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音帝还没有对我家王爷死心,那我也没什麽好说的了。告辞。"杜伶面色一沈,做势就要拂袖而去。
"不!别走。我不是,我不是......我只是......"琅歌见杜伶要走,顿时慌了神,赶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你别走,我只是,一时情急。"说完,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
杜伶就站在门口,既不坐回原位,也不把袖子从琅歌的手中抽回。直到琅歌的情绪缓和了些,他才好声道,"我家王爷的心思,你也早明白了,你越是这麽巴著不放,王爷也就离你越远。现在你是冷夜的皇帝,这位置对你和王爷意味著什麽,你们都清楚,也不必我多说。既然你放不下心,与其看著他离你越来越远,到不如让你们之间还剩下的联系变的紧密些。"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答应联姻,枭就会愿意见我了麽。"琅歌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眼中已是多了一抹企盼的目光。
杜伶冲著他点了点头,"若你成了王爷的妹夫,他能完全不来麽。就算是出於礼节,他也该来。再说了,如果有了子嗣,对冷夜和辉映来说也是一件大喜事,王爷又怎麽可能不来贺礼呢。"
"那好,我答应你,答应与辉映联姻。"
"是,我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我国皇帝的。"
70.
要让那几个小国改而归附辉映,也并不是什麽难事。这些零碎的小国原本就是墙头草两边倒,归附於大国,涂的也就是个安定不受欺,代价也无非是称臣纳供,总好过连国家都没了。
不过现在辉映和炙煌都动了兵,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仗是非打不可的了,这个几个小国自然也是慌了神。他们原本就归顺於炙煌,如果改为归顺辉映,就行同於叛变,舒帝一怒起来铁定饶不了他们。但是现在辉映国大军压境,又派人一国一国的来游说,并承诺予以丰厚的待遇,若是拒绝,也必定是得罪了枭王爷,同样还是死路一条。
然而最为关键的是,炙煌的军队只是派到了归丘一带,若他们不改为归顺辉映,这仗要是打起来,必定是打在他们的国家内。这可都是些小国,哪里经受的起战火这麽一烧。归顺了吧,就怕......
局面似乎就这麽僵住了,这些国主们天天捧著辉映送来的劝降文书吃不香睡不稳,把信一封一封的送到炙煌又不见任何回复。大家都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等著个带头的,也都不敢先出这个头。
"真是的,这都第八天了。一群死脑筋的家夥,要是再不表态,脑袋都要保不住了。"冷书恒捏著一匝刚刚送到的回函敲著桌面,神色间倒是不见一丝焦急。"四皇兄给的是十天,明日就是第九天了,若他们还不肯开这个口,就等著丢小命吧。"
"银子,我让你准备的人都准备好了没,明儿个时辰一到,可就该见血了。"
"回六王爷,人都是跟著使者走的,这会儿都在各个宫里待命呢。"
"恩,做的好,银子。事成之後,定会有重赏。要不,我就把你从杜鸿手上要来,专门为我做事好了。"
"谢六王爷抬爱。"被唤做银子的人面部隐隐的直抽,真不知这六王爷是不是受了他两位皇兄的影响,都爱给人乱起名。他明明是叫殷紫,到了冷书恒这儿把名字一报,就给改名换姓了。
"不过,若是这几国国君同时暴毙,那不就等於让人直接怀疑到是我国做的,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冷书恒手枕著下巴,一副苦恼万分的模样。
"这点小的已经考虑过了,有交代过他们要把事办的隐秘些,做出来的要像炙煌所为。"
"那就好,那就好。"冷书恒击了几下掌,顿时眉开眼笑,"这下我就不用担心被皇兄责罚了。"他可不想出了什麽纰漏被冷焰枭抓住来个军法处置的。
"六王爷。"一小侍从突然冲了进来,大概是冲的太快了,还给绊了一跤。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嚷嚷开来,"六王爷,那前去五国的使者都派了人回来,这会儿都在帐外呢。"
冷书恒皱了皱眉,抓过一旁的狸毛大衣一披就走出了帐子。看著一字排开跪在地上的那五人,问道,"怎麽回事,怎麽是一同派人回来的?那出了什麽状况麽?"
