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八晨(穿越时空)————侠之生
侠之生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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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已经仔细听着,便深吸一口气说:"我想要个孩子。"她似乎没反应过来,还有心情开玩笑:"什么孩子?我又不是开孤儿院的。"我沉静地说:"我想要个孩子,和琳琅的孩子。"光脑屏幕立刻亮起来,出现一双瞪得圆圆的杏核眼,结结巴巴地说:"你刚才,说,说什么?""我是说,你眼睛很漂亮,不需要瞪那么大。"那双千娇百媚的眼睛终于回到正常状态,未施粉黛的素颜却依然怒气冲冲:"不对,不是这句。""反正你听得没错,我和琳琅准备要一个孩子。"
荣荣立刻向后倒去,让我确定她身后是床,十秒钟后,大美女重新出现在屏幕前,甩甩头说:"你疯了。"我微笑着说:"没有。我只是爱他,他也爱我。"荣荣咧着嘴说:"爱你?他几岁啊?""这不重要。"她猛地一拍额头,说:"天哪,琳琅是人还是神呀,把你都变成这样啦!""当然是人,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否则不找你了。"她抓了抓头发,又消失五秒钟,梳得顺了才回来,皱着眉说:"你不是要结婚了么?"
当务之急,就是坦白从宽,我慢慢述说琳琅的种种,情真意切缠绵悱恻,效果还真不错,把荣荣感动得热血沸腾,热泪盈眶(就是没掉下来),一拍桌子说:"好,姐姐支持你!"虽然我没向琳琅提起,其实可能帮助我的医生只有这一个,而我仅有八成把握说服她。毕竟我的念头惊世骇俗,她不一定会接受,只能赌一把。事实证明,这就是朋友,无论怎么样都站在你身边,令我心里非常感激,真心实意地说了个谢谢。
荣荣微笑着挥挥手,又歪着头问道:"你真不结婚了?这么一来恐怕一辈子也不能结婚了。""不错。"她细心地考虑了一会,问道:"倘若皇帝老头不同意,你怎么办?""强扭的瓜不甜,谅他也不能死心眼。""真要碰上个死心眼的,向希来施加压力呢?""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死而已。""你果真舍得么?""现在自然舍不得,缓上几天想来不难。恐怕琳琅也没有多少日子,到时我陪他去了便是,说不定还能变成一对晨风鸟呢。"荣荣低下头沉默片刻,伸出右手拇指,低声说:"行,算你狠,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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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冷地笑笑,说:"我们一会过去好吗?"她平静地说:"这可是私生子。"我点头。"我可是犯错误。"我点头。"你的名声彻底完了。"我当然知道。如果仅仅是婚外性,人们只是捕风捉影地议论,背后戳戳脊梁骨而已,堂而皇之地弄个私生子,等于把道德败坏昭告天下。我淡淡地说:"我的名声无所谓,只是稚子无辜,可怜他又少一位父亲,我定会加倍疼爱他。我已经考虑过,换个相貌,求母王办一个假身份,带着孩子找个偏僻的地方过活。只要不犯事,不被逮住验基因,隐姓埋名平淡度日也不太难,尽量不连累你。"荣荣忧伤地看着我,仿佛即将生离死别看一眼少一眼似的,过了许久才说:"好的,你们来吧,记得跟他们说是带琳琅来打疫苗。"
到了华荣实验室,我们无心观赏随处可见的漂亮装饰品,径直走到荣荣的房间,商议手术事宜。从前我只知道从骨髓里取得干细胞,却不知道怎么取出来,就像生物课程讲述精子和卵细胞相遇的时候,根本不说精子怎么进去一样。荣荣说,为保密起见,由她亲自做,具体过程是局部麻醉,在髂骨穿刺(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印象里总是抽脊髓,荣荣嗤笑说脊髓怎么能抽,那是中枢神经,要命不要了),先打麻醉针,再换骨穿针,然后接上注射器往外抽,最后拔出来,包巴包巴就完了。整个过程顶多半小时,基本没有出血没有痛苦没有危险没有后遗症。
叫她一说,口气轻松得跟过家家一样,当然我十分信任她的贵手,不过还是询问了可能发生的不良反应。答案如下:1、麻醉意外(几乎不会发生);2、找不到骨髓,干抽(可能性太小了);3、少量出血(难道你不相信我吗);4、有点轻度不适、伤口疼痛和乏力是正常现象,过两天自然会好。看看,这什么态度,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便你抽好了。我大义凛然地跟着荣荣去做手术准备,不料琳琅在身后拉着我的胳膊,软软地说:"别,让我去。"
