家不嫌弃的支持,我自己也累计了不少经验.(众问:啥经验...?= =||)
就这样,代这篇毫无章法的文向大家鞠躬一个,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