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谨遵庄主令。"四人立即离席长揖受令。
一顿饭吃得让我极不舒服。四人八只眼的打量或明或暗,加上柯墨不时偷袭的色手暗示,我勉强扒完一碗饭就回房去了。
没过多久,柯墨便不请自来,又一副不知自己哪里做错的模样装无辜。
我也懒得跟他装腔作势,直奔主题,道:"你还有几个暗恋你的师弟?"
"除了屈映和蒙析,还有一个。"他也老实交代。
好样的,三个!
我绝不承认一股酸气直冲脑壳。"我怎么收拾他们,你别管。"
"是"他点头,又复道:"不过别太过火,否则白庄会却少人手管理。"
我同意,杀了他们岂不是害我和柯墨工作量增加?这种蠢事我是不会干的,至于为什么是害我和柯墨,而不是柯墨一人,我没想过。
"你把我弄回来,也是想让我帮你摆脱他们几个吧?"我斜眼瞪他。
"一方面是想让他们死心,另外,我也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所选中的,陪伴我一辈子的人。"他作深情款款状。
我一把推开摸上来的咸猪手,走过去把门打开,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宣布也宣布过了,我也累了,就请尊贵的庄主大人早点休息吧。"无视柯墨的愁眉苦脸,将他丢了出去。
11
美美地睡了一觉,没受打扰,我神清气爽的迎接第一位来访者,或者说,挑衅者。
呵,孔雀开屏吗?居然银环束发,腰配琅琊,一袭湖蓝绣银边的长袍,俨然一个富家公子哥儿。
我暗中憋笑,为来客添了杯茶,道"请坐"。
屈映也不客气,随手举杯轻品,双眼却是盯着我不放。
我也不去理他,只让他自顾自。
半饷,他摇头晃脑一副轻蔑状"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大师兄怎么会看上你这样只是脸蛋清秀些的人,街上分明多得一抓一大把嘛。"
我一脸赞同地猛点头,"当然,当然。向拟平凡得紧,怎及屈少侠风度翩翩,相貌不凡,仙人之姿。"
闻言,屈映一副自是如此的臭屁样。
"可惜"我忽然话锋一转,"令师兄就是因为在下相貌平凡才选择在下的。"
屈映顿时瞪大眼珠,失声道:"你说什么!"
"令师兄虽然也生得颇为英武,"屈映听了猛点头,我暗笑,却一脸正经地继续道,"可屈少侠的天人英姿实在是世间难得与匹配之人,是故柯墨在屈少侠面前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因而找像在下这种平常地不会打击到他的人作伴。若是屈少侠不是如此不凡,令师兄也不会不敢高攀了。"
我歪理一通娓娓道来,听得屈映目瞪口呆,愣在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一个劲儿地抚着自己的脸,道:"就因为我太美了,所以大师兄不敢要我?"好像真是在深思是否该去毁容的样子。我憋了半日,终于还是破功,大笑出声。
一听我的笑声,屈映总算回神明白过来,气恼地恨不得杀人又不敢动手的表情,不枉我憋了许久,值回票价了。
就这点头脑,还敢跑来跟我呛声!我笑~~~~~
在我控制不住的狂笑声中,屈映恨恨离去。
"拟拟,他快气死了。"身后传来暖意,我放心地往后一靠,倒入柯墨怀中。"你心疼了?"
"哪敢。"
我拧了他一下,"这个最好对付,接下来的比较麻烦。"
嘴唇被轻啄了一下,"拟拟最能干了。"边哄边双手游移,且有越摸越下流的趋势,"昨晚好狠心,今日就早些补偿我吧。"
真是色鬼,可我也不想反抗。食髓知味的身子已贪婪地为他打开。
一番纠缠,到柯墨满足地放开我,已是次日。
午后,我才起身,酸痛的腰身向我抗议这个男人的需索无度。而已清理好的身下也证明了这个男人的温柔体贴。
午后的阳光十分明媚,我把自己仍有些不适的身体放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考虑待会儿见到那只只知道用下半身的色鬼时,该如何把他油炸或是清蒸。
"向公子好雅兴,午后还来院中赏花?"
