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伊也没闲着,在废墟中找到一本残破的菜谱,上面东方菜肴偏多,他简单看一遍就能学会,虽然暂时不好吃,但总算是熟的。
衣柜里的衣服香喷喷的,伊用洗衣粉洗得很干净,白天晾在太阳下很快就能晒干,阳光的味道很清爽。
因为顾重年对日常生活要求太低,伊的家务技能被迫逐渐开发。
取出柔软的白T,顾重年随口问,“晚上吃什么?”
伊伊回头就看他正弓着背脱掉汗湿的背心,露出紧实光洁的裸背和强健有力,线条分明的腰臀。
“你怎么不到帘子后面去换?”伊脸色微红,锅铲在铁锅里重重翻了几下,发出躁动刺耳的呲呲声。
“小屁孩,都是男人,怕什么。”
虽然身体构造方面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一个能生一个不能生,但顾重年不觉得,自己和伊需要避嫌。
伊没再说什么,当顾重年继续换裤子的时候,眼神不断往那边瞟,一旦顾重年快要察觉,立即又轻咳一声收回视线,欲盖弥彰。
顾重年没在和平社会生存过,与人的正常交往机会很少,所以那小屁孩的尴尬,他一概不知。
晚饭比较简单,顾重年找来了土豆跟红薯,伊就做了红薯煎饼和炒土豆丝。
土豆丝切得粗细不匀,粗的像筷子,细的成了碎渣,而红薯煎饼也糊了,面团厚的地方很难吃。
伊吃了一口就难以忍受地皱眉,但顾重年吃得很满足。
他对食物没多大要求,只要不是自己不爱吃的食材,一旦煮熟了就能应付。
白天依旧炎热, 但入夜后,温度变得很低。
顾重年披上冲锋衣,大口吃着煎饼,不忘鼓励,“做得很好,就是这个土豆丝太不均匀了。你砍丧尸的技术那么好,怎么切菜这么难看?”
要知道伊砍丧尸的时候,每每下手,刀口平整光滑,能稳当地切断丧尸脖子,摘掉丧尸脑袋,那刀法让顾重年都自愧不如。
伊没回答,转而问,“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顾重年眼帘轻跳,扫了他一眼,“不喜欢这里?”
伊轻声说,“不方便。”
“哪不方便?”顾重年放下自制的木头筷子,认真问,“是觉得住所太简陋了?或者日常生活有什么缺憾?还是说,你想,回家?”
伊摇摇头,“不想回家。”
“这样啊。”顾重年紧绷的心跳放松了些,紧握的拳头也微微张开。
他没提有关于家的话题,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又小心翼翼地问,“住着不习惯吗?如果缺什么物资,我明天出去帮你找。你知道,这座城市很大,附近没有的东西,去别的地方一定也能找回来。”
伊还是摇头,只盯着桌上简陋的饭菜发呆。
顾重年不敢再问。
沉默着吃掉晚饭,顾重年自告奋勇去洗碗,尽量减轻家务负担。
他洗碗没有章法,把所有碗筷丢进桶里,搅一搅就算洗好了,根本不管上面有没有残留的油渍。
伊看见后,叹了一声,重新烧水洗碗。
五楼没有通水电,取水要去外面的水库,那里偶尔还会有丧尸,取水回来得消毒加热,即便只是洗碗用的水,也得烧开放凉再使用。
顾重年想起这个繁琐的步骤,捶捶手心,了然说,“是不是因为用水不方便?没关系,我明天去找水管和其他装置,尽量从水库引水过来,就不用跑下楼拎水了。”
这座城市还没恢复正常秩序,要想通水通电,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了。
伊洗干净碗,用布擦干净水,放进木柜里,接着对顾重年说,“快去睡吧,你很累了。”
他回避了顾重年的问题,看似风轻云淡,却让顾重年更爱胡思乱想。
躺在床上,顾重年翻来覆去睡不着,床板跟着他吱呀吱呀地响动。
几块木板和椅子拼接成一张大床,中间用布帘隔开,伊睡在外面。
夜里月光透进来,洒在墙角的蜘蛛网上。
伊正望着蜘蛛网上的小蜘蛛发呆,床帘突然被拉开,顾重年在里面问,“你到底想去哪?”
“嗯?我没想去哪呀。”伊懵逼地说。
顾重年嘴角微微撇下,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不喜欢这里吗?如果你不是要回家,那不管去任何地方,我都可以……陪,不,带你去。”
疯了,绝对是疯了。
顾重年羞耻地闭上眼。
他居然这么依赖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少年,果然是寂寞得发疯了吗?
真不知道伊会怎么看待他,会不会觉得,他就像没有独立自主意识的泼妇一样,死缠烂打,让人打从心底里产生嫌恶?
