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都(下部)上(穿越)——尤微澜
尤微澜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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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吗?”李恪的脸被打的偏向罹昊,他却不为所动的哼斥道,“如果他的灵魂附着在一块冷硬的石头上,你也会一如既往的‘爱’他?”

  “是。”罹昊坚定的颔首,眼光清朗明净,“我爱任何模样的承鞅。所以,我受不了被他遗忘,更加受不了一个陌生的灵体占据他的身体。”

  “你……”警惕的看看罹昊,再看看丁烯葵,李恪本能的后退两步,“你们,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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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憩风谷,石楼。

  罹远风蹲在浮着残冰的莲池边,苍灰的眸子注视着正在深暗的水面下悠游的锦鲤。修长的指节快速的捻动,似乎在掐算着什么。

  蓦地——

  “呕……”灼热的鲜红液体溢出淡粉的薄唇,罹远风肩膀一晃,往池子里栽去。

  “主子!”沣岸即刻现身,有力的双臂揽住罹远风下坠的身子,“主子?”

  罹远风缓缓睁眼,露出虚弱的笑,“沣岸……”

  不待沣岸出声,浅黑色的苗条身影已从石楼里疾奔而来,姳裳冰凉的手握住罹远风的脉门,“主子,您这是……?”

  罹远风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看着那些坠落的血珠子,沣岸和姳裳,惊呆了。

  第五十五章唤:濒临绝望的歃血(上)

  一片深黑的虚无。

  静谧,且没有丝毫声音。

  季承鞅蜷缩在灰暗的角落里,赤裸的身体泛着蛋白色的浅光。

  仔细看过去,会发现季承鞅的眉眼紧蹙,嘴唇翕动着,似乎是在呢喃些什么。

  然而透明的液体温和的包裹住季承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阻断了他发出的声音。

  有细碎的微小气泡从季承鞅煞白的嘴角溢出,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包住他身体的那层薄膜,随即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在这个沉寂的空间里,季承鞅是唯一的存在。

  宛若重新回到母亲的子宫,处于昏睡状态的季承鞅脸色虽然不好,表情却是安详平静的。

  “嘀——嗒。”

  某种液体溅落的清脆声音,打破了维持许久的寂静。

  困惑的咬咬唇,季承鞅不安的动动身子,却并没睁开紧闭的眼。

  “嘀——嗒。”

  又是一滴液体落了下来,平板无波的镜面有清浅的涟漪缓缓的漾了开去。

  紧接着,随着液体不断的坠落,漆黑的虚无深处,有不容忽略的躁动萌生。

  “呃……”

  季承鞅像是冬眠醒来的蛹,在自己的茧中有了明显挣动的动作。

  季承鞅想睁眼又想张嘴,狂乱的颤动着自己的身体,四肢竟然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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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儿。

  李恪退缩在雪白的墙角,透窗而入的瑰丽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上面,以一种扭曲的姿态。黏稠而新鲜的血液一路蜿蜒,流淌到他的脚下,犹如盛开到极致的彼岸花。

  李恪浑身筛糠似的抖着,瞠大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注视着眼前的罹昊。

  有生以来——不,或者该说从重生以来,李恪第一次觉出了惊恐。

  此刻的罹昊,看起来无比的诡异。

  罹昊的双腕处各割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十字,温热的血液正一滴滴的从伤口中流溢而出,滴落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哋嗒嚟咜呵咜喇訯呜噜桬……”罹昊低眉敛目的呢喃着古老的咒语,微阖的青色瞳孔中,模糊的水光若隐若现。

  丁烯葵满怀焦灼的情绪,担忧的守护在罹昊的身侧,不敢忽略他的每一个动作(真的不要紧吗?昊哥,流了好多的血,多到令他感到昏眩!)。

  “你们……”艰涩的扯开暗哑的嗓子,李恪的嘴唇无法克制的颤着,“到底要干什么?”

  丁烯葵眼神复杂的望着难掩慌措的李恪,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欲言又止的别过了脸。

  丁烯葵知道,等他的双生祭祀结束,莫扎特……也会有这么一天。

  即便他真的很同情李恪,他也无法去帮他什么。

  说到底,罹昊才是排在首位的——而为了让罹昊幸福,季承鞅必须醒来,一定要醒来!

  除此之外,丁烯葵已经不能顾及任何人。

  “说话啊,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回答我的问题!”死死的攀附住身后的墙壁,李恪因丁、罹二人反常的行为紧张到脚软,连声音里都渗进了不可抑制的战栗。

  李恪不是个怕死的人。

  但是,在莫名其妙的重生之后,他格外的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命——当然,他也比谁都更清楚,他活着,是因为他占据了季承鞅的身体。

  季承鞅是李恪“复生”的契机,却也是他必死的原因。

  李恪其实很矛盾,他想保有活下去的权利,却又比谁都更明白,他没这个权利。

  李恪跟自己拼命的挣扎着,抗拒着,情绪混乱到可悲可笑的地步。

  李恪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疯了。

  “你本来就不该活着。”丁烯葵叹口气,盯住李恪一字一顿,“李恪,你应该很明白的,你其实已经是个只能在历史书中见到的名字了。”

  丁烯葵语气平稳,口中吐出的句子却字字如刀,犀利尖锐,“你何苦多此一问?”

