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人归(穿越时空)————囍囍[下]
囍囍[下]  发于:2009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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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轻缓的女声低低抚平张扬而外的情绪,看皇上一眼,太后指压鬓间状似无意的问道:“素闻双胞连心,不知你们却是如何?”

“血脉相连,骨肉至亲。”虽知道眼前两人没有血缘可维系,但名义上的身份却是不能忽略的,小魄如今生死未卜,若要解救,少不得他们相助。只看他们急召我前来,必是已经拿定主意,即使我心中万分焦急,仍是强压下来。


纤手递来锦书一束,金线围系,我接过手中,颤抖不敢解开。

“鑫皓国月前递来和书,内言愿将离将军交换两万俘军,修两国旧好,立永世邦交。”见我久久没有举动,太后亲自将书中内容道于我听。

小魄……他……无恙……

眼里酸涩,仿佛是要涌上泪来,勉力的眨了又眨,我垂下脸去,不想让他们看见。

“但是……”长长的拖音,硬生生将前半句的喜悦断开:“书中另言,为示邦交,望送王室一人前往鑫皓,见其所长,互相增长。可惜,先皇子嗣甚少,前番叛乱初平,皇族喋血,此刻却是再也无人可担此重任了……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若失离将军一员虎将,于国于家均是惨痛,爱卿哀家之弟,国舅之尊,论身份,自不输皇室一脉,哀家思前想后,可托重责的惟亲一人耳!”上前亲手将我扶起,水眸里的温柔叫人沉醉,仿佛说的不过是嘤嘤的叮咛。


见其所长,互相增长?不过是以此做托词,索人为质罢了,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小魄被俘,两万俘虏养在城内,每日吃喝开销不算,光那超过守备军一半的人数,便犹如定时炸弹,无时不在威胁着黍邛的安全。若是两相交换,自然万全,可惜鑫皓谋划甚多,另要一人为质,究其人选,一来皇室贵胄自是不肯,二来身份亲疏必得拿的出手,三则不能位高权重,需是无足轻重,与国家利益无碍,最后……愿意为国牺牲……


果然,如太后所言,种种算来,我确是最佳人选,而……不是为国……只是为……他……

长时间的沉默引来两人侧目,太后踱回上座,丹红的蔻甲敲击在桌面,沉缓着节奏不紧不慢。

 

“若有所挂念不放心家人,哀家自有安排,想来也是哀家故土,县郡此刻应该已接到圣令,将府邸保护起来,你且放心便是……”

小心的掩住嘴角的冷笑,我将头伏的更低……何苦来呢?小魄一人性命便足以让我舍身前往,何必再搭上府内的上百条人命胁迫?只会显得嘴脸丑恶罢了,白白糟践了上天给的好皮相……


只是,却有一件事令我始终想不明白:“以将军一人换取二万战俘,再加上派人前往‘邦交’,这一场胜仗算来,怎得仿佛败了一般?离魂愚昧,心底疑虑不去,即赴鑫皓,若做出不妥举动有损国体,岂不是罪过?”


抬头看向上座两人,我眼光不移分毫,即使是为了小魄不得不去,即使是形势严峻不得不往,毕竟我不是笨蛋,总要看清局势,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小命一条,才度过短短十几载,不能随意作践不是?


听我言外已是答应前往,两人隔案对视一眼,神色间不见变化,但空气中的沉闷压抑却是一扫而空,原本我以为会是太后先开口,不想,回答我的却是少年皇帝:“卿之所言正是关键,兹事体大,朕再有所不尽,岂不负卿。”看向我的眼里不见初时的傲然,一派真诚,不去想那真诚里有多少做戏,我跪在原地,等他给我想要的答案。


“时逢国乱初平,人心浮乱,朕以为治国当以定国安民为先,为君者,莫若安民无事,且无庸有事於民也。安民之本,在于止战祸,止战在於国交,交而得则民安,交而不得则民终身不安。民安则国定,国定则势强,势强则外敌不敢来犯。今外敌相扰,民心不定,粮秣匮乏。有道是:百姓足,国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国孰与足?只待时日,国基稳健,百姓富足,方不惧外患!”


