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熙愣了愣,淡淡地笑了笑,柔声说:“不要拿性命威胁别人。”
“不,我不是在威胁你。”我转头,深深地看进了他墨玉色的瞳仁中:“只是若你不回来,我已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
我忽然意识到,我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我曾以为无论天崩地裂,他永远会在身後。
可是从今以後,我回首时,再也不会有那抹红衣了。
(65上)
“不,我不是在威胁你。”我转头,深深地看进了他墨玉色的瞳仁中:“只是若你不回来,我已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
我忽然意识到,我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我曾以为无论天崩地裂,他永远会在身後。
可是从今以後,我回首时,再也不会有那抹红衣了。
……
凛熙走得很干脆,却也很坚决。他什麽也没带,岳飞儿说他出去的时候,穿的是一身清爽干净的白衣,丝带束发,未佩剑,一点都不像个江湖人。
我没有去送他。因为我想或许他根本就不愿意见到我。
他不愿意的事,我永远不想勉强他。
所以他要走,我绝不会拦。
他离开极乐宫的那天,我就坐在曾经的耀日门最高的那座摘星楼里喝酒,後来喝的烂醉我便睡在了那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大雪茫茫。
这时我才恍然间意识到,已经入冬了。
原来时间过得这麽快。我摇了摇头,随便整了整松散的衣襟,就懒洋洋地往外走去。
“墨宫主。”红峭在外面似乎已经等了一段时间,这时终於看到我,急忙走了过来:“少林妙音方丈和武当青松掌门,已经在议事厅等候多时了。”
他的神情带著丝恭谨。我有些意外,因为红峭从来都是个洒脱的人,现在的他,让我觉得有些拘束。
我也没说什麽,淡淡地点了点头,就歪歪斜斜地往议事厅走去。
两位武林泰斗都坐在厅里品茶,看起来虽然闲适自如,我却能看出,他们有些紧张的意味。
“稀客。”我坐到正位,散漫地开口说了一句。
青松道人和妙音大师对望了一眼才咳了咳,开口道:“墨宫主真是今非昔比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两位特意过来,不是为了恭维我的吧。”我平静地截断了他的话。
“这个……”青松道人似乎也因为我的直白有些头疼。
“是这样的。墨宫主想必也知道,你攻占了耀日门之後,江湖现在可谓是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啊。”妙音大师意味深长地说。
“武当少林我都不会动,我守住自己这两块地盘就行。两位不用担心。”我拿起一旁的茶壶,慢吞吞地往嘴里直接灌:“你们可以放心,我没别的野心了。神奘族我更不会下手。”
“两位没别的事了吧?”我伸了个懒腰,把茶壶扔在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青松道人和妙音大师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才同时起身:“那就告辞了,墨宫主。”
我摆了摆手,醉眼惺忪地站了起来,也要跟著他们往外走。
青松道人却忽然停下来,有些关切地对我说:“墨宫主,因功骄矜,醉心酒色绝不是成大事者所为。你这样……”
“谁说我要成大事了?”我笑了笑。忽然觉得有些讽刺,笑容中也带了丝冷意:“我虽然喝醉了,但是我说的话不会反悔。你们放心吧。”
青松道人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跟著妙音大师往外走去。
我静静地看著他们出去,什麽也没说。
他们自然是怕我会对武当和少林下手。吞并了耀日门的极乐宫已经今非昔比,如今它已经强大得可以凌驾於武林中任何一派之上。
而终於如愿以偿的我,却已心如死灰。
……
“墨宫主……”红峭一脸郁闷地快步走了过来:“外面有神奘族的人来见你。可是又拿不出信物,我就……”
神奘族……我只觉得身子瞬间绷紧,那面碎成两片的银面具,我依旧随时带在身边。它安静地躺在我的胸口前,被我的温度捂得有了丝丝的热度。
“请进来。”我干脆地说。
我想这个人可能是文轩,可能是烈长老,甚至可能是龙长老,可是我没想到,居然是小烟。
他一身宽大的黑衣,显得他露出来的手腕更加白皙纤细。小鹿般的琥珀色瞳仁剔透干净,见到我,立刻就露出了狂喜的神情。本来白皙漂亮的小脸上却脏兮兮的,显得狼狈又可怜。
“你来干嘛?”我也不禁有些惊讶。
“我又溜出来了。”小烟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
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夙墨,我自从上次……就,就很想你……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在路上盘缠又被偷了……所以耽搁了很久……”小烟似乎有些紧张,一句话都说的磕磕巴巴的断了好几次。
我沈默了一会,淡淡地问:“什麽叫耽搁了很久?你有什麽事麽?”
