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都(上部)上(穿越)——尤微澜
尤微澜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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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绵亘千年的畸恋,

  穿越时光的洪流,

  在现世缠绵上演。

  爱情的定义,

  有时只是一朵微笑一滴眼泪。

  天地裂变的边缘,

  黑发青眸的男子逆风而立,

  身后的羽翼冲天而起。

  是为了对抗命运,

  是为了守护至爱,

  还是……

  继续数百个轮回前的痛楚绝望?

  楔子·一切的起始之初·

  烈日当空,浊浪滔天,夏末的渭河在灼热的阳光照耀下,一路奔腾涤荡,汇入千里之外的黄河。渭河两岸的牧草繁茂丰美,有赤裸着古铜色胸膛的粗犷正在放牧牛羊马匹各种牲畜,旋律优美的牧歌响彻云霄。

  素衣白裤的少年手持做工精致的鱼叉,笔直的伫立在水波漫卷的浅滩上,乌亮的浓密青丝潦草的束在耳后,衬出那张眉眼清朗的脸孔。

  有湿润的微风从河面低低的掠过,蕴着浓郁的花草香气,吹乱少年的发。

  一圈儿又一圈儿的涟漪自少年赤裸的脚踝边轻漾开去消散无痕。

  远远的,有微耸的赤红脊背露出水面,少年挑眉,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像是感应到了少年的杀气,大鱼儿在深水处兜旋徘徊,始终不肯靠近。

  少年也不着急,屏气凝神的安静等待。

  许久之后……

  绚丽的红影赴死般的迎面逼向少年,在快要接近他时带着浩大的水势腾空而起,少年没有丝毫惊慌,狭长的利眼一眯,顺势将鱼叉投了出去。

  身躯庞大的巨兽灵巧的挺身一闪,堪堪避开熠着寒光的鱼叉,俯首低腰,凶悍的扑倒了表情平静的少年——那竟是一头通体火红的雄狮!

  污浊的水花溅上少年温润如玉的脸颊,浸透了他干净的衣裳,受制于雄狮的少年却依旧是一脸的淡漠,点漆似的黑眸波澜不兴的望着那双向下俯视自己的绿眸,“蚩尤,我很累了。”大清早的就约他出来,还没玩儿够吗?

  挫败的低吼着,被唤作蚩尤的雄狮迅速移开自己摁住少年胸口的利爪,待少年从水中站起身,它身形一矮,技巧的将少年拱上了自己宽厚的后背,缓缓的驮着他往岸边走去。

  “轩辕,我前日跟你提起的事情……”稍显扭捏的垂着头,蚩尤闷声问着跨坐在自己背上的少年,“你……”考虑了吗?

  “蚩尤!”薄怒的打断它的话,少年紧抿着淡红的嘴唇,“我早说过了,我跟你,只能是朋友!”除了朋友,他们什么也不是。

  蚩尤嘴角一僵,“轩辕,我真的看不懂你。”兽类的直觉向来精准,它知道少年是在乎它的,却总是不停的在否认,否认它的爱,也否认自己的真正心意!

  “你是兽,你当然不懂。”冷笑着翻身落地,少年在蚩尤黯淡目光的注视下抬脚离去,“你如何能懂得我的心思?”

  冰寒的句子犹如利刃,与蚩尤划清人与兽的界限,也割裂那暧昧朦胧的诡异情感。

  时至子夜。

  野兽躁动不安的嘶吼在层峦叠嶂的山谷中连绵不绝的回旋兜转,亢奋而激越。皎洁的月光下,无数栖息在树上的野鸟振翅而起,飞入夜的深处。

  可同时容纳十几人的宽敞石洞中,侧卧在厚厚草垫上的少年,虽然双目紧闭,睡的却是极不安稳——恍惚间,有低沉嘎哑的男性呼唤在他的耳边心底缠绵的响着,凄凉而无奈。

  “……轩辕……轩辕……轩辕……轩辕……轩辕……轩辕……轩辕……轩辕……”

  温柔的唤着少年的名字,那个忧伤的声音倔强的不肯离去。

  熟睡中的少年,眉眼紧蹙,雪白的额顶渗出一层薄汗,“蚩尤……你走开……走……”徒劳的抗拒着梦中的侵扰,少年的表情是罕见的痛楚和迷惘,“……我……我不要你……天下……我只要天下……”

  除了天下,我什么也不要……

  绵重的雾岚在夜色中汹涌的弥漫开来,仰头往天空看去,一弯新月和漫天的星斗早已没了踪迹。绚烂明丽的烟火在视线无法企及的角落里四散爆裂开来,伴随着火花的燃放响起的,是人在痛到极致时发出的尖锐嘶喊。

