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了润已有些干涸的嘴唇,在用衣袖将额间的汗水拭去之时,却不经意的看到了,自己的左手手肘处出现了个如丝状的红印。捋开衣袖,却见手肘小臂处出现了一个如同在捕食的蜘蛛的红色的印记。
放下了捋起的衣袖,成康用明显沙哑了很多的声音,对正信说,[昭南巫族的蛊毒?]
被成康的声音唤回了心神,正信点了点头,补充一句,[月蜘蛛。]
[想必是以兄长的血为引方能尽除吧。]虽然成康看似在问正信,但成康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因为一般昭南的蛊毒,只要以普通巫族人之血便可尽除,虽然就一般人而言,莫说巫族之血,就连巫族之人,一生都未必得见,但对已是皇帝之尊的成康来说,这点还难不倒他。
果然,正信再次的点了点头,算做给成康一个肯定的答复,并补充道,[此蛊,若非蛊主召唤,宿主是不会发作的。]
成康微的颌了一下首,因为此时的自己确实已经疲劳到了极点,已经没有太多的经历了。不过,饶是如此,目的已经达成的成康,仍然在转身欲离之时,以明显带出疲惫的声音,礼貌性的,对正信说了一句“告辞”。
[且慢。]见成康缓步向殿外走去,正信猛的想起了一个方才因震惊而被忽略的问题,[你在昭南的两万骑兵又做如何?]
[目的达成之时,他们自会回来。]连头也未回,也不停止脚步,成康边走,边说道,[兄长放心,他们在昭南,只是为了我的一些私事,与大夏无关,更与兄长和大同无关。]
当成康缓缓的说完此话之时,已经到了殿门之处,有些无力的推开殿门,如箭一般的白光立时的射了进来,而一身白衣的成康也很快的融入了白光之中...
就在离开了正信之后,成康独身的回到了皇宫,和平日的生龙活虎不同,成康在悄悄的回到皇宫立刻的病倒在了床上,以至于与离皇的“杀马立盟”的仪式都是由议政王代为执行的。而离皇,也在仪式之后的第二天便带着他的三万人马离开了广临的别宫,回他的宁安城去了。
正如所有的时代一样,都城的人们习惯传播各种各样的谣言,而皇帝没有出席本应亲自主持的仪式,而且连续多日掇朝(M康:他没事的时候也没上过朝-
│││),就成了近期最热门的话题。
[皇帝杀孽过重,祭祖之时遭到了祖先的惩戒,所以吓病了]甲这样说。
[皇帝是被老相国的冤魂缠住了,是中了祟了。]乙这样说。
[你们都错了吧,我大姨妈的三舅母的孙子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他说,皇帝已经龙御上殡了,是议政王和肃王他们怕连丧两帝,国势不稳,所以秘不发丧。]丙这样说。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说,显然,已经被说成“龙御上殡”的成康,正在麟脂宫静养,并且已经又恢复了以往的风流潇洒。
一身纹龙的白色长袍,这是只有在风华身边时,成康才会穿着的衣饰,平日,成康都是一副胡服打扮,因为,在某一方面,胡服,比长袍能使成康多一些自信。而显然,在风华的面前,成康并不需要以衣饰来让自己显得更英武些。
静静的坐在软塌上,成康面带微笑的看着正在抚琴的风华,静静的凝听着美妙但带有丝丝惆怅的琴声。
“啪啪啪”当一曲终了之时,成康不失时机的大鼓其掌。其实,就某种方面来说,成康是一个最好的听众,因为他对音律根本不懂,所以,就只会赞扬。(M康:什么人呀-
│││,真够虚伪的。)
[好听,好听。]成康一如既往的说着不变的恭维般的赞美,[梓童所奏的这个曲子,怎么朕以前没有听过?](M康:您老人家哪个听过呀- ││)
风华宛然一笑,但仍对成康这肤浅的让人发笑的问题,做了回答,[这曲子是前代的苍怀老人所做,因其曲调过悲,本就少人弹奏,况且天子又专心于国政大事,此等曲目天子自然无闻。]
其实,风华所说的显然是介于成康的身份,苍怀老人,也就是前两代的陈留国主,向以琴乐闻名天下,此曲做于其暮年因感怀爱妃过世故作此曲以表相思。
帝轰之后,传入民间,顿时被世间的文人骚客竞相传奏可谓风靡天下。初学小儿尚且得闻此曲,成康不闻,只能说明成康在音律方面可谓是无知到了一定程度了。