“是,是这样的,神奘族打算跟耀日门联合……然後对付极乐宫,重楼师兄不肯,一气之下就逃出了山不知所踪……我,我是想跟你报信要你小心些的,可是一路过来……好,好像你过得很好……”小烟说到这里,脸蛋忽然有些红,似乎有些害羞。
我的耳中却早已经剩下了那几个字,神奘族要和耀日门联合,重楼不肯……一气之下逃出了山……
他从来没想过背叛我。他为了我连杀神都没有修炼就逃了出来。他虽然不能背叛他的家族,但他还是选择了跟我站在一起。
可我,却没有选择和他一起。
他在赴死之前,我留给他的,都只是那麽刺人的……怀疑。
我只觉得心里闷得厉害,仿佛喘不过气来。
“你师兄已经死了。”我一字一顿地说,面无表情:“是我害死了他。现在你找我还有什麽事麽?”
小烟退後了一步,脸色白得吓人,他咬著浅色的嘴唇,过了半晌才坚决地说:“我,我不信!”
“噢?”我嘲讽地眯起眼睛。
“你那麽喜欢他……我,我才不信你会……”小烟声音颤颤的,似乎自己也犹豫得很
“哈……你倒真相信你的判断力……”我冷冷地说。
小烟的嘴唇有些抖,似乎说不出话来。
我哼了一声,转身往内堂走去。
“等,等一下!”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伸臂拦住了我,小鹿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眼圈却有些红,他咬了咬牙,终於开口:“夙墨……我,我喜欢你……”
不等我开口,他深吸了口气,语速飞快地说了下去:“我,我在那个折柳会上见到你就喜欢你了……可是,可是我没有重楼师兄漂亮……没有他厉害……你也根本不喜欢我……”
“我一直想为你做点什麽事情。那次求烈长老带我出来,就是想偷偷溜出来跟你说结盟的事情,可是我,我没找到机会……我不像重楼师兄,他不肯背叛神奘族,我肯,我就是不想让你吃亏……”小烟有点语无伦次,可是那双鹿一般的大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著我。
他纤瘦的身子有些微颤,可是他努力地挺起胸膛,表情异常认真:“你,你不会害死重楼师兄……可是,可是如果重楼师兄没有办法陪伴你……我,我可以的……”
我只觉得有些好笑。却不忍开口说什麽。因为他有些微红的脸蛋,颤抖著的身板,和那狼狈的小脸蛋上的光芒,都让我觉得,他是在用毕生的勇气来做这件事──站在我面前,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65下)
他纤瘦的身子有些微颤,可是他努力地挺起胸膛,表情异常认真:“你,你不会害死重楼师兄……可是,可是如果重楼师兄没有办法陪伴你……我,我可以的……”
我只觉得有些好笑。却不忍开口说什麽。因为他有些微红的脸蛋,颤抖著的身板,和那狼狈的小脸蛋上的光芒,都让我觉得,他是在用毕生的勇气来做这件事──站在我面前,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
小烟最终还是留在了极乐宫里。
任何人都无法忍心拒绝这样一个站在你面前表白的少年的,我也同样。
更何况,他也实在没有地方好去。
他每天腻在我身边,很是乐在其中。我走到哪里,他就屁颠屁颠地跟到哪里。
我有时候也觉得带这个尾巴很郁闷,可是他那双小鹿一般的大眼睛里剔透的琥珀色总是让我想起重楼。我又怎麽可能忍心对有这双眼睛的人说什麽重话。
所以那段时间,其实小烟才是能天天见到我的人。
我习惯於流连在极乐宫里各个地方,喝酒,然後睡觉。所以几乎整个宫里没有几个人能找到我。
小烟虽然跟著我,酒量却异常的差。
“你很喜欢喝酒?”他坐在一旁,一双大眼睛看向我。
“嗯。”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斜倚在藏书阁的窗口。
“可是你已经连著醉了好多天了。”小烟有些不满,鼻尖微微皱了起来。
“你冷不冷?”我眯起眼睛问他。
小烟往外看了看飘飞如柳絮的雪花,忍不住在他毛茸茸的狐裘里抖了抖:“有点。”
“那你就该喝酒。”我淡淡地举起雕花酒坛,大大地饮了一口,拉紧了衣襟,往外走去。
“等,等等我……”小烟也猛地从窗沿处跳了下来,再次跟紧了我。
凛熙走了之後,我越发地喜欢酒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这世上大多数买醉的人究竟在想什麽,我只知道我是太寂寞了点。
我在极乐宫里穿梭的时候,每个人都看起来忙忙碌碌的,他们都会停下来对我行礼,他们尊敬我,因为我是吞并了耀日门的极乐宫宫主夙墨。
可是那个人,他因为我是夙墨而爱我。却没有因为我成为了极乐宫宫主而留下。
不醉的时候,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他,想到他挺拔坚决的背影。
我是不愿意想这些的,我怕我想得太多,就会失去面对的勇气。
至於重楼,他是我这辈子所曾拥有的,最甜美迷人的梦境。我不配拥有他,更不配回忆他,即使是连丝丝缕缕的牵挂,都显得可耻而虚伪。
……
……
“墨宫主……”桃斐站在我面前,有些犹豫,又似乎带著些拘谨地唤道。
我挑了挑眉毛:“有事?”
