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是当时谋划造反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
奈义皱着眉轻轻的样子好像生气，SHO手舞足蹈的似乎在安慰他。
奈义的眉渐渐平，他就好象天生的戏子一样，演绎的完美无缺，滴水不漏。
二皇子对他做着口型，奈义眼眨了眨，将头侧过去对着SHO。
他们两人谈了似乎很久，久到二皇子觉得自己就快要晕厥在墙缝中时，SHO终于再次亲了亲奈义，然后抬脚离开。
奈义走进房间，二皇子一口大气喘出。坐在凳上才发现自己背心都是湿的。
他摸摸汗，看着奈义沉默的表情，问："他去哪里了？"
"给老皇帝办事。"奈义抬眼瞥他。
"还有呢？"
"殿下--"奈义皱眉忖度了会，再抬头，认真道："也许那老皇帝已经发现您的事情了。"
二皇子眉心猛地一收，整个心直甸甸的沉下去。
"什么意思？"他问。
奈义皱着的眉没有丝毫的消减。他将手轻轻叠放在一起，骨节之间微弱交错。
"刚才SHO告诉我，这些天他去了山西煤矿，老皇似乎已经察觉到您想要招兵买马的意思，特地要SHO过去将矿上的守卫都换了一批。"
"该死！"二皇子狠狠锤了下桌。
山西之地，物产丰富。他粮草兵马的补给用钱全由那里而出。现在老皇派人过去，无异于釜底抽薪，断了他的后路。
看来计划需要改变。二皇子暗自忖度着，而奈义忽然眉心一松，冷淡的笑了笑。
"皇上只想到其一，没想到其二。"
"此话怎讲？"
"二皇子您忘了么，山西的矿没了，您还有黄氏家族的支持呢？"
"黄家一向贪得无厌，我许下金山银山也不能满足他们胃口，靠这样的人是靠不住的。"二皇子摇头。
奈义却依是笑着。
"不然。黄家的把柄在您手上，害怕什么？"
"什么把柄？"
"小凤仙。"
"她？"二皇子挑眉，仔细想了会，露出迷惘的神色。
奈义冷笑更甚，道："当年我在苏州府上当职，青楼发生命案，那小凤仙是拖不了干系的。"
"然后呢？"
"若奈义没有记错，小凤仙，该是您的人才对吧？"
二皇子猛一怔，很有一会说不出话来。
奈义却自顾自的道："当年我与SHO调查良久没有头绪，后来才慢慢发现那女子身后谜团甚多。而谜团的总头，应该就是您吧。"
二皇子微咳一声，干笑道："何以见得。"
"SHO第一眼看见小凤仙时一直注意她的鞋面。哪个青楼的女子会穿着黄色面料的鞋子，这种天大的纰漏任谁都会怀疑。"
"所以你们那时就知道她与皇室的关系？"
"只是猜测。后来是到了SHO男扮女装那一夜我们才真正明白，原来所谓采花之人，根本就是小凤仙自己。"
"为何？"
"那夜，SHO的行动被人知悉。说真的，就算他女装如何难看，也不可能在无光的地方一眼看出来。况且......他还见过您和小凤仙见面。"
"原来如此--"二皇子沉吟。
"小凤仙为您进入青楼，目的为何我们不知道，然而那些青楼的女子却真是她杀的。小凤仙出身名门，却甘愿为妓，这背后一定有个强大的理由在支撑她。"
二皇子舒口气，盯着奈义良久，忽而就真正笑起来。
"奈义，做人不能那么聪明。"他的目光略微疲倦，却依是炯炯的盯着奈义。
"本宫一直怀疑......自己不是母后的骨肉。宫中传说，我是宫外野种......"他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兀自发呆。
奈义有些怔住，忽然他觉得这个人很可怜。但也仅仅只是可怜而已，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
奈义正色。
"殿下无须想的太多，当务之急，在下认为是尽早联系上黄氏一族，将厉害关系与他们分析清楚。殿下务必要抢在老皇前面，将小凤仙安全送回黄家，以表心意。"
"然后呢？"
"SHO跟我说，老皇近日准备将宫中守卫调换，在下认为，也许时机提前来到，殿下可以趁此良机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宫，日后好做个照应。"
二皇子皱眉看着奈义，奈义神情不改，说出的话却是在理。
话到末端，奈义方才惊醒一般打住。看着二皇子专注的眼神，他眼中略有疑惑。
"殿下？"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我并不了解你。"
"呵呵，了不了解无所谓，只要殿下知道，你我目的相同便好。"
"我--能否相信你？"二皇子颔首。
"能。"奈义点头。