我轻轻拉开他的手,说:"这你还跟我抢啊,小胳膊小腿的,有个三长两短不心疼死我。"他嘻嘻地笑着,说:"你可不能疼痛乏力,我现在就走不动路了,等着你抱回去呢。"明知荣荣在后边看热闹,我也顾不得了,猛地把琳琅搂在怀里,唤着他的名字。琳琅,我心爱的琳琅。我吻吻他的额头,心中流过一道暖流,喃喃地道:"好,我在这里等着,抱着你回去。"顺便回头瞪了荣荣一眼,别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偷笑了。她立刻严肃起来,拉开琳琅说:"好啦,又不是见不着了,过半个小时还你一条好汉。"
看着琳琅一步三回头,步履有点蹒跚地消失在那道门后,我就开始伸长脖子等他。没过两分钟,荣荣美女一个人钻出来,说"你家琳琅"正在清洁更衣,顺便塞给我一个小瓶子,指给我一个房间。来了两个人,一个抽骨髓,另一个自不必说,我遵照医嘱该干嘛干嘛,然后继续坐在走廊里,伸着脖子等琳琅。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却也带着悠长的甜蜜。我胡乱想着,如果在这里等上三十年、五十年,他出来的时候,我们的头发都白了,那不是很有趣吗?曾几何时,翩翩少年,不敢奢求,白头偕老。
我忍着不去看时间,却总觉得早已超出半个小时,我忍住不去想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却总有不妙的感觉在全身蔓延,我反复安慰自己,责怪自己多心,直到望穿了秋水,那扇门才打开。琳琅是恋恋不舍地笑着走进去的,现在却被推了出来,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呆坐在原地,没有力气往起站。荣荣美女冲我翻翻眼睛,说:"坐够了没有?"这完全不是安慰病人家属的态度,说的也不是节哀顺便,我的心脏马上恢复了跳动,冲过去看琳琅。
他依然是笑着的,只是笑容有些疲惫,原本白里透红的脸色失了血色,嘴唇也暗淡了光泽,眼里更少了很多灵动的神采,但幸好他还是笑着的,轻声对我说:"没事,我们回去吧。"我拉起他一只手,柔声说好,然后瞧着荣荣等解释。大美女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真不怪我啊,你总该知道麻醉药物都是有毒的,即使操作规范用量准确,一些危险也预料不到,非得用了才知道。比如这位,谁知道他是这种特异体质,好端端的就晕过去了,完全是小概率事件嘛。我等他醒了又观察一会,头脑清醒,各项指标正常才还给你,幸亏没什么事,不然我就惨喽。"
好吧好吧,幸亏没什么事,要不然你就惨了。我问她还有没有遗言,她耷拉着脑袋,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孩子我负责,大人也平安,还不够啊?这么想听我的金口玉言,只好勉为其难再交待几句。"她用下巴指指琳琅,说:"你家琳琅最近身体不好,伤口要天天换药,三天不能洗澡,最好休息一个星期,尽量卧床,不要搞剧烈运动。"讲到最后一句时,故意上下打量我两眼,我想我知道是什么运动了,便轻咳一声,表示收到。虽说适度运动有助于养生,非常时期非常状况,也不用她多说。美女最后挥挥手,总结发言道:"顺便告诉你一下,几种常见传染病的抗体他都有,帮我省了疫苗钱。"
我道了别,抱起琳琅放到车内,开回王宫停在明慧阁门口,又抱着他进屋。刚一进门,却吓得几乎蹦出去,只见小芊小璠学谦石榴红果欢聚一堂,十只眼睛刷刷地放着光盯住我看,这阵势摆起来,我差点没一松手把琳琅扔地上。等我好不容易站稳了,小芊代表人民群众发言说:"大哥,你不是带琳琅去打疫苗吗,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打瘸了?"我硬着头皮答道:"荣荣姐姐说他特异体质,一打针就会很虚弱,走不动路了。"十只眼睛疑惑地眨了又眨,大约觉得这种体质闻所未闻,我更是浑身冒冷汗啊,别说他们了,我也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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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我平素表现良好,有一定信誉,并且被盯两分钟期间,鼻子一点也没变长,他们终于放松了警惕,容我把琳琅带回去,我想了又想,边走边想,还是拐了个弯把他抱回客房去了。刚把人放到床上躺好,他就拉着我坐下,伸手在我身上摸到帕子,一边帮我擦汗,一边笑道:"小渊,我有那么重呀?"我摇摇头说:"其实不很重,一小半是累的,一多半是惊的,屋里怎么忽然冒出这么多人来?"琳琅想了想,轻笑道:"小芊小璠想必是等你一起吃午饭的。"
