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初等了一个小时才等来小员工们的回复。
　　水母妖白天去过好几个地方。
　　一个是超市，一个是丰阳烧烤店，一个是出租屋，还有公园。
　　“看着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小河豚小声道。
　　江正初也缓缓皱起了眉。
　　与此同时的白云奶茶店。
　　奶茶店的工作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微信，问这会儿有没有送货上门。
　　白云奶茶店有在外卖软件上架，但如果时间不紧的话，员工或者老板都会亲自送奶茶上门。
　　不过一般让送奶茶上门的都是老客户了。
　　张罗看了眼空荡荡的店门，立刻回复：有空的。
　　正要扭头询问宋离和另一个员工谁有空的时候，微信上再次跳出来信息：那能不能让你们店那个长得超好看的员工送过来呀[可爱]
　　张罗：“……”
　　你们到底是想喝奶茶还是看帅哥？
　　十分钟后，宋离小心翼翼地开着小电驴前往人民公园。他循着顾客给的位置，走到了人民公园的中心，那里支着几个帐篷。点单的正是帐篷的主人，一群年轻的男生女生。
　　宋离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男生正嘟嘟囔囔地翻白眼：“今天这河里全是死鱼，没鱼钓就算了，还臭得要死，公园的负责人也不知道过来打捞一下，烦死了。”
　　“行了别生气了，坐这儿野餐也挺好的。钓鱼嘛，随时都可以的。”
　　“咦，奶茶送来了。”
　　宋离将奶茶递给他们，说了句慢用，便离开了。走时还能听到身后几个女孩嘿嘿笑了一声：“真的很帅耶！嫣嫣没骗人！以后可以经常去云朵奶茶了！”
　　宋离：“……咳。”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公园的骑行车道都是单车道，宋离需要从另外一条小道回奶茶店，途中必须得经过人民公园的河。果然，一靠近，那股浓烈的死鱼臭味便迎面扑来，宋离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路上遇到前来捕捞死鱼的公园负责人，看到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家伙，宋离下意识将车往边上让了让。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侧的河面和桥梁。
　　他一顿。
　　两分钟后，周围的时间流速停止。
　　宋离坐在河边的栏杆上，找到了邵修的联系方式。
　　还是那天前往三界管理处的时候，邵修主动给他的。
　　宋离想了想，摇摇头，打了妖妖灵：“你好，我在人民公园看到了曹丰阳和他妻子。”
　　*


第16章
　　“你确定警方那边说已经找到曹丰阳和他老婆了？消息保真吗？”
　　江正初接到小河豚电话的时候，正打算派人前往四个地点仔细检查检查，既然水母妖藏着掖着不肯说，那就靠他们自己找。两个大活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就算是死了也该找得到他们的尸体，毕竟水母妖并不具备食用人类的能力。
　　结果就在这时，警方那边说找到人了。
　　小河豚使劲点头：“保真的，警方那边已经赶到人民公园了，主任让我们也跟着过去看看情况，要是有什么警方处理不了的，就由我们来。”
　　江正初嗯了一声，迈着大步往前走时，心中的疑虑却还未消除。
　　水母妖在接受审讯的时候那一脸嚣张的信誓旦旦明晃晃在告诉所有人——没有我开口，你们肯定找不到曹丰阳夫妻。
　　怎么现在就被人轻易发现藏身之所了？
　　而且会打妖妖灵的，多半是普通人类。
　　江正初越想越奇怪，不由得问出声：“警方那边有提到是谁找到的人吗？怎么找到的？”
　　小河豚想了想：“人倒是有提到，叫宋离，至于怎么找到的倒是没提。”
　　……宋离？
　　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江正初回忆了半天，突然想起来。
　　这不是那个拖鞋战神的本名嘛！多亏了叶庆，除了小河豚这种新来的，整个三界管理处都知道有位民间英豪江湖人称拖鞋战神。
　　敢情是他啊。
　　…
　　江正初带着小河豚等员工来到人民公园的时候，宋离已经离开了，周围的障眼法也被完全撤销，此刻一群公园内漫步的人围在曹丰阳夫妻二人身边，甚至还伸手试探了一下两人的呼吸——
　　是温热的。
　　人群松了一口气。
　　江正初和人类警方一起到的现场，警方正在善后，两个受害人也被送到了医院。
