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为人。”师云琢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尾音绵长,“所以你那是才穿着.......女装?”
石鸢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啊对对对!”
秦云盏:“......说了这趴可以过!!!”
“你们师门莫不是专挑长得好看的人收。”石鸢看了看秦云盏,又看了看师云琢,笑嘻嘻道:“以为云盏哥已经很帅了,没想到云琢哥更是惊为天人!”
“我师兄是正儿八经的天生丽质,我这,假的,你懂的。”秦云盏指了指左半边脸笑道。
“乱讲。”石鸢笑道:“不准你说自己丑,往后谁说你丑我就打谁!”
秦云盏笑的直不起腰。
“对了,你后来找到你爹了吗?”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啦!”提到这个,石鸢神采飞扬,激动万分道:“我爹没死你敢信!”
秦云盏:“哦豁?!”
石鸢道:“我去找他,他也在找我,我们俩在京蜀边界附近遇到泥石流,一块儿耽搁了,恰好就住进了同一家客栈,你说巧不巧!晚一日他就要打马启程了!”
“真好啊!”秦云盏道:“幸亏你没第一时间去找你后娘报仇!”
“是是是!我爹同我一块儿回去后就把我那后娘告上官府啦,变卖的房契地契统统收回,那女人一毛钱也没捞着,还被我爹休啦!”石鸢拼命点头:“命运真的是太奇妙了!”
“那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秦云盏道。
“我爹是京沛商会的会长,我家有几间铺子在这里。”石鸢道。
“所以,你是在帮你爹看店?”师云琢道,他居然有在细细的听。
“是的!”石鸢说:“不过帮他看店没意思,他嘴上说着让我学着打点生意,但其实什么决策也不让我参与,整天就让我打算盘算收入支出,我又不是账房。”
“他可能觉得你还小?”秦云盏道。
“屁嘞,他说小女孩没见识过生意场上的风云变幻,心思单纯不适合做重大决策。”石鸢说:“他其实就是看不起我!还看不起女孩子!”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秦云盏道。
“对啊,然后就看到你了!”石鸢乐道,她背着手,对着秦云盏的脸左看右看,“你带这个额链真好看!你是喜欢孔雀眼珍珠吗?要不要我买它一百颗送给你?”
秦云盏:“???”
他被“一百颗”这个数目震了两秒,从石鸢嘴里说出来仿佛是“我在马路边捡了两个铜板送给你”,连声摇头:“啊不不不不用!!这就是个护具,我也没觉得这珠子有多好看。”
“那我送你两套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吧!”石鸢道。
秦云盏:“???”
秦云盏:“我平时都跟我师兄一块儿住山上,要大宅子做什么??”
“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我还能送你点啥嘛!!”石鸢急了,跺了跺脚。
秦云盏也急了:“不是,你非得送我点啥做什么??”
石鸢绞尽脑汁,“那我给你折现?你喜欢金子还是银子?我去搬两箱给你?”
秦云盏:“......小姐,你这是钱多的没处花吗?”
石鸢不置可否,真情实感的苦恼道:“人得知恩图报呀,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总得报答你,可我除了钱什么也没有,不拿钱砸你,我也想不到旁的了呀!”
秦云盏:“......”
师云琢:“。”
他俩失语的明明白白,石鸢茫然道:“怎么了这是?”
秦云盏干笑了两声:“人类的悲欢还真是不相通呢。”
“行啦!”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摇头笑道:“我帮你又不是为了图你的报答!看到你现在好好儿的,我心里就已经很高兴啦!”
“不行不行,我爹跟我说过,金钱是表达感情最切实际的一种方式,而所有的感谢不落到实处都是不走心的,是虚无的!”石鸢坚持道:“云盏哥,你也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这样,你带我一起上招摇山,让我去拜见一下你的师尊,他能教出你这么好的徒儿,也是功德无量!我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求。”
秦云盏:“我师尊他也没什么——”
石鸢道:“你少来啦云盏哥!那么大一个门派运转,肯定有许多的辛苦之处,就跟经营商铺一样,这点我还是懂得!你们师门上下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她意外的执拗,秦云盏说不过她,扭头求助似的看向师云琢。
师云琢耸了耸肩。
“你的问题,你自己处理。”
“那就......带她一块儿回去参观参观?”秦云盏试探性的道。
“好耶!”石鸢看他口风动摇,欢呼雀跃,一把握住他的双手,又开始原地转圈圈,“太棒啦!!正好我近日在这沛郡待的都快腻味吐了!!走吧走吧!我们现在就走吧!!”