又是一个,真是片刻不给人安宁,我决定把不满先在这不识相凑上来的家伙头上发泄一下。
"没办法,谁叫柯墨缠着我不放,害得我现在才起得了身。"我一句露骨的话立时让蒙析的面色发红。
"你说,大师兄缠着你不放?"咬牙切齿地问。
啧,这小子处理别的事或许十分精明能干吧,可竟是脸皮很嫩的雏儿。
"是啊,昨天下午开始,他就一直这样,烦死了。"我继续逗他,只不过这也的确是实情。
蒙析脸色已由红转青,他的手指都开始发颤了。"向公子,想必你也是好人家出身,为何会对这龙阳之事如此......"他停了停,一时选择不出合适的词汇,"难道就没想一下令尊令堂若得知此事会如何伤心震怒吗?再者,柯师兄是我白庄主人,执掌武林牛耳,却,咳咳,沉迷于,咳咳,恐非武林之福,也有损于两位的前途。"一番老人言完毕,他拿眼瞅瞅我,显然是希望我知情识趣,知难而退了。
"若我有双亲在位,或许我会考虑。"对不起老爹了,"可我孓然一身,了无牵挂,世人眼光又于我何干。至于你师兄,柯墨已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为自己的前途深思熟虑,根本不需要旁人为他指手画脚。如果说两个男人在一起会有碍武林之福更是笑话。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关武林啥事。莫非你当柯墨是三岁小儿,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成?哼,不客气地问一句,蒙大侠也就是柯墨的师弟罢了,又有何资格来规劝我呢?"
说到最后我已是声色俱厉,逼得蒙析面色如土,顾不得礼节,仓皇而去。
过了两天,柯墨的另外四个师弟也回来了。二师弟阮丹是个血性汉子,说话直爽,我倒与他相处甚欢。四师弟聂秦川就是柯墨的第三个暗恋者,一见面就找我试身手,我也不客气,不出"红姬"便将他打退。事后,柯墨告诉我,聂秦川是八个师弟里武功最烂的一个,偏爱找人切磋。不过这小子倒也是个干脆人,说我武功不亚于柯墨,便崇拜起我来,惹得柯墨隔天就把他外调了。七师弟韩泊是个久病成良医的药罐子,最喜欢去各处找草药,这次本不会回来,还是碰上了聂秦川,被硬拖回来的。
这些人当中,最让我注意的是柯墨的五师弟闵棠,他是个沉静的人,在几个围上来唧唧喳喳的师弟中,只有他一声不吭,沉稳得像块岩石。我拿这种人最没办法了。待柯墨向四人宣布我是他的情人后,另三个倒没什么特殊反应,唯有闵棠上前,理也不理我冲着柯墨道:"我不会放弃的,大师兄。"
我愣,瞪柯墨,不是说好只有三个吗?
