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穆良朝(穿越时空)————范醒[上]
范醒[上]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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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见这一击如果击中,定是天地为之变色的一击。穆良朝虽然相信范离,但眼前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刺破虚空的一线剑芒,也不由地很是紧张。穆良朝咬著牙,在三丈外的空中,等著这一击的结果。
轰的一声,旋涡消散,扬起一整个天空的红雾。穆良朝只觉得眼前一片红,什麽都听不见,什麽都看不到,连明明应该很清楚的范离的流年似水剑也不见了。心中一急,不会是范离出了什麽事吧?!穆良朝顾不得自己力微,俯身直往前冲去。
冲啊冲啊,感觉冲了很久,力气都冲尽了,都没有尽头。穆良朝身上软软的,觉得有些不对。也许自己根本没有动。风声,范离的声音,庙门的声音全都不见了。眼前除了一片红,什麽都没有。自己就在一片混沌之中。
幻觉,都是幻觉。穆良朝默默地对自己说。幻觉就是心魔,范离说过,对付心魔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它,就是不相信它,它自然就破了。把自己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式,这种折磨人的安静被弃之脑後,开始反复地念起了清心咒。
"身中诸内境,三万六千神,动作履行藏,前劫并後业,愿我身自在,常住三宝中,当於劫坏时,我身常不灭,诵此真文时,身心口业皆清净......"
那个金属一样尖锐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说话,时高时低,时引诱时恐吓。还有各种气味一阵一阵地扑鼻而来,有时香有时臭,都强烈地让人忍不住想要逃走。过了一会儿,穆良朝感觉到自己身上被尖刀一片一片地割肉,从脚底一直往头顶上割去,疼,钻心地疼,疼得脚指头都蜷了起来。能感觉到血从伤口流了下来,粘粘湿湿热热,还有浓浓的血腥气。
虽然看不见,但穆良朝能感觉到有一双血红的双眼在头顶上看著自己,有恨有怨,还有浓浓的杀意。心神备受煎熬,只要有一丝松懈,就觉得头更晕沈一些,穆良朝努力抱守元一,心里一直想著,这都是幻觉,都是幻觉,都是假的,不要怕,不要怕。头上不停地往外冒冷汗,咬著自己的唇,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心中这样想著,保持著最後一丝清明。
一直念一直念,穆良朝不知道自己念了多久,斗争了多久,直到真正地心思澄明,元神合一,感觉胸口长著花纹的地方一热,全身发了一阵金光,红雾渐渐散去。
慢慢睁开眼,风也停了,天也亮了,自己身体完好无损,正盘腿坐在荒草地上。风间寺还在那里,在阳光下就是个普通的破庙。可是......范离在哪儿?
穆良朝大喊:"范离......范离,你在哪儿?"喊出来,才发现自己嗓子全哑了,出来的声音除了自己很难有第二个人听得见。赶紧爬起身来,刚爬起来又跌倒,竟然手脚酥软,筋骨无力。努力了三次,才跌跌撞撞地站直了身子,往风间寺走去。
昨晚穆良朝最後的印象,是范离连人带剑往风间寺刺去。穆良朝打开吱吱嘎嘎要掉不掉的风间寺的门,寺内的情景吓了穆良朝一跳。
寺的正中央,放著一个一人大的闪著红光的......茧?应该是茧吧?好象蚕茧的形状,红光也似丝线,一圈一圈地缠绕成的一个茧。
穆良朝想到昨晚那双血红的眼睛,有些恐惧,忍不住想弃门而逃。可又怕范离会被困在里面,只好壮了胆子,往前慢慢走去。
伸手触到红光,并没有受到阻隔,穆良朝往里伸去,就听到气喘吁吁的范离的声音:"离开,离开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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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良朝闻言立刻往回一缩,後退至庙门。才发现,自己刚才伸进红茧里的左手已经惨白至没有血色,象一张纸。还瘦了一圈,皮肤都皱了起来。穆良朝吓了一跳,伸出右手按上去,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对,一点感觉都没有,根本感觉不到有东西在碰它。穆良朝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左手废了。
"别怕,没事。最多两个月,就能治好。"范离的声音有气无力却意外温暖地在身後响起。穆良朝转过头去,就看到范离一身疲惫,满脸憔悴,好象跑了一夜的夜路。
"你怎麽会这样?"穆良朝扶住范离,问。
范离身上一软就靠在穆良朝肩头,道:"是我的错,我发现中了调虎离山计时,已经跑出千里之外了。幸好,幸好,你没事。我来得还算及时,不然你就被吸成僵尸了。"说著,搬过穆良朝的脑袋细细地看,半天突然笑道:"我还是喜欢你有点肉的样子,嗯,保持住。"
穆良朝被范离逗笑,打闹了一会儿,穆良朝突然道:"这麽说,这个修魔的人目标是我,而不是你?"