此后三日，老皇忽然宣布撤换宫中守卫。二皇子沉着在胸，悄悄将自己禁卫队安插进入，所占有三分之二。
一切如奈义说言，山西矿场一夜中关门大吉，二皇子及时抽资，损失不算很大。
而小凤仙的事二皇子全权交给奈义，据说已有眉目，黄氏的人也已将粮草备满，准备做出最后殊死搏斗。
一切似乎有条不紊。
十月初三，阴。
二皇子于自己房中祭天，奈义站其身后。
二皇子跪拜三次，起身。奈义一直安静的注视他的背影，良久不语。
二皇子看着奈义，奈义看着他。
二皇子忽然就笑起来。
"这一天来的太早，我心中不安。"他道。
"今日是皇家训列之日，错过机会就不会再来。"奈义安静道。
二皇子将手伸出，将要碰到奈义的肩，而奈义微微一个移步让开，二皇子并未追上去。
他只是苦笑了下，将手在半空打住收回，摸摸自己的头发。
"本宫似乎--"似乎后的话他没有说，只是叹气，再看了奈义一眼，道:"走吧，我们出去。"
皇宫之中。
SHO站在老皇身侧，老皇闭目养神，SHO手中提剑。
半晌，老皇张眼看着他。
"朕似乎很久没有与你过招了。"
"只有三日。"
"天下只有你敢如此与朕说话。"
"天下间，你也只对我这样信耐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你而言。"
SHO扑哧一声笑起来，"老头，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只是觊觎你的古玩。"
老皇叹口气，并未像平日那样与他调侃。
眉中的忧虑无法舒展，他拿手按着额。
"SHO，朕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在今日。"
"男人的直觉？"SHO不为他严肃语调感染，依旧轻松。
老皇张开半眯的眼看看他，又再次闭上。半晌叹气，胡须动了动。
哗变。
二皇子兵马瞬时而起。他将兵马埋伏在皇城外三里地不到的地方，并未太远，追求的也只是速度。
皇城很快被人包围，奈义骑着高头大马跟在二皇子身后。
入宫。
宫中守卫已被二皇子的亲信拿下，里三层外三层，站得笔直的迎接。十分顺利，微见血腥。
那日太阳不错，天气还好。
奈义拿手遮着眼睛，阳光刺目明亮。
二皇子偶尔回头看他，他目光游离，不知方向。二皇子便又转回去。
直到有人来报，称老皇与SHO被困于里宫，进退无路，奈义的脸色才稍做了变化。
一双眼紧紧盯着那个方向，竟就好象生出些渴求。
"怎么，不想进去？"二皇子停了马。
奈义摇摇头，微笑着拉拉缰。马嘶鸣。
二皇子走在奈义身后，他没有带人进入里宫，因为已无必要。胜券在握的时候，适时表现风度才能赢得漂亮。
再说，他如此乐见于奈义与SHO的对决。
宫中安静。走过一路，偶有尸体。
奈义的脚步回响着，与二皇子的相映成趣，二皇子觉得这条熟悉的路这次才算真正走的舒畅。
只是他一直没有看见奈义的表情，到底是喜悦，兴奋，还是哀伤。
走到皇宫最里一个房间，门口堆积着两具尸体。
奈义推门，忽然一柄长剑戳出，点在他心口，他抬头，二皇子稍微怔怔，是SHO。
SHO的神色先是惊讶，后而喜悦，再后来变为迷茫。
他脸上有血，顾不得擦。拖过奈义仔细检查了阵，放心的松口气，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了二皇子。
SHO大骇。
"你......"
"是我。"奈义点头，侧身，二皇子从容不迫的跨进屋子，一室的血腥味道蔓延。
"你竟然！"
SHO仿佛明白什么一样，全身发抖。
二皇子笑起来，奈义也跟着笑开。
门在身后关上，二皇子探头，他还未发现老皇的踪迹。
"父皇呢？"
"你这个畜生。"SHO的惊骇很快平静。他的眼从奈义身上移开，越过奈义，直直的盯着二皇子，"皇上说的对，你果然是要造反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二皇子擦过身边青铜，发出好听的伶仃声。
"皇上--皇上他舍不得。"
二皇子一声闷笑。
"所以无法成事。"他抬头，对着屋内朗声道："宫门我已破，这个时代早该换人了。"
"混蛋......"SHO咬牙。
二皇子依旧是笑，笑着转身指着奈义对SHO道："若不是你嘴浅，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他，我怎能如此顺利的成功？"
SHO一怔，回头盯着奈义，奈义竟没有回避他的眼睛。
"你把小凤仙--
"抓了。"奈义点头一笑，偏脸问道："怎么，你心疼？"
"你......"
