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都(上部)上(穿越)——尤微澜
尤微澜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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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承鞅闻言沉默。

  魂器的寻找,是一个漫长而辛苦的过程。首先,魂器的相貌、年龄和出生时刻,必须尽可能的与灵体原来的身体相吻合。而之所以强调是死亡36小时内的新鲜人体,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原主人的魂魄还一直守着自己的身体不肯离开。而罹嗔就是借助这一点,来保护图坦卡蒙的灵体——说简单点儿,就是罹嗔会设法让已死的这个人复活,然后心甘情愿的接受图坦卡蒙的灵魂进驻自己的身体,并与之同化。当图坦卡蒙的灵体彻底与魂器融合之后,第一个步骤就算顺利完成了。

  可是,这个城市这么大,上哪儿去找个恰好合适的魂器?最快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针对灵体所要的条件,找到那个“孩子”,然后……

  神色未变的与罹昊对饮,季承鞅内心所做的决定没有丝毫的动摇。

  “呕……”罹昊忽然弯下腰,嘴里冒出狼狈的呕吐声。糟糕,凤凰泪的药效过了。

  季承鞅一楞,身体先于大脑反应的拽着他往洗手间跑去。

  吐空了刚吃进胃里的东西,罹昊忿忿的靠着洗手间冰冷的花岗岩墙壁,任季承鞅给自己打理溅落在身上的污渍,连声的诅咒:“妈的,老巫婆现在越来越歹毒了,连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

  抬眼瞅瞅他,季承鞅不发一词的继续手上的清洗动作。

  “她明知道我对檀香味儿过敏,还这么整我!”深吸口气,罹昊站直了身子,“承鞅,我看这世界上也只有你把她当仙女供着了。”

  “其实……”想起罹嗔的嘱咐,季承鞅咬咬唇,艰难的把溜到嘴边的话再度咽了回去。

  “其实什么?其实她根本就是个恶魔!我怎么可能是她的弟弟呢?”想不通的拍拍后脑勺,罹昊哀怨的仰天长叹,“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

  无奈的摇摇头,季承鞅依旧选择沉默。柔韧的手臂从罹昊的腋下穿过,季承鞅搀扶着脚步虚浮的他缓缓离开。这姐弟俩的心结,还是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第四章罪:终结绝望的利刃

  瓢泼似的大雨自漆黑的夜幕筛落,间或有明亮的闪电和隐隐滚动的雷声,街上已经没有行人。灰色的轿车停靠在路边,窗玻璃被雨水浸湿模糊成一片。

  轿车正前方是一座英式风格的酒吧,门前浅蓝的霓虹灯精致的盘绕成店名的字样,可惜,穿过浓重雨幕到达季承鞅眼前的,只有些浅浅的微光。

  季承鞅静谧的坐在驾驶座上,深棕的狭长眸子里熠动着嗜血的寒芒,他在等待。骨节清晰的修长手指夹着将灭的香烟,袅袅的散着烟岚,在密闭的狭小空间里舞出婀娜的姿态。

  使用从罹嗔那里学来的方法,季承鞅已经在全市符合条件的孩子里连续调查了快二十天,直到筛选出了今晚这一个。在他探寻期间,罹昊那边却一无所获——或者该说,他是装作一无所获。

  虽然这个世界每分每秒都可能会有人死去,但是恰好符合魂器要求的却如凤毛麟角,倘若按照罹昊那守株待兔的方式,在解剖中心里傻傻等待,恐怕这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个最适合图坦卡蒙的魂器——在这种状况之下,暗炙必须为主人“分忧”。

  就不知道,那个脾气暴烈却很善良的主人啊,得知真相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把他给杀了呢?

  摇头甩去凌乱的心思,季承鞅伸手拿起搁在副驾驶座上的牛皮纸袋,取出长达四十二页的资料,重新浏览了一遍:

  洛宁,男,下个月13号满20周岁,母不详,生父洛永昌是洛氏生化科技的负责人,祖辈中有四分之一的异国血统。

  照片上的洛宁,有着腼腆的笑容和黑卷的中长发,琥珀色的眼睛没有焦点的注视着前方——没错,他是个瞎子。

  洛家的家庭背景和成员关系相当复杂,季承鞅细细的咀嚼着资料中所叙述的信息,竟有些佩服洛宁的勇气。还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呢。

