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章大怒道“你这淫贼小毒物!要不要看看自己在做些什么!怎好意思说别人不合适!”
“深更半夜,竟然掘悬镜门的陵寝坟墓!”柳乘风上前一步,指着满地散落的坟土和暴露在空气中的棺椁,震惊战栗道“这是何等的伤天害理目无礼教啊!”
“有没有礼教,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凤襄皮笑肉不笑。
祁红药皱眉道“挖坟一事是我授意凤襄的,诸位,此乃我门内事,勿要指手画脚。”
“你门内事?那敢问祁掌教,可曾将此等大事告知于悬镜门众人了吗?”
一仙风道骨的长者自人群中漫步走出,温声发问,正是柳吟川。
这句话中绵里藏刀,祁红药面色微变,她这才发现,鸣鼎剑宗这偌大的一支队伍末端,竟然混入了许多悬镜门的弟子。
约莫是晚间被从弟子舍中叫出,这些弟子们的表情大多以迷惘开头,但在看到祁红药背后那一片被翻得七零八落的宗祠陵寝,一个个都惊的瞪大了眼。
“天哪,祁掌教这是在做什么”
“她为什么跟那个淫贼凤襄在一起啊!还在挖我们先祖的坟墓?!”
“她不是我们宗门中最正直稳重的人吗?为什么做这种事!”
柳吟川对悬镜门中此番人心异动非常满意,他依旧袖手为何道“祁掌教,无意打搅,老夫前来也只是为了带走那杀死我宗门弟子的妖孽秦云盏,找到人,我们鸣鼎剑宗即刻就走,不会逗留。”
他这话一出,悬镜门中的议论之声更激烈了。
“什么?!秦云盏在这里??”
“他杀了鸣鼎剑宗的弟子?!天哪他疯了吗?!”
“可是为什么吟川仙尊会问祁掌教啊?这跟祁掌教有什么关系?”
“大半夜的,祁掌教在此处对先祖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未免也太奇怪了!”
祁红药刚要说话,石鸢已按捺不住,抢在前头大叫道“云盏才没有杀人呢!你们不要乱讲话!明明是你们鸣鼎剑宗不安好心!调戏我在先,又试图拐卖我在后!还把我从云端扔下来,要杀我灭口!”她指着刘章,又只想柳乘风,“是你!还有你!你们才是坏人!你们自作自受!”
“谁说的!”刘章的表情微微扭曲,矢口否认道“没,没有的事!我跟江绍元根本就没见过你!”
“石姑娘。”柳乘风摇头道“分明是你在山间迷路,我御剑载你,你突然以毒药偷袭我,我慌乱之下御剑不稳你才从天上摔下来,你怎好倒打一耙呢?”他缓缓捋起袖子,手臂上有一整块腐烂的黑色皮肤,他将这一切展露于那些弟子眼前,表情可怜又无奈,“诸位若是不信,大可看我这伤痕,是苗疆毒物所伤,也是石鸢姑娘与这位凤公子的杰作,他们都是秦云盏的朋友,如今,也是你们祁掌教的朋友,实在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你!!”石鸢气的抓狂“你颠倒黑白!你虚伪你!”
“石姑娘,老夫念你年纪尚轻,又是个凡人,遭人蛊惑心智情有可原,如今不与你计较。”柳吟川道“祁掌教,你帮衬箫下隐居拖延,霸占绛皓潭与湘妃林之事我暂且不提,你自降身份,与凤襄这等不三不四之人交好我亦可以视而不见,但今日,我只要秦云盏,你看,你似乎还有许多事情要与门中人交代,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速速将秦云盏交出来吧。”
祁红药的拳头捏紧了。
她能看出,柳吟川这一行人是有备而来,特意诓骗了她门中这许多弟子前来,给她施压。
若是今天不给出众人一个交代,往后悬镜门中必定人心浮动,流言四起,多年清誉怕也要毁了。
可她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那只鬼灵也毫无头绪。
蔺少梧不在,她终于感到压力倍增。
“祁红药,你还跟他们废什么话!”凤襄冷笑道“不如我替你下一把毒,一了百了!”
“凤襄,你胆大包天,是不将我爹放在眼里是吗!”柳乘风厉声道“你有箫下隐居的苏九重撑腰,但你莫要忘了,我爹吟川仙尊也是大乘境!会被你区区小毒所阻吗!”
双方陷入了僵持,谁也不退让半步,祁红药与凤襄的额角都各自渗出了些汗,他们心知动起手来,此刻讨不到半点好处。
电光石火间,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乍响!