　　江正初询问了警方关于宋离的下落，警方只道小伙子做好事不留名，早走了，又顺便将宋离发现曹丰阳两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江正初听着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和小河豚率先离开了。
　　两人一走，宋离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随后才开着小电驴慢悠悠地回到了云朵奶茶店。奶茶店依旧没什么客人，老板也没到场，两个员工自然也不会对宋离出去一趟花了过多时间而多说什么，尤其是当宋离分享了曹丰阳夫妻在人民公园被发现的这个八卦。
　　本质就是八卦成精的张罗两人瞌睡虫都被赶走了，拉着宋离让他好好说道。
　　作为交换，他们和宋离说了平磐镇以前的一些八卦。
　　其中好几个宋离都在李记李婶那儿听说过。
　　不过都说是八卦了，不同的人听到不同的版本，重新叙述出来的也不一样，听的人也别有一番滋味。
　　下午四点，宋离准时下班，随便吃了点饭便前往了李记烧烤。
　　没了丰阳烧烤那糟心的水母妖，李记烧烤的客人暂时也没回来，不仅如此，李记烧烤甚至还受到了一定的波及。
　　客人不多这一点是李叔他们能想象得到的，毕竟大部分在丰阳烧烤中招的人都是烧烤的忠实爱好者，突然被告知自己吃了罂粟壳，这会儿正心惊胆战着呢，让他们再来吃烧烤，简直是在强行唤起他们心中的恐惧。
　　但这天晚上李记烧烤还迎来了几个检察人员，自称是负责食品安全的。
　　为首的男人身穿制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他对惊疑不定的李叔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点安抚：“您不用担心，只是丰阳烧烤的事情有点严重，给平磐镇的住户们带来了不太好的体验，所以有人希望我们也来检查一下李记的烧烤和调料。”
　　“还拍摄呢？”
　　“嗯，你要是往好处想的话，只要你们家没什么问题，这也算个打广告的机会了，我们会放到京都的官方账号上的。”
　　李叔和李婶对视一眼，两人立刻便同意了。
　　他们在平磐镇开了二十年的烧烤店，烧烤干不干净心里都有数，才不会像丰阳烧烤那样缺心眼呢。
　　李叔带着几个检测员工走到内屋，任由他们各种检查。
　　其中一个检测员在李叔几人身边走来走去，最后走到了宋离的身边。看着宋离身上穿着浅灰色的围裙，他凑过去压低声音笑了笑：“我知道你，上次就是你用一只拖鞋干掉了腹……坏人，江湖人称拖鞋战神，对吧？”
　　宋离：“……？”
　　检测员显然是三界管理处的员工。
　　人类的检测远远不够，三界管理处的人还要出面测一测这里有没有水母妖一类心怀不轨的妖怪或者恶鬼。
　　检测员想到三界管理处内传闻说著名的曹丰阳事件中也有拖鞋战神现身，但除了江正初江队似乎无人知晓其中细节，他看向拖鞋战神本尊的眼神便不免充满了浓浓的好奇：“听说曹丰阳夫妻是你找到的，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吗？”
　　宋离愣了一下。
　　面前人的目光实在是太好奇了，但宋离总不可能说是自己把他们从三米深的水里挖出。
　　他想起那个糊弄接线员的借口：“是这样的，我今天去送奶茶的时候路过人民公园的河边，结果因为开电瓶车不熟练摔了一跤，拖鞋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弯腰试试看能不能捡起的时候，发现他们俩就躺在桥洞那儿。”
　　检测员听完惊叹。
　　人民公园那座桥他是知道的，设计得相当不合理，以前还有过几个小孩捉迷藏，从一旁的船作为跳板爬到了桥洞下。结果等捉迷藏结束，他们想再次通过船只返回岸上时，有个小孩不小心滑了一跤，掉进了河里，没能救上来。
　　检测员估计水母妖将这两人藏在桥洞下，应该还顺手施了个障眼法，但可能是障眼法时效到了或者其他原因，没用了，恰好又被弯腰捡拖鞋的宋离给发现了。
　　拖鞋的神，果真名不虚传！
　　两人在这边说悄悄话的时候，制服男人也已经将各种物品打包，准备带回到专门的实验室做检测。
　　他们的速度很快，因为被举报的远远不止李记烧烤。
　　大概是真的被丰阳烧烤给吓坏了，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人开始怀疑这怀疑那，听检测员们说，某些外卖软件上月售前十的，评分高于4.6的店铺几乎都被举报了一遍。虽然这波操作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细想也确实能理解。
　　“行了，有问题或者没问题我们都会通知到你们的。”
　　“几位慢走。”
　　送走了检测员们，李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李叔倒是看得开：“好事。”