  巉岩嶙峋的山峰之巅,通体赤红的巨大雄狮傲慢的盘踞其上,铜铃大的碧绿双眸目光炯然的俯瞰着平原上血腥的厮杀,兽牙微翘的嘴角竟是带着笑的。

  在他之后,与他相似的无数头血色雄狮横卧在黑黢黢的山岗上,姿态慵懒而又蓄势待发。

  “蚩尤!你还不投降!”一道清朗的悦耳男声破空而来,挟着丝丝儿的杀意。

  “轩辕氏,我本不欲与你为敌,奈何你却盲目维护炎帝部落的利益!若你此刻退兵,我且饶你不死!”狮子狰狞的咧开大口,犀利的眼睛穿透浓浓的迷雾,精准的直视兵临山下的黄帝部落首领轩辕氏。

  “哈哈哈!”黄帝闻言大笑,“蚩尤,你倒是会说!我且问你,可是炎帝擅自去招惹了你?可是炎帝屠戮了你的族人?可是炎帝侵占了你的居地?”深邃的瞳孔猛地爆射出凌厉的寒芒,黄帝声色俱厉的的怒道:“蚩尤,你明知我炎黄两族同气连枝,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大肆进行欺侮、侵犯,是自恃有鬼怪相助,不把我放在眼里才是吧?!”

  说着话,黄帝修长的手臂指向蚩尤所在的位置,“风起——!”

  唿的,一股气势凛冽凛冽寒风直直的朝着这头异兽兜头袭来!狮子身子灵巧的一晃避过风势,鬃毛狂甩了几下,已然稳若磐石的立在了高高的山峦之尖。

  下一霎,狮子大嘴一张,“嗷呜嗷呜”的咆哮着,威势十足。

  雾气渐渐在风中消散无踪,显出了平原上阵列整齐的庞大军队。面容清俊的黄帝笔直的伫立在队列之前,身后是闪着磷光的八十面大鼓。

  蚩尤远远看见那些大鼓,心里一震,疑问脱口而出,“轩辕氏,这鼓……”

  眼底的赞许之色一闪而逝,黄帝颔首道:“蚩尤,你既已看出,我也不瞒你——这鼓,乃是由东海神兽‘夔’的皮蒙的面,雷兽的骨头做鼓槌,若击之,其声可闻五百里!”蚩尤部落即使再怎么勇猛剽悍,听了这鼓声,怕是也要腿软了吧。

  心知大势已去的蚩尤犹如濒死困兽,临终也要誓死一搏,“嗷——呜——!”一声凄厉长啸,便流星坠地般的朝着黄帝的方向直奔而下——

  黯淡的碧绿眸子里倒影着黄帝惋惜的神情,经过一场恶战最后却以失败告终的蚩尤,早已遍体鳞伤的倒地不起,呼吸已微不可察。

  “蚩尤啊蚩尤,你……唉!”摇头叹息着,黄帝玉色的手指抚上蚩尤硕大的头颅,“你早该知道,你斗不过我,何苦要来招惹我呢?”

  艰难的眨动着溢出血丝的眼瞳,蚩尤气若游丝,“自从……九年前……在渭河边见到你……我……我就……”

  “蚩尤!”懊恼的一拍他的脑门,黄帝脸上浮起杀气,“你不要逼我!”

  “呵呵……”侧卧在地的巨兽闷声的笑着,口里冒出大股大股的鲜血,“轩辕,你何不扪心自问……所谓的‘天下’,真的就那么重要?”为了天下,你真能舍弃一切?!

  手一颤,黄帝倏地起身,抬脚狠狠的踹向蚩尤重伤的腹侧,恨声骂道:“天下当然是最重要的!不然,你以为我会……我会……”怎样?!他又能怎样?!

  蚩尤痛的抽气,却毫不闪躲,“既如此,我也死心了!”

  在黄帝惊诧的注视下使力剥掉自己的两枚尖长指甲,蚩尤忍着指腹上传来的钻心剧痛,把暖热的血一滴一滴的浸上黄帝赤裸的双足。

  看着那些血珠在黄帝的脚背上蜿蜒盛开,蚩尤笑着起誓:“无论轮回千百年,无论生死几重天,九黎族后裔永远都要做‘逆天灭世’的噬魂之妖!凡有炎黄族人的地方,九黎族人必灭之必杀之!”