范离点了点头,皱眉道:"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你现在很危险。而且......"范离看了看那个红茧道:"楼明怕也是有危险了。我们赶紧去找越宁吧,这里离他近,他肯定有所察觉。"说著手中剑花一挽,那红茧光芒一收,变成了一根细细的红色的丝线。范离拿在手上,沈吟不已。
"这是什麽?"穆良朝看著这根材质不明的丝线,问。
范离叹口气,道:"是楼明拂尘上的线。"
"楼明......用红色的拂尘?"穆良朝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古怪。
"不,楼明的拂尘是白色的,这红色......是修魔後的表征。"
"你是说,楼明修魔?他不是已入道?"
"谁都可能修魔,楼明不可能。你没有见过楼明,不知道楼明是什麽样的人。"
看著范离说起这个叫楼明的人时的模样,一脸的赞赏,一脸的喜爱,掩都掩不住,穆良朝心里乱乱慌慌的,很不舒服。还是问道:"那现在这拂尘的丝变成了红色,是怎麽回事?"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趁著楼明虚弱,或是诱骗,或是欺诈,掳了楼明去,用禁忌之术困住了楼明,取了他的拂尘来修魔,现在遇到了我们。"
"修魔是怎麽回事?"穆良朝确实没见过楼明,所以对范离的话半信半疑,但并不想纠缠这个问题,只好转换话题问道。
"修行的一种,与修仙为两个极端,一个的目的是成仙,一个的目的是成魔。"
"怎麽会有人愿意成魔?听说魔只能活在黑暗中?"
范离严肃地点头,道:"修魔不用控制自己的欲望,甚至还可以把欲望扩大几百倍。修魔在我眼里,就是修欲,自己的各种欲望,不停地索取,不停地满足,也不停地得不到满足。真修了魔,不知道是无穷无尽的痛苦还是无穷无尽的快乐。我对於这种纠缠不清的事情没什麽兴趣,才选择的修仙。"
穆良朝听了范离的解释,不禁翻翻白眼,有人这麽解释的吗?从字面上来看,自己也能明白,一个是正义,一个是邪恶,照范离的说法来看,倒只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了。这家夥,这样也能修成仙,还真是诡异。
"那......修了仙的人,能转去修魔吗?"穆良朝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很容易。"范离点点头,道:"修行之人一旦为自己的欲望所控,自然从修仙变成修魔。"
"那......象你这样已修成半仙之体的人,还会修魔吗?"
"会,会直接变成魔。"范离眼光一闪,严肃道:"而且魔在法力上强过仙。昨晚这个,显然是尚未完全成魔,我打起他来,都很费劲了。"
"啊?!那成仙一点好处都没有了?"
"某些时候可以这麽说。"范离笑了笑,道:"不过,成魔之後,自己就变得不再是自己,为欲望所控,力量大了有什麽意思?好好一个有思想有灵魂的人,变成了一个工具,真是无趣。"
"哦,风险与收益成正比。"穆良朝点点头,表示明白。
"什麽成正比?"轮到范离不明白了。
"哦,没什麽。赶紧走吧,用飞剑走,我们赶紧去找越宁。"穆良朝一挥手决定了去路。
两人相偕走出寺门,穆良朝迎著阳光看去,突然叫道:"啊......这寺,竟然不是昨晚的风间寺!"
