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色非常丰富,但是量不多,饿了几天的顾重年完全吃得下。
乍一看到这色香味俱全的满桌菜肴,顾重年愣住了。
他伸出五指,在霍维伊眼前晃了晃,“伊?恢复了吗?”
霍维伊面无表情,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顾重年。
应该是没完全恢复,但不妨碍他照顾好顾重年。
顾重年心情复杂,慢慢用餐。
霍维伊亲手做的饭菜,永远是按照顾重年的喜好来做的,很符合顾重年口味,令他胃口大开,把几道菜全吃了下去。
他没问霍维伊吃不吃,可能比起正常食物,霍维伊更喜欢啃丧尸心脏。
心脏就心脏吧,各人口味不同,丧尸心脏是食物,鱼虾肉也是食物,只要不被感染就好。
顾重年正吃饭,又有人敲响房门。
霍维伊出去,没一会拿了个手机回来。
顾重年尝试联系聂未临,很快得到对方的回复。
因为怕被帝国监听,他们没敢通话,用加密密码进行短信交流。
聂未临告知顾重年,他们几个都没事,已经把西亚和江小寻送到帝国的军事基地,他们会说自己是被胁迫的,背后有各自家族保护,帝国不会为难。
聂未临和赵潇则抵达屠神兵团总部,并询问顾重年的所在之处,他们立马来接。
顾重年想了想,让他们照顾好兵团,别跟帝国硬碰硬,也别来找他。
既然那几人都平安无事,他和霍维伊暂时就不要回总部了。
万一走漏风声,屠神兵团会被帝国报复,连累到其他人。
对于自己和伊一手建立的兵团,顾重年很是在乎。
白鹿基地是个不错的隐匿之地,暂且在这里待着,往后的事情视情况再做打算。
吃过晚饭,雪越下越大,路面和街边长椅,路灯上都蒙上银白,对面房屋的红瓦上更是积起厚厚的雪。
顾重年披着毯子站在窗边赏雪,见外面人来人往,好多居民跑到大街上迎接初雪,车辆很小心地开过,唯恐撞到行人。
室内有点冷,霍维伊将暖气调大,然后从身后抱住顾重年。
双手环在顾重年腰上,霍维伊小心翼翼地抚摸爱人微微凸起的孕肚。
他还不大能理解自己此刻的行为,但不妨碍他本能地抱住顾重年,环住自己在这世上最珍爱的两个人。
放松地靠着霍维伊,顾重年低声问,“你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我想跟你说说话,聊聊别的事。”
这几天里,顾重年要么自言自语,要么把什么事都埋在心底,明明爱人就在旁边,却没法沟通。
霍维伊依旧没有开口,但双手不老实地钻进袍子里,并吻上顾重年的脖子,一如既往的老色批行径。
顾重年喘得有点厉害,轻轻按住霍维伊作乱的手,定了定神,“伊,别闹。”
连日奔波,小家伙本来就在抗议了,父母再这么闹腾,他不跟顾重年翻脸才怪。
好歹是头一个孩子,不可能不注意。
幸好霍维伊没太过火,只含住顾重年漂亮的耳珠吮吸,弄得顾重年遍体通红。
这混蛋,哪怕神志不清,也不耽误……
窗外初雪绵绵飞洒,室内一派温馨。
宵禁过后,街上陷入沉静,好久没在舒适的大床上休息,又是窝在爱人怀里,顾重年睡得很安稳。
睁眼的时候,霍维伊已经不见了,听动静,应该是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顾重年躺在床上,让昏沉的大脑平静了会,继而发现,昨晚睡前还穿得好好的睡袍,这会被蹂躏成一团丢在了床底,内裤也是。
毫无疑问,又是那个大金毛干的。
这坏习惯,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
再不改,他都要习惯了。
顾重年失笑,爬起来洗漱。
有西亚调配的特制安胎药,小腹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也没有流产的迹象。
但顾重年不敢大意,考虑要不要去基地里找个医生看看。
饭后,顾重年找到房东。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织毛衣,戴着老花眼镜,看都没看顾重年一眼。
“水门街有个莱尔医院,去找莱尔医生,他医术不错。”
停顿片刻,老太太又说,“可以在街道上走动,别跟人接触过深就行。”
“多谢。”
回到楼上,鸭舌帽青年送来了符合当地文化的大衣长靴等。
顾重年本来想让霍维伊待在家里等他,但又担心霍维伊会乱跑,索性将人带上一起。
出门前,两人全副武装,戴了帽子和围巾。这在雪天里不算惹眼。尤其为了遮挡雪风,几乎所有行人都一样,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几乎将整张脸挡住。
莱尔医院不远,步行都能走过去。
顾重年跟霍维伊十指紧扣,沿着街边慢慢走,并警惕周遭有没有人跟踪窥探。
第55章 雷恩伯爵
水门大街很冷清,顾重年在街角找到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医院。
医院里零零散散几个人,坐在长椅上候诊,因开着暖气,推门进去暖呼呼的。
顾重年先去挂号,递交身份证的时候也不忘拽着霍维伊的手,免得把大金毛搞丢了。
幸好大金毛真的很乖,无辜地靠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分外听话。
原本还有好几个人候诊,但护士在刷过顾重年的身份证后,全程没看顾重年一眼,只低着头说,“您的情况必须要挂急诊,请跟我来。”
长椅上的其他人都懒洋洋地等待,没有注意这边。
顾重年牵起霍维伊的手,跟护士走向长廊尽头的一间诊疗室。
护士叩响房门,“莱尔医生,这里有位急诊病人,可以让他先进来吗?”