地动山摇,土石惊颤,众人几乎被这声动静刺到耳聋,都不约而同的垂首望去,这巍峨北山竟从深处裂开一条缝隙!像是被巨力劈开,有金光冲天,将半边天穹映的犹如白昼,百亩陵寝被依次掀飞,墓碑倒塌,棺椁炸裂!凤襄纵身跃起,与祁红药一同护着石鸢躲避,那厢毫无防备的鸣鼎剑宗和悬镜门中弟子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飞,重重摔落者不省人事。
“这是怎么一回事!!”柳乘风一边闪避一边失声大喊,然而没有人有空回答他,大家都在各自奔逃。柳乘风摔了个狗啃泥,他昂起头,依稀看见有两个人从裂隙中御剑而出,正是秦云盏与师云琢。
看见这两个人倒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柳乘风的眸光一闪,只觉得师云琢脚下的那把剑过分耀眼夺目了。
“朝光净?!”他听见无极子在他的灵台紫府内惊呼,“这么多年了,朝光净怎会出鞘!!”
柳乘风的脑子也懵的厉害,他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会知道。
秦云盏还心有余悸着。
大抵是有祁红药的磋磨在前,这幻境也并非无懈可击,他与师云琢的倾力一击斩破了底层,出来后便被大洞天表层尚未流泻殆尽的灵力湍流袭击,也明白了祁红药给他们的“不要轻举妄动”的忠告,秦云盏几乎是全程死死的环抱着师云琢的腰,没敢看一眼周围的情况,那家伙御剑御的就跟弯道飙车似的,气血翻涌随时能晕过去。
好在师云琢够稳够可靠,硬是在他昏古七之前驱使朝光净飞回了现世。
秦云盏抱着师云琢不撒手,挂在那儿像个快滑到地上的树袋熊,两眼乱冒金星,好半天才能视物。
结果他刚能视物,就看见了满地四仰八叉□□昏迷的人。
“咦惹!”秦云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我们干的好事吗?”
“看样子是。”师云琢淡定道。
“我不看我不看。”秦云盏颤巍巍道“只要我不看,这些事就不是我干的”
说完,他光速扭过头去,想装作四下无意的看看风景,不料不转身还好,一转身,满眼都是炸飞了的棺材和墓碑。
秦云盏“”
师云琢冷静道“不用怀疑,这也是我们干的。”
秦云盏抬手扶额“师兄,这种时候就不要那么诚实了吧!”
第66章
满山棺材, 无一幸免,都被崩的稀巴烂,里头的人啊不是骸骨, 估计也不会完整到哪里去,这属实是无妄之灾了。
不知道他师兄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心安理得的, 反正秦云盏并不是很想看。
他觉得祁红药可能会冲上来拧掉他的小狗头。
然而不等他去找祁红药, 就已经有人在他身后叫嚣了起来。
“秦云盏!!是秦云盏!!”
“果真他到哪里!哪里就没有好事!”
刘章满脸菜色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秦云盏!纳命来!!”
秦云盏一头雾水道“纳谁的命?”
“你杀了江绍元!”刘章吼道“自然是拿你的命!换江绍元的命!”他伸手指着背后,“如今我鸣鼎剑宗的人都在!我师尊也在!你别想逃!!!”
“逃?我做什么要逃?”秦云盏纳闷道“江绍元又不是我杀的。”
“江绍元怎么不是你杀的!”刘章吼道“我亲眼看见你对他动手!然后他就——他就——”
“他是被人夺了舍。”秦云盏淡定的不像话, “你走了之后, 他跟我虚与委蛇了好半天,最终被我发现破绽,所以将我送进了这符之镜里,困到现在。”
他此话一出,信息量过大,叫场上众人皆是惊掉了下巴。
人群中的柳乘风脸色却不算好看。
按照无极子与他的原计划,秦云盏生还概率之低如九牛一毛。
且不仅秦云盏能被斩草除根,悬镜门也会遭受一定程度的重创, 祁红药这枚极具反骨的不稳定的棋子能被他们拿捏住, 悬镜门的一些生源没准儿也会流入鸣鼎剑宗
此举不可谓不是一箭双雕。
只是秦云盏能活着回来, 这是他全然没有料到的。
“不是说是一位与悬镜门有密切关联的大能级别的妖邪之物吗?”他在心底问无极子, “为什么秦云盏他还能”
“未知详情, 先看看再说。”无极子回答道“不过你也无须担心,秦云盏这小子臭名昭著,他说的话, 没人会信。”
那厢, 刘章对于秦云盏的一番陈词发蒙了半天, 一时竟然不知该从何处辩起,遂大怒道“好你个秦云盏!满口谎话,你当真以为有人会信吗!”
