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我的骨头都快给他摇散了:"你唱得好听,我就答应你不生气。"
"嗯。"他开心一笑,清清嗓子,深深地看著我,轻轻地唱了起来:
"就算前世没有过约定
今生我们都曾痴痴等
茫茫人海走到一起算不算缘份
何不把往事看淡在风尘
只为相遇那一个眼神
彼此敞开那一扇心门
风雨走过千山万水依然那样真
只因有你陪我这一程
多少旅途多少牵挂的人
多少爱会感动这一生
只有相爱相知相依相偎的两个人
才能相伴走过风雨旅程
多少故事多少想念的人
多少情会牵绊这一生
只有相爱相知相依相偎的两个人
才能搀扶走过这一生......"
我愣愣地看著他唱,绝对没有想到,他唱的居然是我最喜欢的《缘分五月》......
这是一首老歌,我记得我在第一次听的时候,居然泪留满面,仿佛前世听过一般。
虽然我无法解释为什麽第一次听它的时候会泪流不止,但这首歌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尤其是"只有相爱相知相依相偎的两个人,才能相伴走过风雨旅程。只有相爱相知相依相偎的两个人,才能搀扶走过这一生"这两句,就像刻入我骨髓一般,让我酸楚难当。
尽管这首歌让我又流泪又心酸,但我却真真切切地喜欢著。
"清清,你哭了?"蓝君桐停下来,修长的手指轻抚我的脸颊,带著一丝湿凉。
我哭了吗?
我茫然地抬头,只见他倾著上身,几绺黑如浓墨的发丝随著山风起舞,调皮地半掩著蓝君桐美丽的俊脸,他的脸若隐若现,有些苍白,美丽的红眸不再如红宝石般晶亮耀眼,一层淡淡的水雾裹住了那本该发亮的红宝石,迷迷朦朦的,流转著忧伤的光。
他怎麽了?
在我还没从思绪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把我搂入怀里,哑声道:"清清,对不起。我不该唱起这首歌。你是不是想起他了?对不起对不起......"他说著说著就哽咽了:"可是......可是......这首歌却是你唯一唱给我听的歌,也是我只想对你唱的歌......清清......忘了他好不好?"
他在说什麽呢?我什麽时候唱过这首歌给他听?那个他又是谁?
"清清......不要再为他伤心好不好?我会对你很好,让你幸福快乐的,清清......"
清清?对,蓝君桐他以为我是他的清清。
这首歌牵动了我内心的酸楚,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唱这首歌给他听是他的清清,不是我。
只是蓝君桐这话听起,似乎清清爱的并不是他,而另有他人?
难怪蓝君桐如此容易满足,扮演著清清的我只要愿意对他笑一笑,他就开心得像得到了全天下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原来清清爱的不是他......
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而疯,而痴。
蓝君桐,你还真是绝无仅有的情痴啊!
"清清......"蓝君桐紧紧地拥著我,身体一阵轻颤,显然是情绪非常激动。
我的心有些酸痛,就像给人闷捶了几拳一样。
我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轻轻地呢喃:"不要难过,我没有想他,不要难过......"
"真的?你不再想他了?"蓝君桐把我推开一些,用水雾蒙蒙的眼眸盯著我。
"真的。不骗你。"我真诚地说,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如此伤心的他了。
"清清──"蓝君桐猛得又把我抱进怀里,把我的头按进他的胸怀里。
头撞到他的肋骨了,很痛!但是听著他跳得略快的心跳声,就什麽疼痛都没有了。他的心跳声告诉我,他的心情不再忧伤。
许久之後,蓝君桐才放开我,不好意思地擦擦脸上的泪水,开心地笑道:"对不起,我又哭又笑的,太难看了。只是,清清,我真的很高兴,你终於答应我不再想他了......"
