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梦(穿越时空)————fat兔子[下]
fat兔子[下]  发于:2009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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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麟儿是你的弟弟,如果我让他跟着你们回西狄,他就应该做首领,是这样吧!"我在这关键的时刻竟然想起了以前在唐衍书阁里翻到的那本《域方志》上的内容,一时有了个稳妥的办法。
"他本就是我们部族的首领,若不是他十年前突然失踪,今天站在你刀下的人也不会是我。"赫连翔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麟儿说道,声音低哑。
"话虽如此,若是麟儿成了你们的首领,今天的结果未必会是这样。"我努力忽略掉刚刚说让麟儿回去时他张口想要反驳的神情,以及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黯淡,只是努力把话题往我预想的方向引导。
"你想要我放你们走么?"赫连翔晒笑一声,满是不屑的意思。
"不,我只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我收起匕首,身子一闪来到麟儿身侧,身后一只小手暗暗托住我摇摇欲坠的身躯,我心里一暖,脸上不动声色,平静无波。
"这个时候你还想说什么?"赫连翔十分讶异我竟然收回了刀,放心的与他面对面的交谈。其实并不是我对他有多放心,如果不是我的身体快到极限了,我也不会拿手下几百条人命做游戏的赌注。
"你们一个部族的实力,就算能占领边境一两个城,也无法与整个晟国为敌。一旦大军北征,你们就会面临灭族的危险。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何要突然南下?"我首先问出这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虽然我猜到了这后面必定有独孤重羽的影响,却无法猜到他是用了什么利益去诱惑这个一直没有越过边境线的小部族如此冒险的南下犯边。
赫连翔并没有立马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麟儿,半晌转向我,轻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难道是为了麟儿?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古怪的想法。他又怎么知道麟儿在我身边?难道独孤重羽随便蒙了一个理由就蒙对了?不会这么巧吧!
"既然你说不出个理由,我也不问了,不过如果麟儿是你弟弟,也就该是你们西狄的首领,不止今天会放我回去,以后也绝不会与晟国冲突,你说对么?"
"只要他愿意回来,就是这样。"赫连翔竟也爽快,直接承认了我说的话。我身后的那只手颤了颤,慢慢缩了回去。我侧过头看他,麟儿额前的发遮住脸上的表情,只是那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似乎情绪极为激动。
"麟儿?"我试探的问着,心跳几乎要停止一般,空荡荡的厉害。我只是用首领这个位子威胁赫连翔,却没料到他并不在乎,或是装着不在乎,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许能平安回去,却会是以牺牲麟儿为代价,这样我的赌就输大了。
"我不会回去!"只是沉默了一会,麟儿就抬了头看着我坚定的说道,那双眸子是从未有过的近似于黑色的深紫,小小的身体也有些轻颤。我一阵心疼,正想安慰麟儿,却见他往前迈了一步,抬起头望向这个分别十年的哥哥,慢慢开口。

我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疼晕了,为何麟儿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赫连翔似乎也有些吃惊,皱着眉看了眼麟儿,张口,竟也是些我听不懂的话,情绪还颇为激动。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西狄语?我放弃了去分辨这究竟是哪个少数民族的语言,只是观察着赫连翔的反应,他们的对话我虽然听不懂,却可以感觉到麟儿已经占了上风。几乎都要忘记,麟儿是个天才,又是对着自己的哥哥,谈条件之类的事情,他的确应该比我拿手些。

正想着,两人竟然都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对视。西狄的队伍有了些骚动,赫连翔慢慢垂下眼睛,望向地面,半晌,抬了头,这回说的话我能听懂了。
"好吧,我答应你,以我赫连一族的青龙之血发誓,此生绝不越过大漠半步,若违誓言,灵魂堕入三层阎魔之轮,不得安宁。"说罢,取出腰间悬挂的牛皮包裹的小刀,割破手指,从怀里取出一块羊皮,以血写成契约,交给麟儿。
两边的士兵都有些骚动不安,我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麟儿将血书接过,递到我的面前,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情势急转直下,大大超过了我能反应的程度,若不是麟儿直接把那卷羊皮塞到我的手里,我不敢相信事情真是这样解决了。

"还有这个。"赫连翔让大军列好阵势,已经准备出谷回去了,离开之前,他从马上扔给麟儿一个白色的药瓶,指了指我道,"给他敷上,四个时辰一次,否则他那条手臂就废了。"然后没待麟儿回答,又低声嘱咐了一句:"想回来的时候尽管回来,这个位子永远是你的。"说罢,跟着黑甲的大军慢慢行远,逐渐隐没在黑水一般的队伍之中。
麟儿用力的握了握手中的药瓶,看着赫连翔走远的方向,紧抿着唇没有说话。我上前拉住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下次,不要说那些让我离开的话。"麟儿望着远方出神的说着,握着我的手力道出奇的大。"你说过,不会......"
"下次不会了,我保证!"我未等麟儿说罢,抢先说道,我这次是真的伤到这个孩子了,才会让他又出现这种受了惊吓般的表情,我用了三年才打开这个孩子的心门,却险些在那一刻关闭。
"我保证,不会了......"我突然感到周身的力气一瞬间被抽干了,跪倒下去,身上的盔甲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左臂痛到麻木。我在意识的最后指了指远处那个身影,栽倒在麟儿身旁。

"现在,把我和他一起带回去吧......"

