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何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想当年那个孩子从窗户窜进来找他时,也是那般嚣张。
楼怀远同楼快羽一般的不安份,成天窜上跳下,见了家养的鸡狗,就想着要变回原身,楼何似成天追着他跑,实在没办法,匆匆告辞了那家猎户,到附近的小镇里买了些衣衫用品便又回了山,待来到小木屋时,灰尘都积上了。
楼怀远一阵挣扎,从他的怀里跳下来,哼道:"原来你好坏,都不让我进屋子!现在我就要进去,踩上好多脚印!"
楼何似但笑,道:"随你怎么踩。"
教导
楼怀远果真十分听话......将屋里能踩的包括柜子都爬了一圈。就在他试图在柔软的床单上印下小脚印时,被楼何似及时的提了起来。
"这是你晚上睡的地方,确定要踩下去?"
楼怀远想了一想,哼了声,勉强收回了小脚丫。
真是完全不改的别扭性子......
楼何似揉揉额头,才将人放下来,便又听一声,道:"我饿了!"
怀远理所当然并且十分神气的看着他,惟恐那句话没被听清,又大声的重复了遍,并且补充道:"我要多多的肉,绝对不要萝卜和白菜!"
楼何似突然深刻的理解了写眉。
一边挂上微笑,一边在心里道:哼哼......是暴龙的时候,吃肉还差不多,现在成人了,看我给你灌多少萝卜白菜......
切切炒炒,想到怀远食量之大,五盘菜上了桌,三盘满满的肉类,两盘清淡的小菜,楼怀远爬上凳子,正要伸手,突然一收,道:"我要你喂!"
楼何似学着写眉,一筷子就下去了,道:"都成人了,还要喂,丢不丢脸?"
楼怀远小脸颊上突然冒出一抹红色,嘟囔了几句,突然嚷起来,道:"就要喂就要喂!你原来对我那么坏,现在要还给我才对!"
楼何似甚觉奇怪,不论是原来的快羽和现在的怀远,都是一激就跳的小性子,现在怎么如此聪明了?
仔细想了想,掂了掂手中的木筷,突然灵机一动,点了点对方的小鼻子,道:"怀远......你是不会用筷子吧?"
浅红突然涨成了深红。
楼何似噗嗤一声,大笑起来。不等楼怀远发飚,连忙从后面抱过去,握住他的小手,道:"怀远莫生气,我开始也不知道的,你这样拿着,再这样......"
他声音沙哑,此刻却十分柔和,凑在耳边,竟然很是动听。
楼怀远那小孩子的恼羞成怒突然一下跑光了,手中也下意识的配合着,学着筷子的握法,只是那黑白相间的瞳仁却渐渐旁溜,盯着身后人垂下的一缕碎发。那发很黑,而且微漾着光泽,在他的肩头上微微晃动,好似在心上轻搔一般。
小孩子在眼前溜号,楼何似却未发现,只是教了握法,随即道:"怀远才学好,用的不顺手,我去取个小勺来,配合着用,知道了么?"
楼怀远应了一声,出奇的安静了,等着小勺拿来,然后乖乖的吃饭。
楼何似一时惊奇,嚼饭粒的动作都慢了,只见孩子笨拙的拿起筷子夹在指缝间,然后伸向一块冒着热气的酱肉,一夹没夹起来,肉掉在盘子里。
楼怀远憋红了脸,又伸出去,用力一夹,才往这边拖了一半,筷子一错,肉啪嗒落在桌子上,淌出了可怜的酱汁。
楼何似欲语,却见他小脸都鼓了起来,奋力向那肉戳去,岂知一夹之下,用力太大,不但肉保持在原地,啪啪两声,筷子滚到了桌上......
楼怀远大怒,筷子也不要了,直接抄起了小勺。然后等楼何似反应过来,桌上三盘肉类已经全部消失无踪了......
这速度,这饭量......
楼怀远尚意犹未尽,把两盘小菜一推,道:"我还要!"
楼何似取过他的碗,刷刷将小菜各扫了一半进去,道:"饿就吃完!"
楼怀远抗议无效,一边如同受酷刑般吞了下去,一边小嘴巴动来动去,不知在骂什么,楼何似吃完了自己的份,起身收碗,一边嘿声道:"再多嘴,碗就归你洗了!"