他苦笑,轻声在我耳边道:"暗恋的只有三个,闵棠三年前就向我表白了。"
哦,敢情这个是明恋啊。
自打闵棠出现,屈映和蒙析的行为收敛了不少,而闵棠也没有像他俩那样直接找上我,而是跟在柯墨的身边,一声不吭的!即使我故意在他面前与柯墨表演亲密镜头,他也连眼都不眨一下,好像我是透明人。可我每每独处的时候,又总会瞧见他的影子在附近。
闵棠不理睬我,我也省事儿。只要把隔几天他就会来一句"大师兄,我喜欢你。"当成苍蝇蚊子飞就行了。话又说回来,他的告白显然并不在意柯墨的回答,哪怕连句谢绝都得不到,他也没有一丝动容,如石头刻出的男子。他的办事能力很强,主管白庄刑赏的时候,公正严明,即便是柯墨也休想从他这里讨到面子。他也是白庄中仅此于柯墨的高手,从没有一个犯错的白庄弟子可以从他手中溜走。
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汾阳城里逛了几天,与柯墨的师弟们斗斗法,再加上和柯墨......日子过得也挺惬意。实在有洞中几日欢,人间几度年的感觉。
而把我拉回人间的却是一则噩耗。
12
而把我拉回人间的却是一则噩耗。
这日傍晚,闵棠和蒙析一脸凝重地来找柯墨,劈头就告之:各大门派联名下帖子给白庄,要白庄公开声明不支持"无叶",保持旁观的立场。
柯墨不以为意,"武林各派向来一团散沙,这次是要对付‘无叶'吗?要我们白庄不干预,呵,请我,我也不搅这混水咧。"
蒙析道:"这次‘无叶'的人好像惹到了平风镖局的总镖头平亦雷,他亲自带着家人上各门各派说服,使得各门派终于决定征讨‘无叶'。"
"哦,平老爷子还在气上次‘无叶'的人闹寿宴打伤他的事吗?现在才决定征讨‘无叶',动作还真慢。"都隔了四个月了,我插话道。
"不是"回答我的居然是闵棠,他仍是不看我一眼,顾自说着,"应该是因为日前‘无叶'杀了他的儿子的缘故。"
"儿子?"我口齿顿觉干涩,失声道,"哪个儿子?"
"长子,人称‘如影随形'的花随影。"平板的声音却给予我五雷轰顶似的一记闷棍。
恍惚间,一只手将我紧紧拉住,柯墨担忧的神情模模糊糊的,好像在劝着我什么。不行,我不可以昏,我用力抓住旁边温暖的东西以支撑着自己,咬咬舌头,勉强定住心神,出声道:"说清楚,花随影怎么了?"
"上个月,花随影在杭州城外被‘无叶'围攻,为首的是‘无叶'三使之一的叶阳使,花随影武功虽然不错,可对方人多势众,又以毒事先暗算,还是未能逃脱。后来他的尸体被丢回平风镖局,平亦雷怒极,声称要向‘无叶'复仇。"
"你确定?"我咬唇,尝到自己的血味。
"此事已闹得江湖沸沸扬扬,花随影竟是平亦雷长子已属异事,如今又被杀,平家誓不罢休。‘无叶'此举显然也是向武林人士挑衅。"
什么武林,什么"无叶",我统统不想管。
随影、随影,不过是一个月前,你我还曾把酒言欢,同游西湖,泛舟西溪......可一个月后,我竟被告之再也见不到你快乐的笑容,听不到你清溪般的声音!昔日你告别时欲语还休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却已无法再听你讲述了。随影--
仰天清啸一声,让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倒流,随影,我不会为你流泪,但我会让所有伤害你的人流血!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的朋友啊!
"无叶",你们要倒霉了,惹上我。
知道我心中伤痛,柯墨也没多说什么,我说要走,他立刻帮我收拾包袱。
次日清晨,除了柯墨和我,屈映和闵棠也跟来了。屈映向来负责白庄的对外事宜,算是个外交发言人,白庄的高级干部中,只有他是公开身份的,也因此,他一路上与柯墨保持一定距离。
我决定先赶去盘石镇。上次从洛阳到汾阳一路游荡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今次日夜兼程,只用了十天工夫。到了地头已近午夜,正好合我心意。换了身夜行装,就潜入了平家。
一进厅堂,四处依旧白绫缠绕,虽已无人守夜,烛火仍燃。因为尚在七七之数,棺木尚未入土,停放在灵堂上。
一见那口黑漆漆的棺木,我气血上涌,扑上前就使劲推棺盖。在之前,我多多少少仍存着些许希望,只是一旦打开,所有的一切便尘埃落定,这让我的手在发力的一刹那软了下来。
一双有力的手扶上我的手,我瞪。
棺盖轻缓地移开了,我怒瞪。
为什么,不给我一点接受的时间!
