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算了。
刚把头转回来,他的声音蓦的响起:"饱了没?"
我一怔,回头道:"恩,还不错,你醒了?"
他轻挑挑我的羽毛,低笑道:"我没睡着。"
我眨了眨眼,道:"明国可能还有什么鬼,你休息下比较好,我是只鸟,除了偷偷情报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你们的样子怪怪的,我建议回去再内讧比较好。"
一口气说完,我看似平静,实际心跳的快极。这萧无声和温文雅不知原来什么关系,两人见面就像木偶般。内讧他们自然不会,但我想套出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喜欢自己被瞒在鼓里的感觉。
车内一时寂静,我装做没事般转头看风景。突然身子给他捞了过来,捂在火热的掌心里,听那男子道:"不过原来击退明国大军时有点矛盾,见面尴尬。"
肯定不是,至少不止。我正盘算,突然身子一斜,天旋地转。
马车翻了!
我大惊,突然身子一轻,竟然给他从窗口直扔出去。这一下用力极大,**外力飞到半空才稳住身体。凌驾空中,我见这马车正是歪在右边泥沼里,正一点一点的下沉!突然车上壁哧的破出几道剑气,一大块木板暴成碎片。萧无声从洞里猛的跃出,翻身落在实地上。几点泥浆溅起,那马车被此一蹬,下沉速度蓦的增快,连带那哀嘶的马一并沉进去,渐渐没顶。
煞是惊魂。
我才反应过来,突然又惊,后面的马车刹车不及,顺着轨迹又驶到这里!眼看又要倒入泥坑,突然整个马车都定住了。
我凝目望去,是温文雅。
他立在后面一辆马车顶,乌发灿然生光,白衣绾挽,银杖已绰在手。一双眸子直盯着那悲嘶骏马。也不见他做什么,竟生生把那车定在空中,仿佛线拉着一般。
然后旧白袖子微抬,温秀的腕子露出一节,指尖轻轻一勾。
马车缓缓抬起,然后轻轻归回原位,压出地上几许车辙泥痕。两匹马惊慌的嘶叫一会,四蹄乱踏,还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好拽......
我喜欢......
恋恋不舍的看着他,回头见萧无声基本上已把队伍平定,正瞪视那明国使者。这事就算不说明国故意的,也绝脱不了干系,谁带路的,白痴?
"不知贵使可有解释?"萧无声冷冷的看着他,长剑就持在右手。那人连连道:"王爷息怒,这确是我等未察,土路松脱,承不得更多重量。日后两国友好相处,我国定将路面修平垒实,再不生此等事件,惊吓王爷。"
这番话倒是说的软中带硬,笑里藏刀。
萧无声低笑了声,我怀疑他是不是气过头了。
"正如贵使所说,我等拭目以待,只是眼前,贵国还是老实些好!"
一句话让那人闭嘴,因为泥沼,明国攻萧国易,萧国攻明国难。但还有个陵国,明国没有屏障可以阻止陵国。
队伍已整,就等这两人,我一眼望去,突然惊叫了一声,差点把话给说出来。萧无声反应的快,侧身往前一翻,恰恰落了开去。
他脚后的泥水里探出来一只巨大蝾螈的头!那丑陋的满满黑色细鳞的背滑出泥水,我还能看到一点黄红的肚皮。它吐着细细的舌头,缝里淌下黏糊的唾液来,直盯着萧无声。可能是那马车惊动了它。
这叫什么?动物世界直播?
它那肥厚的爪子不紧不慢的停着,身子也没动,似在观察周围。但我知道动物再慢,也少有比人慢的。不管是水里陆上还是天空,大的还是小的,一旦爆发,力量是难以想象。而且这种类似巨蜥的动物,说不定有毒,咬那么一口也就完了。
不止萧国的人,明国的也有些错愕,怕是出了意料之外。温文雅显然看出了我的窘迫,轻声开口道:"都退后,小心!"他袖子一扬,那蝾螈啪的一声,被击的肚皮朝上翻了翻,又砸在地上,却毫发无伤。它发出嘶嘶的声音,舌头吐的更急,显然已生气了。晃了晃头窜出泥水,向温文雅这边飞快的爬来。突然啪的一声,泥水爆起!是萧无声的剑气,正击在它头前,又是一道劈在身上。蝾螈打了个滚,身上似削落了一线鳞片,想必惊痛了。那些侍卫将刀剑纷纷投来,击中了数十下,这蝾螈虽无大伤,却也怕了,掉转身急速爬到泥沼边,一头扎了进去。
107
七夕往事
我转头向温文雅叫了两声,他知其意,淡淡扬声道:"速行!"