小嘴巴勉强闭上了,只是气愤的大幅度翘了起来。
楼何似无视,只是一手探到了他的腕脉上,心忖这孩子灵气充沛,要及早使其修行才好,只是......
他的身份,实在尴尬。
有些专注的看着那张小脸,心中却浮现出快羽死时的景象。
若是将他交给凤凰,可以预见黑暗在前,若是还给兽族,却又实在不可能。
怀远是兽族......还是学习兽族的修行方法为好,但是不回去又如何修行?若是将自己的方法传给他,又担心出什么岔子。
若怀远只是一只暴龙,心疼下也就算了,但是怀远是快羽。
那个傻傻对他的好的快羽。
楼何似轻轻替楼怀远拭了唇边油渍,微微一笑,道:"想出去走走么?"
楼怀远用力点点头,道:"吃的好饱!"
由于许多顾虑,楼何似再不准他变回原身,只允许在谷中时偶尔化回去。楼怀远起初十分不惯,也不像其他动物一般,能化形了就极力隐藏原身,反而就喜欢甩着粗大的尾巴,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散步。
谷中清幽,布下法阵后无人打搅,两人安静的生活着,每天散散步,说说话,再就是吃饭睡觉。楼何似偶尔试探的教一点小法术,楼怀远学的很快,也不见出岔子。楼何似许久未享受过如此安宁,惬意之极,简直是成天悠然欲睡了。
唯一的意外,就是楼怀远成长的速度。
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鸟族,甚至与兽族也差的很远,他长大的速度可以用"飞速"来形容,又吃的极多,几乎每天都能看出在拔高。
楼怀远过一个月,如同别人过一年。
替孩子掖了掖被角,吹灭了灯,楼何似也钻进了被子。
楼怀远也喜欢缠着他,蹭在身边抱着他的腰,然后睡觉。楼何似原本想让他自己独睡一床,孩子却无论如何不肯。即使一开始连接两个晚上尿床,又恼又羞的不行,被取笑,也要坚持一起睡。
想到前世,楼何似的心就软了。
轻合的眼皮外是朦胧的黑,半夜静静的过去,窗格突然咯的一响,一阵微风拂起纱帐,竟蓦然到了床边。
楼何似猛的睁眼,正欲开口,突然一个柔软暧昧的东西贴了上来,登时将他的语声堵了回去。
那唇轻舔浅尝后离开,只听轻笑声道:"何似,这几月可有想我?"
亲昵
就在潇湘依旧掀帘之时,楼何似已经闪电般点了怀远的睡穴。
一吻过后,他挑起那么一点眼角,笑道:"嗯,你的事办完了?"
潇湘依旧的手暧昧的下摸,笑道:"不曾,只是路经此处,进来一亲芳泽。"
楼何似翻身坐起,一手将那只爪子打下去,冷哼道:"发情也不看地方!出去!"他一面说着,一面却下了床来,又回手给楼怀远掖好了被子。
潇湘依旧见帐中朦胧躺着一人,似笑非笑道:"我一段时间不在,何似居然另寻新欢,嗯......不禁令我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楼何似披了件单衣,笑道:"如果你连个一岁的孩子也要吃醋,我也无话好说了。"
潇湘依旧噫了一声,掀开帐子笑道:"我还不至于分不清人的岁数,这虽然还是个孩子,却至少有七八岁了。"
楼何似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好吧,就算七八岁,我又能和他做什么?嗯?"
他这一声嗯,却柔媚了起来,又有着沙哑,仿佛花瓣轻搔着手心一般。潇湘依旧只觉骨头一酥,耐不住搂住少年,亲向那唇调笑道:"做了什么,让我检查一下......"
楼何似心中也荡漾起来,一面同他调情,吻的喘不过气来,道:"隔壁还有屋子......嗯......"
两人半拉半扯进了另一间房屋,许久不见,很是情炽。衣裳褪了满床,楼何似倒在床上,一面闪躲潇湘的抚摸,一面吃吃的笑,道:"你倒是性急......也拿出当初那一毫半点的矜持优雅来,好给我看看。"
潇湘依旧捉住少年鱼一般滑溜的身体,在上面绵绵密密的吻,笑道:"有了你还要矜持做什么,我从来都是真性情......"
