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雨(穿越时空)上————晓月流苏
晓月流苏  发于:2009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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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我尚睡眼朦胧站在院子用盐刷牙,蜘蛛大娘的符鸟便突突飞进来,扑腾一下一个大包裹砸下来。呃……和霍格沃茨的猫头鹰一样,你最好永远不要奢望它们能够温柔对待邮件。

  飞快洗漱完毕,我拎着包裹匆匆转身回房间。实在好奇以蜘蛛大娘的胆量,究竟敢把衣服做到什么程度。

  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

  包裹里两套衣物,一红一黑。如果说有一套是要送给元行的,那估计谁也不会想到要他穿如此张扬的绯色。这么说,是给我的啊……呵……呵呵……哈哈哈!

  我抖开那套,看清款式,忍不住笑弯了腰。元行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我把黑色那套衣服丢给他道,“换上,今天我们去赶集。”

  自己褪去衣物,换新的喽。

  各位,是否好奇我为何发笑。且听我细细给你形容这套衣服。

  首先,它形式上贴近我国古代魏晋人物衣着,迥异于大部分时代的风格,用八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褒衣博带,放荡不羁。”

  朴素点形容就是层数少,露得多。里面白色薄质丝绸的交领宽单夹一件,腰上束一根宽带,整齐结上如意结,加一挂蛇足似的草编绳索,松松系在腰带下方,卡在胯部。外面套一件绯色莲花流云织金锦的直领宽袖肥大长袍,上衣袖子的肘部几乎拖地……套好了这两件,就再彻底没旁的需要穿啦。

  我施个水镜术照了照自己的模样,把抿得规矩的单夹里衣扯松些,露出锁骨。左右照照,斜眼做妩媚状、慵懒状,想了想,结个手印。

  漆黑的头发和眼睛都飞快变了样子。

  其实我的人形尚未修炼到家,头发眼睛模样古怪,看一眼就知道,“啊!这是个妖孽!”这“妖孽”一词又囧又雷,无奈的是,它是那么的贴切。

  却不知是否是在我穿来前,这本尊因何缘故用何高明法子掩住了这一副面容,刻意化的黑发黑眼——当然也不排除一种更加传奇的可能:当初我醒来,便从心底心底认为自己该是黑发黑眼的人类,于是便……貌由心生了。

  无论如何,总之这真实样貌,也是近几年机缘巧合才被发现。

  再次眨眨无论如何和气微笑都显得冰冷危险而又……的眼睛,我觉得,为了和谐,我有必要更努力修炼,炼化出一副毛色眸色正常的尊容。

  现下镜里人物,真是好生不凡啊……好生精彩。

  黄金色竖瞳,与绯色轻薄衣料上那些金线绣的莲花流云图案颜色相配正好。银色蓬松卷曲的及腰长发随意散着,配上抿得松散的白色里衣、随时要随风起舞的外袍,和干净赤足……

  什么!你们竟然说我这样太那个什么,像那个那个啥?

  公平些吧大家,竹林七贤当年也是这么穿的,可是个个都被赞成不拘世俗的高洁隐士呐。可见世间万事,实乃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撩撩头发,我兴致勃勃扭头去看元行换衣服,刚巧捉住他怔然望过来,正瞧着我发呆。

  哦呀,竟然已经换好了,好可惜……明明比我要多穿戴许多东西,为甚么速度那么快呢?

  元行的衣服和我这件风格迥然不同,只是料子做工却都是一等一,穿在身上十足抬人。规规整整的白色竖领里衣围着小半截脖子,圆领窄袖开左衽的黑袍被腰间指宽的革带一束,加上套裤,长筒无皮靴,愈显得挺拔修长,英气勃勃——看看,我就说这世间的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那个……淫者见淫。所以让我品评元行穿这套衣服,那真是十足禁欲般的诱惑。

  这会儿元行匆匆敛了眼神,在拢了头发系一条黑色暗花刺绣的发带。因着刚才的对视,耳廓红通通,动作僵硬硬。

  “喂……”我看上看下欣赏够了,方噙着笑出声唤他,转身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没穿过两次、款式差不多的紫檀色旧衣,施法调整大小,递给他道,“换这个吧,身上那件不合适。”