 

一席话说的在情在理,处处以民生社稷为念,若真能以一人之身,换得安定,哪怕只是暂时的,却也值得冒险一试。

出行那天,京城内人头攒动,一队队御林军,跨骑高头骏马,玄带飘扬,刀枪映日,身披的铠甲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四周旌旗红青相印,猎猎飘于晴天,皇帝亲出宫门为我送行,依依的不舍惜别让人动容,一切的一切仿佛我是那么的重要,攥着笑,我将最完美的笑容绽露人前,把臂前行中,一种熟悉的感觉从他指尖传递过来,禁不住看向他的眼,那里面的震惊想必也正是我眼中的,一抹怀念如雾如烟,伴随着些微的苦涩和忧伤淌进心底,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神色里凝聚起的恼怒阻挡,男女老幼跪伏尘埃,山呼海啸般的高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将我们从各自的情绪中惊醒,济苍生安社稷,眼前万民均牵系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放开他手的时候,我在他身边一顿:“民安乐,兵火宁息,江山永固,望陛下勿忘所言。”

毅然的翻身上马,随护卫队伍向西而行。

※※※z※※y※※z※※z※※※ ☆ ☆

不对……感觉非常不对。

加上赴京的路程,我离家至今已经有大半月时间,小魄离开后,弥醉取回内丹便躲进房间修炼入定,我虽特命人不去打扰,但上京时仍然是心里忐忑难安,悄悄叫夙逡去知会他一声的,夙逡年纪虽小,我的话却从未误过,弥醉得信,不应该拖延这么久不见踪影……几次揣测,或是驿馆人多眼杂,他不便现身,特地屏除左右闭门相待,仍是一夜一夜虚等烛融蜡尽,原本心中打算,想着得到弥醉襄助,能先一步去打探小魄近况,不想……人算不如天算,纵是我这里焦急如热锅蚂蚁,对方不露头,少了内丹,我也只能空等罢了。


眼看离黍邛只有一天路程,我形同困兽,在房间里翻来覆去难以安寝。

苍凉的二月天,料峭寒风瑟,晚梅映眼帘,空气冷得像看不见的冰,到处充满寒风和阴影。朔风把窗户吹的不停震荡,年久的窗栓终是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断裂开来,冷冽的寒风带着窗外的冷梅香席卷入室,虽不舍这清新的空气,到底禁不住寒冷,披上棉被,我将桌椅拖到窗边垒起,权当窗栓一用了。


不想,窗扇关上,身边仍有寒气穿透棉被而来,疑惑的看向寒气来的方向,一道白色的人影刚入眼帘,便有一个物体迎面掷来,将我砸的后退几步,直直撞上窗前堆砌的桌椅。


就着昏暗的月光,我看清那物件上端端正正三个字《寒心诀》。

“师傅?”那冷咧的气息尤比窗外严寒更胜三分,让我想起的只有一人而已……

那人步向前一步,从阴影中脱出,俊雅难匹的相貌,冷若冰霜的气息! 不是他却是何人?

心中一喜,我急忙迎去:“师傅既在此,怎得不见弥醉?”四处寻找,不见踪影,我奇怪的开口询问。

掌风袭来,拂开我裹身的棉被,扬手一吸,被那五指扣住,冰凉如铁的手锁住我的喉间。

“不许再叫我师傅,你不配!”手渐渐地缩紧,苍白的唇抿紧,似是压抑与放纵正在天人交战,激烈相搏。

“这书是醉儿托付,从此不相往来,你好自为之。”即将掐断我呼吸,夺取所有理智的瞬间,他终是强迫自己放开手去,使力一推,将我推入床闱,转身便要离去。

稳住混乱的呼吸,我努力爬起来,张口用破碎的声音唤他:“师傅……”

眼光如利刃飞来,他回头时的样貌鬼魅一般,一步步逼近过来:“你知道内丹对于我族代表什么吗?你知道阴阳失衡纳入体内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见过七窍血涌,三天无人发现是何惨状吗?”温柔的压低声音,他贴在我的耳畔,一字一顿:“我见过,不久前,才刚,见过。”

言语里透露的讯息如炸雷一般响彻脑海,我颤抖的捂住唇,害怕将心底的猜测泄露出去。不会的……怎么会……那时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平静,如果真的……他怎么会……