  李恪哑然,嘴唇动了动,却无话可说。

  就在此时,罹昊的血液忽然发出了莹莹的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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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鞅……

  醒来吧……

  承鞅……

  我求你醒来……

  低切的呼唤破空而来,潮湿冰凉的风割开包裹住季承鞅身体的薄膜,温暖的液体汹涌的涌进狭小的囊袋里,浸润了他的身体。

  散碎的浅白烟岚凝聚成丝丝缕缕的凌乱气流,风一样的在周围兜旋环绕,悍猛的吹打着单薄到似乎不堪一击的囊袋,激起颠覆性的狂暴震动。

  “咳咳……”

  淡红色的液体漫入季承鞅的口鼻,没有防备的他猛的呛咳起来。

  进入沉睡状态以后,季承鞅第一次发出声响。

  薄薄的眼睑微弱的眨动着,湿润的浓密睫毛仿佛蝶翼,轻柔而微显迟滞的闪动起来。

  许久……

  深茶近墨的瞳孔困惑的眨动着,迷惘的打量着寂寥的虚无空间。

  “这里……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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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罹昊本来可以选择更直接的方法唤醒季承鞅的。

  季承鞅的体内有罹嗔和罹昊的血,双生噬魂的血能够保护灵魂的不灭。

  换言之,想让承鞅醒来,罹昊只要能“杀”了李恪就行。

  而真的要“杀”李恪的话,势必要伤了季承鞅的身体,这是罹昊绝对做不到的。

  所以,思前想后,罹昊作出了一个很冒险的决定——

  逆行“双生咒”,也就是倒着念诵双生咒。

  所谓的双生咒,说白了,其实就是让两个灵体在同一具身体中共生的契约。

  它可以保有两个灵体的同时存在,但却不能保证他们完全相融,也就是说,这两个灵体中绝对会有一个在祭祀后沉睡——或者死亡。

  假若换成另外三个人,即便身体里有双生噬魂的血,原本的那个灵体都可能会死。因为他们都是按照所需的灵体选择出来的魂器,但是,李恪的情况却很特殊。

  季承鞅是李恪的轮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俩,是一个人。

  因此,这两个人之间的牵绊极深,深到无法轻易把他们的灵魂区分开来。

  其实罹昊也不敢保证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

  可是……

  可是!

  罹昊只能这么做。

  被季承鞅遗忘的罹昊,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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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承鞅浸泡在淡红色的液体中,从头到脚。

  透明的薄膜失去了之前的平静,簌簌的颤动着,竟然有些像心跳的节奏。

  季承鞅的眸子澄澈深邃,嘴角轻浅的挑了挑,居然能说出话来,“你……是谁?”

  在他的正前方,有一道黯淡的光线以奇怪的角度筛落,光柱中娉婷的立着一个长发曳地的素丽女子。

  女子静静的凝睇着季承鞅,唇边勾起极冷的弧度,“你不记得我吗?”

  “我该记得你吗?”困惑的歪歪头,季承鞅注意到女子身上款式奇异的衣裳,“你……你是高阳公主?”

  “是。”骄傲的公主蹙眉颔首,忽然寒声启齿,“你不是恪。”

  “没错。”大方的承认她的判断,季承鞅直接提问,“你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大概……是恪的记忆深处吧。”高阳幽幽叹息,美丽的眼瞳折射出暗蓝的光泽。

  “李恪的记忆?”浓黑的双眉紧蹙成川,季承鞅觉得头痛,“他的灵体明明在我的身体里,我怎么会在他的记忆里?”还有更匪夷所思的是,他怎么会和高阳公主在一起?

  “你一直在沉睡。”高阳死死的瞪着季承鞅,不答反问,“恪怎么会允许你在他的记忆里存在?”恪认识的人,没道理她不认识吧。

  “我没法儿跟你解释原因。”无奈的摊开手,季承鞅苦笑,“你只是李恪记忆里幻化出的虚像,你所知的一切都跟李恪无异——而我,正在琢磨怎么逃出这里。”

  回到昊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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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你们要杀我。”

  李恪的声音虽然孱弱,语气却是极其肯定的。

  苍白若纸的脸孔上,一双深泓带着恐惧,不甘屈服的望着周身散发着清冷光辉的罹昊。

  而后者仿若没有察觉李恪的注视,兀自喃喃念诵着咒语,催动深奥的咒术。

  丁烯葵闻言沉默,只是笔直的站在罹昊的身后,以守护的姿势。

  不管罹昊作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会站在他的身边。

  浓郁的血色在地面漫流横溢,像一面妖异的红镜,倒映着三张神情僵凝的脸孔。

  李恪的心脏疯狂的鼓动着,“砰咚砰咚”,一声声剧烈的敲在他的胸口,疼的要命。

  李恪干涩的苦笑,原来,他还是会害怕死亡的。

  杂沓的脚步声忽然从门口传来,下一秒,尖利的女声打散一室僵持的死寂——

  “昊——!你给我住手——!”