  元行楞了一下,不知想岔了什么,伸手接过衣服后,脸色血色渐渐淡了没了,竟然苍白起来。我有些不明白,伸手扣住他乖乖伸去解腰带的手,指尖都是凉的。

  抓过来放在自己掌心,搓一搓,解释一句,“并非我有意刁难,实在是今天真的不能这么穿。”

  可元行神色间依然郁郁。

  所谓七日集,是这附近妖怪们凑在一起,暂时放下刀剑收起爪子,拿出自家余出的东西,充当临时商贩七天,按需买卖,互通有无。

  要想让好勇斗狠实乃天性的妖怪乖乖按秩序交易,难的深远的方法可以普及教育提高妖怪们的素质觉悟,简单的则是有能震慑大部分参与者的暴力实施方坐镇。

  照理西山郡自然是归在相柳大人的治下,无奈我居住这块位置颇为偏僻,天高皇帝远。刚刚建竹楼那会儿,七日集情况混乱得很,我挑着酒坛去卖自家酿的酒,竟然除了被识人不明但尚算识货的几个家伙劫过一回,根本乏人问津。

  后来到底是断了卖酒的念头,但为了购物便利,我于是年年扮作高手状去招摇过市。终于渐渐支撑起一个还算繁华的……呃,场子。

  我穿着招摇到诡异方向的红衣,同元行一起溜达到集市上时,那里已是相当热闹。虽说算不上车如潮水人如龙,毕竟当得起花月正春风。

  此间妖怪多半识得我,往年退后半步躬身为礼,也就该干甚么干甚去了。倒霉的是今年扮相太过惊悚,不少老熟人望着我,都是一副下巴砸了脚的样子。

  不过我自在的很,大量事实证明,我的面皮质量是经得起考验的。

  呵……虽然不喜欢逛街是足以跨越物种的成年雄性共通性,但是这样的集市让我逛一圈下来,说实话还算不错吧。

  因为没吃早饭就出门,我拉着元行先坐在一家卖豆腐的旁边。这妖怪挑着熟浆,自用石膏点成豆腐,滋味嫩滑,用麻酱油醋拌了,早上吃很是合宜。

  我要了一碗,讨一个空碗,对半分了,推一碗与元行。自己那份倒上醋、酱油、花椒油、韭菜末,调料被热腾腾的豆腐一烫,味道全发散出来,我嗅嗅,再给自己加上一小勺辣椒油,一口气吃完,鼻尖上就渗了汗珠。倘或来一股小风,腰后应该也是凉凉的。

  瞧瞧元行神色,之前的郁郁也被豆腐熨平了,嘿嘿,美食的力量是无敌的。

  再叫来一碗油豆腐,加了线粉青菜下水煮,咕噜咕噜,我轻叩手指,等着水开照样分了吃掉。

  这时卖凉粉的一只路过,挑着家伙事儿,前一木盆,放碗、筷子、醋瓶、作料、小盆等等,后面木桶盛的凉粉。真是懒惰,这么晚才来呐。

  叫住他要一份,那妖怪放下担子,现场版制作,桶里的圆圆一张挑出来,淘成方块,用铜片旋成细条,用油醋浇好放过来。

  道了谢付了钱,匀了半份被元行,举箸欲食,欣欣然抬头,瞥见元行眼里的隐约竟似有些许笑意。咦,头次见到呢,是笑我太过贪图这口腹之欲?

  哼哼……凑过脸去,指着远去的卖凉粉者后面担的木桶,“你可知道那吃食未经料理时做甚么称呼?”

  元行虽猜不透我打什么主意,还是警惕地挺直了背向后缩了缩。

  我微笑,点点我们两人的碗,其实更像指点我们二人。

  淡淡道:“此为一份元粉。”后面那字读作轻声,吐字间轻轻扬眉。怎么样,如此还听不懂的话我会想要撞墙哦。

  对面那人手一抖,差点将手里执的碗丢掉,腾一下烧透了脸。我先扶住了自己的碗筷,这才放任自己压着声音耸动着肩膀笑得险些翻了本就不平整的桌子。

  东西都吃完时,集上的妖怪聚得越发多。元行如今不比寻常妖怪,要是挨得近的某个骤然发难,他在人家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站起来整整衣服,挽起广袖拉起他的手。

  元行吃了一惊,垂眸瞧一瞧,眼神又四处扫扫,脸上还未散去的热潮又起燎原之势。我笑笑,放下袖子遮了,拽他到自己身边。

  家里都缺什么?