  细微的争执声穿越雨幕,钻进季承鞅的耳。面容一整,季承鞅扔掉手里的资料,迅速发动了车子……

  第二天早上,市里的各大报纸和新闻媒体头版纷纷报道,洛氏生化负责人洛永昌的幼子洛宁死于一起蹊跷的车祸,尸体已被送交司法机关解剖。

  法医公寓。

  餐桌前的罹昊愤怒的把摊开的报纸揉搓成球状,猛地扔到季承鞅的脸上,失控的大吼,“说!是不是你!”看到报纸上关于洛宁的详细介绍,罹昊忽然一口气堵上了心口。原来这些年来罹嗔的小动作和他越来越明显的“狩猎”行为都是真的。难怪昨晚上他没回来,难怪罹嗔到现在也不催他找魂器!

  动作徐缓的把报纸收拾起来,季承鞅低眉敛目,沉默。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否认根本就没用。

  “说话!季承鞅,我命令你给我说话!”一把揪住他的胸口,罹昊的太阳穴冒出清晰的血管痕迹,“是不是你杀了那个孩子?!是不是罹嗔叫你去的?!你别给装死!说话!到底是不是你!”潜意识里,罹昊还是希望那只是个意外,可是……

  “是。”低而清晰的回答出自季承鞅的嘴,只消这一个字,已经摧毁了罹昊全部的理智。

  “好,季承鞅!你好的很!”怒极反笑的松开季承鞅,罹昊转身掀翻了摆着早餐的桌子,然后疯了似的开始砸毁房间里所有和季承鞅有关的东西,“季承鞅,你他妈的现在就给我滚!我不需要你这种吃里爬外的暗炙,竟然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弄不明白!你他妈现在就给我滚!”嗷嗷的狂吼咆哮着,罹昊气的口不择言。

  从小就是这样,罹嗔那个混蛋女人能够轻易的支配属于他的一切,但是他却不能拒绝她的支配。所有人都告诉他,罹嗔是最优秀的噬魂女巫,她说的话就是预言,就是未来,一定要听她遵守她,才能少走弯路尽快完成罹氏一族的神圣使命——可是他妈的,有谁考虑过他的感受么?!他难道不是人吗?凭什么所有人都把罹嗔放在第一位,把他完全忽视?好不容易在十岁那年,他得到了季承鞅这个朋友,他以为作为他的暗炙,季承鞅总会和别人有所不同,总会把他的需要放在首要地位的——可是到头来,他等到了什么?

  纷乱的情绪几近崩溃的在罹昊的胸腔中跌宕起伏,他着魔般的砸着触手所及的一切东西,连自己的手什么时候受伤出血了都没注意。

  季承鞅安静的看着罹昊毁坏这个他们共同居住了快五年的公寓,想说什么,干涩的嘴唇却像被粘住了似的张不开。直到罹昊掌心的鲜血喷薄而出,他脸上平静的假面具才彻底的龟裂开来。

  “昊……”嘶哑着声音,季承鞅抢前几步圈抱住他的窄腰,努力的阻止罹昊狂暴的动作,“我求你,冷静下来……我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不要!

  双肘向后用力顶住季承鞅的肋骨,罹昊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迅速出手,一把握住他的颈项,殷红的血色浸染上他白皙的颈侧,“冷静?你还指望我如何冷静?季承鞅,你从十岁起就跟着我,我的脾气秉性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那样的明确告诉你我不要你插手,难道你就不知道是所为何来吗?!你真以为我是聋了盲了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我从来不用暗炙的那套规矩束缚你,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我把你当我最重要的人!可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罹昊的手在狂怒之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季承鞅全无挣扎的任他捏住自己的颈项,白皙的脸孔迅速涨红,呼吸越来越困难。

  许久……

  愤恨而毫不怜惜的推开季承鞅,罹昊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杀了他。居高临下的瞪着瘫坐在地上呛咳不止的季承鞅,眼里染上一层冷雾,“你伤透了我,彻底的伤透了我!所以滚吧,我不要你了!”罹嗔,这笔帐,我记下了!

  苦涩的抿着唇,季承鞅颤颤的起身,摸着生疼的嗓子道:“我走之前,先让我给你包扎好么?”好热好刺眼呵……为什么他的血都止不住呢?