[是吗,呵呵,可能是朕太无知了吧。]知道风华说言一定有所隐讳,成康也并不在意,因为,成康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音律和鉴赏方面的无知,和没有天赋到了愚笨的程度。
见成康自己承认,风华笑了起来,从这几日与成康的相处来看,成康的随和,和他的善解人意,以及大度到令人目瞪口呆的地步。和所有的人一样,最初在风华的心中,成康是一个冷酷到可以和自己的兄长相比肩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说他是个任性的孩子,可能更为的贴切。因为有的时候,成康的某些幼稚的举动,甚至连未冠的少年都不会去做。
缓缓的坐了起来,成康面带只有少数人得见的,真挚的微笑,漫步的走到了风华的身后,从后拦住了风华的脖子。
在其耳边,用调笑的声音说道,[朕如此无知,梓童可不要传告他人呀,不然,大夏历代天子的面子,都让朕一个人丢尽了。]
风华昂起了头,看向成康,正欲图发言之时,却被人急促的脚步打扰了。转头看向回间处,只见小春子正急匆匆的赶进来。
[给万岁爷请安。]虽然事情紧急,但在宫中多年,使小春子已经养成了进屋先拜的习惯,所以,在成康未说话的时候,小春子已经跪了下去。并在一拜之后,又拜了一次,并补充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因见小春子入内,成康松开了双手,因好事被小春子第N次打断,成康的脸上带出了一丝的不悦,所以,也没有叫小春子起来,只是溜溜达达的又回到对面的软塌上歪着去了。
[春总管起来吧。]见成康如此,风华只得出声唤正一脸委屈看着自己的小春子,并问道,[有事禀报?]
[谢皇后娘娘。]小春子暗自松了一口气,站定之后,连忙拱手的回禀道,[回娘娘的话,昭南密使到,求见皇上,现正在殿外候着。]
[混帐。]听到了小春子的回禀,本就心情不爽的成康,见找到了小春子的茬,连忙的跳了起来,坐直了身子,骂道,[后宫岂是随意进入的地方?因朕未纳侧妃,故皇考之遗妃多人仍居于原地,纵使是皇后,岂可随意见外人?]
[天子息怒。]见成康借题发挥迁怒小春子,风华只得边说边站了起来,坐到了成康的身边,劝道,[春总管一向谨慎,这些个原由他不会不知,陛下还是听他说完吧。]
[好,你说。]本就不是动了真怒,成康见风华如此说,况且气氛已经被小春子给打破了,也只得听他说下去。
[皇上明见。]连忙借行礼之机擦了下额头方才冒出的汗,知道自己的这个主子的耐性比猴子还不如,连忙的回道,[这是议政王殿下的意思。]
[议政王?]成康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想起那个不但不给自己帮多少忙,反而因为自己无意间打破了他的什么古瓷,因而记仇,最近时常要给自己找麻烦的恶魔,成康就一直头疼。
[是,王爷也在外面,一同候着呢。]见成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知道成康现在的心情已经比方才更加的恶劣了,但是小春子现在却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有个比自己更显眼的人会替自己挡住皇帝的怒火。
[那叫吧。]成康现在知道了小春子为何如何慌忙了,因为,那个擅长恃强凌弱,且会记仇的恶魔,也是小春子不愿得罪的人之一。
因为小春子已经多次的尝到了“议政王殿下”的报复的能力。而想必,小春子也是在见到议政王的同时,就丢下了所有的疑问径直跑到自己这里,因为,不论怎么想,巴力毗珥先生也不会向小春子解释清楚。
因为,就算是对自己巴力毗珥先生也是从来懒得“好话说二遍”的。
[诺。]应了一声后,小春子连忙的退了出去。
[梓童不用回避了,想必议政王将人带到这里就并非是什么避人之事,况且...]拉住了正想回避到寝殿的风华,成康向其一笑,说,[况且,朕也没有什么瞒你之事。]
风华淡然一笑,也不作声,直到坐回了成康的身边后,见成康作于软塌,觉得不便,于是便暗示道,[天子何不移驾正殿?]
[不必了。]了解风华的意思,成康笑着说了一句。顿了顿,补充道,[也来不及了。]
......
[也来不及了。]...