  我从袖里抖出SHOPPINGLIST,义无反顾拉着元行冲进人潮……漫天诸女神啊,请赐予我力量吧。

  古松煤杂漆烧的新墨,名曰漆烟,妖魔界鸵鸟墨水,墨色经久而色不渝,价格大众化,一块两块很多块,虽然舞文弄墨机会不多,奈何活得时间太久,消耗自然不小;

  现场蘸油烛,这个也很有趣。大锅煮着熬化的油,制烛者以烛芯刺于油中,舀起油浇在芯上,由细而钜,由渐而粗,红白两色,红者紫草染之。八枝一斤,离开时,元行手里提着线捆的十斤;

  箍盆呀……家里的貌似有些漏水?招手间召来递给匠者,顺水接过元行手中蜡烛塞进乾坤袋。旁边一家卖吊炉烧饼,泥炉一个,内烧劈柴,以白面做成烧饼上粘芝麻,放在泥炉之下铁盘内,不会会便熟了。等待的时候要上一个,撕开吃掉半个,剩下的还是烫手,便包了拿在手里。见元行乖乖站着,举起来压在他脸上。元行自然不会去躲,老老实实任我将一边脸烫了个红晕块块,又去另一边捣乱……

  担卖的春笋、早韭、尚且精贵的桑葚,蹲下细心挑好,掏出竹篮子仔细装妥善,确认不会压坏,交与元行背着;

  遇见挑担卖酒酿的。呃,好亲切……叫住卖家,被递过来一筒竹签。揽袖抽了,输了啊。眼神示意元行,他便上前一步一样抽了一根瞧,比我运气好。酒家算不陪不赚,笑呵呵取耳勺沽取一大一小两碗。取哪碗好呢?我犹疑间,元行竟然先一步接过小碗,面无表情微微仰头饮了,颈子绷着,喉结上下滑动……口渴口渴,果然我是需要喝多些;

  磨镜,订碗,买柴薪,戗剃刀……最夸张的是五行搬运术召了磨盘过来,冲磨!

  又买了些果品调料食材……

  没必要定要消磨到谢市,察觉到元行神情举止间的疲态,我便拉上他回家去。路过小溪,洗了桑葚,交他一捧,自己握着几粒,隔三差五往嘴里丢一个润喉。

  正正轻快最最悠哉的时候,动作却不由得慢了下来。

  我本以为再遇见他的时候,那相遇一眼的色调必然是阴暗沉郁带着血色的。然而还真是不应景啊不应景……

  穿过青翠翠昨个放纸鸢的那片草坪,湛蓝蓝青天洁白白白云下,那人一袭青衣倚在块黑石上休憩。此时听见声响散着漆黑的长发转过头来,因困倦而水蒙蒙的那双眸子——真个是当得起婉转悱恻……啊。元行扮的那个他,现在想来,眉目五官确实丝毫不差,可到底没有那么光华流转的眼波,也就少了点点风韵。

  我慢慢停住,丢掉手里没吃完的桑葚,取出帕子细细净手。青衣少年亭亭袅袅站起来,蹙眉拿目光先在元行转了圈,才对上我的竖瞳,微愕,试探着问:“……阿肖?”

  我松手扔掉帕子,让它随风打了个卷席地飞走,含笑点头应道,“元虹。”

  那翩翩少年如遭雷击般一抖,挺直脊背后退半步,而后……急匆匆惶惶然朝我飞奔扑来。

  呃,这算传说中的那个、乳燕投林……吗?听身边元行声息,分明是倒退了一步的。

  这算什么功力啊元行哥哥,如此纯良还要和人家元虹弟弟挣那族长之位?

