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一共五十七人,其中有四十个人是侍卫的打扮。按现场的情形看,袭击者不会少于三十人,而且个个身手不弱,目标是被护卫的马车里的人,一击得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只有不到十个人动手,这几个杀手全是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的武林高手--但显然很不现实。
"靠,我们不会是穿越时空了吧?如果是故事的话我倒是喜欢看看,可是真的发生这种事,未免也太可笑了吧?你说是不是,冷血?"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现在废话,应该马上搜一下这些死人,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才是正事吧?"
扫了陆禄一眼,我开始动手--过去经常打架,把人打成半死也是常有的事,而全死的人当然不会比半死的更恐怖,毕竟死人不会突然一下跳起来,试图袭击我。
从死人的身上,我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首先,可以肯定这里的时间处于古代,也就是封建社会,已经脱离了奴隶社会--死人的身上没有奴隶标志,也没有明显的所属标记。其次,是这里的科技相当发达--死人身上的衣服多是丝绸所制成的,这表明这里的养蚕缫丝技术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否则丝绸业不会这么普遍,毕竟那不是什么消耗品,价格始终没有低廉过,至于衣服的工艺上,无论是染色还是提花技术,均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既可以复色套染,还是极繁复的花纹;侍卫的身上的铠甲均是精钢材质,工艺精美,即使在中国的明代,也不一定能达到这种水平,但所有的武器全都是利剑长矛钢刀一类的东西,死人的身上也只有利器的伤口,可以确定这里还未进入热兵器时代--铁器工艺的高度发达,与认知上的极度落后,形成了一种十分奇怪的不协调。再次,他们流通的货币是白银和铜钱,还有极少量的黄金--死人的身上有不少钱财,银票黄金少许,银票上的字迹为中文,一来,可以确定被袭击的人有相当的资产,二来,可以证明这不会是一起简单的强盗杀人案--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没有一点的利益,这个年代大概不流行变态杀人吧?三来,就是可以确定这里的货币和文字与我所知的古代没什么不同--不排除我熟知这里的可能性。
"呵,奡,这可已经完全就像小说里一样了。可惜咱俩不是借尸还魂,否则,我要是一个皇子王爷什么的,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呵呵......"
因为很了解陆禄,所以他"呵呵"两声后面的省略掉的内容,我也可以猜个大概,只不过鄙视他实在是很麻烦就是了。
"像你说的一样当然很好,不过......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万一你附在一个‘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妓女或是小倌的身上,你又怎么办?"
"......"f
没话说了吧?
我在地上的尸体上已经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我不了解自己的处境,无法从没有时代特色的衣服上作出更多的猜测,死人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象征身份的东西,唯一在一个衣着光鲜的看似主管级人物的身上找到的一块令牌,也不过是一块外形毫无特色的黝黑铁片,仅有一个淡淡的"令"字,说明它的用处。我也弄不清遇上袭击的人究竟是一般的富户,是武林名人,还是官差大臣,王公贵族?
我的目光又放在了那辆豪华的马车上--虽然溅上不少血而且伤痕累累,但不可磨灭的精巧装饰,足以显示车主的不凡。况且看现场的情形,所有的死人都是为了保护马车而牺牲的--敌人可怕的没有一个死亡,又或是已经处理过尸首了?我绕到马车前面,原本拉车的马匹,如今早已无影无踪。利落的跃上马车,拉开车门。
"......陆禄......"
"嗯?我可是很忙的呢!这些家伙真是看不出来,还挺有钱的,只要把所有的钱都搜出来,我们可以奢侈好一阵子吧......"
当陆禄也来到车前的时候,不由得也愣住了。
车里只有一个人,一个死人,一个与陆禄长的一模一样的死人。
"开玩笑......我是真的死了,还是在做梦?"
"你明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有再搭理他,我径自走进车厢。车里的年轻公子也是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一身高档衣服,面料做工均是上乘,诡异的是居然与陆禄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眼角的痣也分毫不差,比双胞胎还要诡异的存在。只不过死去的少年比起陆禄来更加白皙,纤细,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想必活着的时候也不会像陆禄那么轻浮吧!
死因,一剑穿心,干净利落,当场死亡。
嗯......干脆的杀人现场,让人不解的杀人动机,无人生还的局面,与陆禄一模一样的尸体......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从我脑中跳出来。
"陆禄......"
"嗯?"
我得最准勾起一丝冷笑,回头,迎上仍是一脸轻浮笑容的陆禄,不过看得出,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他明白了我的目的--毕竟是在一起混了十年的损友。我用无所谓的口气说:
"只是先征求一下意见而已......要是可以让你当故事的主角,你有没有兴趣?"
......
......
偷梁换柱
......
......