秦云盏:“啊你不用准备点儿什么行装之类的——”
话音未落,石鸢已经冲到了七宝阁外,连拍了几下手。
而后外面便出现了十余个统一着装毕恭毕敬的家丁,还有几辆载满了货物的马车。
“小姐有何吩咐!!”
“我要上招摇山啦!”石鸢道:“小孙,你回去告诉我爹,他说我不擅长精英银钱铺子对吧!我就去经营旁的!是他完全没有涉及过的领域,这样他就没有发言权了!今天的这些东西和本钱都是本小姐的私房钱!跟他也毫无关系!我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来!让他刮目相看!”
秦云盏被这阵仗弄的目瞪口呆,半晌才退了两步到师云琢身边,扯了扯他师兄的袖口。
“她刚才说......经营她爹完全没有涉及过的领域......具体是指什么?”
“可能是你吧。”师云琢面无表情道。
“我???”秦云盏大吃一惊:“别开玩笑了,我又不要出道!”
正说着,卜算子从里屋出来。
“云琢,我走了。”他放下兜里上的纱帘,挥手道:“记住我今天的话,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师云琢道。
卜算子走到他身畔,恰好看见石鸢风风火火的跑进跑出,不禁乐了。
“哟,这就来了。”他道:“这小女娘以后跟你们师门可关系匪浅啊。”
师云琢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与师门关系匪浅......
若非是拜入门下,那就只能是成为宗门中哪位弟子的姻亲了。
虽说卜算子方才对自己的情感问题鬼话连篇,但师云琢坚定地相信,那个人不可能是自己。
那若不是自己,可能性最大的便只能是......
他下意识的看向秦云盏的后脑勺。
少年正在费解的挠头,目光一瞬不瞬的凝在石鸢身上,随着少女转来转去。
“喂!你还真打算把这些东西全都运上招摇山啊?招摇山很陡的!”
“你别管!我有轿夫有家丁还有马车!搬上山去不是问题!”
“那我们师门的占地面积也不大呀!放不下你这许多东西怎么办!”
“占地面积不大那是你不会利用地方,本小姐自有方法让你们的宗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起来!”
“......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我听得懂就行!云盏哥,这些都不是你该管的!你就安安心心的修炼!”
仙门中弟子归俗娶亲者不在少数,以石鸢的容貌家世,配秦云盏这小子也是绰绰有余了,况且他们的关系还这样好......
师云琢想,他挡不住,也没有理由挡。
卜算子在一旁,将他眼底深藏的几分愁绪悉数捕捉,不免有些纳闷。
“你别想太多。”他虽闹不明白为什么师云琢会因为这样一个好消息而哀愁,但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遂又拍了师云琢一下,“我的意思是,这个小女娘,以后会是你们师门的,大金主。”
师云琢:“?”
师云琢:“......”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卜算子,“国师,你可曾听过,话说一半,天打雷劈啊!”
第39章
石鸢那小丫头看似头脑一热,实际上打点的极为妥当。
她带着二十五位家丁,以两辆马车,四架牛车将东西悉数运往招摇山,阵容虽看着浩浩荡荡,但效率极高,半点也不拖沓赘余。
秦云盏与师云琢坐在其中一架马车上。
同样是马车,今天这辆,和那日在木犀镇租的那辆,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秦云盏感觉自己活像个乡下人进城,东张西望道:“老天,马车里居然能装下这么多东西的吗?哇!瞧这璎珞流苏,这雕花摆件儿,这黄铜小貔貅......”
他“叭叭”的念了一遍,又好奇赏玩,末了掀开车帘子向外看,吃惊道:“呀!咱们都上山啦!这也忒快了!我还没觉得怎么着呢!”
曾经颠簸的山道此刻也是如履平地,秦云盏震惊道:“这马车当真是马车吗?坐久了居然也不觉得晕,还不会想睡觉。”他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啊!肯定跟这车载香薰有关~~~~~”
他满嘴跑火车,说的内容师云琢有的懂,有的不懂,起初还能维持着正襟危坐,一语不发的稳重样子,末了终于有些忍不住耳边的聒噪,幽幽道:“你的嘴不累吗?”
秦云盏瞪着眼睛摇头,无辜:“不累啊!”
