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花了一下午,好容易把屋子打扫完。快羽出去偷吃的喝的,倾城翘着小脚坐在凳子上,用手比比外面,奶声奶气的道:“哥哥,外面那个人怎么办?”
楼何似正在研究日后的逃跑路线图,听了道:“他有怎么办,我们都住在吊死鬼下面了,他没怎么办。”
过夜
楼倾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哥哥不管的话,万一他听到我们的动静怎么办 ?”
楼何似把嘴唇轻翘了下,道:“那也要他有胆子进来。”
窗外一阵风声掠过,快羽跳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大篮子,里面装满了饭菜。他回身看了看外面,道:“要不要把窗子关上?”
楼何似往外瞄了眼,道:“晚上再关吧,这屋子也给它见见阳光。”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来,捧饭碗开吃,因为不仅屋内没人,屋外还围着个院子,只要不是闹的天翻地覆外面都不会知道,当然,除了那个被关的。
楼倾城正扒了一口饭,那边倾城与快羽又干上了。
为了一块粉蒸肉。
只见那两双筷子来来去去,敲的叮当作响。肉在空中飞来飞去,两个孩子还没有达到收发如心的地步,那块无辜又可怜的肉给夹的扁烂,就算谁抢到了恐怕也没兴趣吃了。楼何似托着额头,半晌道:“给我去外面抢,这桌菜都归我了!”
他一开口,两人同时松手,那肉啪的掉下来,眼看要到地上。楼何似轻弹饭碗,瓷碗蓦的飞出去一绕,将那块肉接住,然后落在两个孩子面前的桌上。
平静的道:“你们把它给我吃了,一人一半。”
倾城苦着小脸,偷偷溜了楼何似一眼,确定命令不可更改后去揪那块肉。快羽一脸悲壮样,同样把筷子伸进碗去。两人一夹两夹,突然同时暴出一句:“你凭什么夹的比我少!”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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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何似终于有了当初写眉的感受。
外间突然咯哒一响,仿佛是有人从地上爬起来,撞到凳子的声音。三人顿时都禁了声,倾城气鼓鼓的嘟着小脸,道:“哥哥,不如把他弄晕吧?反正晚上也是要吓晕的。”
楼何似敲了他一记,笑道:“小坏蛋,你们给我放轻声音,还有,他不敢进来的。”
轻手轻脚收拾完碗盘,楼何似感叹终于获得了安宁。
眼看天色将暮,他转头对楼快羽道:“暗了起风,把窗户关了吧,没有蜡烛点灯,只好早点睡了 。”
楼快羽二话没说过去了,才把窗一拉,突然那木扇猛的合过来,砰的关上,震出一阵细薄灰尘。屋里光线顿时暗下来,只有外面透过的一点余辉。三人就着盆里打来的水草草洗了脸脚,就上了床躺好了。楼何似原本想睡外面,结果两个小鬼都不肯,挤来挤去还是把他推到中间,一人抱一边。
被子掖好,手脚摆好……然后睡觉。轻浅的呼吸声响起,除了被子硬了点,其他的还是很好的。
楼何似渐渐陷入朦胧,睡熟到半夜,突然右边有人推自己,他小翻了个身,迷糊的道:“娃娃干什么……”
楼倾城软软的声音响起,道:“哥哥,娃娃要尿尿
……
默…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偷尿壶过来。
原本睡意迷糊,给身边小人儿一推两推,总算清醒了点。把左手从快羽怀里抽出来,坐起身,跨过外面的小身子,赤足跳到地上。刚离开热被窝,身周突然一阵极冷的风裹来,阴入骨髓。
楼何似揉了揉眼睛,伸脚套进鞋子里,蹲下看了看床下。除了灰尘外别无他物,他也不把鞋穿上,就拖着向床对面的五斗柜走去。如果不在床下,就可能在柜后了。
刚绕过红漆圆桌,突然觉得一丝阴气从头顶上飘下来,发丝轻轻一刮,好像有什么在头顶荡过。楼何似继续向柜子走去,一边慢吞吞的道:“别给我闹哦,我还没睡够,想玩自己去玩。”
摸到柜子旁边,探头一看后面,果然黑黝黝有个木桶摆在那里。把它一路拖出来,放回床前道:“可以了,下来吧。”
倾城跨过快羽,刚想跳下床,楼何似一手阻止了,道:“站上面好了,你不够高,写眉哥哥又不在这里。”倾城听话的点点头,然后回身踢了踢快羽,直到那孩子终于往里面移去,然后解小裤裤。楼何似站在一边,头直往下点,听到水声渐息,才用力眨了眨眼,又把木桶提回去。待回来时,楼倾城已经把小裤裤穿好,坐在一边等他,楼何似半瞪眼道:“你不去睡觉,坐这里干什么?”