五人中稍微年长的一位跪著上前了一步,伏地一拜,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木盒双手捧过头顶。"六王爷,这是送回的文书。都降了。"
其他四人也掏出一木盒呈上,齐声道,"六王爷,都降了,五国都降了。"
"什麽?!都降了。"冷书恒顿时又惊又喜,一把捧过五个木盒就像冷焰枭额达大帐跑去。这消息来的太快了,他们都知道这五国彼此看著等的就是个带头,但是没想到好消息一来就是五个。
"四皇兄,五国都降了。"冷书恒人还未进帐,声音就先传了进来。"你看,文书都送过来了。这下可好了,我们可无後顾之忧了。"
"我都知道了,老远就听见人在那嚷嚷。"冷焰枭淡淡的扫了冷书恒一眼,只是脸上带有少见的笑意。"琉舒漓都发了诏说不管他们了,他们能不降麽。"
"发了诏?什麽诏?我怎麽不知道。"
"我这也是才收的信。"冷焰枭降手中那张小纸条递了过去,"他发诏说任各国自便,又始终不肯将兵派过来,摆明了就是舍弃了这五国。"
"所以他们才降的这麽利索啊,还五国约好一起呢。"冷书恒脸上的喜色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不满的情绪。"我还以为是经受不住我们的威逼利诱呢,结果还是琢磨著琉舒漓的态度行事。"
"琉舒漓是故意不要这五国的,我们要了,反而是个累赘。让他们归顺的最大诱惑是要保他们五国周全,但是这样一来,我军在归丘只能进不能退。若是吃了败,这战火还是要烧到他们身上,到时候他们临时起叛,又重新倒向炙煌,我们才是真正的腹背受敌,成了甕中捉鳖。"
"那四皇兄的意思的是,要让他们降的死心塌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现反叛的局面。"冷书恒立刻心领神会,"皇兄放心,我会让他们服服帖帖的,而且保证让他们各国之间无法互通有无,全都得老老实实的待著。"
冷焰枭颔了颔首,冷书恒办事的手段他一向清楚,那是属於棉里插针,表面上不留一丝痕迹,实则疼的要死。由他出手,那五国也闹腾不起来。
但即便他们收下的是包袱,炙煌的便宜也不是那麽好占的。
"咦,皇兄你这的香,怎麽不点了。"冷书恒左顾右盼了一圈,连个香炉都没见著,明明之前还见冷焰枭日夜都点著的呢。
冷焰枭眼神一暗,"再相似,也不是他。"
就算是再怎麽调和出相似的味道,也依然比不上九音身上的香味。闻的久了,只会让自己愈发的体味佳人远离的痛楚。看不到他的身影,听不到他的声音,触摸不到他的温度,相思之情日夜的疯长。冷焰枭只恨自己的动作不能快点,再快点,时间过的愈久,心中的痛就深上一分。
冷书恒一看便知冷焰枭又是陷入自己的沈思想念佳人了,暗暗有些後悔自己的口舌太快,便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帐中,他才想起今日里还收到了一个消息,忘了转达了。那便是杜伶传来的,琅歌答应了与辉映的联姻,求亲的文书都已经呈送上路了。
不过这种消息说与不说也没什麽区别,冷书恒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再跑腿一趟的念头。反正即便是说了,冷焰枭也不会有什麽的反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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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我把那五国都送给他了,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他了。"琉舒漓抬起九音的下颚,强迫他看向自己,"高兴麽,你就快见到他了。"
"你不想让我见他。"九音用的是肯定句,这个自称是他爱人的男人,似乎从来都不乐见有谁亲近他。"为何又要我见他?"
"只有让你见了他,他才能死了这条心。"琉舒漓双袖一挥将九音搂入怀中,在他耳边低语,"我等不及想看,你亲手杀死他模样了,一定很美。"
"为何?一定要杀他......"九音的眼中,满是迷惑不见。
"因为他杀了你,杀了前世的你。你不是说要复仇的麽,让那个曾经夺取你生命的男人,付出同等的代价。"琉舒漓的声音就像是催眠般,一字一句的传进九音的意识里。"你要记著,他是你发誓要杀掉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冷焰枭。"
"冷......焰......枭......"九音慢慢的在口中重复著这个名字,心口突然猛的一阵抽痛,锥心刺骨般,一股淡淡的酸涩情绪在心底弥散开来。他抓紧了胸口,不知该如何平息这从未感受过的痛楚。
他只能唤著那个名字,无意识般的呢喃,"焰......"
