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你，万一你出什么乱子，我来圆场......"
两人说话间，动作越来越诡秘，身子越降越低，最后在万紫千红的美人和恩客中间，两人呈一种怪异的伏地姿势。
奈义先感觉出周围奇怪的眼光凌厉，一把将SHO拖起来。
整理衣裳，他一巴掌拍在SHO的背上，厉声道："站直了，你这样哪有姑娘喜欢。"
SHO不满的嘟囔一句："你喜欢不就好了。"
奈义没听清的嗯了声，SHO连忙摇头挥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两人走进飘香院。这楼子名不虚传，十里飘香，飘的都是女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一到晚间灯火辉煌，像极了都市中的夜总会。
SHO跟着奈义进去好奇的左右打量，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查案子都能查到女人堆里。
刚刚捡个位子坐定，SHO俯看楼下莺莺燕燕成群，耳旁忽然就传来银铃一样的笑声。侧目，几个极漂亮的女子妖娆的过来，唇边带笑，看一眼都是心旷神怡。
SHO咧嘴笑笑对她们打个招呼，奈义却始终紧张的绷着脸四处张望。SHO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彰人注目。
悄悄在桌下拉拉他的袖子，没想到他袖子卷得太高，一下拉到手上。
SHO怔了怔，不知怎么就不想放开。两只手握着，直到奈义拿眼狠狠瞪他几次SHO才回神。
忙将手缩回去，手心还有汗，有些热。
SHO抿抿唇，笑着对几个围上来坐的姑娘道："姑娘有礼了，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几个女子愣了愣，互相看看，掩口齐笑起来道："官人好脾气，来这里的人很少有这么客气的问我们话的。"
接着一个黄衣女子道："我叫梨儿。"
白衣女子接着道："我是雪儿。"
红衣女子道："我是官儿。"
SHO一一与她们客气，拿眼偶尔瞥着奈义，奈义始终和那几个女子保持一段相当的距离。
官儿说完，再笑着给SHO添酒，俯身在SHO肩头趴着，软软的嗓音道："官人是第一次来？"
"是啊，奈大人今儿心情好，就放我们这些做小的过来同姑娘们耍耍。"
官儿再笑，看着SHO仰头喝下那杯酒水，道："今天官爷来的是时候，我们飘香院的小凤仙姑娘要拔头筹，对的上她酒量的官人可以得小凤仙姑娘春宵一宿。"
SHO转头看着她，突然来了兴趣，问："小凤仙姑娘酒量很好？"
"街头巷角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官人有兴趣？"
"我喜欢挑战吃喝玩乐的东西。"
SHO眯眼对着官儿笑开。官儿怔怔，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好看，却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奈义在一旁稍微咳嗽两声，SHO转眼看他，他狠狠拿眼角瞥SHO一眼。
SHO再笨也不会把这个警告意浓的眼神当作是吃醋的警告，所以背心一寒，想要同那几个姑娘调笑心思顿减，奈义分明是在警戒他注意自己差人的身份。
正当SHO胡思乱想之间，楼上的骚动传来，门帘拉上。
他回头去看，一个女子在几人的簇拥下走出来。
人未到，香味先至。清淡的一点花香，然后掺杂着酒香。
很少有女子身上有这样好闻的酒香味，拿捏准确，不多不少。SHO眯着眼闻了下，自言自语道："泸州老窖？"