楼何似喘息了会,突然瞄到门口,道:"去把门栓了......"
潇湘抬起头来,笑道:"你怕谁看见?"
楼何似眉头似颦非颦的立了起来,潇湘依旧也不坚持,手往后一挥,轻轻咯的一声,关了门,那栓啪嗒自动落了进去。
两人干柴烈火,共赴鱼水之欢,却是缠绵半夜。事毕搬来木桶洗浴,楼何似懒洋洋的靠在潇湘怀中,享受着人的服侍,一边道:"你这次来,可是要住上几天么?"
潇湘依旧吃的十分心满意足,手下借洗浴之机继续抚摸滑腻肌肤,顺口道:"自然不是,我匆匆经过,只是想看你一眼而已。"
楼何似翻了个身,奇道:"你这是办何事,如此悠闲。"
潇湘依旧沉吟,微笑道:"你还记得如何让我出谷的么?"
楼何似道:"萧潇?"
潇湘依旧颔首,道:"与你说也无妨......萧潇是只蜘蛛,相信你也能猜到。"
楼何似默然点头,那种惊悚的情景很难忘记。
潇湘依旧一面替他洗头发,一面笑道:"蝴蝶同蜘蛛......也不知是哪一年结下的世仇,传说在很久以前,并不是这等情况。只是正逢天下颠覆,萧潇那一族恐慌中奔入中原,一时不适应水土,又因为捕猎食物得罪各族,身处危机之中。鸟族兽族也因其为外族,敌对之意甚强,那一族为求生存,便捕食蝴蝶增强灵力......嗯,便是我这一族了。"
"潇湘蝴蝶谷也不是易与之辈,双方从此结仇,后来异象大变,绝大部分死去,都是后话了,只是活下来的两族人似乎遵循了一个暗示,每一代必派出一人互相斗狠,以生死分出胜负。这一次,便是我同萧潇了,蝴蝶谷坐落中原,萧潇的故乡却远在南蛮,因此只见他一只蜘蛛,并不奇怪。"
楼何似轻轻在身后胸膛上磨蹭,道:"当时那女子说不要出谷,想必是只要出谷,便默认是决斗人选了?"
潇湘依旧不答,轻捏他鼻尖,笑道:"萧潇的确难缠,我在人族京城找到人,与他三番交手,他三番逃走,却不知道有何计谋,因此我也不急与一时,慢慢的来。"
他将楼何似身上水擦干,抱出桶来。楼何似靠到柔软丝被上,扯了件单衣裹体,道:"他在人族京城?"
潇湘依旧道:"正是,你可有疑问?"
楼何似并无线索,只是隐隐有异样感觉,又想到一事,道:"你是否也见到了墨竹?"
潇湘依旧正在穿衣,顿了一顿,微笑道:"不仅见到墨竹,还见到一人呢。"
楼何似微奇,道:"哦?是谁?"
潇湘依旧俯下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道:"提到墨竹,你还想不到么,就是那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无人可比的云水古今之主啊。"
楼何似一怔,提也不妥不提也不妥,想了一想,没回应这丝丝醋意,只道:"原来是他,想必是追捕墨竹,可有成功?"
潇湘依旧点了点头,淡笑道:"要说这位苍泱水,的确是有手段的,莫说一举成擒叛徒,且吓的萧潇远走兽族呢。"
楼何似想那风华气度,虽然有些心跳,却不敢多问,便道:"你既然不急,何不歇息一晚再走?弄的如此仓皇。"
潇湘笑道:"有个孩子,不甚方便,下次再来找你。"
蝴蝶穿窗而去,他则靠着枕头坐了坐,略有了睡意,便躺下了。
吻痕
原本想一早起来,回到楼怀远身边去,省的那小鬼质问他晚上跑了。岂知天色才露了点鱼肚白,楼何似睡的朦胧之际,房门突然被哐的一声踢开了。
床上人惊起,却见楼怀远满脸涨的通红,眼中似有泪珠噙住,见了楼何似,扑上来一拳打在他胸口上,大叫道:"你干吗要晚上偷走!同我一起睡那么讨厌么!"