琉舒漓浑身一颤,面色一沈随即又恢复了先前温和的模样。他轻柔的拭去九音眼角滑落的泪水,把人儿圈紧在自己怀中。只是望向远方时,目光顿时变的阴寒。
71.
"嗖!啪!"是蛇纹长鞭划过空中的声音。
一鞭,两鞭,三鞭......十鞭......二十鞭......
瑶影的整个背部早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四肢被粗绳固定在圆柱上,人呈大字型张开,被绑定的地方早已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痛。粘湿的长发紧贴著面颊,面部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上面布满了冷汗,下唇被硬生生的咬出了血。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麽一天,舒帝对他的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何况他又违抗了舒帝的旨意。上一次,也是这样的遭受鞭刑。只是这一次,他恐怕是没有命能活著回去了吧。
看这阵仗,他便知,舒帝是不打算留他了。
身上的痛楚感开始减轻,瑶影知道,并不是鞭刑停止了,而是他的意识开始变的模糊。眼前白蒙蒙的一片,四周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最终成为杂音一片。
突然下颚一阵剧痛,头被人给抬了起来。他吃力的仰著头,睁大了眼,还是看不清人影,只能看到赤红的一片,也不知是眼前人翻飞的衣倨还是自己的鲜血。
"你挺硬气的啊,吾的命令居然也该违抗。"
"瑶影不知......舒帝的......意思......"
捏住下颚的力气加大,似要将那骨头捏断。"不知?!吾让你把萝草加到五钱,你表面上应承的挺好,私下里居然敢糊弄吾。"
"瑶影没有......瑶影有加到五钱......皇上......查每日的供量......便知......"他每一个字都说的很吃力,每一次张口,都有血喷出。
"哼!若你照做,怎麽无效。"
"瑶影......不知......"
"好一个不知,吾看你是不想要这命了。"琉舒漓怒极反笑,手一松,瞟了眼执鞭的人,"继续,不用留情了。"
瑶影突然很想放声大笑。不用留情。刚才的那一顿毒打,他实在是体会不出有留情的意味,舒帝分明是从一开始就要至他於死地。
这次,他只怕是真的撑不过了。但他不想死。
若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再也无法陪伴在那个人的身边,也不能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能将送那个人平安的送回......
执鞭之人扬手一挥,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划了一道流畅的弧线,还未落下,突然身子一软,连记闷哼都没有就倒了下去,从脖子圈漾开一片血晕。
瑶影紧咬著牙关,等待著那一鞭的落下。他知道,掌鞭的人是极富经验的老手,光是听鞭子在空中挥舞时发出的"啪、啪"声便知那每一下,都是实实在在的份量足。可是等了老久,也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是听见一道古怪的声音,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出了什麽事了。他茫然的睁开眼,映入眼的是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还有那淡淡萦绕的清香。
白主子。他张口,声音却是怎麽也发不出来。心头顿时被填的满满的,分不清是满足还是苦涩。他只知道,主子是不该来这的,这到处都是血,而主子不易见血......
"鸾,你怎麽来了。"琉舒漓见了来人,心中一喜,急忙迎了上去。
"我来接他。"九音指了指已经昏迷过去的瑶影,面如秋水,不见喜怒,但是多了几分冷意。
琉舒漓的满心欢喜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又气又怒,面色也沈了下来,"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鸾你不用在意的,我再为你换一个。"他环视了下九音的身後,要看看是哪个大胆之人敢做通风报信的事。
"我找他,夜便带我来了。"九音抬手摸了摸身旁饕餮的脑袋,凶兽舒适的哼哼了两声,舔了舔九音的手心。"他是我的人,动他者,死。"那个执鞭的人,就是最好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