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又是什么鬼东西?"
"冰糖燕窝。"
"天哪,又不是我老妈,干吗对我这么好?我都要补出鼻血了!天天坐在这里又不能消耗一下,连妹妹也不能把,天知道我已经禁欲多久了,哪一天我一定喷血而亡!"
陆禄一拍额头,做无奈状。我也不理他,转手把碗放在桌子上。可能是觉得我们也没法做什么事,居然没有人监视我们,明里暗里都没有--我用现代的特种兵的手段设了几个检测有没有人的陷阱--因为陆禄的缘故,陆妈妈让我什么都要学一点,尤其是自保手段,一定不能缺--发现真的没有人监视,所以平时我们说话也就大胆了许多。我坐下,随手倒了杯茶--陆禄根本不喝茶,嫌太苦,所以那些名贵的茶都成了我的饮料。
"今天有没有什么事?"
"呵,刚想跟你说呢......今天那个王管家来找我,说明天要我到菊园去,参加一个什么聚会。具体的他也没说,反正就是让我随便准备一下,明天他会派人来接我的。"
他笑着说,随手在桌子上的纸上涂抹什么。
"......陆禄,说实在的,我现在才可以确定,这些人真的想对你不利。"
"哦?为什么?"
陆禄一脸好笑的看着我,好像我刚刚明白了一件本来应该显而易见的小事一样。
"你知道明天的聚会去的都是什么人么?"
......
......
第 7 章
......
......
月色倾城。
苍白的冷月静静地挂在天空,如一弦冰冷的玉钩,映照出天地间寥廓的景色。
陆禄安稳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根本就不在乎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对他而言,即使真的有人在说他的坏话,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更何况他根本不把别人话里的"尹若"当成自己。对于他而言,别人的坏话远远比不上一顿饭重要,至于为了那种无足轻重的东西生气就更莫名其妙了,他这一点跟我很像,所以我很欣赏他。
我安静的站在他身后。对我而言,装傻就更简单了,反正我只是一个小厮,一个连话也不会说的小厮,大概不会有人无聊到来针对我吧?又不是有神经病。
在场的人我没有一个认识的,大概报上名号都是些有名的人物,但看上去也不过是乌七八糟的一堆而已。要是让我说的话,连陆禄家的那群表亲都不如呢......我暗自冷笑道。陆禄家里有一群对他们的家产很有兴趣的亲戚,一直有各种的奇怪又或是好笑的危险想法,希望可以让自己分一杯羹,甚至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不过,也确实只是想法而已。不要说陆禄的那一对强的惨无人道的父母,即使是陆禄,也绝对不是一个表面上看到的花花公子,我只不过稍稍在一边帮忙而已,就搞的那些人人仰马翻了。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缺,为什么单单就是不缺垃圾?真是好笑。
不过我倒是没空去嘲笑那些家伙,因为我更在意那些还没出场的人,毕竟打个比方来说,现在看到的这些人只不过是一些小卒子,可有可无,而幕后的那些真正的可以被人称为黑手的人,还在一边看着呢!一边想,一边抬头看,首座的几个位子还全都空着。
"奡......很无聊啊......"
陆禄那小子居然小声得跟我说话,吓了我一跳。我看了他一眼,他偷偷的吐吐舌头,还给了我一个坏笑,明摆着是在耍我......皮痒了?等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收拾他!不过......看看四周,我的心里很难完全平静下来......还是等真的活着回去之后再说吧!
今天傍晚,那个管家带了几个佣人来,给陆禄好好的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很华丽的衣服,倒是很衬他的形象,恁的是风流倜傥,潇洒无比,一双桃花眼更是被衬出来了,一副花花公子相,意外的他很适合古装,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他跟尹若可是有同一张脸,但最奇怪的是就连我也有了一身新衣服,还说让我要好好服侍陆禄,不要丢人,让我不禁产生了一种"最后的晚餐"的感觉。我向来是不惮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因为"人心险恶"这句话我了解得比任何人都要深一些,除了哥哥和陆禄,我不会放心任何人。
随机应变吧,我们现在什么权势都没有,即使说任人宰割也一点也不过分。
"尹公子,在下何栋,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本城书社的成员,久闻公子文采绝伦,不知公子今日可否赐教一二?"
终于有人上前来了,陆禄的脸上差一点就露出了明显的兴奋--在这里坐了一晚,估计他的耐性再好现在也要磨光了,有个人来找他呛声自然是再好不过,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这个来试探的人来得可谓恰到好处。我不由得暗自冷笑,心想就让陆禄发泄一下好了,我也可以趁机看看,究竟我们的敌人是谁,又是谁把尹若找到这里来的。
"指教倒不敢当......在下对过去的记忆已经尽数失去,可惜十几年寒窗苦读,现在却......真是愧对我尹家祖先。不过,若是阁下坚持,倒是可以来博众人一笑。"
陆禄微微一笑,狠狠地把对方顶回去。只见对方的脸色一绿,陆禄则是一副通体舒畅的样子,对比强烈。好在陆禄没有忘记他现在是什么身份,马上又换成了一副很谦卑的样子,好像刚才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亲切的就像对方是他的多年好友。
"不知道何公子有什么问题要赐教呢?"
