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掌乾坤之旖旎极乐(下)BY:冬瓜无毛
(47上)
我还没说话,就听重楼严肃地说:“我来,是想再挑战一次穹门主。”我猛地回头,见他黑色的斗笠纹丝不动,语调亦是冷硬如石:“请穹门主赐教。”
穹隐凤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书简扔在一侧,紧了紧黑亮发丝上的银色发带,左手虚引,干净利落地一个字:“请。”
我吸了口气,转身一捏重楼的手腕,咬著牙问:“你怎麽回事?”
“打架。”重楼简洁地说。
穹隐凤漫不经心地走到重楼面前,淡淡笑著对我说了声:“既然重小兄弟一心要切磋一下,那也无妨。”
我无语地咬牙,却也只能退到一边。TMD,穹隐凤无不无妨跟我有个屁相干,问题是我实在是怕他伤到重楼。但是小屁孩既然不领情,而且还率先找事,那我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穹隐凤没有拿兵刃,重楼也就不拔刀。
两个人沈默地对视著。虽然不是在封禅台上,但是气氛却充满了肃杀之气。我知道两个顶尖高手的对决,除了武功,便是气势。此时的两个人,不相上下。
如果说重楼像一把刀,沈厚锋利,充满著所向披靡的勇敢果断。
那麽穹隐凤呢?只有一个比喻──霸王枪!
枪是自古以来的兵器之首,号令天下,一呼万应──我只在穹隐凤身上能看到这种仿若雄狮般的霸道和豪气。
他一直是面带微笑的,可是这种微笑的背後,是强大的,运筹帷幄的自信。
我又退了两步,此时此刻,不打扰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动的,都是玄黑色长衫,在空中划过两道迅捷无比的黑色弧线然後相交。
他们的身影在空中化作一道道的残影,耳畔一直是衣角撕裂风的声音,这麽长达数秒的时间,居然没有听到一次拳脚相撞的声音。
高手出手,一秒就可以挥出数十拳,而这麽长的时间里,我没有听到一次碰撞的声音。那麽这也就说明了──两个人在如此高速的攻击频率下,同时──闪避率为百分之百!
两道玄黑色残影绞缠著慢慢从空中落下,一落到地面即刻同时分开,相距了大约两米远。谨慎地盯著对方。
穹隐凤依旧是那副有些懒散的微笑,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重楼则还是那冰山一样的死样。
这个状态不由让我想到了一句话,PK发型不乱。
拼过了快。接著就是慢了。
穹隐凤看起来轻描淡写的一掌就扫向了重楼,重楼横掌相迎,两个人身形纹丝不动。
穹隐凤又是一掌迎上,重楼再挡。两个人身形都是一震。
接著就是越来越猛烈的掌力对碰。碰碰碰碰,一连串的巨响。
直到一十三掌之後──重楼堪堪退了一小步,穹隐凤却还是站在原地傲立。
我脸色一暗。
没想到,居然还是让他占了上风。虽然不想他们这样拼斗,可是看到重楼败了,还是忍不住有些不爽。真想拔光了这只嚣张的淫鸟的鸟毛,TMD。
重楼退了一步之後就不再动作,只是站在那里,胸膛微微的起伏著。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没事的。”接著转头微微冲穹隐凤笑了笑:“就到这里吧?”
穹隐凤耸了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地对重楼说道:“你的实力的确在大幅度上升,可是我未必就原地踏步。江湖藏龙卧虎,没练成你们那什麽所谓的杀神之体之前,我建议你做人还是要低调些。”
能感觉到重楼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他没有理穹隐凤,却有些难堪地小声唤了我句:“小墨……对不起。”
“傻瓜,你有什麽好对不起的。不过以後还是不要这麽莽撞。”我轻轻抱了他一下,柔声说。
重楼没有掀开斗笠,但是隔著那层黑纱都仿佛能感觉到他有些微颤的呼吸:“那我要走了……”
“……好。”我沈默了一下,最终只是以简单的一个字回答,手臂却不由自主地紧了些:“一切小心,一切小心……小楼,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麽?”
他不停地点头,隔著斗笠,我却能感觉到那抹柔软的眼神,就像以前养的宠物犬,那麽依赖忠诚。
……
……
送走重楼之後,回去就看到穹隐凤依旧懒懒散散地坐在那里翻书简,左手修长的手指在方桌上无意识地轻轻敲打著。
我走过去,俯身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下。
穹隐凤抬头,凤眼危险地眯了起来,问道:“昨晚可快活?”
我知道他会问这个,也就故作无所谓地答:“自然。久别胜新婚。”
穹隐凤突然站了起来,把我按在方桌上,粗暴地拉开我的双腿,然後掀开自己的下摆。
我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软声道:“你不会是要直接来吧?”