脚步声起，打断了SHO的话。
二皇子抬头。
就在那一瞬间，忽然一股力量，二皇子觉得自己背上一重，眼前猛地发晕了阵。
他甩头清醒，倏的就看见自己被人压着跪在地上。
奈义依旧站在他的身后，目光悲悯而安静。
不同的是，SHO的手轻轻拽着奈义的，那角度和力量，即使不是自己的，也仿佛可以感受。
二皇子迷惘起来。
挣扎着抬头，忽然头顶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小凤仙的脸。
依旧绝色，嘲讽连连。
"二殿下，您好。"她一手压制着他，态度仍是优雅。
"你--"
"多亏了您让奈义大人救我，不然小女子还不知会流落何方。"
小凤仙笑起来。
二皇子瞬间明白。
那些所谓的分裂和仇恨，还有奈义眼中深深的寂寞，竟都是一个圈套而已。
他竟这样大意的就上当了。
"你！为什么......"他心有不甘的盯着奈义问。奈义皱眉，没有回答，SHO忽然一下上前挡在了奈义前面。
宫内混杂一片的脚步猛地响起，后又恢复平静。老皇信步走出，身边拥物众人。
"为什么？"SHO挑眉看着二皇子，仿佛这问题不可思议，"我那么帅你那么丑，我那么聪明你那么蠢，现在我站着你跪着，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奈义没忍住笑，微微哼了声，忙用手掩住口。
SHO调过头去看着皇帝，老头皱着眉看着二皇子，目光中隐隐竟带着点苍凉。
SHO的心口轻微颤了下。
走上前，他轻轻扶住皇帝的胳膊。
老皇挥手，御前来人将二皇子带下。
"事已至此，便当自己生了块叉烧，您别太难过--"安慰的话还未说完，奈义一把将他拖开。
怨怒的瞪了他一眼，SHO闭嘴，奈义走到皇帝身边。
皇帝轻轻叹气，注视着二皇子被带下的方向，道："他兄弟众多，我却独宠他一人，想不到最后他还是和他母亲一样走上绝路。"
他转身，看着SHO，目光再次转为肃穆。
"你立此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SHO扭头看看奈义，犹豫了会，摇头。
皇帝翘眉看着他，道："朕一直赏罚分明，论功行赏。无论什么，只要天下间有的，朕就送你。"
"我想--"
"SHO！"奈义再瞪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头。上前对皇帝拜道："我二人的确对功名利禄无甚兴趣，只要陛下愿让我二人逍遥归隐便是天大的恩赐。"
皇帝笑了笑，越过奈义的肩继续盯着SHO。那男人嘴唇嗫嚅再三，想说什么，又看看奈义，始终是说不出口。
皇帝了然。
他拍拍奈义的肩，走到SHO跟前站定。眼对着眼，SHO的目光殷切，就好象之前无数次找他讨要古玩时一样。
老皇微微咧开嘴角一笑。
"那么--朕便赐你们二人一人一个前无古人的宝贝。"

【尾】
是年，杭州周府失窃。大小珍宝失散，周老爷心肌梗塞病卧塌中。隔日，古玩悉数出现在周府门口。
无名氏府。
"喂，这次不公平，你耍赖才将那些东西又找了回去。"SHO抱怨。
"什么公不公平，赢了便是赢了，你管我用什么办法。"奈义得意。
"若不是你昨日给我灌那种药，我怎会输给你。"SHO的眉蹿起。
"干嘛，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奈义的笑渐大。
"你可真是越来越无赖了。"
"比起你还是差点。"
"下次去哪里？"
"恩--要不然--去皇宫？"
"好！"
阳光灼然，照在屋内塌上。被褥凌乱，人影叠杂，细细碎碎的声响之中，桌上放着两块金字令牌。
左边一块写着，御用捕快，右边一块写着，奉旨行窃。

完。

积极的开头加上毫无耐心的结局，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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