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做起来不方便,那我之前吃的那些豆腐难道是......陈年旧货?打住!再想下去就恶了......
可是既然吃肉会更方便,为什麽叶暖这麽多天要给我吃青菜豆腐呢?这个问题我有点想不明白,我正想向叶天打听,但屋外的一些响动让我脸色一变。
壮士,我翻遍了厨房,只找到这些青菜......
那个声音中气十足,而且越来越近。
我赶忙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脸朝著墙一躺,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我好困,我好困,我要睡了。呼噜呼噜......三秒锺之後,我便开始打呼了。
身後的叶天和连平是什麽表情我不知道,不过我听到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退了出去,还帮我吹熄了蜡烛,还拉走了大熊。
我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这个世界终於清静了,我也终於可以睡个好觉了,一个不再有永远在你一臂距离之外的大盘鸡的梦了。
可是,老天却再一次跟我开了个玩笑,我只睡了半夜,就胃疼了。
多日未进荤腥的肠胃居然抵挡不住一块熏肉的狼吞虎咽。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夜,直到天光微亮才算缓了点过来。
这也就是我为什麽会带著两个大黑眼圈出现的原因了。
但总体来说,我的情绪还算稳定,没有心如死灰,还知道出来吃早饭。
饭堂里这个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我对时间已经是完全没有什麽概念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是还没起来还是起来了不知去向,一点动静都没有。
喝到第三碗粥的时候,叶暖进来了,依旧是那一身清爽飘逸的白衣,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後,就像那谪仙一般,同他一比,我这早上起来就是抹了把脸的人真的是很有艺术家的气质啊──不过气质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也会往不好的方向片面发展的。
吃完了麽?叶暖淡淡的问,明明没有带什麽情绪,可我听了总有心虚的感觉,难道说这就是小师弟面对大师兄该有的态度麽?
吃、吃完了。我三口两口扒完了粥,我马上去砍柴。
不用了。叶暖在门口拦住了我,砍柴的活交给别人就好了,你先跟我来。
说完,他便飘了出去。
我听了有点张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跟他去,是去哪里,去干什麽?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有比砍柴更糟糕的事情了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去了不就知道了麽?
於是我跟上了他的脚步。
11
跟在叶暖──哦不,照规矩现在应该称他为大师兄──的身後,来到了师父的房里。
难道说是要教我功夫了麽?如果是早个几天的话,我一定会欣喜若狂吧,可自从知道了这个所谓的玉书门不过就是绘画兴趣班之後,我便兴趣缺缺了。
所以当我看到那盘腿坐在床上的师父的时候,我的心中已经没有太多的向往,只剩下一些爆笑的冲动。
脱鞋版圣诞老人!盘腿版圣诞老人!释迦牟尼版圣诞老人!
师父那大大的红鼻子怎麽看都让人产生捧腹的联想,而现在若是让他弓著腰侧著身扛杆烟枪,那也就成了贪官......版圣诞老人。
我努力忍住要笑的冲动,脸上摆出郑重其事的表情,内心不断做著自我总结──看来还是小时候苦日子过多了对圣诞老人太执念了。
叶暖在我一步远的地方站定,向师父欠了欠身,说:师父,我把小师弟带来了。
我连忙跟著行了个礼。只看著师父的眼皮子抬了抬──说抬也是我的感觉,因为师父的咪咪眼真的是达到了让人无论如何都看不透的地步。
师父已经认下了你这个徒弟,从今往後,你就是玉书门的弟子了。