“妈的,我还真想。”穹隐凤低声骂了一句,伸手从旁边的茶壶里倒了些茶水充当了润滑。
我低头有些疲倦地靠在他肩上,时不时挑逗地亲亲他的脖颈,也算是配合了。
穹隐凤忽然抬头,面容上带上了抹复杂的笑意,轻声伏在我耳边道:“小墨,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这骚狐狸的四只爪子都剁下来。”
我自动PASS这句话,继续乖巧地用舌尖勾引他。
……
……
之後的两天,我终於找到竹公子,帮我给凛熙传了句至关重要的暗语。
“我一切都好,希望你也是。”这句话虽然简单,却是我和凛熙早就订好的暗号,只要他的血液被证实没有下蛊,我就用这句话提醒他。
竹公子也没起疑,点了点头就应下了。
(47下)
……
……
我知道凛熙会有所动作,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麽的快。
以至於过了两天之後的深夜,他一身淡兰色轻衫悄然无声地出现在我的房间里的时候,我完全是吓了一跳。
“凛……凛熙?”试探地唤了那麽一句,才从那墨玉色瞳仁中淡雅自如的笑意中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小墨。”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我知他一向内敛,可是此时轻轻颤著的语声却泄露了心底那丝眷恋。
“你,你怎麽……没事吧,没有被发现麽?”我语无伦次地说著,似乎脑子都有些混乱了,只是身体那瞬间的直觉反映就是向前一步,把他拥在了怀里。
凛熙似乎有些疲倦,偏过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很是依恋的动作。
“没事的。”他低声说。
我的手指一点点向上,顺著他修长的脊椎深深陷进他柔软的发丝中,感觉有些微微的心悸。
真想他。
他跟我是那麽截然不同,我对这些阴谋算计轻车熟路,而他想必一直累得很。
我从来不想连累他,会心疼,心疼得好像要碎掉,可是总是事与愿违。
“我很快就得走了。”凛熙轻声在我耳边说。
“你弄得清地形麽?”我压了压心底的情绪,沈著地问。
“竹公子……”凛熙犹豫了一下才说:“会助我一臂之力,否则我也不可能这麽快找到你这里。”
“可信麽?”我微微皱了下眉,问。
“嗯。”凛熙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
我也没再多问。我知道他一向谨慎,既然他说可信,那麽就是没什麽问题了。
“还有多久的时间?”我忽然挑了挑眉毛问。
“半刻锺吧。”凛熙看了看天色,然後答道。
“那足够了。”我坏坏一笑,搂住他纤细的腰身然後把他温柔地按在了床上。
“你……不会吧……”凛熙有些疑惑又好笑,但依旧很安静地躺在我身下。
“我就是想亲你。”我压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脖颈,一点点地俯下身,声音也随之压低:“好好的……亲你。”
凛熙就笑,很是轻浅的笑意,慢慢地溢满了他那双沈静的墨玉色瞳仁,那瞬间我觉得,有丝隐隐约约的甜蜜。
他的唇瓣有些凉凉的,发丝间带著股冷香,贴的很近很近的吻上去,就感觉好像碰触上了一座清冷的神袛,有种近乎亵渎似的快感。
“凛熙……”我轻轻地吟著,呼了口气,再把嘴唇抵上去。
这次便更深了些,辗转侵入,唇舌交缠,感觉两个人的呼吸都瞬间急促了起来。
凛熙有些不适应地偏了偏头,却依旧顺从地微微启著唇,任我反复流连,墨玉色的瞳仁里满是柔和的情意。
“跟我一起走麽?”他终於趁著喘气的工夫,轻声问道。
我沈默不答。
凛熙顿了一下,微微凑了过来,在我唇上轻轻又吻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没中毒,他钳制不了你……你……打算回极乐宫麽?”
灯火下,他的瞳仁亮的出奇,柔和墨玉色泽此时也显得有些夺目。
我开口,却没有发声。
那瞬间,我反反复复地问著自己,要回去麽?
要回去麽?
(48上)
凛熙没有催我,只是静静地起身,坐在我身边。
过了良久,我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轻浅地笑了下,意为理解。
我转头,又柔和地吻上了他淡色的单薄双唇:“我真舍不得你。”
“嗯……”凛熙应了一声,回应著我的动作。
我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弥补似的抱紧了他,低声说:“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马上就回去。”
“我知道。”凛熙伸出手理了理我的发丝,点头。
我微微闭了下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为什麽不回去?