秦云盏斜眼瞅着他,不知为何,他在裘难所编造的洞天之境里转了好几番,犹如度过了好几辈子,生死荣辱千帆尽过,现在整个人现在都有点儿佛了。
“你听懂我说什么了吗?”他不阴不阳的反问。
“我当然听懂了!”刘章的眼神一阵短促的乱飘“你说你说江绍元——”
“我说有人夺了江绍元的舍。”秦云盏不耐烦起来“不懂夺舍的意思,就去问问吟川仙尊。”
刘章一时张口结舌,这时,柳吟川负手走上前来,他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方才天塌地陷时倒不见人影,此时众人皆狼狈,他却衣冠楚楚,须发整洁,仙人风姿。
“秦云盏。”柳吟川慢条斯理道“你说江绍元是被人夺了舍才死的,那你倒是说说看,夺他舍的人是谁?”
“是悬镜门的裘难裘老前辈。”秦云盏丝毫不怕,冷定回答,他看着柳吟川,一幅“你问吧,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坦然神色。
他此话出,顿时在场上悬镜门众弟子中掀起了狂风浪潮。
“裘师伯?!怎么可能呢!”
“是那个虐杀同门以逼迫师祖传位于他的裘难吗?他不是早就在二十年前就被师尊困在大洞天之中化为飞灰了吗!”
“这绝不可能,咱们宗主是何等强劲的符修,手下怎会有漏网之鱼!”
“祁掌教不是能感知鬼灵之气,若当真有阴灵夺舍,祁掌教怎么可能无知无觉?”
“秦云盏根本就是在信口雌黄!”
“秦云盏,你也听见了吧。”柳吟川面不改色道“裘难二十年前就被蔺少梧拿下,你如此说难不成是在质疑悬镜门的蔺门主吗?”
“就是!编谎话至少也选个接地气一点的!”刘章嫌恶道。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柳乘风在一旁沉声道“秦云盏,你竟连这点胆魄也无吗?若还算是个男人,就认罪,随我回鸣鼎剑宗受罚,我会看在我们昔日情分上,让我爹对你手下留情。”
他们一句较一句的咄咄逼人,剑刃相像,隐约有要强行拿人的阵仗,师云琢一直在旁听着,未置一词,此刻却稍稍一欠身,不着痕迹的将秦云盏拦到了身后。
秦云盏只觉得自己惹了一身骚,更担心他被牵扯进来,不禁小声道“师兄,你”
“铮”
师云琢手腕一别,朝光净橫于胸前,剑意裹挟着杀意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锋锐金光,逼得鸣鼎剑宗一行人不得不整齐的后退半步。
“诸位是不是太过不将我箫下隐居放在眼中了。”师云琢杵在那儿,长身玉立,下颌微抬,眼眸亦垂着,神色轻蔑,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横之气。
鸣鼎剑宗之中不免有人小声嘀咕道
“一个洞虚境拽什么拽谁不知道箫下隐居人才凋敝。”
“就是,咱们师尊还在这儿呢,师尊可是大乘境。”
他们一个个跃跃欲试,嚣张之气不减,这些话落在柳乘风的耳朵里,也让他新生自豪,举剑的动作更得意潇洒了。
柳吟川扫了一眼师云琢,WW52gGdCo口气莫名的温和了些许,叹惋道“云琢,此前我便与他们说过,你的朝光净出鞘是迟早的事,有些事年少时想不通,随着年岁流逝,人的成长成熟,便能通透,到那时,剑也会体谅妥协,只是朝光净出鞘不易,凡事还是要讲一个是非黑白,我看方才秦云盏巧舌如簧,你一直未曾置喙,想必也是心知他有错,不愿口是而心非,你是个可造之材,莫要让天也汗颜了。”
师云琢皱了皱眉。
多年来,所有人都说朝光净不出鞘是因为神剑有灵,对他当年所做之事无法沟通,故而心生叛逆,与他交恶。
虽说眼下他也不知朝光净为何突然就得以出鞘,更加不知朝光净的这份顺从能维持多久,可他就是不想听柳吟川的话。
“吟川仙尊,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他冷笑了一声,那种久违的刻薄疏离浮上眼梢,“我不出言打断我师弟是因为我喜欢听他这么说话。”
柳吟川“?”
柳乘风“?”
刘章“?”
一旁的秦云盏猛一歪头“????”
师云琢岿然不动,笑意深深,“另外,您也不用担心我与朝光净貌合神离,我的剑其实会说话,它反复的跟我说,‘谁敢动秦云盏,除非云落玉碎,光陨剑折’。”
字字珠玑,字字铿锵。
场上一时间僵持住了。
鸣鼎剑宗人数众多,相比之下师云琢与秦云盏二人孤苦伶仃显得势单力薄,他们皆是战意高亢,很想上前去会一会这位传闻中的“洞虚境”,也想将那个风口浪尖上的小妖孽秦云盏按在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