  还是看我的吧。

  我侧头瞥了元行一眼,回头踏前一步,缓缓抬起右手。拇指食指伸直,其余三只微蜷,掌心向上,将臂伸高伸直……那姿态,具有强烈的舞台剧效果:

  风吹得青草微微摇曳,挺拔俊秀——哦好吧,其实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今天这个造型比较贴近妖艳邪魅——的少年伸出一只手,远远眉目如画的美人提起裙角飞奔而至……这个时候不需要背景音乐,只要风声草声声声入耳,便胜似凡夫俗子编的千言万语。

  等元虹跑至身前,额角的汗珠都清晰可见……我专注地将这少年望着,唇角的笑意慢慢泛开融进眼角眉梢。

  ……右手轻轻一翻,准确卡住元虹细细的脖子。懒得看他瞬息万变的精彩表情,慢慢缩紧手指,加力,抬高手臂。

  所以说今天我的造型还算贴近戏份。

  “元虹,”举高元虹,让他掂着脚仅仅能碰到些草尖无处借力,我略略眯起眼睛来,客客气气笑着寒暄道,“久违了。”

  17.当受则受,当辞则辞(1)

  我卡着元虹的脖子,心下暗自戒备。虽然料得他既然自投罗网而来,此时自然该示之以诚不会反抗,但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样戒备着僵持着,元虹的脸上已经慢慢漫上黑气,却连腿也没怎么蹬,只是抬起双手紧紧攥住我的右手腕子,脉脉且簌簌地流着泪,沾了我一手湿意。

  身后元行终于扑通一声往地上跪了,扣了又扣,涩道:“请您饶元虹性命!”

  我本未想过伤元虹性命,等到想要的求情,也就顺势松手将元虹撇开。那少年狼狈缩在地上咳嗽着淌眼泪,依稀便是旧日重现。

  我走上前摸摸元虹发顶顺顺他后背,道:“经年未见,元虹泪腺发达如昔嘛。”朝夕相处了三年,有些古怪用词,想来这位仍然理解吧?

  元虹侧过头惶急来捉我袖子,急道:“咳……阿肖……切不可再回你那竹屋了!你可知……你可知……咳咳咳……”

  我歪头打量他咳嗽得打颤,视线在他小腹打了个转……瞧着这位以如此不中用的样子来与我相会,估计内丹是不要想从他肚子里掏得出来了。又因曾就着这张脸血淋淋掏了一个来回,慕某实在提不起兴致来,没创意的把一个行为重复两次。

  这次这位元虹,叫我对他做点什么好呢?

  略略出神思索一会儿,方笑道:“此刻自然不急着回去。你我相识一场,素来是你招待我饮食,今日重逢,我须得请请你才是。”

  起身走几步拽提起还跪在地上的元行,指使道:“去捡些干柴来。”

  元行束手应了句“是”,转身去了。我瞄着他背影摸了摸下巴,这声音嘶哑得,仿佛我也掐青了他的脖子。

  因何?

  “阿肖!”元虹顺过气来,又开始叫魂般聒噪。

  我扭头笃定与他说:“再叫一声阿肖,我保证那就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与人言谈。”缓了口气,“还记得吗,我说过不准你再这么叫我。”

  元虹果然不敢再唤,只静静望着我,眼神嘛……很是沧桑颓败。

  生火打水,架起铁锅来煮开一锅溪水,将方才在七日集上买得食材从乾坤袋一样样取出。毛竹笋在水边仔细细洗净,放锅里煮熟。我盘膝坐在铁锅边将竹笋从咕嘟嘟的开水里捞出,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撕成细丝。元虹元行两兄弟呆呆跪坐盯着我动作,两张并不怎么相像的脸上简直一模一样的惨白。

  有那么吓人?乖乖,撕得又不是他们身上的肉……

  将洗好的葱蒜、姜片、青辣子、五花猪肉着石板上切细,丢在盆里与笋丝拌拢,撒上适量盐巴,每每取出一份于掌心捏成扁圆形,用香芋叶子裹好,再以竹片夹住至于火上烘烤。另一面,于火上架起锅化一块猪油烧熟,待竹笋烤好,淋上滚烫的猪油,继续烤约莫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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