是我答应你了,不是清清。
"清清,你还记得你当日教我唱这首歌的事吗?"蓝君桐微微弯起眼睛,那双美丽的红眸如被水洗过的红宝石一般,晶莹剔透,俊脸因激动而浮现淡淡的红晕,如风中初绽的百合,略带羞赧,却美丽耀眼。
原来这首歌是清清教他唱的,难怪他会唱来哄我。如果我没有哭,他大概不会伤心地想起清清爱的人不是他。
望著他美丽的面容,期待的眼眸,我无法仅以一个"不"字来回答。如果可以,我很想说"我记得"。但是,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我只能假装惭愧地垂下头:"呃......对不起......我记性不好......"
"没关系。你那时候心里想著念著的都是他,你会不记得也是正常的。你当日答应过我,此生只为我一人唱这首歌,这个你还记得吗?"蓝君桐很谅解地说,语气平稳,语速适中,只是话语的颤抖却是他怎麽掩饰也掩盖不过去的。
其实这个问题,蓝君桐自己也清楚是在自欺欺人吧?如果连教他唱歌这事都忘了,怎麽还可能记得当日的要求?
我低垂著头,看著他僵著身体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
"嘘......不要告诉我。"他倾身过来,用有些冰凉的手掩住我的口。
听著他有些凄凉,有些自欺的话,我心头不禁一阵闷痛,酸楚难当。
他的手松开我的口,指尖轻轻抚著我的唇,沿著我的唇边轻轻描画,弄得我非常痒,但看著他专注而伤痛的眸子,我却动也不敢动。
"清清,我再把事情告诉你一次。你这次不要再忘了,好不好?"
我心酸地点点头。
蓝君桐,你为什麽对清清如此包容?
就算他爱著别人,你也不介意。
只要他对你笑,你就心花怒放。
就算他忘了你们之间的过去,你也愿意再一次给他讲述,再一次回补你们之间的记忆。
这就是爱吗?
蓝君桐,这就是你的爱吗?
"三十四年前九月初七,我和你奉命到火金城消灭魇队。那天,你惹我生气了。你拼命地逗我,想让我不再生你的气,然後我要求你为我唱一首歌。"
蓝君桐的神色有些愉快,一双美丽的红眸朦朦胧胧,显然沈浸在回忆之中,而回忆的内容给他带来了快乐。
"你当时就唱了《缘分五月》这首歌给我听。我听後很喜欢,就要求你此生只能为我一人唱这首歌,只要答应了我,我就不再生你的气。而你答应了。"
说完这话,他那双美丽的红眸开始再次开始流转著忧伤的光,为什麽忧伤呢?是因回忆而忧伤吗?既然清清都已经答应了你,你为什麽还要忧伤呢?
"清清......其实我知道,这首歌,你想唱给他听吧?所以你才会在唱这首歌的时候哭了......你想告诉他‘只有相爱相知相依相偎的两个人,才能相伴走过风雨旅程。只有相爱相知相依相偎的两个人,才能搀扶走过这一生'是吗?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同样也想告诉你这句话呢?"
他的忧伤深深地触动著我,我只觉得我的心深深地浸染在他的忧伤当中,无力自拔,只能沈沦,只能和他一起忧伤痛苦。
"清清......"
