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起时 上部——箫寒舞痕
箫寒舞痕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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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秋大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奶娘向着那胖女人连连鞠躬。

  我觉得一阵心酸,奶娘向这个人卑躬屈膝完全是为了我,不,不对,是为了南溪。为了那个被南家遗忘了的小少爷。如果,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她拼命维护的小少爷不见了,被我取代了,她会怎么样呢?想到这里,我的心缩紧了,手紧紧的拽着奶娘的衣角,不肯放松分毫。看着奶娘花白的发,苍老的容颜,我没由来的觉得鼻子发酸。

  把这次的活计小心的收好,奶娘便牵着我快快的离开了那个小巷子。待走远了,奶娘才对我说道:"小少爷,你记住了,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可以靠近这个地方!那个秋大姐,你一定要小心!她......,总之,只要你远远的看见她了,便快快的躲开去,记住了吗?"

  奶娘那没有说完的化让我心里一凛,看来那个什么秋大姐十分不简单,我的直觉没有出错。对着奶娘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奶娘欣慰的摸摸我的头,我们继续向回走去。

  奶娘带着我停在了一个卖糖果的人面前,问我要吃什么?我抬头看看奶娘,再看看面前那做工很粗劣的糖果,随手拿了一粒小小的糖果,"就要这个吧。"

  那卖糖果的人笑着对我说道:"小哥就只要这一个吗?一会就会吃掉的哦。要不要再挑几个?"

  我摇摇头,奶娘笑着又挑了一个递到我手中,然后取出铜板给那个人。

  那人对奶娘说道:"好俊的小哥。是您孙子吧。这么懂事的孩子,您有福啊。"

  奶娘笑着道谢,带着我走开了。

  跨进门的时候,我有些留恋的回头张望了下,不知道下次能再出门会是什么时候了呢?

  就在我们快到我们居住的小院子的时候,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停在了我们面前,"老婆子,你又上哪去了?看看,看看,她手里牵的是谁呀?"

  几个人怪声怪气的笑了,奶娘忙对着他们行礼,连连赔不是。那几个人却一把抢了奶娘的小包裹,发现了里面那刚得的工钱。

  "呦,老婆子,你上哪去偷得银子?哼,还在你碰见的是哥几个,算你运气好,要是别人一准把你告到管家那去。我们几个心好,看你也可怜,这样吧!这钱我们替你收着,找着机会就送还回去。你就快些滚吧。"其中一人假模假样的说道,取出里面的碎银子揣入怀中,然后随手把包裹扔在了地上。包裹里的东西顿时散了一地。

  第 6 章 

  奶娘眼中含着泪却仍只能对着他们道谢。眼睛流连的看着地上散乱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同哥,地上的东西我,我可不可以拿走啊?"

  那个什么同哥觑了那些东西一眼,一脚踩在了上面,"你说什么?"

  奶娘心疼的看着被踩坏的东西,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那几个人看到奶娘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转身便离开了。

  我在一旁看的怒火中烧,跨前一步喝道:"你们几个,给我站住。"

  那几个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呦,看是谁发话了。这不是小少爷吗?不知道小少爷都有些什么吩咐?"

  几个人吃吃的笑着,不屑的看着我。

  我对着他们说道:"把银子还给奶娘。"

  "哎呀,小少爷,你怕是搞错了吧。这银子可是赃物。我们几个也是好心,想暗中帮她送回去。小少爷可别说这种话,小心惹来麻烦。"那人阴阴笑着端下身来想摸我的头。我一偏头,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放肆的奴才。谁允许你碰我了?"

  那人一呆,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很快的便恼羞成怒起来,扬手想要打我。我往后一闪,朗声道:"狗奴才!怎么,还想打主子不成?"

  那人恶狠狠的说道:"唤你声小少爷,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个主子了。不过是个没人要的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奶娘已冲了过去和那人揪做一团,"小少爷快走。我让你欺负我家小少爷,我让你欺负。"

  我一呆,没想到奶娘会这么做!

  奶娘毕竟年纪大了,那几个人一拥而上,将奶娘推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我在一旁急得要命,上去想推开他们却被他们给摔了出去,跌在地上。我再一次无比的痛恨我现在这具差劲的身体。

  我知道自己流血了,却无暇顾及那么多,拼命的大叫道:"住手!你们快住手!奶娘,奶娘。"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用衣袖一把抹去泪水,大声叫道:"我记住你们了!我告诉你们,如果奶娘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们下地狱的!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你们记住!"

  我从未如此的恨过谁,我的性子一向淡漠,如此强烈的恨意对我对来说是第一次。第一次恨到想要杀人的地步!

  那几个人走向我,我倔强的看着他们。我想我眼中一定充满了恨意。他们对视了一下,略微一些退缩。但很快,其中一人重重的踢了我一脚,口中骂道:"你敢威胁我们?就凭你?"