虽然成为玉书门的所谓弟子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情了,毕竟我连制服都收了,也同其他师兄弟──对我来说全是师兄这一点很让人郁闷──认识过了──虽然我想大部分人连我叫什麽都不清楚──这感觉就像见了公婆收了彩礼的媳妇,就是人家的人的感觉一样了。
不过我还是有点惊奇,惊奇的是叶暖居然知道师父想说什麽,我方才可是紧紧盯著师父,没发现他有什麽动作的说。如果说不是某种生物的话,那就是传音入耳?可这两个都让人难以相信。
接下来,叶暖详详细细向我介绍了玉书门,从建门历史到门内各项规章制度,如果要写下来的话,肯定比我们的民法通则还要壮观。
我这人有一点不怎麽好,就是听人说话不太听得进,非得用看的才成,所以我挑挑拣拣勉强算是知道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
玉书门在本朝建立之初便以存在,至今已经有两百余年的历史了,也算得上是历史悠久了,听说第一代的门主还是宫廷御用画匠,因被奸人迫害,九死一生捡得性命,但已看破红尘,遂跑至深山老林自立门派,延续至今。
好吧,虽然我是不太了解为什麽立门派一定要跑到深山老林里面,还是个教人画画的门派,但我想有一点是值得庆幸的,这位师尊不过是想过隐居的日子,还没有看破红尘,不然要是遁入空门跑到什麽多草寺里什麽的做了和尚那我可不就是完了麽。
青菜豆腐可就真的是此恨绵绵无绝期了。
本门行事一向低调,初代门主的冀望是这里能成为画师门的一方避难之所,所以本门弟子即使在世间行走,也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以至於本门在外几乎无人知晓。
在这一点上,我十分怀疑玉书门这麽多年的徒弟是怎麽招来的。都没有人知道的门派就靠私底下的流传能延续至今?而且听叶暖的语气,本门弟子中成绩斐然者众,我看看现在身边的师兄弟们人数也算众多,那麽这麽多优秀生源是哪里来的?
难不成都是拐来的麽?还是说都和我一样穿越来的?
不过看著大家的脸色都还不错,虽然有个把个性上实在是比较糟糕,但对於我这个个性已经基本定型的人来说,只要能吃好睡好也没什麽大问题的。
而当说到来这里究竟要学什麽的时候,叶暖说道:自古至今,琴棋书画一向被人们看作是文化的象征,而本门虽只专精书画两门,但总还是要教导为人处世之理。
哦......这下我明白了。这里是个书画兴趣班,另外还兼上思想教育课的。只是不知道这里的意识形态是什麽样的啊,儒墨道法哪一家?也不知道我那点粗浅的马列毛邓有没有用武之地啊。
唉,早知道现在会这样的话,我怎麽说都要去学些能在这里用到的科目啊,绘画艺术或是理工科生能在这里搞个自发电晚上弄个灯照明也行啊。
唉,看来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在荒郊野外格外正确。
那麽,你跟我来吧。叶暖与师父心灵交流完毕後,看了我一眼,这样告诉我。
我被从自己的情绪中拉了出来,闪了下神,然後才想起,向师父行了个礼,又跟著叶暖走出了屋子。
自始至终我没有看到师父的眼睛,没有察觉到师父的任何动作,也没有听师父说任何的话。
难道说师父从来不和比他高的人说话是真的?那他的语言功能会不会退回到史前时代啊?毕竟就算是叶天的话,要超过师父的高度,大概五年之前就可以达成目标了。
而师父如果不说话的话,那所谓的课业又是谁来教呢?
我看了看走在我身前的叶暖,他那轻盈但不失稳重步子突然让我感觉到了沈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徒兼师职让她看上去随时像能飘起来的一样瘦啊。
那个,大师兄......虽然很不情愿,但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平日里,师兄们的课程都是怎麽安排的啊?
课程麽?早上的时候,大家都会在那里清修。叶暖的手指向了一间屋子,我看了下感觉那间屋子就是我之前看到过的只有几个蒲团几张小案的地方。午後的话,大家会呆在在自己的房里练习。
原来是这样啊,简单说来就是早上上课,下午自习。倒是比学生时代上午下午晚上周末都排满了一个礼拜五十多个课时的日子要舒服啊。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我发现我们的方向同那清修室是渐行渐远。
你是初学者,有一些初学者的功课。r
初学者的功课?我不是很明白,而看到叶暖把我带到一间姑且称之为磨房的屋子里之後,我更加地不懂了。
画画同推磨有关系麽?我看著那屋里的大磨心想:莫非砍柴之後就变成了推磨?