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不会再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于是我就把我和陆禄刚才还穿在身上的衣裤全都扔到挖好的大坑里。因为情况紧迫,暂时没用的也都不要了。可惜,前两天刚从陆禄那里威胁来的最新型手机......算了,就一个手机,带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干脆,连陆禄的也留下好了,反正是太阳能电池,不用充电的。
"奡,我这边已经弄好了......哇,你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陆禄把一具尸体抬了过来--正是那个与他很像的死人--丢在坑边。尸体已经被剥光了,衣服此时都在陆禄的身上,穿得有一点乱。
"我就说,这些古人的衣服可真是有够麻烦的,我好不容易才研究好到底应该怎么穿......还是你得比较简单,穿小厮的衣服,我这个做主子的可差一点就累死了!"
没有理会陆禄,我开始审查那具尸体。一看就是一个平日没经过锻炼,足不出户的文弱书生,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又嫩,摸起来手感十足。陆禄是绝对要比他强壮,像当初他在海滩上随便秀秀他那一身肌肉,也是迷倒了不少少女的。尸体除了胸口的一剑,基本没有伤疤,干干净净,很好,这样至少就不用还要在陆禄的身上切几刀来作掩饰了。我一耸肩,提起收编得到,猛地往尸体的脸上砍去,只砍的尸体面目全非。
"轻一点行不行?好像在砍我似的,你和我就有这么深的仇怨吗?"
陆禄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但他的眼中分明是在笑的。我们是一类人--只要事情与自己无关,无论怎么样自己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感觉。否则我们也就不会作朋友了。
被我砍过的尸体已经完全无法辨认生前的相貌,为了不从一些其它特征辨认,我还特意在他的身上乱刀砍了一阵子,然后,我就把尸体拖进刚才扔衣服的那个坑里。我早就随便剥下一个小厮的衣服穿上了,那个小厮现在正在坑里。陆禄见我又再看他,只好一脸万分心疼的样子,把他的一身名牌衣服丢进坑里。
"有火柴吗?"
我冷冷的问。
"呵呵,火柴是没有,打火机倒是有一个。"
陆禄"嘿嘿"一笑,把一个打火机扔到我手里,我也没跟他客气,点燃了一块破布,以此为火种,点燃了坑里的东西。等烧得差不多了,我才开始往里填土。而这时陆禄已经去把其它的东西全部点燃了。不多一会儿,整个凶案现场就到处是熊熊烈火,浓烟滚滚,直上天际。看着这冲天的浓烟,我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
"闪人了,陆禄。"
......
"这个孩子有翔龙扶凤的命!虽然不是九五之尊,可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呵呵......老夫行走江湖多年,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好命的人。"
这是一个算命的老头在我十岁那年为我算出的天命,据说因为泄露天机,他还被减了十年阳寿。我倒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天机,不过如果他每次随便说说都毁损阳寿的话,恐怕早就死了很多年了。但这位远近闻名的神算子的话所带来的影响,却是十分深远的。首先是他得到了一大笔钱,其次是一项有些迷信的陆妈妈马上就对我另眼相看了。在她看来,即使我有一个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的杀人犯父亲和一个同性恋的哥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要我可以一直在陆禄的身边,完成我的"扶龙翔凤"的使命就可以了。当然,他们并没有亏待我,我就像被陆家养着一样,跟陆禄一起上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享受最好的生活,而我也一直很认真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从小到大,虽然在生活作风上很有问题,但是不可否认,陆禄一直是最好的,学习第一,学生会主席,学生自治会会长......我不会去代劳什么,只是尽我所能让它达到应有的水平,贡献我的力量。
"说实在的,奡......你命里面该辅佐的人,应该不是我。"
有一天,我也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总之那时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陆禄忽然这么说。
"为什么?我都没有反对,你却已经不要我了吗?"
我微微一笑。可以让我这样开玩笑的人,只有陆禄,在他面前我没有压力,不会觉得有距离感。哥哥对我很好,但是却总给我一种他在补偿我的感觉,好像是他欠我的。陆禄同样的微微一笑,靠在沙发背上,好像很累了一样闭上眼睛。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不该是在我身边干无聊的事过一辈子,你根本就不用顾及我妈,虽然陆家给了你很多,可是你也还清了,你不欠我们什么......"
"欠你们的?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理由,我会当你们陆家的属下吗?"
冷冷的一笑,我双手十指搅在一起。
"那你是为什么要帮我?"
......记得,那天的对话没有继续下去,好像是因为陆妈妈来了一个电话,而以后我们也一直很有技术的没有再提这件事,或许那个没有说出的答案大家都不会喜欢。不知为什么,今天又想起来了。
来到离凶案现场很远的地方,我和陆禄停下。陆禄靠在一棵树上,懒洋洋的。我只是盯着手里的一柄青锋剑--不是什么好剑,刚才从杀人现场顺手捡来的,上面沾着点点血迹,颜色发乌,好像是特意作出的效果一般。
"奡,你说那帮人什么时候才来?"
