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问他，你生前可有极之想要完成的事啊！於是小曦就告诉我你想要在二月十四日到京城里的山外青山楼外楼。当然这个我已经从小晨晨那里听过了，所以我就骗他说，你一定会在那日出现！」梵殷得意地笑著，「当然单纯可爱而绝望的省曦立时相信了我的话！然後他就很合作的让我医治他的眼睛。」

身为妖瞳之人的你还真像个神棍啊！我冷冷的嘲笑著他。
然而他没有生气，只是问我，「想知道我如何医治小曦的眼睛吗？」
我默然不语。
他微微一笑，「对了，你要不要喝口茶？」
不要！
他却无辜地望著我，「但是我口渴啊！」
12
五更的鼓声响起，我看著梵殷优閒地喝著茶，那只在白天跟像尾巴一样紧跟著他的狐妖就如平时一样在晚上消失不见。
「你在想小昙昙吗？他现在在忙著呢！你就不用担心他了。」梵殷放下茶杯，回头望向我，「小梓，你认为一个人能够爱一个人可以多久？」
小……小梓？他这是在叫我吗？
「是啊！当然是叫你罗！」梵殷郁寡地说著，「小曦不许我叫你朗朗，所以我就叫你小梓！对了，你还没有答我的话。」
爱？我冷冷的一笑，聪明的你，有预知能力的人，你会不知道我是因何而来吗？
梵殷低低的笑出声来，「你真的相信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
不然你怎麽知道我没有死？
「未来是未知的，没有人能真正预测和肯定未来是怎麽样的。当然我这样一个小小灵巫医又怎麽可能知道未来！我只是可以蒙糊地猜测未来而已。」他戏谑地望著我，「当然如果我能预知未来知道小曦要找的人竟然是凤的使者，我就一定不会来碰这塘浑水。」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一个人能够爱一个人可以多久？」
我笑，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好无聊吗？无论一个人爱得多深，只要他死了，喝了孟婆汤就什麽也不会记得了！那还有什麽爱不爱的说！而且爱的最後是背叛！爱的最後只有恨！！

「哎哟！哎哟！凤还真的找了个怨气极重的灵魂来作手下啊！」
你不要打歪话题！别忘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怎麽样医治聂迎曦的眼睛！
「是啊！还真的忘记了呢！」他拍了一下他自己的头，道：「其实啊！小曦的眼睛看不见是因为常常流泪所导致的。所以只要定时上药就会好快好的，但是他流下的眼泪总是将刚上的药冲走，这样只会增加眼睛的负担啊！所以上药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治本就要他停止流泪。所以我就用了凝静咒。」

凝静咒？
「是啊！」
凝静咒是高级的治疗术，这种咒语是用来凝固出血的伤口，然而这种冶愈术和医治聂迎曦的眼睛有什麽关系？
梵殷得意的笑笑，「当然有关系！其实眼泪和血液也是液体，所以我就用凝静咒将小曦的眼泪今凝固了！以後他就不会再流泪了！这样上了的药就不会被他的眼泪冲走。然而……」

然而？
梵殷苦恼地抓了抓头，「然而小曦以後永远也不会流眼泪，无论他多麽的伤心难过，他也不会流泪了！因为好像眼泪和血的质量不同，所以凝静咒就会将眼泪完全凝结，所以从今以後也不会再有泪水，另一个说法也可以是封印了眼泪。」