今後三天,你就在这里同小毛一起吧。叶暖这样说。
小毛?小毛是谁?回答我的是一声哞──的叫声,那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驮著师父的那头世界无敌宇宙少有的拈花惹草的驴子麽──自从我知道自己不是来到仙人洞之後我对这头驴子的评价就从世界称霸宇宙仅有後宫天下下降了一个等级。
同、同它?我指著小毛,声音有点失常。我没有歧视驴子的意思,不过总觉得我们不太可能相处愉快的样子。
果不其然,小毛看到我的手指对著他,立刻升起了敌意,冲著我的手指就要咬过来,我眼明手快一缩免了皮肉之苦但还是被喷到了口水。
好臭......以前听人说动物口水里面最臭的是骆驼,但我现在想驴子的口水都能臭到这个地步,那要是被骆驼喷到了,不得余臭缠身三月方散?
就不知道这驴子口臭这麽厉害,还怎麽出去泡花泡草。
小毛大概是有点饿了,给他根胡萝卜就好了。叶暖的意思大概是让我不要太介意小毛咬我的事情,可我怎麽听都觉得是在说我的手指头像胡萝卜。
你这三天的任务就是把里面那袋谷子给磨好了,具体用什麽办法,那就看你和小毛商量了。
叶暖说完这些话我就走了。我站在门口,看了看那大磨,那墙角的一袋谷子,又看了看门边站著的小毛。
这个时候还是先和劳动力搞好关系吧。
我看到手边的窗台上正好有一个胡萝卜,拿过来递到小毛的面前。
小毛看了一眼那胡萝卜,又看了看我,没有半刻犹豫地就掉转头,直接54了我。
我拿著那根胡萝卜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久。
靠!死驴子你还给我摆谱!
12
虽然知道这小毛驴子难缠,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难缠到了这种地步,以至於我之前做的心理准备完全不够用。
听人家歌里唱著双推磨好甜蜜,再不行就是磕著瓜子看驴拉磨也行啊。
可我眼前这小毛,完全就是不配合嘛。
我先是把它牵到屋子里面,以为它看到那磨会激起一点职业心,可它却无动於衷的样子,任我怎麽拉它都不肯靠近那磨一米之内,真是枉费我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还想这身形想来是拉磨的一把好手呢。
然後我想到了利诱。手上的那根胡萝卜看上去有点脏的样子,我特意去井边洗干净了看了连自己都有吃的愿望了才递到它的跟前,可小毛冲是冲上来了目标却依旧是我的手指。
真是的,有没有搞错!我这手虽然说是小了点──相对於我的身材来说──可好歹也是骨节分明有力虽然不会白白嫩嫩可也不是皱皮吧啦的,怎麽这驴眼睛就长得非要把它当胡萝卜呢?
利诱不成反被喷了口水,我蹲在门口忿忿难平地啃著胡萝卜,难不成要我色诱不成?这荒郊野外的让我上哪去找母驴?
胡萝卜很快被我啃完了,我随手在衣服上拍了拍手,走进屋内,那小毛看著我,那眼神我怎麽看怎麽觉得是幸灾乐祸。
呵!怎麽到了这地头是畜生瞧不起人来了!
我冲到那磨旁边,去推那把手。哼!你驴子是大爷,那我就让你歇著!我自己来,谁也生不了谁的气!
可就算是我凭著一股子的冲动再加上吃奶的劲儿,那磨只挪动了一丁点,然後就怎麽都不肯动了。
我涨红了脸,趴在那把手上喘粗气:怎麽这磨这麽重啊,难道说所谓双推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麽?还是说我的劲小?我当然拒绝承认这个很损男儿自尊的可能性,所以归结到最後的结果就是我小时候不是母乳喂养的所以使不出那吃奶的劲儿。
身後传来那头天杀的毛驴的喘气声,在我耳里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嘲笑,回过头一看,甚至觉得那毛驴咧嘴在笑我。
虽然事後想起来一定是我的心理作用,但那个时候我就是轰的一声血气全冲到了头上,看到磨上放了一段看上去缰绳一样的东西,我抓过来就超著那毛驴冲过去,一把套在它的脖子上,把它拖到了磨边上──很奇怪的这个时候我的力气倒是大的很。
我把那绳子另一头往磨上一个钩子上一套,就朝著小毛的屁股拍过去。
你倒是给我动啊!