范离也抬眼望去,果然见那个歪歪扭扭的牌匾上,写著三个大字:"大悲寺",一时愣住,半天也动不了。
"怎麽?"穆良朝走了几步见身後无人,范离还在呆呆地看著那块牌匾,只好走还回来,问道。
范离心里乱乱的,但对於穆良朝并不想隐瞒,半天才道:"风间......楼明最喜欢一首词,其中就有风间两字。"
"哪几句?"
"昨夜个人曾有约,严城玉漏三更。一钩新月几疏星。夜阑犹未寝,人静鼠窥灯。原是瞿唐风间阻,错教人恨无情。小阑干外寂无声。几回肠断处,风动护花铃。"
纳兰容若的词,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哪一个人作出来的。穆良朝没有说话。听这词意,倒不象是个无情之人,楼明会喜欢这词,想也是个心事重重之人吧?
穆良朝拍拍范离的肩,道:"走吧,这个家夥很危险,想来楼明更危险,我们还是赶紧去找越宁商量为好。"范离松开皱紧的眉,轻轻一笑,点头。
飞剑上,穆良朝好奇地问:"那个修魔的人,留一条拂尘的丝线在庙里做成茧的样子做什麽?"
"看那个阵式,应该是天魔幻阵的一部分。他逃出让我追,把这个阵留下来对付你,啊,对了,你昨晚没感觉到什麽吗?"说著,范离紧张地看著穆良朝。
"有一些幻觉,很不舒服。不过,最後没事了。"穆良朝轻描淡写答道。

32
范离闻言,伸手去触了一下穆良朝的下唇,穆良朝疼地一缩,差点从飞剑上摔下去。范离有些懊恼自己要带著穆良朝,却没有照顾好他。皱著眉,道:"嘴唇都咬破了,还说只是不舒服?"
穆良朝感觉脸一热,侧开头去,自己也摸了一下,都结疤了,硬硬的,果然有些疼。刚想笑笑说些宽慰范离的话,就见范离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宽口瓷瓶,手沾了些白色的膏体,往穆良朝唇上擦来。穆良朝脸一红,连忙扶往范离的手,有些结巴道:"我自己来,自己来就成。"
范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於亲密,讪讪地收回手,把瓷瓶递过去,由著穆良朝自己涂沫。
范离出品果非凡品,二人飞了一个多时辰後,到达了东陵山的某处山峰的时候,穆良朝的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余了道淡淡的痕。范离指挥飞剑缓缓降落,映入穆良朝眼帘的是一片银白,雪在阳光下反著光,让穆良朝几乎睁不开眼。
眯著眼睛环顾一周,穆良朝道:"怎麽在这里就停下了?没看到任何住所......"
"再前面就是越宁订下的法术禁制区,我们在这里不下,一会就得从空中摔下来。"范离看著穆良朝眯著眼睛的样子,笑了笑,接著道:"不用看了,越宁那小子非常喜欢把自己藏起来,再往上,你看到的全是幻术,看也没用。"
穆良朝点点头,跟在范离身後步行。一路观察著步法与行进的路线。范离踏雪无痕,穆良朝故意使劲踏了几个脚印,可是过後,回头一看,却什麽都没有。穆良朝暗叹,实在是厉害。
路线非常繁复,在一片没有任何标识的雪地上,不知道范离是如何知道方向的。穆良朝不能理解范离的境界,只是默默记下路线,慢慢在脑子里画出一付清晰的路线图。穆良朝一向对图形的东西很有感觉,这几个月跟著范离寻矿学习,学得最透彻的就是阵法的推演。阵法在穆良朝眼里,更象是另一种象形文字,用图来表达意义,其实是有规律的。这一次,是难得的实践,越宁布的阵并不是书上现成读出来的某种阵法,穆良朝把路线记下来的图,反复在脑子里推演,受益良多,不由在心里对这个仙级大妖产生一种崇敬与亲切并存的感情。
走到尽头,感觉视野大开,竟然天地换貌,雪迹全无,是一片望也望不到尽头的梅林,有阵阵梅香,随风而至。
踏入梅林之前,穆良朝决定对自己的推演做一下证实,於是低声问:"刚才的,是不是......转移了阵位的天方六合阵?"