奈义一直仰着头，然后很俗套的周围一群人哇啦啦哄开。
SHO眯眼使劲看看，他有轻度近视和散光。
看不大清楚，那女子站得太远。从她的身材和周围人的反应上来看，她应该是个美人。再加上身边几个女子艳羡的语调，SHO想这姑娘弄不好就是传说中的花魁。
SHO随大流起身，整个花楼的人恭迎这女子一人，摇曳身姿下来，动作漂亮却不轻浮。
SHO候着等她慢慢从身边经过，酒香更浓，他终于看清女子相貌。
鹅蛋的脸型，眉色清淡。眉梢有一颗褐色的泪痣，唇色也淡，眼睛低着，睫很长。
是个美丽的女人，身上并无多少风尘气息。
而对于SHO，更吸引他的莫过于小凤仙的鞋子。鞋面上的图案是花，却并不常见，他说不清楚那花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做工精美，偷一双回去一定可以有个好价钱。
SHO直起自己弯得过低的腰，正巧和小凤仙眼睛碰上。她懒懒散散的瞥他一眼，眼中有笑，却是疲惫的。
SHO怔怔，对她点点头。
小凤仙轻轻将衣摆拉过来掩了脚面，走下楼去。
SHO回神，周围几人看着他面色各异。几个女子掩着嘴轻轻的笑，奈义的脸色却青一阵紫一阵。
SHO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呆愣愣的问："你们笑什么？"
官儿嘴快道："官人好奇怪，所有人都盯着凤仙姐姐的脸蛋看，就您一人蹲下去盯着她的脚看。"
SHO脸边一烧，寻思着我总不能告诉你们我这是职业道德，看见个奇怪的东西就得估估价。
想了想，想起调戏黄蓉那小子的口头禅，SHO一笑，道："我这人天生聪明，从女人的脚就能看出她到底心地善不善良。"
官儿好奇了，问："那您说凤仙姐姐怎么样？"
"这个......她应该是个姐妹情深的人，平时待你们不错，就是性格稍微冷淡。"
SHO闭着眼睛瞎扯，官儿却越听越惊愕，终了忍不住开口道："官人您神了，凤仙姐姐就是这个样子的人，您怎么看出来的？"
SHO得意起来，拿眼角一瞥奈义，那孩子虽然面上不在意，耳朵却是凑过来的。
SHO抿唇，放下酒杯，凑近官儿说了些什么。官儿忽而脸一红，扭身就打在SHO身上："官人太坏了，耍着我们玩。"
SHO笑着乘下她的拳头，侧目看见奈义脸上白了又青，更觉得好玩。稍微半起身，凑近奈义问："大人想知道么？"
奈义瞪他一眼，言不由衷的明显："谁稀罕。"
SHO大大叹一口气，道："那便官儿你一人知道就好。"
奈义还想说什么，楼下一阵骚动。几人倾身去看，小凤仙的面前端正放着一条长桌，桌上有酒壶数十个，SHO仔细算了算，自己要一口气喝完还是没什么问题。
抬眼看看小凤仙，那女子坐在皮裘制的椅上，椅背有雕花纹路，做工十分精致。一双眼懒懒散散的盯着面前的恩客，唇边的笑容没有散去，她的声音忽然传出，悦耳动听。
"各位官人，小凤仙不才，今日摆下这个酒擂台。也没什么多余的说法，能者居上。又可以与小凤仙对饮而不醉的，今日小凤仙定当全力伺候您周全。"
话音刚落，台下面骚动声更剧。
SHO瞥瞥奈义，奈义给他使个眼色。SHO放开坐在他腿上的官儿起身。
大咧咧打个哈欠道："这么好玩的东西怎能没有我的份，大人我们下去瞧瞧。"
奈义弹弹衣角，道："也好。"
二人下楼。小凤仙不知怎么好像感觉到他们的脚步，漫不经心的抬眼，扫过奈义，再落到SHO身上。竟对他微微欠身笑了笑。
那笑容十分秀丽，SHO心情顷刻大好。谁都喜欢被人关注，何况是这样出色的女子。
迎着她的目光走上去，SHO坐在角落一条长椅上。
擂台开始，空有起哄的声音，却无人敢上去。奈义坐在SHO身边，凑近他的耳朵道："你说谁能得到这姑娘？"
"那必然是我。"