倾城指指他身后上方,道:“哥哥,就这样么
楼何似打了个小哈欠,道:“不这样怎样,这里本来是她的屋子,我们只是借用借用。她吊她的,我们睡我们的,两不相干。”
说完话,就把倾城往上推,道:“睡觉睡觉,快羽把床都占了,你还不抢回来。”
话一落,只见倾城跳到里面,趴在床上把仍然睡熟的快羽用力推,一直到推到最外面,才满意的拍拍中间的空地,道:“哥哥过来睡,现在可以了!”
躺下去盖好被子,又偎在一起,迷迷糊糊的入睡。
才睡了没半个时辰,突然听到外屋一声惊骇的惨叫,登时穿破了三人的耳膜。叫一声也罢了,那声音不停的叫,还一边叫一边扔东西,砸的桌椅乒乓作响,胜过超高音喇叭大闹钟,想不醒也难 。
楼何似翻身坐起,一边揉眼睛一边默然道:“早知道就把她扯下来埋了。”
倾城与快羽也双双坐起,倾城蹭在身边,迷糊的道:“哥哥,要出去看看么?”快羽翻了个白眼,道:“不出去你能睡着么?我佩服你!”
三人整衣下床,轻轻走到通向外屋的门口,趴着看去。
51
解救
前厅挂着一副普通的山水,山水前面摆着一只小几,几的两旁,两把红木坐椅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除此之外,整个地上铺着灰尘破旧的地毯。地毯右墙角边缩着一个少年,面貌清秀可人,虽然不特别美,倒也有点韵味。只见这人表情极其惊骇,双手在空中乱扔,抓到什么扔什么,甚至连墙灰皮也抓了下来,指甲都裂了两丝。
空中飘荡着一个女人的身体,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多处破烂的衣衫露出腐肉。楼何似只能看到背面,瞥见那袖口手腕处一动之下,露出了黄白的腕骨,一丝筋络掉出来,一荡一荡。
也难怪要吓成这样,还不知脸腐烂成什么模样呢。
楼快羽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何似,要不要救他一次?”楼何似拍了他手一下,摇了摇头道:“他死不了,这魂魄不会杀他的。”
见两个小鬼眼里写着“为何”的字样,楼何似继续道:“这不是一个单独的魂魄,如果是单独的,太单薄,我们看不到。我想这是一直以来死在这里的人聚集在一起的魂魄,而且比我们原来见的那些高级一点,好似能听懂一点人话。”
“而且,也不像我们原来见到的那种,专门乱干架。这个魂魄对可怜的下人,估计是没什么执着的……”
由情势来看,的确应了楼何似的话,那魂魄只在空中漂浮不定,没有进一步过去的意思,但那少年已经吓傻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壁里。那双眼睛不知怎的溜到了他们三个身上,先是一抖,然后拼命往这边爬来,一边爬一边道:“救命啊,神仙救命啊!”
楼倾城回过头来,咬着小手指道:“他为什么觉得我们是神仙,不是妖怪?”
楼何似想了想,缓缓指了指上面,道:“因为妖怪已经在上面了。”
楼快羽抽搐的瞥了一眼,道:“难道你希望他指着你说,妖怪啊,好丑的妖怪?”