里面传出中年人的抱怨,“今天的病人怎么一个接一个的,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
护士解释,“病情比较急,是那位来自珠宝店的病人。”
里面有一瞬的沉默,医生紧接着说,“那就进来吧。”
护士朝顾重年一示意,顾重年道过谢,牵起霍维伊正想进去,护士却立马挡住霍维伊,“里面有位病人在做检查,非病人请止步!”
霍维伊缓缓低头,蔚蓝的眼眸危险地眯起。
迟钝的护士完全没能意识到空气中涌动的杀意,还想进一步解释,却被顾重年打断。
“乖乖在这等我,”顾重年紧急按住霍维伊的手,低声说:“我很快就出来,不许乱跑,不许伤人。”
他制止得很及时,要不然护士的头颅可能头会飞。
现在的霍维伊很狂躁,就跟丧尸一样,不会觉得不能随意“杀人”,只要是挡着他的,什么都能干掉,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顾重年非常不放心,交代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把两人的围巾都取下来,给霍维伊手脚绑住,这才进去。
检查室里,还有一个青年躺在床上,撩起上衣,莱尔医生正用仪器在他平坦的腹部扫描。
“生殖腔很脆弱,你该休养了,要不然这孩子保不住。”莱尔医生严厉地说,“既然怀了孩子,就要为他负责,如果不准备作为父亲照顾好他,就不要怀孕!”
这番话就像是对顾重年说的,顾重年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检查床上的青年也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医生的话听进去。
实际上,哪个怀孕的人不想给孩子提供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
可这是最残酷的末世,危险无处不在。如果能生活在和平国度还好说,假设是颠沛流离的流浪者,生育对母体而言同样是危险的事。
而且城市也并不安全,几百年来,多少个大城市大基地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里毁灭,死掉的人口何止数亿。
莱尔医生向青年交代了一些事,叫他尽可能休养,别再不把怀孕当回事。
青年很轻地嗯了一声,默默将卷起的上衣放下,依旧是那副冷淡又茫然的表情。
青年走后,换顾重年躺上去。
一番检查下来,顾重年明显能感觉到,医生很想掐死他。
“情况很糟糕?”顾重年问。
“你自己觉得呢?”医生脸色越来越黑,“你跟刚才那位一样,一看就是怀孕了还在勉强自己的类型。”
顾重年理亏,无可反驳。
莱尔医生非常无奈,“你们都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好,不把怀孕当回事吗?男性身体的改变本就是为了应对末世,尽可能繁衍种族,并不是亿万年来自然进化的结果。”
虽然像顾重年这样的男性,体内进化出生殖腔,但不代表生育就很轻松。
因为身体构造的关系,他们会更艰难,孕期伴随的复杂状况多得要命,稍不留神,轻则流产,重则死亡。
偏偏这两人都不爱惜自己,把身体弄得遍体鳞伤。
顾重年还好,至少身体素质比较强悍,但那个青年就更麻烦了,身体千疮百孔,又不肯养胎,迟早玩完。
莱尔医生不断叹气,开了一大堆药,并让顾重年去打点滴。
顾重年离开检查室,霍维伊还在外头等。
霍维伊保持顾重年进检查室时的姿势,手脚被围巾绑着,没有动哪怕一下。
乖宝宝真的好让人省心。
顾重年不由低笑,弯腰在霍维伊额头上亲了亲,柔软的金发扫在唇畔。
“真乖。”
手脚上的围巾被解开,霍维伊突然勾住顾重年的脖子,将人往下一压。
顾重年猝不及防,双腿岔开坐在他大腿上。
“伊……”顾重年急促地叫了一声,想挣扎着起来,但腰被霍维伊死死按住,令他动弹不得。