  ——图坦卡蒙之章——

  第一章引:年轻帝王的一生

  3000多年前,古埃及。

  正是初夏的季节,尼罗河两岸有浓绿的茂盛芦苇丛随风飘曳,沙沙的哼唱着古老的歌谣。赤裸着上身,腰间围着白色粗布的奴隶们弯腰弓背,奋力的摇动手中长长的船桨,黝黑的年轻脸孔和强壮的肌肉在太阳底下闪烁着力量的光芒。

  美丽的女侍们怀抱着竖琴,铮铮錝錝的弹奏着婉转的曲调。有柔暖的风从河面吹来,和着那琴声飘向远方。奈菲尔提提慵懒的斜靠在雕着蛇形图案的软榻上,有着浓密睫影的眸子半阖着,敛下其中深浓的灰暗。纤长的手指抚弄着正卧在她身边假寐的纯黑猫儿,神情看去平和惬意。

  今年二十一岁的奈菲尔提提,作为王妃,已经在埃及生活了七年,是五个可爱女儿的母亲。原本是叙利亚第一美女的她,像是牺牲品般的被她的父亲送给了埃及国王阿肯那顿。最初的时候,因为阿肯那顿对她露骨的疼宠和偏爱,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若是生了儿子必定就会成为下一任的法老——结果,那个从赫梯来的异族女子加塔拉曼,却在奈菲尔提提生下长女的当夜,为阿肯那顿生下了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图坦卡蒙。

  图坦卡蒙自幼聪敏过人,一张五官深邃的小脸儿更是人见人爱。虽然今年才四岁,他却已经拜荷伦赫布将军为武术老师,开始学习骑射了。

  荷伦赫布是埃及第一武将,带兵打仗几乎战无不胜——叙利亚军队就是因为败在荷伦赫布率领的埃及军手下,才不得不把奈菲尔提提“送”过来的。叙利亚王的打算是,从血统上弱化阿肯那顿的优势,然后伺机篡取埃及政权,却没料到赫梯国王送阿肯那顿的一个小小侍妾打乱了他整个计划!

  相较于埃及和赫梯,叙利亚不过是个势单力薄的小国,归顺和依附于强国是他们谋生存的唯一办法。也亏得叙利亚生产美女,对于男性统治者而言,温香软玉的雪白娇胴无疑是最佳的礼物。而奈菲尔提提,虽然一连给阿肯那顿生了五个女儿,但是凭借她惊人的美貌,她依旧享有法老独一无二的专宠——在埃及,除了年纪尚幼的图坦卡蒙,已经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够威胁到她。

  从图坦卡蒙周岁开始,他就不停的遭受着来自暗处的各种死亡威胁。他的婴儿床里曾经莫名其妙的钻进过蝎子蜘蛛眼镜蛇,食物里接二连三的被投毒,甚至在有亡命之徒行刺法老的时候,还把他也给“捎带”上。要不是母亲加塔拉曼步步为营寸步不离的保护着,恐怕图坦卡蒙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一个男侍在垂着重重薄纱帘幕的门外单膝跪地,恭谨的朗声道:“启禀王妃殿下,阿伊宰相大人的密信送到。”

  安睡的猫儿忽然睁开了一双莹莹的绿眼儿,“喵”的一声不耐的轻叫,长长的尾扫过奈菲尔提提柔细的臂膀。“妮卡,”温润的嗓音微冷的出自绝艳的樱唇,奈菲尔提提姿势未变的吩咐道:“呈上来。”

  女侍闻言迅速起身,片刻后将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形小盒取了来,双手高过头顶,举给奈菲尔提提。涂着鲜红蔻丹的柔荑缓缓接过那个盒子,以戴在右手上的戒指顶住盒子密封处,微一使劲将之划开一分为二,从中取出一块儿更小的粘土版。

  漆黑的美目仔细的瞅着上面的楔形文字,半晌,奈菲尔提提叹口气,顺手将粘土版扔进了船舷下的尼罗河。“妮卡,”揉揉胀痛的额角,她抬眼扫了扫自己的心腹女侍,“传令下去,下午回孟菲斯。”

  “母亲!母亲!我回来了!”小小的男童赤着脚在悠长的回廊里奔跑,清脆的呼唤着自己的母亲。他披着及腰的乌黑长发,额顶系着纯金的蛇头发饰,圆滚滚的大眼睛灵活的忽闪忽闪,虽童稚天真,却难掩那股与生俱来的王族贵气。