  我疼得冷汗直流,眼前一阵发黑!用手艰难的撑住地面,我恨恨的看向那几个人。就在我以为下一脚就要踢上我的时候,一个悦耳的声音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好大的胆子!南家的下人什么时候这么不懂规矩了?连主子也敢打。全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棍。没死的人给我撵到柴房去做粗活,一年之内不得发饷。"声音的主人温和却又不失威严的说道。

  "贺管家,通传下去,如果还有不懂规矩的,这几个就是例子。"说话间那个人来到了我的面前,一身白衣,温润如玉的面容,他伸手抱起我,转身便走,"去传大夫。"

  我拉住他的衣服,他低下头看我。我艰难的说道:"奶娘......

  他的眼神闪了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派人把那个奶娘扶回去,让大夫看看。"

  我感激的向他笑了一下,坠入了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身下垫的、身上盖的全是柔软的锦被。

  我盯着那绣着暗花的帐子微微出神,这里是哪?奶娘呢?昏迷前最后的记忆跃入脑中,那个人是谁?听上去,他应该在南家的地位不低,只是,他为什么会救我?

  "你醒了?"耳熟的声音响起,换回了我的神游。

  我想起身,却不能!身子疼的像散了架一般。尤其是胸前,大概骨折了吧。就是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

  他伸手按住我,替我把被子掖好,"别起来。你骨头断了,要好好休息。"

  我看向他,"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我是你爹的侍君。"

  侍君?那是什么?我在心里想着。

  他看出了我的疑问,"你不知道什么是侍君吗?奶娘没和你说过?"

  我摇了摇头。

  他说道:"唔,让我想想,嗯,这样说吧。我们宇华的人口一向都是比较繁茂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男女的出生比率却是不一样的,基本上都维持在男二女一的样子。其实说起来,并不是只有我们宇华国是这样,苍云大陆上的每一个国家都是如此。所以从远古的时候开始就有男子结婚的习俗,出嫁的那方若为正室则称为君容,若为偏房则称为侍容。当然,这只是普通人家的称呼,官家还有别的称号,像是景容,缃容之类的。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我微微闭眼,混乱的世界。在我原来的世界,虽然男子相恋的事没少听说过,而且也越来越为大家所接受,可是,如此光明正大的允许男子结婚的国家还是不算很多。如今,我这到底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你不要紧吧?难受吗?"温润的声音中透出隐隐的担忧。

  我睁开眼,正对上他担心的模样。

  "我没事,"我开口说道,"这里是哪里?我奶娘怎么样了?"

  他一笑,"这是我住的地方,你原来住的那地方不适合养伤,所以我就把你带过来了。你奶娘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些皮肉伤,休养段时间就没事了。"

  听到奶娘没事,我稍稍放下心来,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如果我当时不是那么冲动,那么也许奶娘就不会为了我而受伤。但是,当时的我是真的十分气愤,根本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了。

  "你饿吗?我让人送些吃的过来吧。饿着肚子吃药可不太好。"他说道。

  我点点头,看着他走出去吩咐人送东西进来。侍容,偏房,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是别人的偏房。而那个别人还正是我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父亲。身为男子,却要去服侍另一个男子,他心里是怎样想的呢?是否觉得屈辱呢?还是他和那人是相爱的,所以心甘情愿呢?

  第 7 章 

  我就这样在和彦这里住了下来,和彦是他的名字。那日我因为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而踌躇了半天。他看见了,便笑着告诉了我他的名字,说我直呼他的名字就好了。我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他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父亲--啊,称呼一个陌生人为父亲,感觉真的好奇怪呢。只是,奇怪,却也只能如此称呼了,因为这具身体确实是他的儿子。和彦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父亲的侍容,辈分上就比我大了一辈。所以权衡之下,我还是称呼他为和侍容,而不是像他所说的直呼他的名字。听到我对他的称呼,他的神色黯了一下,但很快又平和了下来。

  和彦是我父亲所娶的那些人中最宠爱的一个,他在南家的地位正如我所想的那样,可说是举足轻重的那种。父亲把家里面的事情基本全部交给了他管,而不是他的正房夫人。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我要称呼为父亲的人还是托了和彦的福。南秀天到和彦这里来过夜,和彦把我的事和他说了,他便过来看了我两眼,不咸不淡的问了几句,和彦趁机便和他说想把我带在他的身边。记得南秀天当时反问和彦为什么,和彦说,我只是孤身一人,他也没有后人,这样不是正好?