霍维伊一向是无法无天的,在极光基地时还会顾及一下颜面,现在纯粹连脸面都不要,一手扣住了顾重年的下巴,径直吻了上去。
灵活的舌头在口腔里搅动,顾重年招架不住,很快脱力。
幸好暂时没有别的人来莱尔医生这里,要不然顾重年会羞愤得想要杀人灭口。
也不知道霍维伊突然就来了兴趣,但在他想要进一步的时候理智终于回笼,默默将顾重年放开了些,大拇指在顾重年红肿的唇上重重碾压了几下。
顾重年趴在他怀里重重喘息,心想,带这大金毛出门,果然有风险,下次还是锁在家里好了。
医院不大,输液的地方在二楼大厅,这里有一排排软座,零星几个人在打吊水。
顾重年腿有点软,还是霍维伊扶上去的。
两人在角落里坐下,等到护士过来插针。
前面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
“……流星帝国回避对雅兰市问题做出回应,并拒绝联合国增援雅兰市的提议。据悉,驻守极光要塞的斯宾塞上将在雅兰市失联,很可能遭到国际恐怖组织挟持……”
新闻频道,端庄优雅的女主播不疾不徐地播报内容,看右上角的标识,是好几天前的重播。
顾重年将帽檐压低了些,又给霍维伊戴好帽子,用围巾把脸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这里是白鹿基地,流星帝国的手伸不到这么长,但也不能大意。
屏幕上画面一转,是国际记者采访流星帝国皇帝的画面。
这是顾重年第一次注意皇帝的模样,屏幕里,金发蓝眼的中年男人走在联合国大厅里,军部要员在他周围排开,挡住所有想要采访的人。
面对记者们七嘴八舌的提问,皇帝一如既往的冷淡,即便摄像头在眼前咔嚓闪烁不断,他也没皱一下眉头,沉着脸大步走进联合国会议室里。
顾重年的视线依旧停在屏幕上,许久没有移开。
从皇帝脸上,顾重年能想象到霍维伊中年时期的模样。
霍维伊跟皇帝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的金发蓝眼,同样的深刻坚毅,五官重合度很高,连面部轮廓都是一样的立体硬朗。
不过皇帝多了几分中年的沉淀气质,不苟言笑,威严肃穆,很有谋略心机的样子。
顾重年不知道霍维伊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模样,但在他跟前,总是傻乎乎的,动不动就撒娇卖萌摇尾巴,一点都不正经。
护士推着药车过来,给顾重年打上点滴。
不知道是不是药里有安眠成分,困意很快袭来。
靠着旁边的霍维伊,顾重年低声说,“我想睡一会,打完点滴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霍维伊抬手搂住他的肩,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流星帝国首都,皇宫大殿里。
皇帝难得有兴致浇花,这些绿油油的植物迎上水珠,舒展着枝叶和花瓣,娇艳欲滴。
身后,佩戴红蔷薇徽章的男人恭敬地单膝跪下。
“陛下,在雅兰市,我们冒失的举动弄丢了霍维伊上将,请您惩罚。”
皇帝慢条斯理地放下水壶,转而拿起剪刀,修理旁逸斜出的枝条。
“你们确实很过火,虽然不会死,但我的孩子也会疼。军部在做出这样的决策前,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我这个父亲的心情。”
红蔷薇家的家主——雷恩伯爵立即垂下头颅,“请您惩罚,陛下。”
皇帝许久没有答复,雷恩伯爵保持下跪的姿势,耐心地等待。
作为在军部打拼出来,从底层一步步爬起的军人,即便已到中年,雷恩伯爵的腰背也是笔直的。
只有面对皇帝,他才会软下双膝,恭敬地跪下。
天色渐晚,夜风从偌大的阳台吹进来,拂动雷恩伯爵灰色的发丝。
战争时期受过伤的腿早在隐隐作痛,但伯爵没有求饶,依旧挺拔地跪着,棕色的眼眸里满是平静和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