无论多麽的难过，也不会再流泪？你在施咒时就知道了！！
「对啊！」
那你还这样做？
「但这是唯一的方法啊！」梵殷无辜地望著我，「而且在施咒前，我也告诉了小曦会出现这种後遗症的。」
一个不懂流泪的人……
难道没有别的方法吗？
「没有啦！」梵殷摊摊手，「其实以这样来说已经很好了，不是吗？以眼泪来换回以後的视力。」
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麽不好啊！至少他还可以在这十多年的馀生里见到最爱的人——你。」
你说什麽？
「？我说什麽？」
什麽十多年的馀生？
梵殷嘲笑地望著我，「就是字面意思啊！」
你刚刚就说过聂迎曦活不过三十岁了！为什麽？你不是说未来是不可以肯定的吗？为什麽你的语气就那麽肯定他只能多活十多年？
梵殷冷冷的一笑，「一个缺少了一魄的灵魂所投胎成的人是活不过三十岁，这个你不是很清楚吗？」
一个缺少了一魄的灵魂……
「是啊！」梵殷微笑望著我，「小曦的灵魂是一个缺少了一魄的灵魂，小梓不知道吗？」
聂迎曦的灵魂缺少了一魄……
「难道小梓从前也认识一个缺少了一魄的人吗？」
我认识吗？我……
「如果是，也真巧啊！」梵殷笑著，「说不定是同一个灵魂啊！」
同…同一个灵魂……
「小梓啊！你在发抖啊！」梵殷愉悦地笑著，「你在害怕什麽？」
我……
梵殷有趣地望著我，「自己作的孽，自己承受，难道有这麽可怕吗？」
13
自己作的孽，自己承受！？
聂迎曦是……
「你不是想到吗？」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是他！他们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人！
「是啊！他们是不同的人啊！但是他们却拥有同一个灵魂。」
同一个……
「难道承认叶霜菱就是小曦有这麽难吗？」梵殷平静地说出了我不愿意知道也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你知道什麽！！你知道什麽！！我……
「是如此的恨他！对吗？」梵殷接上我的话，「但真的恨吗？真的只有恨吗？你知道因为你，叶霜菱除了舍弃自己的一魄外还失去了什麽？」
失去了什麽……
「这个啊！说来就话长了！」梵殷的眼睛闪亮闪亮的望著我，「其实小曦本来是天界里一名骁勇善战的天将澄君。在四千多年前，天界和暝界发生大战，澄君是其中一名带军攻打暝界的天将之一，然而他所经过的地方总是生灵涂碳，不论是人类还是暝界的人，只要遇上他们，就不会有活命。後来还是暝界之王用奇计将澄君那一支天军击退，而这一场天界和暝界的大战也划上句号。暝界之王在此战受了重伤，而战败的小曦回到天界後亦随即被扁下人间，原因是他的戾气太重，在大战中杀生太多。天界之王就让他在人界重新修炼，直到他重新得道，找回平静的心再回到天界。」

「澄君经历了多次的投胎转世，戾气渐渐减退，回复原来平静的心。而叶霜菱就是他其中的一世。这一世也是他漫长修炼的最後一世，只要时间一到，他就可以回到天界。然而你的出现却打乱了一切！」

「或许这就是他修炼中最後的试炼吧！」梵殷叹了口气，「他本来生性淡泊，与家里的人也是如此。他的妻子本应在生育孩子後就过世，他们的缘份亦完结，但是你却附身在他妻子欧阳雁睿身上，一切就乱了！你的出现让本来已清心的叶霜菱动了情根和欲念，为了你，他的修炼全毁了！」

「毁了的修炼其实只要重新修回来就好，然而他为了给你传递他的爱，竟然原意将灵魂里的一魄留下来。你知道这代表什麽？」
我…我……
「他从此以後也没有机会再返回天界！！他为了你舍弃天上的荣耀，他为了你成为了一个只能活到三十岁的普通的人类！」
为了我……舍弃天上的荣耀……
为了我……只能活到三十岁……
一切…也是…为了我吗？
「你看看现在的小曦，他为了爱你不惜一切，牺牲了眼泪，也只为见到你！」
「那麽你呢？你又给了他什麽？」
我……
「你给叶霜菱的是什麽？是无尽的悲伤！你给小曦的又是什麽呢？是心碎。」
「你说你不懂爱，你说你不要爱，你说你不相信爱，那麽你为什麽要用爱来伤害别人？」
我……
「现在的你就乖乖的待在这里陪小曦吧！因为这一切也是你欠他的！」
这是你欠他的……
「梵大哥，为什麽朗朗他自那天後就没有再醒过来？」
「呵呵呵~~小梓啊是因为太累了，为了要将他困在这宅子里，我下了一种比较重的咒术，小梓啊！我想他要至少还要一至两天的时间才会醒来。醒来後，他会全身无力，而照顾他就是你的工作啊！」