啊,莫非已经到中午了?我抬表一看,已经是12点半,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琳琅晕了那么久,罪过啊罪过。我赶紧说:"你好好躺着,我去拿东西给你吃。"琳琅却摆摆手说:"我不想吃,只是昏沉沉的,你先去吧,让我多睡一会。"我闻言奉命去吃饭,一出门就看见那群人在热烈讨论,但是听见动静立刻闭了嘴。这种越描越黑的事情我懒得多说,只是仔细地轻轻地关好门,威严地扫视一圈,说:"可以开饭了吧。"
石榴红果都机灵得很,立刻去端盘子拿碗,只有小璠扑过来,抱着我说:"琳琅好可怜啊,怎么会有这种病?"琳琅哪是你叫的,还有小芊也是,我庄严地宣布:"好孩子应该有礼貌,你们要叫琳琅哥哥。"他5岁的时候你叫叫琳琅便罢,怎么现在还叫,他对我的称呼都从渊哥哥改成小渊了!小璠哦了一声,又问道:"琳琅,呃,哥哥,他比我大吗?"到底孩子小不懂事,我笑眯眯地说:"你看他比你高那么多,当然比你大了。"小璠似乎觉得这个答案不满意,还想再说,听见小芊在后边敲桌子喊吃饭,才坐到桌边去,乖乖拿起筷子。
刚吃了没两口,小璠又想出个问题:"琳琅哥哥怎么不吃饭啊?"我解释道:"他身体不舒服,现在睡了,睡醒了再吃。"小璠很发愁地叹口气,扁着小嘴说:"唉呀,他身体这么差呀,那可怎么办呢,怎么不早告诉我!"看来小家伙跟琳琅吵吵闹闹的也很有感情,可是告诉你有用吗?我苦笑一下,小弟弟你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吧,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这么爱操心。小芊严肃地拍拍桌子说:"小孩子吵什么吵,不都告诉你了么,一会把琳琅哥哥吵醒了,吃饭!"为病人着想是很好的,可是我的二姑娘,他讲话声音还没有你拍桌子大咧。
接下来,两个活宝贝总算低头吃饭,饭后小芊打发小璠先走,自己留下来,悄悄地拉住我说:"大哥,其实琳琅哥哥挺大的是吧?"我诚实地点头。小芊接着说:"我估计就是这样,他至少有十五六岁嘛。没准他坐着什么新式飞碟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受了振荡,得点暂时性失忆症什么的,现在好了吧?"我发现她想象力真丰富,苦笑道:"什么新式飞碟呀,你也太能琢磨了。"小芊不依不饶地说:"我说的是真的,他一个人从外星来是吧,肯定得有工具吧,说不定你发现他的时候,旁边那块石头就是他的飞碟,也说不定是隐形的。"
我一时无言以对,反正整件事匪夷所思。她继续说道:"后来你把他带回来,后来他失忆症渐渐好了,再后来你们俩就......反正我支持你。"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你支持什么?""哎呀,别装了,我是你亲妹妹。你一定喜欢他对吧,说真的,琳琅哥哥那么好看,我也喜欢。"我顿时惊呆了:小芊你个丫头才几岁,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琳琅也真有魅力,被小芊这个以貌取人的家伙看几眼就相中了。
小芊看看我的表情,揉揉我的脸,善解人意式地笑笑,说:"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你争的,我是你妹妹。这要是别人,哼哼,看本王女不手到擒来!"嘿,她真有雄心壮志,我不禁为之咋舌。她偏着头想了想又说:"既然你现在有了琳琅哥哥,皇帝来的时候,我替你去看他吧。要是长得好看,我可以替你当皇后呀,不好看的话,就算了。"我不禁苦笑道:"莫非你挑人只会看长相的?""还有身材啊!"她轻轻捶我的胸口,说:"放心吧,大哥最帅了,相貌英俊身材完美,我最喜欢你。"
这算哪跟哪,虽然勉强属于对我的赞美,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她还兴致勃勃地扳着手指头数:"我已经算过了,如果找个男的,要身高不低于一米七五的,眼睛比菜豆大的,睫毛至少7毫米,鼻子与脸的垂直高度至少3厘米,嘴的宽度不能大于6厘米,最好要腿长,还得穿得休闲一点。"我真想去撞墙,现在的年轻人......莫非我已经跟不上时代了?照她这么说,见到一个人手里还得拿根尺,一项一项量,可是"鼻子与脸的垂直高度至少3厘米"之类的标准,量起来也不方便呀!