在此之前,我只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而这之後,我知道了还有一句话叫:强驴的屁股拍不得。
我那站的位置太靠近小毛──或者说靠近它的蹄子。我的手拍上它的屁股还不到两秒锺的功夫,它就抬起了它的右後腿一蹬,扬起的尘土入了眼不说,我就觉得侧腰一记重击,我整个人立时就站不稳了,往地上一摔。
死驴子你居然敢踢我!我想站起来同它理论,可是腰上一酸又让我趴下去。
或许我该庆幸这头驴子有点外八字一蹄子扫我腰上,要是走路正一点的那岂不是直接扫上要害了?结果我这时空旅行就行成了一不能人道的残废,不知道可以可以向那个什麽时空旅行组织还是公司的请求索赔啊。
可是腰上也不是好玩的啊。不是有人说腰是男人的第二生命的麽,我之前已经摔了两次伤到了,现在可真是雪上加霜了啊。
眼睛了进了沙土,很自然地分泌出眼泪来冲走异物。我已经不想去看那头驴子,看的越多自己伤心越多。而躺在地上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角落里的那袋谷子。坐著看真的觉得那袋子好大好大,我现在这样子连磨都推不起来可怎麽是好啊?
又联想到前几日的遭遇,莫名其妙就穿到了这个鬼地方,只有青菜豆腐吃,想我以前虽然不能说吃香喝辣的,但每餐一块排骨还是吃得起的。
我摸了摸胸口,可以感觉到里面的一张纸,那是我的实习证,我都把它放在自己的怀里,那是我在那个世界中存在过的证明。
只是过不了多久,我的名字大概也会消失吧。宣告失踪只要两年,宣告死亡只要四年。而我孤家寡人一个,不欠任何人的钱,到最後大概连向法院申请我宣告死亡的人都不会有吧。
於是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我的存在就真的成了那天上的浮云了。
而在这里,我又可以坚持多久呢?
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到最後那泪水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而流,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听到有人走了过来,还没等我想到抓袖子擦眼泪就听到人说:小师弟,你这是怎麽了?
我一听,是叶暖的声音,连忙抓过袖子抹了抹脸,迅速想爬起来,可腰还是疼,疼得我龇牙咧嘴,一个摇晃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叶暖过来扶住了我,慢慢站起来,还帮我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没事。我并不是个凡事喜欢对旁人说的人,再苦再累总是在自己心里憋著,这样的个性让我有时候吃了不少苦头,但从小养成了的,怎麽改都改不了。
怎麽没事,那脸都跟花猫似的了。叶暖掏出了一块帕子递了过来。
我脸一热,知道自己脸上一定很精彩,接过了帕子小声道了声谢,却不再说什麽。
就算我是人家的小师弟,可才入门来几天工夫,人微言轻的,这头驴子可是师父大人的坐骑,指不定就是十分得宠的,我可没白痴到去参它一本。
叶暖看了看我,等了许久也不见我开口,又看了看在屋子另一边悠然地不得了的驴子,叹了口气说道:肯定又是小毛吧。
我还是不说话,就算是告状我也不会傻到在这驴子面前说它是非,是知道它是不是听的懂呢?本来就同我不亲善了,以後还不是会把我当成眼中钉。
唉,其实小毛这脾气我也该预料到的,是我不好。这磨谷子的事情我另外找人吧。
我点了点头,心想终於可以离开这间见鬼的屋子,远离这头天杀的驴子了。可我一迈步,就觉得不对头,那左边的腰还是生生的疼,让我打了个踉跄,幸好叶暖在旁边扶住了我。
伤到了哪里?叶暖问。
好象是......腰上......
我咬著牙说。心里觉得真的是好丢人好丢人啊。
13
在叶暖的搀扶下,我慢慢朝著後排的宿舍移动,虽然我是很想躺下来,可是说老实话,我屋里那绝对只适合老年人睡的硬板床让我很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