拳头虽小,却是气急之下打来,楼何似胸口一痛,伸手接住,却未料到楼怀远灵力高强,居然提前醒来,一时不知如何哄骗。楼怀远在他怀里死命挣扎,一面怒骂,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把我赶走啊!我才不要天天看见你!"
楼何似哭笑不得,虽然可以理解,但自己不过是换个房间睡了一夜么......
一面躲闪,一面道:"楼怀远,你给我停下!"
孩子仿佛像听不见,更加用力的踢腾了。
楼何似知道前日拒绝与他同睡,这小鬼心中想必一直惦记着,才会如此激动。一手钳住了楼怀远双手,将他反剪压在床上,道:"你这小鬼,我不过是半夜醒来,出去洗了个澡,又怕吵醒你,才用了点法术,顺便就往这床上躺了躺,又不是要抛弃你,也不是讨厌你,吵个什么!再胡闹就打屁股了!"
楼怀远红着眼睛,还在骂人骗他,楼何似也不客气,伸手把小裤子拉下,就狠狠在白嫩的小屁股上来了几掌,楼怀远纵使灵力高强,也不是楼何似的对手,怎么挣也没挣开,反而屁股挨了五六掌,变成了通红。
见怀中的人渐渐不挣扎,楼何似便停了手,正想好好说话,突然右臂一痛,却是楼怀远一口咬在上面,眼睛却朝上瞪着他,怎么也不肯放。
楼何似叹了口气,用左手拍了拍他的头,道:"你这是做什么?"
楼怀远想说话,又不肯松口,呜呜的叫着。楼何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这个傻瓜,用你的小脑袋仔细的想一想,我平时对你如何,究竟是讨厌你还是喜欢你!"
楼怀远起先以为楼何似抛下他走了,一时急的眼睛通红,现在人找到了,不过就在隔壁,又仔细的想了一想,楼何似确实没什么大错,只是出去睡了一晚。看看地上又有水迹,是沐浴的痕迹,便松开了口,瞪着他道:"你真的是睡不着才出去?为什么会睡不着?"
楼何似按了按额头,一时灵机动,道:"还能因为什么,都是你晚上爱乱踢!"
楼怀远一时怔了,呐呐道:"乱踢?"
其实楼怀远虽然爱动,梦中的确也偶尔动出拳脚,但对楼何似来说不算什么。
楼何似哼了两声,道:"怎么不是?换你睡到半夜被踢醒,还会呆下去么?"
楼怀远气焰突然消了下去,半晌小小声的道:"真的么,我不是故意的......"
楼何似见他突然变的可怜巴巴,心中暗笑,一面板着脸道:"我知道,以后你自己......"伸手在小鬼鼻尖上一拧,道:"晚上给我安份些就好。"
楼怀远嘟喃着,从他身下爬起来,头一抬,突然奇道:"这是什么?"
楼何似低头一看,却是一惊。
方才挣扎打闹一番,弄的身上单衣敞开了一半,昨晚潇湘依旧情炽,上下吻了个透彻,锁骨胸膛白皙的肌肤上处处红印,却给楼怀远看见了!
楼何似轻掩衣裳,起身下床,淡淡道:"昨晚被蚊虫咬了,小事而已。"
他可没说谎......的确是虫子咬的,很大的虫子......
楼怀远圆睁着大眼,不太相信,扑上来又要拉开衣襟,道:"什么虫子?我怎么没见到过?给我看看!"
楼何似正要转开话题,突然感觉房门外传来灵气的微微震动,却是有人闯入谷中!
他布下的只是障眼法而已,被人突破并不奇怪,但这里偏僻幽静,怎么会突然来了修行者?这样一来,障眼法反而吸引对方来一探究竟了。
还未起身,便听见外面砸开门的巨响,然后又是一阵砰砰哐哐,面前半掩的门突然被打开,三个男子闯了进来!
楼怀远一动,却被人不动声色的按下了。
那几个男子见到他们,先是一惊,随后又发现不过是个少年和一个孩子,便放松了下来,其中一人嘿嘿笑了两声,对同伴道:"什么怪兽,恐怕是那群蠢蛋幻想出来的吧,整片林子都找遍了,哪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