可能...不止一只......
马车队又滚滚的启动,一路向前去。我飞在空中,并未马上进车去,而是远远向后望了一眼。
上天保佑,别再玩恐怖片了。
又过了一段旅行日子,路过许多把队伍当希奇看的城镇,我们到了使馆。休息整顿,明国大礼接见一位王爷一位国师,把我给撇下了。
你能期望他接待一只鸟吗......
窜出使馆窗口,我拍着翅膀,眺望着皇宫。横竖凝神之钥就在这里了,我干脆自杀,然后再飘进去偷听情报找东西,岂不大妙?
但...还真像七日夕说的,没告知一声就死好像不太好。
我展翅向外飞去,直到民房大街之上。先高飞了三圈,然后斜斜冲下,掠入一条小巷。蓝衣少女出现在我面前,举手让我有落脚的地儿,笑道:"准备死了?"
我无语。
七日夕动了动手,笑道:"已经同殷红他们联系上了,你可放心那边。安宁窥探情况去了,他江湖经验少,我练他一练,别担心。"
我点头,开口道:"你们注意着宫里动静,一有不对,记得接应我,用暗号。"她点点头,我突然苦笑,道:"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七日夕又待嘲笑,突然脸色一变,把我往身后一扔,低道:"你回宫!"转身对着巷子角。我给她一扔,差点撞到墙壁,侧身躲进巷子上出头的绿树里,隐了身。不知为何,我竟没立刻回去。
半晌,巷子角走出个中年人来,高冠儒服,直看着她。七日夕冷笑一声,右手一抖,那鞭子像蛇般落出来,在脚边绕了一圈。又一抖,刷的收回到臂上,一圈圈挽在那里,乖顺的不得了。
"日夕,你还是不肯答应么?"那男子的话居然有些恳求的意味。七日夕皱眉道:"你讲对咯,快滚么个!"
居然是实实在在的明国口音。
他脸色一变,又缓和下来,道:"看在养育七年的份上,就答应我一次罢。好歹...你总是明国人。"
七日夕哼笑了声,道:"侬给养育七年?莫死在那数好的。就算数你们养的,侬作何要管?你们尽管狗咬狗去!"
那人脸色一变再变,想上前又惧她手里鞭子,叹道:"我知道我们原对你不住,但功劳也是有的,你与原约怜认识些许,问问他也不为过。"
七日夕扯扯嘴角,扬眉道:"你们就这么喜欢凝神之钥,不灭之魂?居然来求我,真是希奇希奇。"她把玩着手里鞭子,冷冷道:"只是抱歉,我这人向来很直,讨厌一个人就不会帮他做事,你们一家我都讨厌,所以,丞相你还是快走吧,省得给人看见和我说话,丢你老人家的脸!"
那男人还想说话,七日夕眉一扬,挥鞭直指向他:"我原本不是你家人,现在更是毫无关系,你少给我再来。你这人阴险狡诈,先礼后兵,还是早早给我滚了罢,带着那七个埋伏的手下!你也须知道,我在江湖上不是白混的,杀个把人不奇怪!"
她这话大概一语道破,那人微变了脸色,瞟了眼后面,回头叹道:"日夕莫要误会,我出门自然有几个护卫跟着。"
七日夕笑了两声,手里鞭子一挥。这人连忙退了几步,匆匆转身而去,消失在转角。我隐隐约约猜到是怎么回事,见她转身出巷子,眼眶却有些红,也不见了。
心里叹气,别人私事也不好管,自展翅飞回使馆。
落进窗子,他们还没回来。我开始寻思怎么死,没自杀过不知道,一自杀才知麻烦。跳河?溺死太痛苦,我不干。服药?我一只鸟,怎么配?再或者,上吊?算了吧,我还没死,别人已经笑死了。
找了一圈,屋子里也不见利器。刀剑要人配合,不如撞墙吧。抬头看那一堵结实的粉壁,心里有些怵,脑浆迸裂啊。
横竖死了那么多次,不过自杀一次而已。我心一横,用力扑扇几下翅膀,死死闭上眼睛,全力向粉壁扑去。
啪!