默契的一齐摇头……
那少年已经爬到面前,想抱住他们求救,又不敢抱,只是直打哆嗦。楼何似见那魂魄已经缓缓的转了过来,因为是以吊死为原型,所以能看到腐肉中断裂的颈骨,以及长长伸出来的舌头。对于少年来说可能很恐怖,但对他们来说,已经习惯了。
楼何似指了指魂魄,道:“他没有冲着你来,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不用担心,去睡一觉,明早就不见了。”那少年哆嗦着道:“不…不行,我不知道要被关多久,一定会被杀的,不被杀也要饿死……”
看,提到现实问题了。
招一招手,道:“你进来罢。”
三个孩子转身回了房,少年哆嗦着跟了进来,那魂魄又跟在后面,害的中间的楼何似几次被赶着的少年踩了脚,鞋子掉了后跟,那人又偏偏紧张的没发现,自然没一声道歉。只让楼何似自己黑线了半天。
摸黑中把桌子上的篮子打开,里面还有没吃完的饭菜。楼何似示意道:“你吃吃看罢,如果坏了就忍一晚上,我们明天再去拿新鲜的来。”
少年也饿了许久,一见饭菜,也不顾什么了,坐到桌边就吃起来。楼倾城打了个小哈欠,往楼何似身边一坐,道:“哥哥,娃娃有点冷。”
楼何似打开窗子,看了看外面天色,虽然还是漆黑的,但树影摇曳中,朦胧的弯月已经快移下来了,便回身道:“天快亮了,就把衣衫穿上罢,也睡不着了。”
收拾收拾三人把衣衫都穿上,那少年也慢慢放下了筷子,神志稍微冷静一点了。他刚要说话,突然那魂魄飚的一声,直冲到了他面前,拿脸对着他。还没等少年尖叫,魂魄又刷的飞了开去,然后飞快的在房里乱冲乱撞,尤其是对窗户,简直是疯狂的一下又一下撞着,却始终出不去。少年吓的躲到了他们身后,楼快羽皱着眉,奇怪的看着道:“何似,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楼何似还没说话,倾城抢道:“笨蛋,一定是想出去啦,看方向就知道了!”
倾城说的没错,但是按道理,除非魂魄自己不想跑,否则想到哪去都行的。这魂魄看起来非常想出去,却出不去,为何?难道这屋子也像鸦族的道观一样下了禁制,禁止他们在外面乱跑?
眼见天色露出第一丝鱼肚白,魂魄死死抓着窗框,嘴巴突然张大,发出一声可怖的嘶哑叫喊后突然化成黑气,消失在眼前。想白天行动也要功力的,这位显然还不够等级。
少年躲在他们身后,哆嗦了半天才冒出头来,扑通一声就跪在眼前,道:“求几位神仙救命!”
倾城咯咯笑起来,拍手道:“我哥哥是不是很漂亮,像神仙一样?”那少年连连点头,道:“三位都美的像神仙一般!”
这人怕的紧了,难道还会说不像?
楼何似默默翻了个白眼,道:“这鬼是不要紧的,你先坐着罢,至于那公子抢人的事,你和我们把事情说清楚才好。”
窗子一开,快羽回头道:“我先去找东西吃,你们听着罢,回来再告诉我!”说罢跳上窗框,眨眼就不见了。
少年细细说来,原来他和他爹逃荒,想投奔远处的亲戚,路经于此时被看上了,然后直接抓到这里。老父在街上被推倒,还不知现在如何了。
说到此处,眼泪都要掉下来。楼何似轻忖一会,道:“你再等一天可好?我们不方便出面,只好等人出面了。”
那少年立即就要再跪下来,楼何似连忙拉住,指了指梁上道:“由她去对付,也算相得益彰了。”
楼倾城见此,在一边道:“哥哥,你能放她出去?”
楼何似道:“出不去,绝对不正常,仔细找找屋里有什么禁锢的东西好了。而且我们绝对不能出面,否则会给发现的。等她给解开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趁打闹时溜走就好
说完转身对少年道:“你逃出去以后,如果有人问起我们,你就说的确被帮过,但是隐着身,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人。他如果问我们去哪了,你就说既然人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去哪了。回答时一定要怕的发抖,他要还问,你就晕倒。”
符箓
等快羽拿了饭菜回来,都吃过了,把少年撵到一边休息,楼何似开始在房里上窜下跳。
其实,就是从里屋找到外屋,从地上找到顶上,一面通知倾城和快羽一起找,道:“你们留意一下,看有没有感觉异样的灵气物件。”
两人都应了,然后开始翻墙倒柜,一面将自己的妖气透出去感应。楼何似在书房找过以后来到前厅,心想这厅昨天都给砸的差不多了,有什么东西一目了然,也没发现不对。再不然难道是埋在墙壁里?