□□□自□由□自□在□□□

由于受伤,加上身体本来不好的关系,这一倒下,我足足昏迷了四五天,之后又发起了高烧,全赖麟儿不离不弃照顾我,如今才能以一个活人的姿态回来。等到我完全清醒了之后,我才真正了解到这次战争的惨烈。
两千人的队伍,加上唐铎带来的五百人,最后仅余下三百多人,还有大半受了伤的。唐铎作为主帅却在临战时回了兆京,而本应作为主力的那两万人虽是按计划出了怀州城,却不知为何跑到了距离当阳谷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没有碰见西狄的军队,于是又原路返回了。
本来无懈可击的计划,到最后却是如此的结局,这之中有个最大的问题,是唐衍为何突然回了兆京,那些应该作为主力出现在当阳谷的军队又为何会跑到了别的地方?这些我起初想不通的问题,却在见过怀州司马之后迎刃而解,这里面牵扯到一个我事先根本想不到的人,秦玥。

秦玥,我只是三年前有过数面之缘,后来因为那个姓君的关系,我依稀察觉到他和秦贵妃之间好像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是唐衍知道却从未告诉我的,这次唐衍的突然离开,九成与他和秦贵妃有关。
若是与秦贵妃有关,这之后必定有什么阴谋,这是我的直觉反应,虽然当时猜不到是什么,但是到了兆京之后,我感觉一切的答案都呼之欲出。

回到兆京的时候,似乎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睁开眼的一瞬间我甚至有一种身在梦中的错觉,萧条的街道上罕有人迹,满城都挂着白色的幡布,在风中飘摇着,昭示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死人后的场景,难道麟儿事先把唐铎的死讯告诉了别人?我一边纳闷一边跟着麟儿往回王府的方向走,而又一次站在那个分岔的路口时,我看了看身后装着唐铎尸体的棺木,犹豫着究竟先去哪里。

"麟儿,你把他先送回去,我去睿王府看看。"我简单的跟麟儿交代了一下,从马上跳下来,打算自己走着回去。虽然目前比起面对唐衍我更愿意对着唐铎的尸体伤心,但是有些事不是仅仅靠逃避就可以解决的,如果唐衍不能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我怕这次,我们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你的身体......"麟儿只是犹豫了一下,就依言驾着马车离开了。我看见麟儿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慢慢的,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有让麟儿跟着,没错,是因为我不相信唐衍,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一定做了什么,而他做的又恰恰是我无法原谅的,我早就猜到了结果,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
终于到了门口,我滞了一步,险些跌倒在门前。白色的幡帐将整个王府都包裹起来,一个难以控制的想法让我突然冲了进去。

唐衍,难道......

离心
我使劲敲着王府的大门,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心慌过。不敢想,不敢想,不敢听甚至不敢看,谁来告诉我他没事,只要一句便好,过往的一切都无足轻重,只要他还活着。
门开了,里面的仆僮竟是穿着一身孝袍,雪白的颜色刺伤了我的眼,三年前在姐姐院中看到的那一幕似乎又在重演,有谁死了,不在了,失去了,是谁都好,不要是他!我推开门口想要阻拦我的人,也没有听清他说的话语,只是疯了一般冲进去,左肩的上发出警告的刺痛,我却没有心思顾及,废了就废了吧,若是他......

书房!没有!我抚着门栏大口的喘息,弓起的背部一阵阵痉挛般的疼痛。心口刺痛不断传来,世界好像也开始分崩离析,从天空上掉下来的碎片,一块块砸向头顶,无法承受。
我强迫自己离开书房,去唐衍的屋子,没有,还是没有,哪里都看不见他的人影,我找遍了府中最后一个院落,依然没有看见他,绝望,让头顶阴沉的天空看起来也灰暗的仿佛要坍塌下来,雨点慢慢飘洒下来,沾湿了我的头发。

疲惫的顺着小路走回自己的院落,心里空白一片,一抬眼,我像是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唐衍,正抱着头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腿一软,我也坐倒在地,可以听见什么东西掉落下来,发出"咚"的一声。

"叶辛!"唐衍猛得抬起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我,像是看见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煞白的脸色与平时差别太大。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失而复得的感觉,温度,思维,声音,力量,一点点回到了身体里,仿佛活过来一样,想哭,想笑,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足以表达此刻的心情,所以依旧无声的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惊慌失措的起身奔跑过来,紧紧的,把自己搂在怀中。
无比的真实和疼痛,却让我在此刻感受到无法言语的幸福。时间的沙粒散落在身旁,安静的只能听见心跳声,纠缠在一起的澎湃。