　　说着他不免头疼地揉揉额头，对宋离等人道：“今天估计也没什么客人了，大家早点回去吧。哎，曹丰阳这人真是作孽，自己找死就算了，还要把我们都拖下水，这年头做餐饮业的不容易啊。”
　　好在关于李记烧烤的检测报告在第二天中午就出来了。
　　李叔闻言赶紧去找了小周和小徐，他和老板娘还有小舅子年纪都不小了，对手机的运用并没有那么熟练，刚才那检测员打电话来的时候，还细说了在什么地方可以看相关视频，李叔听得糊里糊涂的。
　　现在小周和小徐一来，这视频就能找得到了。
　　此刻的宋离虽然身在奶茶店，但心依然是烧烤心。
　　看到小周分享在朋友圈的视频以后，立刻点开。
　　视频中一身白大褂的检测员正弯腰提取物质做检测，视频上方还用大字标了几个大字：李记烧烤。
　　视频长达一分钟，到最后检测员冲镜头点头：“没什么问题，不过友情提示，多吃烧烤对身体不好，大家不要暴饮暴食哦。”
　　[谢谢，勉强拯救了我的烧烤PTSD]
　　[虽然但是，我也知道李记肯定没问题，但我再也不想吃烧烤了]
　　[我也是，我现在只要一想起烧烤就是那小三白衣飘飘的站在我背后说要毒死我]
　　[谁能想到我爸妈逼逼叨叨几年的烧烤有害身体健康屁用没有，结果丰阳一波骚操作就让我戒了]
　　[我不管，我明天要去李记大干一顿]
　　[@京都检测中心，那个你们可以顺便去检测一下平磐镇云朵奶茶的某位帅哥员工吗？自从见了他，我每天都想喝奶茶，我觉得我可能被下蛊了（大哭）]
　　[？人才啊]
　　[顺便再去检测检测地府专供丧葬品店的帅哥老板有没有问题，自从清明去他们家买了冥币，现在我的脚都不受我控制，天天就想往他们店里跑，我已经被我妈揪着揍了好几次了！]
　　[xs，你不嫌晦气你妈还嫌晦气呢。]
　　*


第17章
　　京都检测中心的视频很快被官方账号上传到了微博上，并且还拿到了一个不低的热搜排名。
　　平磐镇的丰阳烧烤出现事故这种事情在如今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是不可能被忽视的，尤其是当平磐警方通报出来后，网友们义愤填膺，将曹丰阳和水母妖骂了个狗血淋头，脏话都不带重复的。
　　听说曹丰阳和他老婆被送去医院之后不久就醒来了，虽说警方确定了关于罂粟壳一事与曹丰阳无关，他并不知情，但曹丰阳依旧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这份打击来自三界管理处。
　　江正初在他身上施了点小法术，曹丰阳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一只水母幻化成的妖怪追着他跑，短短几天下来，他整个人状态大变，脸色难看得要命，活像是被吸走了精气似的。
　　相比之下他老婆李月就是哪哪都好了，医院的检查报告显示身体健康，很快就出院并且开始办理离婚手续，总之前途光明。
　　宋离想着这跟他千年前遇到的负心汉秀才故事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又随手打开了京都检测中心的那个热搜，随意看了两眼，倏然瞪圆了眼睛。
　　上热搜的正是检测李记烧烤的视频，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显然都在李记的员工身上。
　　京都检测中心上传到微博的视频比起原先的视频要多二十几秒时间，将一些小花絮保留了，譬如检测员因为个高一不小心撞到了脑袋，也譬如拍到了检测员和宋离说笑的画面。
　　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非常整齐统一地落在了宋离身上。
　　……该说不说，真的很帅。
　　宋离点开评论区时，一眼就瞥到热评那长达几百字的小作文夸奖，没一句重复的彩虹屁。他认真确认了两遍才勉强确定这位网友夸的真的是他。
　　手指摸摸脸，他心想，倒也没有好看到这种程度。
　　不过被人类夸了，神明表示非常开心。
　　而当天晚上，宋离躺在沙发上休息时，身上隐隐约约多了缕缕白色的雾气。那些雾气飘渺不定，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笼罩。睡梦之中的神明似乎有所感觉，缓缓睁开了眼睛。
　　比星夜还要璀璨的狭长眼眸内深邃，屋外的星光月光穿过窗户洒下的片片光照进眼中，像折射在湖面泛起了银辉。宋离半躺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一点其中一片白雾，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叶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