但是透出妖气感应时,也没觉得墙壁里有什么。
楼何似站在前庭冥思苦想,听到内房里倾城脆声道:“哥哥,没有看见东西啊
那…难道是地下的原因…还是地脉的原因?
正想到这,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正门是锁着的,他回到内室,从窗户跳了出去,绕到楼房前面来。踩过地上那些荒芜的杂草,目光触及那上着大锁的剥漆木格门,上移到顶端门楣上。那里蓦然端正贴着一张暗黄的符箓,上面绘着朱砂符号,笔力有劲,骨骼清奇。只是有了年代,所以灰暗了些。
果然有这东西,按常理说,人家碰上了鬼怪都会找些道士什么的,人间的修炼者,他因为从来听的少,倒忘了。
运气于足,轻轻往上一跃,伸手拂去。指尖刚触到符箓,突然一阵极麻极痛的逼人灵气直窜过来。楼何似暗道不妙,猛的把手一收,倒翻回原地。那灵气却紧紧尾追而来,大有从手指入侵身体的趋势。他越是拿阴气抵挡来的越猛烈。心念一闪,运起为数不多的灵力抵去,登时就消了一分,退一步消一分,连退了十几步,才消去了追杀过来的灵气。再看指尖,居然全部烧焦了,剧痛无比。
他倒没预料到几年过去,还如此厉害。他擅长用灵魂阴气攻击,这符箓想必认做魂魄一流,要直接烧了他。如果换做倾城和快羽,也不是这个地步。
楼何似冷笑两声,这家人看起来并非达官显贵,不过地方一霸,居然有如此高人赐符,实在是运气。手上轻吐白色灵魂,圆转一圈,登时恢复白嫩手指。)
抬眼看了看那符,走回楼后窗前,道:“快羽,叫那少年出来,顺便拿个凳子。”
正和倾城没事闲吵架的快羽听了,直接进去把人摇醒。那少年迷糊的爬出窗户,直愣愣的看着他。楼何似接过凳子,拉着他来到前门楣下,道:“你踩上凳子,把那张符给我撕下来!”
少年怯怯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爬上凳子,伸手捏住符箓,轻轻撕了下来。一撕之下,虽然是白天,楼何似只觉扑面一股阴气,从门缝窗户一齐涌出,一直向院子里以及院子外弥漫去。
果然,那符伤魂拒妖,只对人没有妨害。
指指一边的杂草地,道:“撕了扔掉。”
少年依言而行,将符撕成片片碎纸,弃在地上。楼何似微微一笑,道:“没你的事了,进去休息罢,今晚你呆在这里,看到通知后就赶快逃跑好了。”
少年看着楼何似,只觉虽然是小孩一个,却隐隐有种沉着掌握的气质,心里更加敬畏,连忙应了。两人一齐回房,加上倾城快羽,都开始蓄养气力,合目沉眠。
楼何似一觉醒来,发现天色已暮黑,倾城还抱着他沉睡,快羽却已坐了起来,正在和那少年说什么,见他醒来,便退回道:“何似,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楼何似摇了摇倾城,等软糯糯粉嫩嫩的小娃娃磨蹭半天后醒来,才道:“先准备下,等那魂魄出现,就可以行动了,她会自己去找仇人的,等府里一团乱后,我们就可以逃跑。”
说到这里,懒洋洋的倾城突然坐起来,睁大眼睛道:“哥哥啊,你不觉得这样报仇对那公子太客气么?那人太坏了,应该慢慢死,魂魄直接一去,就把人杀掉了啦。”
两人还没说话,倾城又抢着道:“而且,也许他们还有手段,我们应该帮忙才对,好久没有活动,都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