“是……是有点事……”桃斐站在雪地里,身子有些单薄,似乎因为寒风而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你该多穿点衣服。”我皱了皱眉,开口道。
“谢谢宫主。”他抬起头,深黑色的瞳仁里划过了一丝难过:“您,您还记得穹门主麽?”
我的面色有些冷峻。我实在是不愿意想起这个人,更不愿意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他。
“他,他过得不是很好……”桃斐抬眼看著我,眸子里已经有些惧怕的意味,却还是咬著牙说道。
“我不是让他进地牢享福的。”我的表情很是冷漠。
桃斐愣了愣,似乎不知道该说什麽,在原地踌躇著。
“没别的事我就走了。”我淡淡地说,准备往前走。
“墨宫主!”桃斐忽然又伸臂拦住了我,他眼神依旧是怯怯的,可是口气却变得异常坚定:“我知道你恨他……可是……”
“我不该恨他麽?”我危险地眯起眼睛。
“那您就该干脆杀了他。”桃斐猛地抬起头,看著我,神色虽然倔强,眼圈却已经红了,他哽咽著开口:“您恨他无可厚非……可是一刀杀了他也就罢了。把,把他扔到地牢里……他,他在那种地方……那群人根本……根本都不把他当人看……”
我只觉得心烦意乱。
命令是我下的,把他扔进去的人也是我。
可是我却从心底,根本不想让人提起这件事情。
我甚至,想把他彻底地从我的记忆力抹掉。
“你说够了麽?”我的语声里已经满是杀气。
桃斐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他低下头,自言自语般小声说:“穹门主待我虽然没有您那麽好……可是他毕竟没有怎麽伤过我。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来求情……可是我实在看不下去……真的看不下去……”
(66上)
“你说够了麽?”我的语声里已经满是杀气。
桃斐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他低下头,自言自语般小声说:“穹门主待我虽然没有您那麽好……可是他毕竟没有怎麽伤过我。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来求情……可是我实在看不下去……真的看不下去……”
……
在21世纪的时候,我曾经因为一次替帮里做事手脚没弄干净,被拘留了几天。虽然不是真的到了深牢大狱里,可是那种滋味,我却一辈子也不想再尝。
而这地牢里的情况,无疑比那时还要糟糕了几百倍。
一个蓝衣宫人一脸恭敬地陪著我往下走著,他手里提著一盏油灯,昏暗的灯火微微照亮了他还算秀气的脸蛋。
“你叫苏川是吧。”我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啊,是的,是的。”他显然有些紧张,急忙应道。
我也没有多说,就往下走去。
两侧的牢房是木头制的栏杆,不时有囚犯猛地冲上来,啪啪地用力拍著木桩,面目狰狞,冲我们嘶吼著什麽。昏黄的灯火下,他们的神情显得扭曲而可怖。
苏川犹豫地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默许,便走到牢房门外,一脚狠狠地踹向了一个叫的最大声的囚犯扒住木桩的手指。我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以及那个大汉凄厉的惨叫声。
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苏川冲我歉意地笑了笑,提著油灯继续往下走。
到了第二层的时候,左侧的牢房已经全部是封闭的铁门,里面虽然无声无息,却透出一股阴森的味道。
“我们都在这里刑讯犯人。”苏川低声说。
我点了点头,视线却落在另一侧的牢房。上半部是粗木桩制成的牢门,下半部是石墙。里面不是铺满了脏乱稻草的地面,而是深及腰部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浑水。
关在里面的人,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入耳的只是一声声痛苦衰弱的呻吟。
空气中,一股混杂著屎尿,腐烂的伤口还有馊掉的饭菜的怪异臭气扑鼻而来。苏川显然也十分讨厌这股气味,微微加快了脚步,带著我往最下面一层走去。
最下面一层反而很安静。牢房全部是精钢所制,里面的人虽然很多都醒著,可是他们看著我们,既不叫也不闹,只是一双双眼睛,如野兽,凶狠仇恨地看著我和苏川。
“他,他在拐角处最後一间。”苏川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说:“按照您的吩咐,无论出了什麽动静,我们都没有管过。”
“很好。”我勉强地笑了笑,却觉得嘴角有些僵硬。
我和苏川站定在拐角处的阴影,虽然能看到那件牢房里的一切情景,他们却无法看到这边。
我本不想来。
可是犹豫了很久,到底还是来了。
我已有十七天没有见过他。
而此时,想到他在这里,这种情况下过了十七天,我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瞬间都搅在了一起。
……
牢房里虽然只有很暗淡的一缕光,但我的目力让我在黑夜中也能照常视物,可我却宁愿我什麽都看不到。
此时已经入冬了,在地牢里更是觉得阴冷阴冷,可是穹隐凤却只披了一件薄薄的一件衣服,或许,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件衣服,只能说是一块破布,一块什麽都遮掩不住的破布。
他平躺在牢房冰冷的地上,纤细的脚踝被一个男人两手分开握住,把他修长的双腿固定在身体两侧,很是淫荡地大大敞开。另一个男人跪在他腿间,大力地抽插律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