陆禄笑得和善,只怕是被他讽刺的人,也以为是自己刚才瞧错了。周围围了不少人,估计是来给下马威的。我倒是奇怪,尹若明明只是一个落魄公子,为什么值得这些人关心?简直......就好像他现在还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权势似的。我若有所思。
"呵,文人当以诗词会友。不才请尹公子赐教一二。"
说白了不就是作诗么?最不怕这一招了。很庆幸这个时代与我所知道的时代在文化上可以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至少那些传世名篇都是没有的,陆禄虽然不会作诗,完全没有文学细胞,记性却是好得很,随便拿出几首来,估计也可以让这些家伙见识见识了。周围的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倒是不在意,但......我用眼角瞟了首座一眼,那几个举办聚会的人已经到了,倒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看到一直没露面的萧羽翎居然那些人其中,一直站在某人身边,而且一副很恭敬的样子,我就不由得有些注意这人了。难道......他就是杀尹若的主使?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我一直认为萧羽翎跟尹若的死绝对有关,而且萧羽翎绝对不是站在尹若这边的。看那个主使者的候选人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虽说要是比好看倒是还差萧羽翎一截--虽说很有几分变态杀人狂的气质,但是剑眉斜飞,星目炯炯,挺鼻端正,薄唇有型,刚毅与流畅完美融合,再加上颀长的身形,矜持森然的体态,冷俊沉静的气质,即使一身血腥气,也是相当引人注目的--但那种高高在上所养成的气质却是骗不了人的。又是一个大人物......唯一让我奇怪的是,萧羽翎为什么很狗腿的跟在一边,他明明就是一个不会屈于人下的人,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简单一点说有那么一双嗜血的眼睛,仅仅是权力并不能让他满足吧?而他这么明显的讨好一个人,就更让人奇怪了。
"今晚月色正好,就请以‘月'为题,随便歌咏一下吧。"
对方说道,神色竟有几分严肃,我忽然在想,尹若已经失忆,对这些人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如果尹若要是可以不死又不会妨碍他们的某种不正当的计划,我想可能反而是一件好事,不过......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呢?如果不是的话,是不是应该更快的除掉他?可以把自己隐藏得这么好,一定是个很大的隐患吧......看了一眼陆禄,他也是僵了一下,看来也是想透了对方的阴谋,可是又无可奈何--要是告诉大家我们根本就不是本人,下一刻就被干掉了,要是装傻,大概今晚也不是那么好混过去的。
"呵呵,那在下就抛砖引玉,希望各位大人可以作出传世佳作。"
陆禄微笑道,我知道他有点生气了,也有点紧张,毕竟小命已经被人捏在手上了。我知道他一向有分寸,倒不担心他在这里发作,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混过去。
"小时不识月,
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
飞在青云端。 "
四句结束,陆禄再次微笑不语。我不禁失笑,这分明是李白的《古朗月行》,而且只有前四句。《古朗月行》是乐府古题,李白用浪漫主义手法,借助丰富的想象和神话传说,表现出儿童时期对月亮的幼稚而美好的认识。诗人以"白玉盘"和"瑶台镜"作比,不仅描绘出月亮的形状,更写出了月光的皎洁可爱,在新颖中透出一股令人感叹的稚气。第二句的"呼"字和第三句的"疑"字,把儿童的天真生动地表现了出来。本来要加上后面的句子,整首诗才会有更深的含义,但现在只有这四句诗,也恰似一首完美的绝句,语言质朴,比喻有趣,其中的天真可爱,反而可以表现出陆禄的无害--"尹若"已经失忆,没有危险。
周围的人又说了一些"返璞归真""朴质无华"之类的评语,不过我看陆禄也没什么心思听,他偷偷地看了我一眼,一脸得意,我趁人不注意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现在可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活着离开。
抬头,我看向首座的人。在那个地位似是很高的人点头示意下,萧羽翎站了起来,朗声道:
"八王爷已到,赏月诗会正式开始。"
我冷笑,正主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
......
第 8 章
......
......
凉风习习,吹得水面上的遮天荷叶宛如一道道碧浪般起伏不定,当中无数只挺拔的或粉或白的荷箭,为本就秀丽无比的湖光山色凭添了几分生趣。就连空气中漂浮著的,仿佛也都是属於荷叶特有的淡淡清香。果然是有钱人会享受,这等美景,平常人又有几个见过?