“不愿相信吗?人类总是这么自私,只看自己想看的,只听自己想听的。拿好了……”拣起那本掉落在地上的书册,塞进我怀中:“好好留着,日夜祈祷,醉儿无事便罢,若有万一,十个你也不够我整治。”说罢,纵身而出。


门户大开,寒风像头粘着血的野兽,穿过洞开的门户,狂乱的搅动着室内的物品,我倾听着字画被撕裂的声音,床幔被拂动的猎猎风声,我倒在透湿的被褥里,单薄的中衣贴在身上,同样的潮湿,脚一直冰凉没暖和过来,好象那不是身体的一部分,握紧手中的书,那上面还残留着弥醉的脂粉味道,深深嗅着,就如他往日玩闹时嗅我的摸样,就如他正在身边……一样……的


忍病前因销战骨

不知何时睡去,不知如何睡去,当双眼再次睁开,浑身如同散架的感觉让我呻吟出声。

“主子!”惊喜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飘飘忽忽的在脑海回荡,偏过头想确定那声音的来源,略微动一下却是千斤般的沉重。

“您别动!”凉凉的物体贴上额头,终于成功的让思绪清晰起来。

想开口说话,喉间干涩滚烫,努力吞咽几次,方挤出几字:“小宝?我……这是……”

 

“您前日夜里着凉,发了一整日高烧,好在是醒过来了。”贴心的端过一杯热茶,一勺一勺吹凉,慢慢喂下,灼痛的咽喉被温暖的抚慰,甘泉般滋润了心田。

“前日……”恍惚的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一抹悲哀涌起,登时将我抛入冰冷的谷底。枉我自认聪明,却没有一件事情做对,逼迫小魄离开,异国他乡的六年离别,纵然学得一身武艺,功成名归却又如何?浑浑噩噩的失了本性,被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支配,落得今日为了一名女子险至身死的境地,早知如此,当初万不该放他离去。


无厌待我,长姐如母,万般的疼爱却不纵容,与荀芩相处多年,我早知他本性风流难移,看着无厌一步步沉迷,不加以劝解,却主动促成,美满婚姻不过三载,夙逡母子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假想的平静,一人身死,一人心凉,留下无依的夙逡小小年纪,承担了多少苦痛……


是我的过错,尽力的弥补,不知能弥补多少去,补回他的母爱?补回他的亲情?补他一个幸福的童年?我不知道……也许,永远都无法知道……

距离分开了我和小魄,醉儿慢慢的融入进来,一直不想让小魄在心里的位置有人代替,但,终归,仍是不经意间,有人悄悄蒙混了进来,我总是刻薄的说他恶心,一个大男人偏偏喜爱女子装扮,一身的脂粉味道,形容举止都是那么妖娆,初时的排斥,后来的习惯,直至悄悄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两眼,一点一滴的转变,是我任何时候都不愿承认的,不再唤他醉儿,不再让他顶着张无辜的面孔博取同情,任由他撒娇、玩笑、赌咒甚至胡闹,跑去青楼呵~~果然是只有他才能想出的点子……


小魄终是回来了,将心里的位置清仓,等到的却是不愿回归,我失落、我烦躁难安,是醉儿陪在身边,分担着我的痛苦,排解着我的烦忧,这才使得不至失态于人前。逼迫着他取回内丹,不由任何分说,态度是那样的强制而坚决,他必是很为难吧?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辩解,一个人将危险扛下,解了我对小魄的担忧,却伤害了他自己。两粒内丹,双份的毒药,他闪亮着双眸笑着说要庆祝一下,他扶门而立笑着说要闭关修练,门扇掩上的那刻,他该是怎样的痛苦?血涌的三日,他该是多么的无助……我无法去想……也不敢去想……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小魄仍没能躲过心魔,醉儿的牺牲成了一场笑话,而,主导却是我……多么的罪大极……


为什么?步步留意步步错,料想世事却难料,错的离谱,错的可笑……无厌的终身堪误,醉儿的修行已毁,小魄至今没有半点消息,即使今日能将他换救出来,却难保下次不犯同样的错误。我恨……恨荀芩的花心薄性,恨醉儿的压抑隐瞒,恨小魄的纵欲失德,毁了自己也险些毁了国家,更……恨自己自做聪明作下种种的孽障……