「这咒术对朗朗没有什麽大影响吧？」
「当然没有啦！我想小梓他本人在很久很久之前也试过这咒术啊！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但是已经过了三天了，他一直也没有醒过来。」
「安啦！安啦！他不会有事的，明天当你眼睛解下布条後，你自己再来肯定不就好了！好了，你也去休息吧！现在不早了，今晚就让我来照顾小梓好了。」
「怎麽还不下去！」
「你不要欺负朗朗啊！」
「噫~~~知啦！他是你的宝贝嘛！我怎敢欺负他啊！好啦好啦！快去睡吧！明天一早你就可以亲眼看见你的宝贝了！」
「晚安。」
「晚安。」
「宝贝，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的灵魂在刚刚清醒了。虽然现在我没有使用读心咒，但是我仍然感觉到你的灵魂醒了。现在你就乖乖的听我说话吧！明天就是小曦重见光明的日子了！为了让小曦高兴，你的身体会在小曦亲吻你之後才可以活动。当然你不用担心小曦会害羞不敢吻你，他啊！比你和我相像中还要大胆啊！我怕他会欲罢不能，当场就吃了你！然後呢在小曦重见光明的第三天，我们会有一场高兴的宴会，到时，你不用吃惊啊！你只要乖乖的当小曦的朗朗好了。好了，今天就告诉你这麽多好了！好梦啊！小梓。」

14
这是你欠他的……
这是你欠他的……
这是你欠他的……
这是我欠他的……
我欠他什麽？
你欠他的是——情债。
「……为什麽你还不愿意醒过来？」
谁？谁在说话？
「朗朗…」
迎曦…
「你瘦了。」
你…又何尝不是。
「我想你。」手被轻轻的握著，「真的好想好想你啊！」
迎曦……
「朗朗，有时我在想，如果我们从没有相遇，一切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会的，一切会比现在更好。
「因为如果没有相遇，就没有分离。那麽我们就不会伤心、痛苦、难过。」
你会回复天上的荣耀，我会继续为我的使命而漂泊。
「朗朗…朗朗…为什麽我会这麽爱你？为什麽我们要相遇？为什麽在我失去光明後，我仍然可以如此肯定那个小旺就是你？当你走近我的身边，我就知道是你，我知道你平安地回来时，我有多高兴？然而你为什麽如此狠心？明明就在我的跟前，你却不认我。」

我可以吗？在你的心里，我已经死了。
「为什麽不认我？也是啊！我只不过是一个瞎子啊！听见你和梵大哥有说有笑，听见你的声音，我总在想，现在的我如何可以和你相认呢？」
那样的我……
「然而现在我能看见了，我看著你就在我的眼前，你却仍然不愿意看我吗. ？」
这样的我，又如何与你相认呢？
「还记得第一次你消失在我的眼前的事吗？当我由夫子那里回来看不见你，我很不安，但是我告诉自己你很快就会回来，因为我们还约定了第二天一起下山去吃好来酒楼的梨花糕和锦上添花啊！於是我一直等你，等到第二天的晚上，我知道你真的离开了，你一定是去找大哥，所以我就带著踏雪来我找你！在这期间，我的心里只想著你，没有你在身边我觉得很徬徨啊！当我见到你时，我真的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可是你却狠心的抛下我三年之久。」

不是，一切并不如你所想。
「你这样做是为了让我死心，对吗？」
不是的，我要的是我自己，我自己的心死……
「是啊！死心，我的心死了！但是我爱你的心却没有死啊！我很後悔，我当天不应该因为你没有给我答案而生气，这样的孩子气让我失去了发现你要离开我的警觉！但是我却没有後悔那天在湖边的表白啊！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主动告诉你，你永远也会忽略我的爱意。」