接受到我的愤怒,柯墨仍徐徐发力,并以目光回答我"不管你看不看,现实始终是现实。"
我无力阻止,棺盖开启了。
随影很安静地躺在那儿,不知怎的,让我想起曾经见过的腊像展,苍白的、僵硬的,凝结着死气。我突然忆起曾听过的一句某人的名言"手砍下来,就不是手。"
同理,人死了,就不是人。
那儿躺着的不是随影。我所认识的花随影已经不在了,永远地不在了。
我承认这个事实。
解下束发的头巾,瞧着上头素雅的纹饰,我仿佛又听见那个清溪般的声音在说"这位公子真是聪颖有趣。"看见那个红了脸,低头连灌自己三大碗酒,险些岔了气的人。
我提着头巾,凑近烛火,火苗忽地一跳,一下子就窜上布条,迅速吞噬着,吐出灰黑的尘末。
这条包含着不知多少人欲望的头巾,夹带着众多的血腥,甚至还有随影的。索性消失于世上,反是件天大的幸事。
就让它带着所有的秘密,让天下人的欲望与野心,成为随影的殉葬吧。
我轻轻、缓缓地推合上棺盖。
一连三天,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闭门不出,谁都不见。当我开门走出来时,第一个瞧见的便是眼中布满血丝,脸色异常憔悴的柯墨,即便是我这个三天闭关的人也没有他这般形容狼狈。我不禁心头一热,抚上他胡渣青森的下巴,"这是,为了我吧?"
柯墨将我的手包在手心中,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将疑问与柯墨谈起,他也十分同意,只是叶阳使现身时以蜡面具掩饰真面目,江湖中只怕唯有"无叶"之主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既然无法破解其身份,不如来个引蛇出洞,这是屈映的建议。柯墨的反对意见被我当作苍蝇一拍拍死。
因为真正的藏宝图头巾已被我烧了。我用一块相似的头巾束发,不是拿在手中细看,是无法分辨出真伪的。
一路招摇过市,惟恐天下不知,我还甩开另外三人,独自天南海北地荡了半个多月。结果引来的全是目标外的蛇虫鼠蚁,就是没瞧见"无叶"的黑衣众。难道说诱饵不够重?
柯墨也很幽怨,好不容易向拟肯回应自己(虽然不是非常直白),居然必须分开这么长的时间。呜,好想念拟拟的一身细皮嫩肉。吸,口水要掉了。惨,顾了下面没顾上面,鼻血流出来了。该死的"无叶"快出来!好让本大爷降降火。
就在两人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终于等来了目标兔子。
"我,可能回报不了。"我无法自制心中的哽咽,有一种冲动想回应他,可偏偏又有一种力量在与之拉锯着。
"我知道。"他的眼神温柔地回答我。
你真是个傻瓜。我也用眼神回答他。傻瓜呀,明知可能得不到回应。这一刻,我的冲动胜利了,我第一次处于自己的意志抱住了他,同时也被他紧紧拥抱。
"随影是我的朋友,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喃喃道。
"我知道。"他的声音厚厚的,好安心。
"帮我,柯墨。"我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一定"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头发。
无叶杀了随影,动手的,是叶阳使。但这三天里,我想到了疑点:为什么"无叶"的人会知道花随影是平亦雷的儿子?随影早在多年前就被逐出家门了。花随影这个名字也是之后取的,平家也没有透露过,若不是随影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而"无叶"的人却知道了!这点非常奇怪。
随影的身份只有我和柯墨晓得,我也相信柯墨不会跟别人说。那,是怎么泄露的呢?我还记得当时随影收到一封信说是家中有变,就匆匆告辞。这是他临时决定的事,可不久就被"无叶"盯上了。以随影的轻功怎么会被"无叶"这么容易地给跟上?这样想来,"无叶"怕是早已知晓随影的动向,才有可能。莫非,那封信有问题?可惜信也找不到了,不然应可从上面了解到不少线索。
不过,想要破解这些谜团也不难,只要问一个人便可。
叶阳使
街市口摆起了热闹的棚子,一大堆或少或壮或瘦或胖或穷或富或高或矮或英俊或丑陋或......总而言之各类型男子围在棚子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