"我还挺机灵的吧?你也不夸夸我。"
陆禄嘴唇不动,声音若有若无的送过来--这是每个上过学的学生都会的小伎俩。我真想狠狠的瞪他一眼,再给他一记栗凿,可惜现在周围都是人,他可以不知轻重的跟我聊天,可我不行。这小子真是容易得意忘形,才刚刚过了第一关而已,他以为自己就很了不起了么?我暗自冷笑,心道一会儿有你的苦头吃,但是因为他吃苦头也会意味着我要倒霉,所以我还是悄悄用脚踢了他一下,让他收敛。
有萧羽翎陪同前来的那个人,据说是当朝的八王爷,因为不能直接称呼这位尊贵的大人的名讳,所以我只知道他的姓氏--许--至于名字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毕竟即使是下人的交谈,也会因为担心有人的某些不轨想法,而不敢乱说。只因为他的身份,让我又有了很多想法。八王爷,这可绝对是个敏感的身份,我时时听人说起,总带有点妄加的不好的猜测,因为按照智国的法律规定,只有皇长子才有权继承那个王位,当今的太子已经有二十六岁,辅政多年,没有什么突出的成绩,但也没有什么过错,大家,包括我,之所以会往这些歪处想,也因为这个王爷在我听到的传闻里可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作为皇帝的弟弟,不仅文武双全,而且颇有智谋,现在看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恐怕野心也绝对不是没有的吧?低下头,我设想着现在的情况有可能会成为宫闱之祸的几率,还有尹若在这个阴谋里所扮演的角色,倘若尹若事实上是太子那边的人,那我和陆禄现在的处境就实在是可笑了。
同样的,我又有些在意萧羽翎所扮演的角色,他又是以什么身份出场的呢?八王爷广交贤能,在这里举办诗会,请了当今出名的文人雅士,礼贤下士之意溢于言表,那么,在旁穿针引线的萧羽翎又算什么?证明自己是八王爷阵营里的人?还是有什么别的事......
"奡,你在想什么?眼睛都直了。"
陆禄一句话惊醒了我。怎么,我又发呆了么?我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很容易就思考过渡,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去了,以前还好说,可是现在,绝对不是一个适合发呆的环境,一点点小疏忽都会要了我们的命,必须要改了......还好外表的功夫是做足的,我垂着头,问:
"怎么,现在有事?"
"也没什么,还是大家一起作诗,说些不切实际的假话,胡吹乱捧的......不过,我就觉得还会有什么事,那个八王爷看了我好几次了。"
"那你还乱说话?"r
"我无聊嘛!以前家里的宴会我可从来没有呆这么长的时间,要是我妈知道我现在这么有耐心,一定感动得给这些人每人包几个红包。"
故意做出一副天真活泼的语气,跟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真是超群绝伦的不搭调。虽然说的是实话,要是真的有人可以让陆禄听话的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陆妈妈一定是感激的,不过这些人能不能拿到陆妈妈的红包也是个大问题。
又说了几句,尔后我们都闭上了嘴,因为那个八王爷正向这边走过来,身边跟着萧羽翎。我仍是垂着头,仅仅是从抬眼之后的头发缝里看他们,八王爷的脸上一直很完美的标准宴会用笑容,而萧羽翎,那双露出微微谄媚的眼睛总让我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当我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却一不小心与他四目相交,我赶紧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尹公子,多年未见,本来以为这次大家可以好好叙叙旧,毕竟当年你也说过,我们将来要聊上三天三夜的,可是,却发生了这等不幸......"
八王爷很直接,一上来就提起尹若的意外,实在让人出乎意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勇无谋呢,听口气,把尹若招来京城的,正是这位八王爷。不过陆禄也没有马上就相信他,而是一脸的迷惑,喏喏的小声说:
"......不知道您是......"
"哦!看本王这记性,听说尹公子不幸失忆?也好也好,那样的回忆,想必是不愿再记起了,忘了也好。本王乃瑞王,不知公子是否有印象?我们曾经一起彻夜长谈过。"
"啊?瑞王!八王爷!失礼失礼,我......我确实不记得了,居然怠慢了您,真是......"
陆禄马上站起来,好象是刚知道一样,我心里暗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刚才萧羽翎介绍八王爷的时候,难道你在睡觉么?装得实在是太假了。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倒也没有人说穿,大家都只是笑笑就算了。周围的半径几米之内,已经没有人过来,一副生人误近的样子,倒有些好笑。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我面前出现了一双相当华丽的鞋,我身上一绷。
"你......"
"小三,我想吃云片糕,你去厨房给我拿一点。"
陆禄在后面轻轻地拍了我一下,让我不着痕迹的闪开,我用余光看见,那个人是萧羽翎。他想干什么?我可只是一个小厮而已,刚才要是没有陆禄,那句"你"之后又要说什么?不过,我倒是没有兴趣知道,宁可他想说的其实是"你先退下"。
我没说话,低头退下。
......
虽然是夏日,可是一旦入了夜,居然还是有些凉意,可见智国的纬度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靠南边。院子现在恰是要到了最美好的季节,青葱的树,艳丽的花,远山的林子想必是水洗过一般的青翠如玉,仔细看看,又见一双蝴蝶在花丛中上下翻飞,夜里露水重,本来是不会有这些小虫的,却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蝴蝶与众不同。庭院寂寂,仿佛已在红尘之外。
然后我又笑,何处是红尘,何处又在红尘之外?我心中所谓的超脱之感,莫不是庸人自扰?常有人以为自己游离五行之外,行走六道之间,岂不也是自以为是的表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