我仰著头,凝望著他,视线有些模糊,眼角轻轻地滑出热烫,他俯下头,轻吻我的眼角,我的脸颊,最後在我的唇上停留了片刻,就深深地吻住了我。
19
他的唇很软,很温暖,带著浓浓的不安,小心冀冀轻轻碰触,轻轻辗转,细细吸吮。
我的脑子在刹那间,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阵晕眩,心脏激烈地跳动著,不自觉得地回应,直到他气喘吁吁地放开我的唇,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此时,我很清醒,很清楚他做了什麽。
我也知道,只要轻轻地推拒,他一定会放开我。
但是我没有。
是为了他的不安,是为了他的小心冀冀,也是为了我自己那颗满是酸涩的心。
当日对他心软,对他纵容,我可以说服自己我是同情他的疯痴,可怜他的一片深情。
今天,我甚至连想替自己想个理由都觉得勉强。
他是一个男人,我是一个男人。
如果我不喜欢他的话,只怕早在他吻上我那一刻,我就会因为身体与心理的本能,将他推开了。
因为早已喜欢上了他,所以在心理上接受了他的吻;因为早已喜欢上了他,所在身体上接受了他这个男人的吻,并且本能地回应了。
昨晚与蓝君桐在"思清院"时,我意乱情迷,那时就担心我会对蓝君桐动情,才会去找洁月,才会发生这许多事端。如今,一个吻让我明明白白地知道,原来,我早已动情──在不知不觉中。
时当正午,暖阳高照,山风徐徐,花香飘飘,正是催眠好时节。
蓝君桐又哭又笑,心情起伏不定,加上走了半天的山路,竟然就这麽搂著我睡著了。
我看著他犹带泪痕的脸,对自己酸涩一笑:既然喜欢上了,那就只能认命了,我素来不会和自己的感觉过不去。
替身又如何?只要他不清醒过来,我终将代替清清活在他的心里,终有一天,他的记忆之章会全由我来填写,到那天,我就不再是替身了。
将他的身体轻轻放平,为他摆了个舒服的睡姿,脱下身上的外袍,盖在他的身上,我便坐在他的身旁,一边等他醒来,一边思考如何在这荒山野岭里渡过这无粮无水的日子,并平安地走到驿站。
望著满山的嫩芽绿草,紫花繁茂,心里有些无奈。现在正是春季,是播种的时候,不是收割的季节,想要找什麽野果之类很难。要在山里找吃的,实在不知如何下手。
我有些无奈地看了蓝君桐一眼,却在看到他香甜的睡容时,心情一宽。
我俯下头轻轻地吻一下他的额心,睡梦中的他翻了个身,头挨到我的腿,然後自顾自发地蹭上来,换个姿势,像只懒懒的猫儿一样继续睡。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抬头望望苍穹,白云朵朵,豔阳正好,不炽不烈,山风徐徐,花香惑人,果然是催人入梦的好时光。
於是,我挪挪他的脑袋,在他身边躺平,伸开手臂,把他的脑袋移上来,让他枕著,打个哈欠,也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整个人蜷入蓝君桐的怀里,而他单手撑著头,睁著一双美丽的红眸,专注地看著我。
"清清,你醒了?"
他眸光温柔,神色沈稳。
可喜可贺,看来弱智版的蓝君桐在暂时休息。
"嗯。"我坐起来,伸伸懒腰,这一觉睡著真好,我现在精神饱满。
抬头看看苍穹,暖阳已经西斜,彩云满天,绮丽多姿,美丽壮观,没想到,我居然睡到黄昏了。
糟了,晚餐没有著落,怎麽办好?
"君桐,今晚唔──"我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就印了上来。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麽突然吻我,但我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对他的心,对於他的热情,我当然不会拒绝,於是我自然地反应,微微启唇,他的舌便长驱直入,与我的舌尖相碰,纠缠,嬉戏。
许久,他才放开我,不停地喘气,俊脸上微微漾起红晕,一双美丽的红眸灿若星辰,流转著醉人的温柔,在霞光之下,瑰丽魅惑。
我被蛊惑了,倾身向前,凑向他的唇,轻轻地吻著。
他像是给我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化被动为主动,与我紧紧纠缠。
当他放开我的时候,我已经被吻头手软脚软,头晕脑涨,直接瘫倒在他身上。
听著他剧烈的心跳声,幸福的感觉满满地萦绕在心头。
"清清......"他满足的叹息在我头顶上响起。
知道什麽是从天堂掉进地狱麽?
知道什麽是一盆冷水兜头淋下麽?