我感觉心跳的很快,却有些发虚。
其实真的说不出个确切的理由。
只是那时想起了穹隐凤嘴角那抹傲然的微笑,站在重楼面前时那狂妄的肆意,他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你不是我的对手时那运筹帷幄的神情。
忍不住微微握紧了拳头,我皱了皱眉。
他实在太出色,出色的让我感觉有些窒息。而我异常的讨厌这种感觉。
其实很清楚,跟穹隐凤斗法是件很不理智的事情。可是被他一步一步算计了这麽久,让我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我实在是不甘心,太不甘心。
更别提我们早就订下了三年之约,这样偷偷地回去,万一他在江湖上宣扬,极乐宫也被置於了毫无信义的地步。就算他这样做的可能性真的不大,我还是觉得心里好像不爽得厉害。
大概是因为以前憋屈的时候太多了,成了宫主之後,就格外得不能忍受被人这样骗得团团转。
我想,大概我骨子里就是个自卑和傲气的结合体,所以性子也就格外矛盾带著偏激的成分。
很多时候,我其实更迫切地想证明给自己看。证明给自己,我不是弱者,从来都不是,那段过去带给我的不是耻辱而是狠辣和锐利。
我可以不比任何人差,包括穹隐凤。
这些东西,我没有办法和任何人说,凛熙也一样。
我有我自己的计划,剩下的三年,足够了,我可以把穹隐凤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而凛熙不在,我也就不会有太多的顾虑,放开手脚之後,我就不信穹隐凤还能那麽轻易地把我玩弄於鼓掌间。
我低头,轻轻拉住凛熙的手,十指交握,额头抵上了他的额头。
凛熙握紧我的手,柔声说:“你要小心。”
“我明白。”我应道。
“不。”凛熙摇了摇头,直视著我,认真地说:“小墨……我知道你不甘心屈服於穹隐凤,但是他是个很危险的人,不要赌气,真的有困难的时候就不要勉强,回极乐宫,好麽?”
我愣愣地看著凛熙柔和的眸子,说不出话来。
凛熙看著我,沈默了片刻,才忽然伸手紧紧地拥住我。
“小墨,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情。”他在我耳後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可以麽?”
我知道他是个多麽沈静的人,此时说出这些话来,想必是认真到了极点,只能不住地点头:“你说,我一定答应。”
“无论到了什麽时候,无论发生了什麽事,都要保护好自己……”凛熙的声音微微有些抖:“不要受伤,一定不要受伤。我给你治了那麽多次伤……心里,心里很难受……你知道麽?”
(48下)
我最终只是看著凛熙那袭淡兰色轻衫一闪消失在窗口。
重楼走的时候会不停地回头看我,相比起来,他就显得干脆得多。凛熙骨子里其实一直都是带著些傲气,他的依赖和爱慕都是淡淡的,就像清冷的月华,虽然浅淡可是让人难以自制地入迷。
我躺在床上,感觉有些恍惚。
想起很久以前,我用心不纯地在他窗前栽的那两株梅树,他站在我身後,一身清华,唯有眉眼微染温柔。
有些东西,一辈子也不会忘。
感觉头有些微微的痛,我皱起眉按住太阳穴。
整个晚上都有些不舒服,不是失眠,而是睡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安心似的忽然醒了过来,然後又觉得头疼欲裂,再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下睡过去,实在是只能用一个辗转反侧来形容。
第二天早上起来,令我惊讶的是,居然还很太平。
我知道穹隐凤肯定已经知道了凛熙走掉的事情,但是他居然没有大发雷霆还是让我比较惊讶。
不过凛熙既然已经走了,就不怕他发飙,我心安理得,一个字──等。
悠悠闲闲地呆到了下午,桃斐脸色发白地闯进了我的房间:“墨,墨宫主,左护法昨天晚上走了!”
“嗯。”我淡淡地点了点头。
“穹……穹门主在议事厅召见四大公子……应该是要追究此事……”桃斐身子有些抖,小巧的脸蛋上神情有些惧怕。
我微微一笑,起身整了整衣衫:“走,我们去看看热闹。”
“墨宫主……”桃斐抓住我的衣袖,有些乞求意味地看著我。
“别怕……你就记住三个字──不承认。”我捏了捏他的下巴:“无论怎样,就是一个不承认,懂了麽?”
桃斐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麽,跟著我往议事厅的方向走去。
……
议事厅此时里面并没有多少人。但是气氛很严肃。
梅兰竹菊四公子并排笔直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穹隐凤倒是看不出喜怒,慵懒地坐在蒙著虎皮的躺椅中,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眼,似乎漫不经心地在品著茶,若是没看到他面前跪著的四个人,我还真要以为他是闲情逸致地在品尝午後茶。
“一盏茶过了……想好了怎麽交待没有?”穹隐凤放下茶盏,慢悠悠地问,眼睛却瞟也没瞟我。
“是我。”竹公子抬起头,直视著穹隐凤,平静地说。
梅公子转身扯住了竹公子,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轻声说:“穹门主,这次的确是竹疏忽了,有什麽责罚,梅愿与竹同受。”
“兰也是。”
“我,我也是。”菊最是怕疼,却也弱弱地应。这倒让我吃了一惊,看来这四个人关系是真的不错。
穹隐凤似笑非笑的目光从梅的脸上一直移到菊的脸上,虽然对他们这种反应不置可否,却懒洋洋地丢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是疏忽……还是刻意为之?”
梅大惊失色,刚想要开口,就被穹隐凤简洁而干脆地截住:“我让竹说。其他人敢废话一个字就给我滚出去。”
梅,兰和菊都无奈地面面相觑,然後又担忧地盯著竹公子。显然是怕他真的说出什麽违逆穹隐凤的话。
竹公子在一片紧张中开口了,语气依然平静。
“刻意为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