SHO一笑，奈义的脸色一沉："我们是来办案的。"
SHO摇摇头，转回去。
一直没有人敢上去，想来那小凤仙酒量非常好。
SHO左右看看，终于叹气。起身弹弹衫子，奈义一把抓着他的袖口问："你干嘛？"
"我查案啊大人，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个有面的主，不问她问谁，我有一晚上时间好好问问她。"
奈义清秀的眉蹿拢："你别借机会钻空子。"
SHO一脸苦笑道："大人，那这案子您还查不查？"
奈义咬着下唇盯着他很久，终于一横心，道："查！"
SHO心满意足的走上去，小凤仙抬眼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期待良久。
SHO对她笑笑，小凤仙还礼。SHO看见她眼里的倦怠色彩一扫而光。
"姑娘有礼。"
"官人请。"
"姑娘请，女士优先。"
小凤仙怔怔，抿嘴微微一乐，道："那请公子从左桌开始。我自右桌过来。"
SHO点头。
这点米酒他还不放在眼里。老爹说，跑江湖的人就靠一张嘴一双腿。嘴用来骗吃骗喝，腿用来跑路。
当年他为了救老爹，一人一口气灌下去五瓶二锅头不喘气，背着老爹公路狂飙一个钟头。然后直接把自己送进医院急症室三天三夜。从此以后百毒不侵，千杯不醉。这小妮子想和他比，真是不自量力。
SHO叹气。
撩高袖子，一杯酒下肚，淡的没有味道。
奈义紧张的盯着他看，他连喝了三杯，脸不红心不跳的站着。摸摸嘴，抬头看着小凤仙，那女子三杯酒下去，掩着口擦擦，也抬头笑笑。
脸边飞上两摸绯红。
四周起哄声更重，小凤仙醉目轻笑着瞟一眼座下的人。
龙涎香散发出一股股迷人味道，气氛更哄热。SHO笑着吞下第十盅酒，小凤仙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
只是不服气，所以那女子倔强的仰着额看着他，却连眼神都是空的。
SHO看看下面的人，放下酒杯，掩着头道："姑娘好酒量，在下服输。"
小凤仙一怔，SHO再抬头时已是满面酒色。脸憋的生红。
脚步偏倒，他慢慢挪到小凤仙面前，一伸手作揖，差点身子就倒下去。奈义一个箭步冲上去接着他，他靠着奈义舒服的悄悄蹭蹭，对小凤仙道："姑娘好酒量，在下佩服佩服......"
嘘声一片，奈义咬着嘴角瞪着SHO，对他厉声道："该走了该走了，你醉了。"
SHO呼啦拨一下他的手，却没怎么拨动。
"你醉了！"奈义狠狠的拖着他离开，SHO满脸堆笑的看着小凤仙，小凤仙扶着桌子稍微晃晃身子，盯着SHO被拖出的身子发呆，旋即转身对身边的丫头说了些什么。
才出飘香院的门，奈义狠狠甩开SHO的胳膊，SHO几乎整个瘫在他身上的身子一下弹直。
奈义瞪着那双纯净水淘洗过的眼睛冲SHO耳朵一顿狂吼道："你明明就没醉，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放弃？"
SHO揉着生疼的耳朵，陪笑道："人大姑娘站在那里和你拼酒，真的醉了也不好看不是？"
"平时怎么没见你那么好心！！"
"人小凤仙本来就是个青楼女子，剩的就是心里这点尊严了，我再去给她夺过来多不好？"SHO朝后退一步，奈义就跟着逼一步。
始终不到一拳的距离。
奈义忽然伸出一个指头点着SHO的额，冷冷一声从鼻腔里哼出来道："很好嘛，看上人家了？"
SHO一怔，忙笑着解释道："哪里哪里，不过就是可怜她身世......"
"看上就看上了，小凤仙也不是什么不能要的姑娘。你好好做事，做好了，我帮你跟她提亲，娶回来你爱怎么疼就怎么疼，还不用看我脸色，多得意。"
"大人您别气......我真没那份心思，我就是觉得她这样给人看可怜，真没别的意思......"