痛倒不痛,头晕是真的。
我究竟撞到哪里啦?
晕晕忽忽一抬头,撞进一双利眼,登时吓醒了一半。
萧无声这家伙,赶的早不如赶的巧!
"你想干什么?"他握着我的手掌愈发收紧,我有些心虚,哈哈道:"自杀啊。"
他眉一动,怒道:"你为何要自杀?"
我恩了两声道:"方便啊,怎么凝神之钥都在皇宫里,我死了去找,你们等就好,否则太麻烦了。"
他眼一眯,道:"你脑子糊涂了?原约怜一来,明国怎么也得乖乖交出,这样方便与我国盟约成立,给中间不见了,像什么话?"我心里一凛,他也十分希望盟约达成,因为对萧国有百利而无一害。
轻咳两声,道:"你觉得明国有那么蠢?萧国一旦拿到真的凝神之钥,局势就一面倒了,明国绝对会撕破盟约,和陵国一起反扑萧国!"
他脸色一变,我知他明白,慢慢道:"所以最好这样,你们假装上明国的当,拿个假的走,我潜进去偷真的。"
萧无声脸色数变,半晌不语。我耐心的等,他是聪明人。
"你不许自杀!"
我倒,先前的话全数收回。
他捧定了我,把我举到他的面前,和他眼对眼:"你可以去偷,但等我们探好位置再说,而且绝对不准自杀,也不准故意死!"
我干笑了两声,其实很想吐槽他根本没区别,看到那双眼瞳出奇的认真,心一软,还是闭上了喙。
108
合二为一
如此呆了几天,每天我都出去,从高空俯视皇宫。国家不同,建筑却是有规律的,看多了自然能推测出哪是正殿,哪是卧房。
旋回屋里,萧无声正在喝茶,看见我,道:"稍等。"
我应了声,本想落在桌子上,他却手一捞,把我握在掌里,捧过去摸。
抽搐两下,他父母一定没教过什么叫玩物丧志。
正别扭,一袭黑衣的男子眨眼出现在房里,垂首道:"王爷,属下等查探完毕。"
我眼角扫到那人,差点浑身一激灵。
他太像蓝回了!
不是容貌像,而是气质和感觉。他刚刚的身法,那种隐身潜踪的身法,简直就是蓝回的翻版。
萧无声点点头,那男子躬身将一张图递上。他抖开看了,那男子继道:"王爷,一百三十七号与蓝思归共同失踪,消息已经断了。"
萧无声眼里精光一闪,淡淡道:"这事不用再管,你下去罢。"
眼看那人无声无息的消失,我心里乱成一团。
蓝回,蓝回。温文雅不提,除了安宁,只有他知道我是不灭之魂。
抬头淡淡道:"原来你知道我是蓝思归。"
他的手一紧,半晌道:"我宁可你永远是一凰。"
我叹了口气,从他手里啄过地图打开来看。上面画的是整个皇宫的平面图,重点地方打了标记。然后旁边又是一张平面图,蓦然是标记的藏宝塔。旁边还写明了塔的材质形状,周围的地形,护卫的多少等。
探察到这里,真是很不错了。
眼看天已经黑了,我细看了,把路线默记在心,淡淡道:"你们拖着明国的,我准备就去了。"
他微微松了手,看了看窗外,突然在下一秒抓紧。我差点给他勒死,他却又松开了手,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系到我脚上,低低的道:"我早就知道的。"
"终究...没有一个......"
黑影闪电般窜入夜空。
我在树间隐过,眨眼到了那楼阁的外面。巡逻的守卫再严密高强,我也可以无视。
只是到楼里却有些麻烦,这是座式样别致的七层石塔,檐角飞翘,挂着一串串铜铃铁马。据说用来镇压妖邪的,没有一个窗户,每层只有一个分成四格的透气小圆窗,最下面一扇紧闭的门。那么多护卫在门前,我怎么可能进去?