  “叮铃铃……”悦耳的手机铃声在满地狼藉的房间里蓦地响起,打断罹昊快出口的嘲弄。讽刺的瞪了季承鞅一眼,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喂?是我……什么?不,我没事儿,我马上到。嗯嗯,好的,我知道了。”

  表情回复成素日的淡漠,罹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向外走去。经过季承鞅身边的时候,他咬着牙说了句:“行了,你任务完成了,可以滚了。”中心叫他去给洛宁验尸,晚上他就能把魂器送到浣世阁了。

  愣愣的回头目送罹昊离去,季承鞅苦涩的笑了。到底,还是被厌恨了啊……

  瞧着眼前不该在此时出现的颓废男子,罹嗔无聊的打了个呵欠,软若无骨的以酽赐的大腿为枕,斜卧在床上。吃下一颗酽赐剥好的葡萄,才懒懒的开了口,“承鞅啊,你难道没跟那个没脑袋的说,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么?”造孽喔,看着承鞅皱巴巴的小脸儿,她连吃葡萄都没胃口了呢。

  黯然的摇摇头,季承鞅闷不吭声。是他自己做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眯起有着浓长睫影的丹凤眼儿,罹嗔冷飕飕的道:“所以,那个白痴把气全撒在了你身上?”他不会真的那么白痴吧?

  “嗔姐……”痛苦的皱了眉,季承鞅不满她一口一个白痴的说法,“拜托,你别老这么说昊。”那是他的主人啊。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罹嗔没形象的巴着酽赐的胳膊懒散的借助他的力量坐了起来,“承鞅,我怎么觉得你比他还笨呢?他误会你到这种地步,你还维护他?他甚至说‘不要你’了哎!”面对着为她那个白痴小弟默默付出了十几年的承鞅,罹嗔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也说不出一句刻薄话来。

  身子明显的晃了晃,季承鞅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也捂住了那些失控流出的咸涩液体……

  “老巫婆,你今天怎么没放你那些能熏死大象的烟幕弹啊?”冷峭的嘲讽自门口响起,屋里的三个人闻声一愣,迅速抬头往外看去——

  是罹昊。

  罹昊横抱着用白色床单包裹的尸体,笔直的伫立在门口,看也不看脸色煞白的季承鞅。湛青的眸子锐利的瞪着依旧靠坐在酽赐身侧的罹嗔,嘴角漾起罕见的邪笑。

  微垂的夕阳斜斜的照射在罹昊的背后,璀璨凄丽的光与影交错,仿若血色的羽翼在他宽阔的背后冲天而起!

  第五章祭:迷惘怅恨的憣悟

  屋里死一般的沉寂了很久。

  自从罹昊出现,酽赐便隐入了罹嗔身后的暗影中,不知情的人绝对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影御不经主人的许可,是不能随意见罹氏一族其他人的。

  罹嗔娇软无力的侧坐在床沿儿上,松垮的缎子质地的睡衣半开,露出一双交叠起来的诱人长腿。似笑非笑的倾身,她的左肘撑住膝盖,向上抬起的柔荑支着自己形状娇媚的下颚,姿势撩人的轻启朱唇,“我亲爱的小弟啊,你动作蛮快的嘛。看你这难看的脸色,莫不是很怀念我特调的檀香?”挥挥右手,她低沉的吩咐:“酽赐,去给你‘昊主子’点一炉香去。”最好多家点儿佐料,熏死这个不分好赖的小王八蛋。

  酽赐闻声而动,不多时,屋里渐渐弥散开一股熟悉的檀香气。

  紧绷的脸孔罩上浓重的厉色,罹昊毫无预兆的将手里的死人丢开,大踏步的走到罹嗔眼前,一把揪住罹嗔的长发,“罹嗔,我不管你究竟还想玩儿我玩儿到什么时候,从今天开始,我和你再不是姐弟!而且,季承鞅那个废物现在和我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所以,麻烦你以后有什么损招明着冲我来!”语毕,不待罹嗔有什么反应,罹昊推开她,疾跃到房间另一头的贵妃椅旁坐下。

  发怔的季承鞅手忙脚乱的找地方安置着洛宁,耳朵却仿若有自主意识似的探寻着罹昊犀利的言辞。听到罹昊毫不掩饰的怒意,他的胸口忽然灼辣辣的痛起来,脸色也益发苍白。

  季承鞅呆愕的迅即转身,看着隐没在夕阳暗影中脸色狰狞邪异的罹昊,膝盖软软的跪倒在地。看来,他真的把他惹毛了……

  敏锐的眯起一双火红凤眼儿,罹嗔绞弄着自己凌乱的长发,漾起盈盈的浅笑,“不是姐弟?不要承鞅?”死小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敢对她出手?