迎曦……
「三年後，我再次见到你，真的感谢上天，我知道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然而当我再次见到你时，你身边是否已多了一个你爱的人呢？如果是这样，我要如何呢？我告诉自己，我要祝福你，我要为你而高兴，我不断的告诉自己，我应该这样做。幸好，当时的你身边没有任何人，然而你却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我。但是这样不是更好吗？这样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不管你爱不爱我，我也只想要待在你的身边，虽然我没有强壮的手，将你包容在我的臂弯内，但是我会用我的体温温暖你，我只要你好好的活在我的眼前就好了。」

我……
「可是你又再次舍弃我，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我问掌柜才知道你在那天早上已走了。我匆匆的离开，但是我就是知道你一定不会走上那要用上三星期才到达京城的路，我的灵魂告诉我你一定是在雪山上。」

是我的错……
轻轻的笑声，「我是对的，找到你同时也见到大哥。为什麽你会和大哥一起？为什麽大哥叫你映月？为什麽大哥又比我先一步再次认识你？看见你看著大哥的眼神，看见你那一身的吻痕，我知道我又再次输了，但是不要紧，只要我不放手，我仍然可以再次得到你的，我要让你知道我爱你比爱我自己更多。但是……」

对不起……
「你说我们是否真的有绿无份？每次你总是在我的身边，每次我总是只能眼睁睁的望著你离开。」
亡灵是没有缘和份的……
「这一次，结局是否一样？我是否要再次看著你的离开而不自知，或是不能作任何挽留？」
迎曦……
「朗朗……」
感觉唇上一片温热，是吻。
「为什麽我要爱得如此幸苦？为什麽我就是放不下你？为什麽……」
告诉我你要什麽才能放开我？放开你自己？
「其实我要的真的很简单，我只想待在你的身边，爱你，守护你，就如此简单，我只想这样静静的待在你的身边，不论你到那里去，我也要跟著你，我可以这样做吗？」

「可…可以…」
15
「可…可以…」
我慢慢张开眼睛，迎曦就坐在我的身边，那一双清澈的眼眸一如住惜。
「刚…刚刚你说了什麽？」
「我说可以。」
我默默地注视著他，他伸手掩著嘴巴，眼里是难以置信、是惊喜、是欢乐。
「我真…真的可以待在你的身边吗？」
我望著他认真地点了一下头，道：「可以，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还没有待我说完，他已经拥抱著我，他的身体在颤抖，他身上淡淡的药香环绕著我。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对他已经如此熟悉呢？
「迎曦，」我轻唤他的名字，「但是我不懂爱。」
「不要紧，只要我爱你就好了！这样就足够了。」
「我不知道如何去爱。迎曦，我只知道爱的尽头就是背叛。」
「不…不是的，朗朗，爱是没有尽头的。」
我无奈地一笑，没有再次回答。
「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
「假使一方被背叛，这样爱也是不会结束吗？」我轻声的说：「如果我利用你对我的爱，你的信任，去做伤害你的事，你也会继续爱我吗？」
「朗朗…」迎曦定定的望著我，温柔的笑著：「你知道爱包含什麽？」
「嫉妒、占有、难过、痛苦……」
「才不是！」迎曦的双手大力捧著我的脸，噘著唇道：「为什麽你想的都是负面的东西？」
啊！？
「无可否认，你所说的都有，但是爱是包含忍耐、相信、由心里发出来喜乐、宽恕，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和情感。才不是只有负面的东西。」他的眼睛里闪烁著坚决的信心，「所以不论你作了什麽，是要伤害我，是要让我痛苦，我也会爱你，因为爱是包含宽恕。」

爱是包含宽恕！？
我垂下眼睛，低低的发出笑声来，想不到这样的话竟然由他的口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