夜空中掠到塔顶,落在第七层的小圆窗前,窥看里面的动静。黑漆漆一片,勉强看到些桌椅之类,我不由有些懊悔,或许白天来也可以。
梳了梳羽毛,用力挤了进去。看来...鹦鹉也是需要减肥的......
飞在黑暗中,我平定了身体,使眼睛习惯。眼前别无什么,只是四面光滑的石壁,左边是一张简单的石桌,石桌上放着一只小盒子,盒子上有把小锁。仔细一看,居然是三位数的密码锁。我观察着,尽量什么也不碰,因为任何地方,都可能有机关。
上下环顾了几遍,除了石壁顶雕刻的云朵莲花石刻纹,没看到其他的东西,那么凝神之钥很可能就在盒子里了,再危险,怎么也得打开看看。
看起来,盒子很普通,桌子也很普通。
我又瞄了一阵,突然冲过去,用喙一挑锁马上翻身逃开。直到我逃到小圆窗口,盒子却没有任何反应。
真奇怪啊。
我仔细思考,或许我的动作没触发机关的底限?要取走东西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打开盒子拿走,一种是直接同盒子拿走。
如果动盒子或拨密码......
但密码是什么呢?
决定试试。
我想着与明国有关的数字和吉利数字和年号等等,飞过去,用喙拨了三个数。
然后。
夺夺夺夺夺夺夺!我身后的地上插满了箭,一片羽毛在空中飘飘悠悠,然后落在地上。
满身冷汗。
耳边听得远远有人骚动,我暗道不妙,这里机关一动,外面说不定就知道。一定得抢在他们来之前偷走。冲过去,啄下脚上的瓷瓶,一股脑都倒在了锁与盒子相连处。只见不停冒泡,极快那处便被融断。我一喙挑开了盒子,却见里面什么都没有!
一怔,突然从头降下一张满是倒钩的大网,从后面刷的拢来。我大惊,一偏身就要掠出,翅膀一痛,却是羽毛给勾住。拼命挣脱,正从网眼钻出一半,一股白烟从脚下扑来,弥漫整个房间,我很不幸的栽倒了。
飘在空中,我明白我又死了。
脚下那具鹦鹉尸体,还有几分怀念。
听得骚乱声越来越近,我唉声叹气,难道凝神之钥不在这里?他们的探测真的有误?飘过去,穿过盒子,又穿过桌子,在房间里穿来穿去。
突然。
头上传来一阵吸力。
极大的吸力,比我以前遇到的都要大,完全不能抗拒,头脑一晕,然后又是巨痛。
比以前都要痛的巨痛,像是生生被撑裂的感觉。一丝丝的蓝光在脑海里徘徊,我的手被拉长,拉长,脚被扯开,浑身骨头像吹气球般。
妈的,以后这种事再也不要找老子了!
我大骂,却迟迟不能晕去,简直是活着受罪。蓝光一变,却柔和起来,游走全身。被扯碎的手脚似乎有了知觉,慢慢的恢复,身体也不再膨胀。
跪坐在地上,我缓缓的回神。
回神后的第一眼,就看到许多的明国侍卫围在我身前,手持兵器,却全都傻傻的看着我,没人动一下。我微皱眉,怎么,难道他们能看到我了?向四周环视一圈,还是在那个石室里啊?
那痛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又附了个身?我想起吸力来源,抬头望去,却见那云卷莲花石刻中心开了个正方的洞,里面空了。
真是奸狡。
等下,那么说我现在已经和凝神之钥合一了?
大喜,连忙低下头去,登时瞪圆了眼。
一缕乌黑的长发滑下来,落到我...不着寸缕的身体上。
**......
"你们***都给我滚!"
石塔顶端,轰的爆炸,石壁石桌全部粉碎飞溅,最后天空出现在我头顶。
109
温润清甜
我一直在想,这赤身裸体跪在一座没顶的高塔上算怎么回事呢?抗议侵犯人权还是人体艺术展?看下面那些人的表情,还巴不得我站起来转一圈或扔个望远镜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