  不屑的别过脸拒绝看她,罹昊的声音淡定而有力,“你还磨蹭什么?这孩子已经‘意外’死亡超过29小时了。”刻意加重“意外”二字的分量,罹昊哼笑着。

  罹嗔蹙眉,起身走向尸体。她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子,正事要紧。

  掀开裹尸布,罹嗔的素手毫无迟疑的抚上洛宁紧闭的眉眼,下一秒,她扬声道:“酽赐,去准备净身水池。”

  外表十分普通的浣世阁修建于千年之前,一面临水三面环山,环境清幽静谧,是个远离世俗扰攘的好地方。历任噬魂女巫都是选择在此修行、居住,直到老死。所以浣世阁虽小,倒也五脏俱全。

  罹嗔所说的净身水池的水源取自西山半山腰,终年保持着零度以下的低温,常人绝对受不了。但是对于特定的某些人,浸泡一段时间后,却能起到敛气凝神的作用——洛宁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收归急于挣脱他身体的魂魄。

  待酽赐在池中放满了水,罹昊便抱着洛宁随罹嗔走进了半封闭的浴室。

  体格纤细的少年睫影轻垂,靠坐在纯黑大理石砌成的水池里,胸口以下全部浸泡在冰冷的水中,苍白的近乎青的皮肤却诡异的泛出浅紫色的光晕。

  罹嗔跪坐在池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澄澈如碧的寒池里丢着金红的细腻花瓣,低眉敛目的唱诵着古老的晦涩咒语。

  罹昊站在罹嗔身后,微垂的刘海遮住他漫不经心的狭长眸子。换了袖口和裤脚绣着金线图腾的白衣白裤的他,低头把玩着手里锋锐之极的匕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宁周身散发的浅紫光晕渐渐扩散到整个水池,在罹嗔越来越急促的语调中,他的脊背恍若有意识般的逐渐挺直、肩膀端平,平滑的胸膛有了不甚明显的起伏。

  不等罹嗔提醒,罹昊腾身跃入水池,却只激起微小的浪花。

  温柔的揽洛宁入怀,罹昊张嘴吻上他的嘴唇,把自己胸腔里温热的生气哺进他体内。而他拿着匕首的手抬起,刺进自己的胸口。

  霎时间,暖烫的鲜血汩汩而出,迅速渲染了池水。

  罹嗔一手当空画了个灵符,“啪”的一声,图坦卡蒙的灵体从灵符中央的位置穿了出来,直直的扑进洛宁的胸口。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出自洛宁的惨白的嘴,紧闭着眼睛的他像提线木偶似的僵硬的舞动起四肢,竟然硬生生的挣开了罹昊的怀抱!

  罹嗔秀美的额头渗出冷汗,泛青的嘴唇迭迭连声的念着,红色的眸子隐隐的烧灼着。

  双生子的默契在此时显现,罹昊用力拽住疯狂挣动的洛宁,阻遏他在失去意识的时候伤害自己的身体。而另一边的罹嗔也跃入水中,并尽可能快的迅速贴近他俩。

  “昊,喂血给他。”从罹昊怀里接过洛宁,罹嗔纤细的手臂骤然间爆发出令人惊异的力量,狠狠的钳制住他的狂躁动作,冷静的给罹昊指示。

  顾不得自己胸口还在冒血,罹昊在前几天留下的十字疤痕上又划了个相同的印记,然后直接将手腕塞进了洛宁的嘴里!

  “唔……”洛宁痛苦的呜咽着,紧闭着双眼的小脸儿皱成一团,却本能的开始吸吮罹昊的血,细密的贝齿咬住罹昊被匕首挑起的皮肉,痛的后者直抽冷气。

  罹嗔抬手拍上洛宁的额,掌心透出一圈红光,不多久,便消散无痕。

  许久之后,洛宁的身子终于软了下去。

  放松的舒了口气,罹嗔抹抹脸上已经分不出是汗还是水的液体,笑了,“行了,最难挨的一步走过来了——他活了。”

  满身血水的三人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时候,酽赐和季承鞅都惊呆了。

  可也就是几秒钟的愣神,两人随即就各自分开,熟稔的照顾起自己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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