拖着疲惫的病体,被搀扶在黍邛高高的内城墙之上,内外城的备战空间或躺或坐,满满都是俘获的鑫军残兵,没有好的医疗条件,伤患多在苟延残喘静待天命,近一月来,死伤上千,没有人对他们的生活加以关照,没有人对他们施以同情,彼此间染血的眼里,满是攻城略地所留下的刻骨仇恨,忘了他们也是人,有血肉、亲友,老母在家殷殷期盼,稚子啼哭嗷嗷待哺。


决定前来黍邛,心中所想,更多的是为了换回小魄,没有切身看到眼前的残酷,我将永远的狭隘在自私的情感里,只有小魄,只有家人,衣食温饱,赏花煮酒,国家兴亡帝王之责,天下苍生于我何干?安定富足下来的生活让我忘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迎面卷来猎猎寒风,掩不住空气中浓烈的恶臭与血腥,腐败的气味透过我堵塞的呼吸道,仍是疯狂涌进,下面的惨状可见一斑。人命均是命,何来的敌友贵贱之分,不忍见黎民百姓,受兵战之害,尸横满地饿殍遍野,却也更不忍见两万俘兵困在这里消极待死,我这身子多拖一天,小魄多分危险不说,一日之内,城下不知又要逝去多少生命,抵住城墙的青石砖块,我咬牙做出决定。


“小宝,去见黍邛守备,准备前往鑫皓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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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随仪仗而行,万余战俘在正规军的驱策下,缓缓尾随在马车队伍后,十里之遥,驻扎着鑫皓军。

旌旗飘飞,剑戟辉映,近看更是壮观至极! 步下马车,小宝一旁搀扶,迎面有一壮汉,身系软甲,轻装上前。

“侯爷请,我家将军正在恭候!”厚重的帘幕揭起,幽暗的帐内隐约有一人背身而立,扶着小宝的手臂,我举步欲前,却被一只粗壮的手所阻挡。

“请侯爷一人入内。”眉宇间一股军人特有的刚毅气质,带着不容质疑的语气。

望着小宝担忧的眼,放开手去……既已入此门,只得悉听吩咐,断不能救不出小魄反搭上自己。缓缓走向那人,我在五步只外停下,少了帐外耀眼的冬阳,适应过来的视力,逐步让我看清周围的环境。


“小侯爷别来无恙否?”身材魁梧,相貌坚毅,武人的彪悍气息笼罩全身,满脸的髯须之下,一双虎目却是含笑的,这样的一双眼,多年前马蹄之下也曾见过,将军之尊,却奉师傅为主,个中原由虽然不知,但得他在此,小魄与我的性命当是无碍了。想起师傅当日的愤怒,想起弥醉的生死未卜,燃起的希望陡然一熄,我……有何面目再见故人……


“当日一别已是七载,不想今日再见,却是如此局面,娄某委实过意不去,军命在身,皇令难违,得罪之处,还望……”

急忙打住话头,凭他同师傅的关系,我已是羞于见他,况他还自责其身,实在叫我无地自容:“娄将军休要如此,两国交兵,实非所愿,不求全身而退,但求依约而行,便是将军厚德。”


“这个自然!军中耳目甚多,侯爷还是随我去办理交接事宜,这边请!”抬手比出一个请的动作,步伐沉稳的向我走来。

并肩的刹那,扯住他的战甲,我犹豫的开口,却不知该如何问他。

“弥醉他……”

转过来的面庞有一丝的凌厉闪现,侧首避过,我不敢看他。

“主子吩咐,不得透露分毫,特别……是你。恕娄某不能告知。”

“那小魄……”娄曳前行的脚步迟缓下来,背对着我,轻轻吐出:“很抱歉……”

直到,见到小魄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句抱歉,所为何来……

禀退左右,娄曳将我带进主帐旁的一顶小帐,揭开帐帘,一股浓烈的药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呆呆的望着兽皮铺就的塌上,一个人气息微弱的躺在上面不动分毫,双脚灌铅一般,无法移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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