  第五十六章唤:濒临绝望的歃血(中)

  “昊——!你给我住手——!”

  一袭血红长袍的罹嗔突然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近乎凄厉的喊叫出声。

  眼前正在逆行双生咒的罹昊,令罹嗔睚眦俱裂、魂飞魄散。

  奈何铁了心的罹昊丝毫不为所动,仍旧一心念动咒语,表情是罕见的严肃端正。

  “昊——!”紧紧的闭了闭眼再迅速睁开,罹嗔扯着嗓子阻止阻止自己固执的弟弟,“你停下来——!不想承鞅死你就赶紧给我听下来——!”

  意料中的,罹嗔最后一句话成功唤回罹昊残存的理智。

  宽阔的肩膀明显的一晃,罹昊微阖的湛青眸子蓦地睁大,犀利而准确的瞪向缓步往他身边走来的罹嗔,锐薄的唇角溢出一丝血痕,“你……你说什么?”

  赤裸的双足在罹昊跟前停下,罹嗔面向罹昊,看也不看的单手指住靠墙而立的李恪,“你不能逆行双生咒,承鞅和李恪的状况实在太特殊,一个弄不好他们会死的!”

  “那怎么办?”努力压制着体内翻滚的气浪,罹昊沉声问道:“嗔,你告诉我!”

  罹嗔的目光迅速扫过屋里的三个男人,再看看淌了一地的血,“昊,你太鲁莽了。”

  “有关于承鞅的生死,我无法镇静。”罹昊深吸口气,远远的望着李恪,“嗔,说出你的办法,我没耐心再等下去。”

  罹嗔顺着罹昊的视线,也看向李恪,“他,就是一切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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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憩风谷,石楼。

  姳裳俯视着昏睡中的罹远风,细致的眉睫紧锁着,“沣岸,主子怎么会吐血的?”

  沣岸应声出现,长相普通的黝黑脸孔面无表情,“我只知道主子当时在掐算什么事情。”

  “掐算?”眼角上挑的凤目凛冽的眯了起来,姳裳陷入沉思,“主子在算什么呢?按理说,他的身体状况不该这么糟糕啊。”到底是……?

  “姳裳,”低声开了口,沣岸的声音里渗进微不可察的叹息,“我觉得,似乎该通知几位长老回来了。”

  “你认为主子自己处理不了这些事情吗?”

  “不。”简洁有力的给出否定的答案,沣岸答道:“我是不想让主子太辛苦。”

  “辛苦……”若有所思的重复着沣岸的话,姳裳的神色颇为奇异,“沣岸,你认为,自从风长老去世后,主子的生命里还有所谓的‘轻松’二字吗?”

  沣岸身子一震,瞠目凝视着噙着个冷淡浅笑的姳裳,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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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承鞅忽然觉得无力。

  高阳仪态幽雅的立在薄膜之外,没有光泽的暗黑色眸子须臾不离的打量着他,却不说话。

  季承鞅很疑惑,包裹住他的这个薄膜似乎是在保护他,那些突然出现的淡红液体似乎还给他的灵体注入了某种力量——他想,这应该是罹昊在想办法帮他的结果。

  季承鞅现在很担心罹昊,担心他为了救自己出去而不管不顾的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低冷的女声慢慢的扬起,高阳直视着季承鞅若有所思的道:“在担心什么?”

  季承鞅抬眸,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我在想念我的爱人。”

  “爱人?”仿若遇到了艰涩难懂的字眼儿,高阳沙哑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爱人?”

  “是啊,我爱的人,我最重要的人。”郑重的向迷惑的女子阐明自己的意思,季承鞅的目光穿透虚无,凝望着并不在身边的罹昊。

  清丽的眉睫微颤着蹙起,高阳下意识的抚抚自己冰冷的脸颊,脸色益发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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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罹嗔的房间,罹昊不自觉的一挑眉,“嗔,你很久没燃香了吗?”

  冰冷微潮的空气里,已经没有他二十七年来所熟悉的那个味道。

  丁烯葵静默的站在罹昊的身后,低眉敛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之后,是同样安静的洛宁和田薰。

  李恪独自伫立在靠门口的位置,浑身紧绷,难以言喻的戒慎恐惧。

  罹嗔习惯性的侧坐在铺着雪白羊毛的躺椅上,怀里松松的抱着那颗足以颠覆任何人命运的水晶球,脸上有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昊,我开始相信,你这十七年来,真的是在装傻了。”

  “讲重点,”不耐烦的翻个白眼,罹昊竭力保持自己声音的平稳,“现在不是讨论檀香作用的时候。”

  罹嗔轻笑出声,“承鞅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又会红了眼眶吧。”那个为了昊而双手染满血腥的人,看起来很坚定很强横,实际上却有一颗比谁都柔软易感的心。

  “罹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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