原来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一句"清清"足以将我摔得粉骨碎身,连渣滓都不剩。
但我不能怪他。
他什麽都不知道,他满心地都沈浸在清清终於接受他的喜悦里,他不会知道我的痛,不会知道我的苦,更不会知道我的不甘。
我拼命地眨著有些酸涩泛热的眼睛,故作开心地笑道:"呐,君桐,和你打个商量,你以後不要再叫我‘清清'好不好?"
"那叫什麽?"他有些莫明其妙。
叫我什麽好呢?玉宇楼吗?这不是我真正的名字;叫我陈玉文吗?不可能,这名字在灵界怕是不见天日。
"叫我小玉。"只有"小玉"这昵称才是真正的属於我,无论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可是‘清清'比较独特啊,为什麽不能叫‘清清'?"他据理力挣,显然对"清清"这个叫法情有独锺。
"‘清清'太女性化了,我不喜欢。"
"‘小玉'也很女性化吧?"他语带迟疑。
"我就只喜欢‘小玉',你有意见?"我蛮不讲理。
他用他那双美丽的红眸盯了我半天,忽然爽朗大笑,把我搂进怀里:"小玉就小玉吧!你这蛮不讲理的样子真是久违了,真是让我怀念。"他轻轻地抚摸著我的头,一双温暖在大手在灵活地替我梳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小玉,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让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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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完衷情後,就该烦民生大计了。
已经是黄昏了,肚子也开始抗议,大声打起鼓来。
"我说君桐,你饿不?"
"嗯。"他点头,微笑地问:"我们吃什麽?真的吃泥?"
"当然不可能!泥能吃吗?"我向老天翻翻白眼,这家夥故意气得我的是不是?
"呵呵。要不,我们打些野味来吃?"他兴致勃勃地建议。
"你会打猎?"我眼睛一亮。
"当然会啦!你不也会吗?"蓝君桐理所当然地答道。
我不会,清清才会。
我们离开那个美丽的小山坡,去寻找可以吃的猎物。
"小玉想吃什麽?"
"都可以。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那我们吃烤兔子?"他的眼睛盯向不远的树底下蹦蹦跳跳的两只兔子。
"好啊!"我用右手托起下巴,准备看看他怎麽打猎──老天,他连一张弓都没,怎麽打?设陷阱?我不认为那两只看起来很聪明很可爱的兔子会上当。
他对我笑笑,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不一会儿,一阵亮红的光芒从也的手心传出,煞是好看,不过也仅仅是一会儿功夫,就马上消失了。
他疑惑地皱起眉头,美丽的红眸里满是不解:"奇怪,我的灵力怎麽消失了呢?我并没有到感觉我受伤了啊?小玉,发生什麽事了?"
什麽?你问我?我怎麽知道?
所幸,他并不太执著答案,只是不停地看自己的手。
"奇怪,我的魂器还在,身上居然没有半丝灵力,好像曾经自散灵力一样。这是什麽时候发生的事,我怎麽一点印像都没呢?"他看著右手,喃喃自语。
他也只是困惑了一会儿,就对我笑道:"没有灵力也没关系,要捉那两只兔子还是很简单的。"
他蹲下身子,随手捡了两颗石头,手随随便便那麽一丢,"噗噗"两声,那两只前一刻还在活蹦乱跳的兔子,居然就这麽倒地不起了。
我目瞪口呆,难怪老何会听他的,他让不带那麽多点心就不带,感情老何知道他饿不死自己。
那我中午的担心算什麽?庸人自忧?
但无论如何,不用饿肚子了,我还是非常高兴的。
我开心地跑去离我们有一百步远的大树下,去捡那两只不长眼,被某人砸晕的兔子。
就在我离兔子还有三四十步远的时候,蓝君桐"嗖"一声,出现在我面前,背向著我,用手挡著我的去路:"小玉,有人。"
有人?在哪?我左顾右盼,东张西望,连鬼影没见一个。
"你在看哪呢?他被那两只兔子前的那棵大树挡了,很快就要走到我们面前了。"蓝君桐像脑後长眼一样,轻声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