"我怎么知道?或许很快吧......你看那烟,多明显的路标。"
我漠然地说着,转手把手里的剑交到陆禄的手里。陆禄接过剑,傻傻的笑起来。
"喂,奡,一会儿真的要我自己给自己来上一剑?"
"你以为呢?"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也只是回给我一个傻笑。他知道我们刚才做了什么,现在在做什么,以及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我当然也很清楚。很多事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见机行事......"
"没问题!"
陆禄还是看上去傻乎乎的,向我挥了挥手,自己坐到树下去了。我走到大路上,向两边看了看,然后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
我在想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来冒充这里的人?一个不小心,我和陆禄全都会丧命的......可是,机会只有这一次,可以在这个未知的世界生活下去的机会......不得不赌一次。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豪赌的人,因为我所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少,而那些东西大都是我所输不起的。现在也一样。虽然哥哥不在身边,但......还有陆禄。
无论怎样,即使是在赌,也绝对不能有输的可能。
这时,地面开始振动起来。
北面吗......
我站起来,看着北方,然后迅速拿到在自己的身上划上几道伤口,剧痛让我忍不住一皱眉。顾不得开始涌出的鲜血,我飞快地向北边跑去......
......
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运气不好,或是赌运不佳,因为我几乎没有输过。但现在......我忽然有些怀疑,或许我的好运气已经在过去都用完了,将来即使是当甲级贫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当个富裕的甲级贫民似乎还是可以的。
我被人扔到了地上,然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的压到我的背上,没别的感觉,就是觉得骨头快要碎了,呼吸也困难。脸摩擦在地上,是不是破了啊......因为可以肯定,如果现在反抗的话就一定会被人干掉,所以即使脊椎骨好像要被压断一样,也要忍耐下来。
马蹄落在我面前。从我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不断抬起又放下的马蹄。嗯......待我来见重要人物么?千万不要只是个小队长之类的货色,否则我会很失望的--要赌,自然要赌大一点,不是吗?其实,在我看到来的人是军队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大概已经中了头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特等奖而已。
那人冷冷的说:
"......什么人?"
"回大人,是个小厮,似乎是尹府的幸存者。"
有人在我头顶上说话,声音飘来飘去,但那个什么"大人"的声音,却着实让我一阵心悸。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听一听那人的声音,就会给我一种恶寒的感觉,好像在寒冬腊月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一点感情也没有的声音,还隐隐有一丝血腥,我忽然在想,这些人不会是来杀人的吧?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比如,他们本来就是来收尸的,现在看到有人幸存,就干脆问问还有没有活口,再一网打尽。
好在我的运气没有那么差。
"放开他......你是什么人。"
肯定句,连一个问号也没有。我暗自苦笑一下,什么也没说。
"大人在问话呢!"
有人在我的背上狠狠的来了一下子,我差点就吐血了。发出了几声模糊的呜咽,我仍然没有说话。没办法,我的剧本里必须这么演,只可惜他们不按剧本自己胡乱加戏,我也只好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了。小小的挣扎几下,我的演技也可以得个奖了。
"......不说?"
我再次奋力挣扎几下,发出单调的"啊啊"声。紧接着,我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我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比当初陪陆禄去练空手道还要累。古人真是没有人权,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才行,与陆禄不一样,我的身分只是一个小厮,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处置我。转念之间,我已经想了这般许多。
"是个哑吧?"
身边的人说道。我马上点头,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不过因为刚才心里已经有数,所以没有站起来,仍然跪在地上。没有抬头,我只是"啊啊"了几声,然后用手不停的指着陆禄所在的方位。如果估计的没有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给了自己一剑,倒在树下等死了。要是我不能带人去的话......赔给他一条命?我也只有这么多了。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审问我的人。
在看到对方的眼睛的一瞬间,我脑子里一下闪过了"开膛手杰克"或是"电锯杰森"这样的名字,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就是有一种很血腥的感觉,好像是这个人不杀人就活不下去了一样,那双眼睛里只有赤裸裸的杀念,我也禁不住一时呆在原地。不过......会有这种眼神,也就说明会是个有欲望的人吧?总比那种城府深得看不见的人好多了......
想是这么想的,脸上仍是一副害怕的样子。身上不停地颤抖,这倒是真的,不过是因为风吹得实在是有点冷......这时,刚才跑向陆禄那边的人中有人回来了。
"回大人,已经找到尹公子了!虽然受了伤,但是没有性命之忧。"
那是当然的,就算再不济,学医的总知道刀刺在自己的什么地方才不会出人命吧?何况陆禄可是全校闻名的高材生呢......虽说这里面有我的功劳当水分,但是陆禄的水平已经比一般的学生要好太多了。还好这些人来得及时,否则失血过多,那小子一样要变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