  他,就是埃及目前唯一的王子,图坦卡蒙。

  一路跑进母亲的寝殿,图坦卡蒙对跪在地上的一众女婢侍从视若无睹。

  临窗而立的加塔拉曼回眸一笑,弓腰抱住冲进自己怀里的小小身子,“母亲!父王刚才和阿伊大人商量,明年要立我为储了!”骄傲的扬起脸孔,图坦卡蒙笑的得意,“荷伦赫布将军说,等我登基,他要亲自为我狩猎十头狮子,用它们的皮为我装点皇宫!”等他成为法老,母亲就不用再这么担惊受怕了。

  加塔拉曼皱眉,挥手示意近侍全部退下。

  待寝殿中只剩他们母子,加塔拉曼便抱着已经很有些分量的图坦卡蒙坐到了躺椅上。“图坦卡蒙,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湖水色的眼睛看进儿子的眼中,加塔拉曼的神情异常的端正肃穆。

  眨眨眼,图坦卡蒙拧着眉,闷声开口,“我错了……母亲,我错了。”

  “错?告诉我,你错在哪里?”脸色稍微的温和了些,加塔拉曼安抚的摸着儿子的后背,以肢体语言鼓励他说下去。

  “第一,身为埃及的第一王子,我不该在侍从面前大呼小叫,失了王室的体统。第二,我不该因立储的事情喜形于色,暗处有太多的眼睛在看着我们母子,我们该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以免落人口实。”抿着嘴,图坦卡蒙的声音越来越低暗,直至沉默。

  心一痛,加塔拉曼的眸子染上薄雾,“图坦卡蒙,恨我么?”要不是做母亲的她实在太软弱无能,断不会叫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笑不敢笑、哭不敢哭,只能每天带着面具示人。虽然身处王宫享受着所谓的锦衣玉食,可是又有谁能够她的无奈和绝望呢?

  她……也不过是个工具呵……

  “母亲,我从来都没恨过您,因为我知道,您是因为爱我才这样教育我。”摇摇头,图坦卡蒙以坚定的眼神回视自己的母亲,“事实上,我是应该感激您的。”

  注视着儿子的脸孔,加塔拉曼缓缓绽开清雅的笑颜。

  启明星再度升起的时候,快六岁的图坦卡蒙被立为太子,得到了王位的第一继承权。两个月后,在奈菲尔提提的提议下,由阿肯那顿做主,把他们的女儿安卡珊娜曼许给了图坦卡蒙,待日后他继位时再完成大婚。

  安卡珊娜曼是奈菲尔提提女儿里最漂亮的,性格十分的温顺,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加塔拉曼其实并不想让儿子娶她,奈何形势比人强,法老都同意了,哪儿还有她置喙的余地呢?

  时光犹如奔腾涤荡的尼罗河,急速的流淌着,不经意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阿肯那顿在立图坦卡门为太子后不久,便得了重病,笃信太阳神的他自此便与司库玛雅一起常住太阳神的祈祷殿,国家政务全部交给宰相阿伊和已经被封为元帅的荷伦赫布处理,直到他去世。

  阿肯那顿去世后,奈菲尔提提在宰相阿伊的提议下,暂时接管埃及政权,以女王的身份治理上下埃及,直到图坦卡蒙继位。

  三年后,九岁的图坦卡蒙,在尼罗河泛滥的前夕,成为了埃及的新任法老。

  八年后的冬天。

  皇后安卡珊娜曼又流产了。算上这一次,已经是她和图坦卡蒙王失去的第二个孩子。安卡珊娜曼难过的寝难眠食难咽,一双灵动的美眸黯淡灰颓,整个人都憔悴了。

  “殿下,您还是吃点儿东西吧。”侍女蒂纳双手捧着装有安卡珊娜曼爱吃的糕点的托盘,讨好的劝说着。

  别过脸,安卡珊娜曼以沉默回应她的请求。

  刚和大臣们议事归来的图坦卡蒙,一走进寝殿,就看到侍女们跪了一地,正在哀哀恳求半躺在床上的安卡珊娜曼吃点儿东西。

  蹙了蹙眉,图坦卡蒙在床沿儿坐下。无声的以唇形示意机敏的侍女们迅速离开,温暖的大手抚上妻子的手背。

  安卡珊娜曼娇躯一颤,迅速睁开一双噙着泪的大眼儿,“王啊……”哽咽的唤着,她张开手臂搂住图坦卡蒙的颈项,“我好难过……”

  心疼的俯身回抱住她,图坦卡蒙在她的耳边轻声的喃喃,“我爱,你的身子没事儿就好……我们还年轻……”孩子总还是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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