  南秀天当时的神色有些奇怪,他看了和彦许久,而和彦也不言语,只是和他对视着。最终,让步的是南秀天,他说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要等我好了,再正式过继到和彦的名下。和彦听到这话便笑了。而我根本没有插嘴发言的机会,也没有这个权力。郁闷。

  我不知道为什么和彦要收养我,就如同我不清楚和彦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一样。

  南家的下人们都知道了,当初那个被扔在角落里自生自灭的南家小少爷如今找着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顿时,人人对着我都开始奴颜献媚起来。突然一下子要天天面对这么多的人还真的让我好生困扰了一阵子。后来,和彦见我烦恼,想方设法的躲人,就和我说,和那些人打交道,保持著自己的平常心就好了,不用怎么正经搭理他们。只小心别落了什么口舌给他们便是。我点头受教。

  休养了个把月,我便可以起身了。和彦当时还笑我说,不愧是年轻啊。好的就是快。怎么看他的模样都是取笑多于赞叹。我好了以后,便在整个南家亲人的注目之下正式过继到了和彦的名下,成了他的儿子。感觉好怪。

  奶娘伤好之后便回到了我的身边服侍,常常的掉泪说,我总算是熬出头了。总算是在南家有了靠山了。这下再没有人能欺负我了。奶娘的这个模样常常让我觉得好笑又心酸。想来她担了一辈子的心总算是可以稍稍放下了。

  和和彦处得久了,我越发的觉得他不简单。应该怎么说呢?他这个人,琴棋书画样样都懂,说他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是不夸张的。对于经营也很有一套,怎么看也该是个做大事的人。可是,这么个人,他怎么就成了我父亲的侍容了呢?他就甘心这么一辈子吗?

  我一直都想不通这些,但我从未问过和彦。也许他有他的难处吧。每每看着他淡定的模样,我总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和彦是个很好的老师,自从我过继到他名下之后,他便开始教我各种知识,指导我学习各种技艺。相对来说,他也是很严厉的,在教学的过程中可以说是毫不假以颜色。做得好了有奖励,做得不好了也是一定要受罚的。这可就苦了我。好在我也不是那不学无术的人,虽说原本学的东西大部分都在这个世界用不上,但还是有些是可以拿来充数的。而且我的想法多少有些新奇之处,和彦倒也不真的和我很是计较,有时还会和我好好的探讨。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年。这一年来,我对这个世界更加的了解了,也更加的适应了。想起当初想要离开的缘由,我还是很踌躇,说到底,我还是想走。只是,现在要走,只怕要比当初更难的多了吧。如今谁会不知道南家的小少爷南溪呢?唉,真是麻烦呢。

  南秀天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那么的不冷不热,说他喜欢我吧,他从不会和我说太多的话。说他不喜欢我吧,他却时不时会问问我最近跟着和彦学了些什么?奇怪的一个人。

  在我眼中,和彦是一个很镇定的人,我从未见过他失态。而第一次见到他失态是在我父亲娶第十四房小妾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和彦如此的失魂落魄。他一个人躲在房中,只是让我到前厅去替他恭喜父亲。看着他的那个样子,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原来先爱上的人真的比较吃亏。原来和彦是爱着父亲的。

  那天和彦一个人在屋子里喝酒,口中低低的说着些什么。我走近了才听出来他声声唤的都是父亲的名字,秀天,秀天。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深情。

  半夜,我迷迷糊糊中听到和彦房中有动静,忆起他喝了不少酒,有些担心,便起了身。来到和彦屋外正想推门,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了,父亲正站在门内。

  我喃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父亲只是看了我一会,波澜不惊。最终淡淡说道,和彦想喝水。

  我忙跑去倒了水来给父亲,看着父亲扶起和彦小心翼翼的哄他喝下。

  我有些感慨,父亲,他也是喜欢和彦的吧。可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一房又一房的娶那些人呢?为什么明明爱他却要伤害他呢?默默的退了出来,带上门,看向月亮,想起那个今天才过门的小妾,她也很可怜呢!洞房花烛之夜,丈夫却离开了她。仔细说起来,这个家中的那些人有几个不可怜?和彦看起来是最受宠的一个,应该是最幸福的一个,可是,他也不得不和别人分享他所爱的人。他心里也不好受吧?真亏得他平时那么淡定的模样。

  第 8 章 

  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推开客栈的窗户,是上弦月啊。清冷的月光洒照着大地,无情而冷冽。深深的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倚着窗,我微眯起眼睛,心底满是惆怅。

  名丛啊,在今天之前有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地名了,今天听见之后一直藏在心底的记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苏醒过来,然后在半夜将我惊醒。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也许我会在南家待上更长的时间吧?我不确定的想着,那个地方毕竟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初得到温暖的地方。也不知道和彦怎么样了,他好不好呢?那件事情有没有牵扯到他呢?希望没有,否则我一辈子都不能安心的。而那个疼我的奶娘,她年纪那么大了,又有不少的毛病,这些年她过的是否艰难呢?我下意识的抬头向南边看去,名丛就在那个方向,一直向南走,那个热闹的地方还和以前一样吗?

  "公子,你起来了?早饭是在房里吃还是下去吃?"茗烛站在门口,嬉笑着问道。

  我回身看了他一眼,"把东西拿好,我们下去吃。吃完就退房,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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