师云琢:“......”
得,他低估了小狗的青春活力。
“对了师兄。”秦云盏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枕在脑后好奇道:“你为什么喊卜算子国师啊?”
师云琢默了半刻,“我与他相识时,他曾是海滨一小国的国师。”
秦云盏:“御熙国?”
师云琢横目望向他,目光清凌凌如冰。
秦云盏耸了一下肩,讪讪然道:“抱歉啊师兄,不是故意要打探你的过去的。”
“无妨。”师云琢收回目光,淡淡道:“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你想不知道也难。”
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避讳自己的过去,秦云盏不禁想起那日晚夜在湘妃林里,他也或多或少提及了些许往事,那时的师云琢是有情绪失控的,再看眼下,这算不算是一个......挺良好的发展?
“那他如今又为何不当国师了呢?”秦云盏明知故问道。
“国既不存,国师又怎会继续存在?”师云琢道:“国家于国师而言,不过是一张蓝图,一幅棋盘,供他一展身手罢了,蓝图销毁,棋盘翻覆,他亦可去别处搅弄风云,到底是尘世外之人,无牵无挂。”
“他既然有那般通天彻地的卜算本事,又怎么会让御熙国覆灭呢?”秦云盏追问道。
“能算未必能解。”师云琢道。
“什么意思?”秦云盏问。
“打个比方。”师云琢道:“若是有人告诉你,你往后会飞黄腾达,但前提是你必须弑父弑兄,你会这么做吗?”
“那我必然不会啊!”秦云盏一拍大腿道:“弑父弑兄乃是禽兽行径,都成禽兽了,飞黄腾达还有什么意义啊!”
“这不就是了。”师云琢微微一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就是做人的差距啊......”秦云盏若有所思道。
可师云琢这话......又在映射些什么呢?
难道他当初故意让御熙国覆灭,让国主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其实是出于别的更加深刻的原因?
他还想再问,马车忽的停住,车夫撩开门帘道:“二位公子,前方有人把路堵了!”
秦云盏一个机灵,猛地一拍脑袋回过神来,迅速看向师云琢。
“要死,差点儿忘了这茬!”他失声道。
师云琢蹙了蹙眉,反应却远比他淡定,“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们争我们的,可别连累了阿鸢这个局外人才好!”秦云盏道。
两人跳下车,放眼看去,果不其然,以祁红药为首的悬镜门一干人等赫然又堵在箫下隐居的湘妃林外,杀气腾腾更胜昨夕。
秦云盏觉得他们师兄弟两个站的位置距离悬镜门众人属实不算远,要按照祁红药之前的警惕程度,此时此刻早就该闪现过来,指着他俩的鼻子开始诘问唾骂。
但实际上却没有。
因为祁红药眼下正指着另一个人的鼻子。
“先前湘妃林中莫名其妙的出现瘴气,害的我门中人上吐下泻苦不堪言,我就该猜到是你。”她冷冷道:“姓凤的,你好大的狗胆!”
“对不住对不住!”凤襄嘴上在道歉,脸上却半点儿羞愧之色也无,喜气洋洋的摇着扇子:“走过路过,身上的瘴气丸子带太多没兜住啊!我下次争取换个大点儿的芥子囊!”
“谁允许你上招摇山的!你这满腹花花肠子的小毒物!所到之处简直就是玷污了招摇山的一花一木!”祁红药厉声道:“还不快滚过来受死!”
“招摇山上又没有哪儿插上一块‘凤襄禁止入内’的牌子,我有何不敢上山的?”凤襄摇着扇子,居于竹林深处,竹影错落间,只能看见他的一袭红衣裹着修长的身形,俊逸利落,声音则遥遥传来,底气十足,“等等,小毒物我承认,满腹花花肠子是谁给我下的定义,这我可不服啊!”
“敢做不敢认!”祁红药冷笑道:“好啊,我今天就替阿鲤妹妹宰了你这负心汉!”
凤襄:“?”
秦云盏:“????”
不等这俩人消了满头的问号,刹那间,喜丧刻在祁红药的手中旋转起来,她急掠入湘妃林腹地,符纸在她的手周无风而展,旋转成阵,符光冲天,竹海狂摇惊颤,悬镜门中众人大抵是知晓祁红药发怒的威力,面对这汹涌澎湃的强烈符意,他们没有一个表现出要上前去帮忙的,而是纷纷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