迷迷糊糊地送走小芊,我愣了半天才把她说的这些奇谈怪论忽略掉,回房间去看琳琅,他依然睡着,脸色惨白,比初次见他时还虚弱。我坐在那里,仿佛又倒回原点。为什么这十几天过得像梦一样?事情开始的时候,我们何尝想到结局?而倘若一切重新来过,我们会不会相爱?我不知道答案,也不需要知道,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琳琅,还有医院里即将存在的孩子,只有爱过,心才会感觉到温暖。
我确认门已经关好,便躺在他身边休息。一整个下午,琳琅多半都是在昏睡,令我无数次地暗骂麻醉药这类物品。偶尔醒来一会,便说几句大学里的笑话,跟我换希来的趣闻。我瞧他精神一直很差,除了端饭倒水之外,片刻不敢稍离。直到吃过晚饭,他的脸色才有所好转,靠在床上,讲起某个老师口音特怪嗓门特大脾气特爆,讲起某个科目全体大抄特抄,答案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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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说说小时候有班集体,上午跟二十几个同学一起学各种科目,下午跟学谦一起去师父那里听课,还开玩笑说:"凡是我学的,学谦都学了,要让他治理行星,只怕也不差。"事实上,伴读确实是为继承人服务的,从小一起长大,学习一样的课程,做好朋友,以便成为新王的得力助手。后来我满了14岁,就不去班里上学了,作为交换学生在久霞学习了一年,天天看着布满红霞的天空,又去希来的各大城市考察过一段时间,以便了解各地的情况。再后来主要是自学,当然也有师父指导,所以很多领域都有涉猎,将来即使不做王,也很容易养活自己的。
琳琅轻声说:"你不做王,还可以做皇后。"我扳过他的脸,瞧见他悲哀的神色,心里一阵难过,郑重地说:"我不做皇后。"琳琅却说:"别这样,日后,我宁愿你去做皇后,却不希望你的前程受损害。有些事不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加上荣荣姐,如果你不说,想必他不会放弃你的。"我摇摇头说:"我不会去。"他轻声叹口气,目光飘向很远的地方,说:"别说傻话了,你还有父母,有弟妹,有整个希来,终究要为他们想一想。"我伸出食指贴在他嘴唇上,微笑道:"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家山不负卿?如今已我选了你,再也不能回头了。"他顺势吻着我的手,却没有再说话。
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已经很晚,我捏捏他的脸,说:"你身体不好,早点休息吧。""你呢?""我当然也在这陪着你。"睡在自己家里,却不是自己的房间,开天辟地头一回,幸亏我没有择席的毛病。琳琅不能洗澡,我只好用毛巾帮他擦了擦,又换了药。虽说咱不是专业护士,好歹学习过野外生存技能,还拿过证书的,处理个伤口不成问题。洗漱完毕收拾停当关灯上床,良辰美景奈何天,佳人在侧不能碰,我准备安安分分睡觉。刚闭好眼睛,幽深的夜色里传来琳琅的声音:"你知道吗?我已经20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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