"为什么......像是有人死了?"我慢慢的从唐衍的怀里挣出来,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明晰,刺眼的白色连我的院落也不放过,既然唐衍没事,那么,究竟是谁?
"我父皇......"唐衍低垂下头,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颜色,他抬起头,乌黑的眸子如一潭死水,再没有半分波澜,死寂。
"是皇上?"我猛得推开唐衍,踉跄着起身,左肩传来一阵剧痛,里衣有些湿凉,大概是撕裂了伤口。"皇上驾崩了?"
"就在我们开战的那天......"唐衍惊讶于我突然的举动,想要解释什么,又不敢上前,我当时只是震惊于自己的猜测,并没有注意到他这种近似于掩饰的行动之后有什么含义。
"原来是这样。"我低低的说着,没有看他,头沉重的无法抬起,心里像是被活生生的撕裂,当真实暴露在我面前的时候,原来我竟是这般的怯弱而不敢接受。

原来是这样,唐衍,我是这样的愚蠢,居然一直在担心你。
是事先就预谋好的,还是临时的举动,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艰难,是因为你早就铺下的坎坷么?我以为独孤重羽担心害了我而遭受你的报复,所以用计使你不得不去战场,我一直担心你会应付不来,才做好了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准备。没想到,或者说我早该想到,你的能力不止于此,你的目光,一直都只是那个位子,而非仅仅是那个位子的唯一继承者。
置之死地而后生么?唐衍,你做的这么好,皇帝会在这样一个时候突然驾崩,与你突然的离开不无关系吧?那么,唐铎的死,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么?那么,真正与你的计划不一样的地方,是我能活着回来,所以,在刚才见到我的时候,你才会那样惊慌吗?
我竟是这样的愚蠢。

闭上眼睛,我想象着唐铎的样子,心里痛得仿佛无法呼吸一般。唐衍,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么,把我们逼上再也无法回头的路,越走越远。
慢慢的迈步向前走去,走过唐衍的身边,擦过他的肩膀,左臂痛得失去知觉。他没有动,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向前方,脚步把我带离他站立的地方,直到走到台阶下,身后,传来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
"哪里?"我无声的笑笑,反问着自己。"不知道,只是我要和娘亲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推开了房门,没说完的话永远沉默下去,刚才绝望时差点掉出来的眼泪,此刻一股脑全涌了出来,滴滴答答掉落在脚下。

"叶......"身后,唐衍也只说了一个字,就没有继续下去。眼前满目的白色刺疼了我的眼,心已经整个的被挖了出来,没有疼,没有伤,我安静的走上前去,脚步是异常的平稳。而当我的手抚上那漆黑的棺木时,就算装得再坚强,也终是无可避免的呜咽出声,唇齿间,是再熟悉不过的血腥气息。
一个个都死掉了啊,一个个。轻轻推开棺木,里面那个微微有些苍老的妇人,仿佛如我第一次见到她般,慈爱的笑着,只不过三年时间,那些本该活着的人就都死去了,都因我而死去了,而我这个早就该死的人,如今却仍是活着,真是,可笑而没有天理的事情。

"对不起。"唐衍走进来,两眼之中满是我看不懂的神色,看不懂,也不想看懂,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人死不能复生,心死,也不可以。
他一步步走近,伸手想要扶住我的身体,我微微一晃,躲了过去。他的手臂就那样静静的悬着,半晌,无力的垂下。
"我娘的事麻烦你了。"我开口,声音机械听不出半分感情,抬头走了出去,在门口处微微停了一下,背对着他说道。
"刚才你问我要去哪里,我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跨出门口,走近外面密布的雨丝之中,毅然决然,没有回头。

"大概,是个没有你的地方。"

□□□自□由□自□在□□□

雨,越下越大,我埋着头走在雨中,任凭冰凉的雨水冲刷自己的身体。
该去哪里?还有哪里可以去?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站在街口,我看向四周,迷茫而不知所措。突然,一声尖利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又仿佛带了哭腔,时大时小,不可捉摸。我顺着那个方向走去,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景王府前,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那里。

"怎么了?"我走过去,发现竟是麟儿。他已经被淋得透视,却仍没有进府中躲避,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还有着轻微的颤抖。
"她,疯了......"麟儿看着地面,轻轻的说道,仿佛为了印证他说的话,里面又传来一阵似笑非哭的声音,如同一把把锉刀刮刻着耳膜,让人不寒而栗。麟儿不着痕迹的向我怀里缩了缩,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入脖颈之中,又是一下微微的颤抖。
我无言,紧紧搂住麟儿,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一个死了儿子的母亲,和一个死了母亲的儿子,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出的疼痛与绝望,就这样在一声声的叫喊中被抵消去。我也想喊出来,沉积在心中的疼痛除了眼泪和叫喊,还有什么排解的法子呢?若是如她一样就这样尘封了自己,活在虚幻之中,是不是这些疼痛也会减轻,这些悲伤,就不用再背负呢?
逃避,我在这个世界走了一圈,最后剩下的还只是逃避。

"走吧,这里不属于我们。"我拍了拍麟儿的肩,拉了他的手转身离开。

雨,倾泻,似乎比我还要难过。

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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