"哼，我还不清楚你，满脑子不知道想些什么。"
"唉唉，大人冤枉，我可是真没想什么，您在那儿我哪会敢想别的什么。"
这话才出口，SHO怔住。怎么听怎么不对味，怎么这么......就给人表白了？
他偷偷拿眼看看奈义的反应，奈义的脸背着月光，他没说话。SHO顿时开始紧张，嘴张了又闭，忽然奈义软软哼了声："算你识相。"
原来这小子完全想到另一个方面，以为自己是怕他官大压死人。
SHO暗暗擦汗，一声苦笑堵在心口，真不知道这份心思什么时候才能说出来。
两人才在僵持，官儿忽然就气喘吁吁的跑出来，左右看看，看见SHO一阵惊喜。
跑上前拉了他的袖子喘个半晌才开口道："原来官人真的没有醉！"
SHO笑着回头看她，问："怎么了？"
"凤仙姐姐让我把这个给你。"
官儿递上一张纸，SHO还没来得及接，奈义一把抢下，挤出个笑容对着官儿道："辛苦你了，今儿翔爷累了，要早些回去休息，你跟凤仙姑娘说一声，有事明天翔爷奉陪。"
音调落在陪字上时，已经变为暗暗的咬牙威胁。
SHO忙顺着他的话对官儿笑道："对对，我的确是不太舒服，就麻烦你了。"
官儿笑了声转头跑回飘香院。
SHO这才回头，发现奈义脸色不对。
他小心的保持安全距离，再将头凑近一点，讨好的问："大人，那凤仙姑娘想跟我说什么？"
"她叫你明日这个时候到飘香院后门，届时恭迎大驾，不见不散。"
SHO一个笑容裂开收不回，忙用手拍拍脸庞，盯着奈义认真道："我早知道会这样，所以才装醉出来。"
奈义怀疑的瞅着他看了半晌，问："你猜到？"
"当然！"SHO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道："我就知道，这样的女子你敬她一尺，她一定还你一丈。明日等小的为大人查处犯案真凶！"
奈义想了想，也笑起来，竟是相信了这样的鬼话。
可惜才笑了三分钟不到，他脸色又沉下去，敲敲SHO的头道："小子，我警告你，去可以，不能给我做出什么越纪的事情。"
"那个当然那个当然。"
"不过--满得你的心意嘛。"奈义挑高眉道，"开心了？"
SHO背心一拧，忙笑道："当然是开心--"
奈义脸色一沉，SHO接着道："开心的是终于可以助大人一臂之力。"
奈义拧着的脸松弛下来。
将小凤仙的信塞回SHO包里，道："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有要紧事做。"
SHO诺诺点头，末了抬头问："那大人呢？"
奈义脸旁蓦地一红，声音再次凶狠道："要你管。"
SHO立刻明白大半，心里也凉了大半。又是琴姐姐。琴姐姐琴姐姐琴姐姐。
SHO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知道自己应该好好祝福好好说你要加油什么的屁话，可是他说不出口。
借着酒劲回头走了两步，他听见身后奈义转身离开的脚步，忽然身子一歪倒在路边。
"嗯......"沉闷的哼了声，奈义回头看见，忙跑上前扶了他问："怎么了？"
"扭着伤口了......"SHO低着声哭诉一般道。
奈义皱着眉看他，问："还走得了不？"
"走，走得了，大人您去忙，别管我。"
SHO作势要起，又猛一下跌下去。
闷哼声更惨，奈义犹豫不决的看着SHO，SHO一脸坚决道："大人您去吧，真的没事，我能......能挪回去。"
奈义的正义感被SHO彻底激发，索性蹲在SHO面前，道："我今天就不去了，我背你，你上来。"
SHO一怔，心中狂喜，脸上却保持正直表情道："不行不行，大人的事情重要。"
奈义没回头，但SHO明显感觉到他眉头皱起，道："罗嗦，叫你上来就上来。"
这种邀请SHO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顺从的爬上去，两手紧紧抱着奈义的脖子，腿夹着他的腰，然后头枕在他肩窝里。
奈义托着他的身子，站起来摇晃两下终于站稳。
SHO不太好意思的道："我是不是比较重？"
"我不介意你少吃点。"奈义咬着牙开口。
SHO呼呼轻笑两声。这个孩子的背睡着真舒服，满身的骨头也不觉得怎么咯人。
抱得更紧了些，奈义深一脚浅一脚在路上晃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