范离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穆良朝半天,突然得意地笑道:"咦~没想到,你还挺厉害呀,对阵法很有研究嘛。要是让越宁知道,他摆了几十年的阵法让人一眼看穿,嘿嘿,不知道他会什麽表情。"说著,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格外嚣张。
笑声高昂,穿过梅林,只见梅林好象不堪其扰一样,纷纷抖动,花瓣变成暗器,於是,铺天盖地的梅瓣与梅香向范离与穆良朝扑过来。真是又美又残酷。穆良朝知是幻术,也忍不住感叹,只见范离手一挥,流年似水出手,在千万瓣花瓣中,直直刺向其中一朵,一经刺中,所有的幻像破除,哪里来的花海,只有一小片梅林与远远山头上的一座银白色的宫殿反射著阳光,非常刺眼。穆良朝颇有感叹,住在这样的宫殿里,非把人给住瞎了。
"论道还有一年,你来这里做什麽?"声音清冷,好象机器的声音一样,没有任何感情,从高处传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范离皮皮地笑了笑,道。
穆良朝似乎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就见眼前突然现出一条路来,曲曲扭扭通向山头的宫殿。亦步亦趋地跟在范离身後,一路走到宫殿门口。
门口一个白衣垂髻小童,见二人,即上前拱手,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穆良朝,才转过来对范离道:"范大人,请,家主在宁神殿等候。"说完,在前面带路。穆良朝仔细看这孩子,且不说外貌眉清目秀,就是这行事风度,姿容仪态,确实都不是凡人。走起来路看似沈稳,实则脚不沾尘,速度极快,比之自己全力施为不差。
说是宫殿,但这些殿全都是通的,没有门,没有门槛,宫殿不知用什麽材料所建,好似透明,阳光让整个殿里一片光明。到处白白的,没有任何杂色,看上去非常不舒服。而且刚一拐弯,小童已不见,整个宫殿好象根本没人一样,安安静静,没有人影。
范离不以为意,拉著穆良朝的手,走进东侧一个偏门,就见一个沈静的身影,正坐在阳光下打坐。
范离哈哈一笑,道:"越宁,我来可是有正事,别给我摆臭脸。"
完全没注意范离说笑,穆良朝只觉得眼前情景非常让人吃惊,此人非常瘦,气质与宫殿一样拒人於千里之外,坐在那里倒象是宫殿的一部分,并非一个活物。但他并不是不美,有的人生来就高贵,说的就是越宁吧。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甚至连穆良朝最讨厌别人高高在上的,在越宁面前也全没感觉厌恶。
但此时的他一头长长的银发,一身白布袍,连闭著眼睛上的睫毛,在阳光下看来,也是白色的。看上去非常诡异。穆良朝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是白化病患者。"
"你带来一个小友?"越宁没有睁开眼睛,轻轻地问。
"嗯。"范离点点头,拉著穆良朝随便找了个石头凳子坐下,道:"你的同族,放心,不是多嘴的人。"
"孩子,过来。"越宁把头转向穆良朝的方向,还是闭著眼睛,轻声道。
穆良朝这才反应过来,想著,这越宁......怕是个盲人吧?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范离,范离微微点头,穆良朝走过去,站在越宁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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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宁伸出手,准确地抓到了穆良朝的脉门。穆良朝只觉得越宁的手与这山上的雪一样,冰冰凉,寒意从手腕直达心里,连心跳都慢了几拍。走得这麽近,看阳光下的越宁,穆良朝终於知道什麽叫冰肌玉骨,整个人感觉象透明的一样,连唇色都是淡淡的,。
"你叫什麽名字?"越宁松开手,问。
"穆良朝。"
离得太近,穆良朝可以看见越宁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过了半晌他才低声喃喃道:"姓穆吗?"
"你的功法......是谁教你的?"越宁缓缓地抬起头,好象在看著穆良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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