话音方落,脚步声就从回间中传来。从传来的声音当中,成康清楚的分辨出了小春子那急促兼之又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和成峤那若有若无如同散步一般的脚步声。以及,两个一步一声的,给人一种踏实感觉的脚步声。
见风华侧着身子,仿佛有些回避。成康将他拉到了身旁,并露出了安慰的笑容。而也正式在此时,脚步声的主人也都步入了内殿之外。
按照规矩,昭南的两位时使臣并未立时的进入到内殿之中,反而是一脸不爽的成峤和一脸委屈的小春子率先的进入到了成康的眼际。看的出来,方才小春子出去,显然成了我们议政王殿下不爽的出气筒。
[昭南使臣求见皇上。]虽然一肚子的委屈,但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小春子仍然依足了礼节,正儿八经的跪了下来,向成康禀报道,虽然他方才已经将来人的身份说过一遍。
[叫吧。]随口的应了一句,虽然话是对小春子说的,可是自始至终,成康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成峤的身上。
这位以懒散和淫乱著名的恶魔先生,自进入内殿开始,就是少有的苦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径直坐到了软塌旁边的软椅之上。
虽然,平日,成康并不是特别在意本应被叫做“巴力毗珥”的议政王殿下的无礼(凭心而论,成康对于礼数并不是十分的在意,虽然他对这些十分的熟悉)。但是这次,成康却在成峤的脸上看出了少有的,一丝的,不属于成峤的东西,可是,具体的情况,成康却也无法说清楚。
到底是什么呢?
喜欢思考,或者说是习惯了多疑的成康不禁在心底想到,可是翻遍了所有的可能性,成康也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昭南王正使律炽(副使章弘)见过大夏皇帝陛下。]正在成康琢磨着成峤到底是怎么了的时候,两位昭南的特使,竟然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
律炽?昭南新王派来的特使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被律炽二人一唤,唤回了几许心神的成康将侧目回收,正眼的向正在眼前行鞠躬礼的两人打量去,口中不忘应了一句“免礼”。
律炽,昭南新王律勒的亲生弟弟,律萧的第二个,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和与自己密谋昭南王位的律勒不同,律炽的脸上少去了几丝的冷血,倒多了三四分的俊朗和洒脱,和律勒几乎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上,习惯性的带着爽朗亲善的笑容。让人不觉得愿意去亲近,结交。
确实是一个好的使节人选---成康在心中给了律炽如此的评价。
目光少许的往远一探,成康在打量同来的章弘的时候,脸上明显的带出了失望的神情,原本想,可与昭南王子同来的想必也是昭南的精英,可是那个自称章弘的人,无论是从平凡到可以算做是丑陋的面孔,还是那略微呆滞和胆怯的表情,都告诉成康,这个副使只不过是个多余摆设,因为,他看着也不好看。
[昭南王可好?]在打量律炽和他的副使的同时,成康漫不经心的说着客套的话。
[王兄身体安好,多谢皇上挂念。王兄还吩咐外臣代他问皇上的安。]律炽微笑的回答着,正直诚恳的他,虽然不喜欢官场上无为虚假的客套,但是仍然尽到了一个使节的责任,补充道,[外臣未入广临的时候便听闻陛下圣躬染恙,未知是否已见吉祥?]
[哦?啊...朕躬已安。]漫不经心的回复了律炽之后,成康也完成了观察的目的。收回了打量的眼光,成康改而将目光转向了成峤,因为,无论是从何处来看,成康都看不出,这次的昭南使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非要放到后宫中来接见。
而一向懒散,玩世不恭,加之神情敏锐的议政王,此次却完全没有在意成康那代着明显责备的,并无法忽视的眼神,只是一个心思的用困扰的眼神凝视着正在向风华问安的律炽。
对上眼了?一个以淫乱为家常便饭的恶魔,和一个正直的显得顽固的人类。成康不禁在心中产生了这个令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想法。
再次将目光收回,成康首次结束了对这诡异气氛的观察,看向律炽。而此时律炽已经向风华问过了安。
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沉吟了一会,成康方才问律炽道,[律勒王令王子前来所为何事?]
[王兄令外臣前来,只为将此物献给皇上,以表示对陛下于潜龙宝坻之时对我昭南的帮助。]说完,律炽向章弘一使眼色,示意他将手中所捧之正方锦盒献上。
[哦?]成康本能的应了一声,虽然成康可以算是见多识广,资历深厚,但是也对这盒中之物不甚了解。
因为一载之前,成康与律勒所约之时,并未提及到什么物品,只是纯粹是为了间接害死自己母妃的前昭南王裴昭报仇而已。只能算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任性的孩子对于真正的报复,而对他人的迁怒,消火的行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