顾重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正想直接把床帘拉上,自己先去死一死,然而,伊却轻轻开口了。
“我不想回家,但是,顾,不要把我当做你想要的伙伴。”
顾重年因羞耻而血气上涌,躁动不已的头脑,因这句话而骤然冷却下来,浑身都突然变得冰凉。
他垂下眼眸,张张嘴,喉咙间却有些苦涩。
“像幼稚的过家家游戏,是吗?”他苦笑一声,黯然说,“抱歉,好像只有我在玩游戏,而且有点过火了。”
和他这个从小流浪的孤儿不一样,初见之时,少年一看就很贵气,着装不华贵但颇为精致,绝对是被精心养育着的,没有任何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迹象。
说不定是哪里来的贵族小少爷,现在因为某些缘故不想回家,可早晚,还是要回到他本来的家去。
这么一想,顾重年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就好像小孩子好不容易找到的玩具,刚培养出感情,就被告知,这个玩具不属于他,要被拿走。
两人沉默以对,谁也没说话。
月上中天,又慢慢落下,寂静的城市时不时爆出几声枪响,蛰伏于暗处的危机从未停歇。
察觉到气氛太过凝重,伊数次想说点什么,可都无法将自己的全部告知顾重年。
“顾,我……”很危险。
不是顾喜欢的,需要的,能一直陪伴在顾身边,作为伙伴共同生活的人。
很快,帝国就会发现他因厌倦杀戮而出逃,等待他的,将是被剥夺记忆的惩罚。
他终究只是兵器,人类的情感对他而言是最大的阻碍,跟顾的这段邂逅,于他而言是最值得珍视的,可也是最不需要的回忆。
他和顾重年,注定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顾重年有点累了,重新将床帘拉上,轻声说,“快睡吧,不用感到抱歉,这段时间我很高兴。”
这是他二十多年里,唯一一次,感受到“家”的意义。
虽然短暂,却美好得不可思议。
伊听出顾重年的失落,于心不忍,也万般不舍。
他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顾,我没办法一直陪伴你,但我可以尽量陪你寻找你真正的伙伴。直到那个人出现为止,我再离开,可以吗?”
顾重年微微睁眼,手指蜷缩。
“不急着走?”
“不急。”
“我没求你留下。”
“嗯,我知道,是我想要留下。”但最后,还是会离开。
压在顾重年心头的重石终于被挪开些许,就仿佛阳光扫除阴霾,豁然一片开朗。
“随便你吧,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我不会寂寞,更不会舍不得,你看着办。”
即便内心极度渴望伙伴带来的温暖,可顾重年才不会大大方方承认这一点。
伊听他的话语里已不自觉带了快乐的上扬尾音,不由想,其实,顾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而且,未免太傲娇了点吧?
等到顾重年睡过去,伊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半天,又转过身,望着满地月光。
要多做一些努力,不让帝国那么快找到他,这样才能陪顾走得更远一些,让孤零零的顾看起来别那么寂寞。
只不过,一想到往后陪在顾重年身边,给顾重年烧饭打下手,跟顾重年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人,会变成另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伊心里又有些难过。
他越想越生气,甚至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性身影压在顾重年身上,怒火直接将他席卷。
他不顾一切,挥拳朝男人打去,只听耳边咚的一声,他身体骤然下坠,跟冰冷的地板亲密接触。
旁边的顾重年也懵逼地摔倒在地,因为伊在睡梦中砸断了床板。
第37章 雪原的死斗
顾重年安睡间,一场恶战也在波特兰雪山展开。
最后一个据点外,灰狼的人将各处绑来的流浪汉或者落单的老弱病残,通通赶入山谷之中,并将他们身体刺穿,割伤四肢,令血腥味蔓延开来。
随即,他们又引来丧尸,令丧尸撕咬那些无辜的人,转变成更多丧尸,在据点外形成密墙一般的丧尸狂潮。
虽然丧尸对灰狼而言同样是威胁,却能阻止帝国进攻的步伐。只要军队无法突破丧尸封锁抵达据点,他们就有别的办法逃脱。
一名小队长用夜视望远镜观察远方摇摇晃晃的丧尸,恶劣地笑起来,“就算是帝国军队也不敢轻易攻占我们的领地,灰狼是无敌的!”
那些丧尸里,有一部分是遭受辐射后的变异体,形状上已经脱离人类范畴,有的像无皮老狗,有的高大如巨人,甚至有的像鱼一样在地上“游动”,半副骨架在地上摩擦。
子弹无法将它们消灭,连高热武器都不能用,否则它们的异变将更加超越人类想象。
唯一能击杀变异体丧尸的,只有普通刀刃,或者徒手拧断它们的脖子。
然而,谁敢手持最原始的武器,突入丧尸群之中,面对那群可怕的变异生物?
变异丧尸的病毒传染性很强,一旦很咬伤抓伤,病毒将很快在伤者血液里翻滚,令病毒蔓延至全身。
从受伤到变异,失去人类的身份,只需要几分钟时间。
天色昏暗,一只只奇形怪状的丧尸在山谷里游走,于黎明时分发出震动山野的咆哮。
灰狼兵行险着,把自己困在据点里,但只要能让帝国军队束手无策,拖延一段时间,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就在小队长松了一口气,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时,身后的佣兵们纷纷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小队长立即回头,只看浩浩荡荡的丧尸群中,骤然出现一道黑色残影。
众人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那道在变异丧尸群中不断翻飞的影子。
从来没有人能正面跟变异丧尸群抗衡,因为其病毒传染性太强,还不能使用热武器,只能依靠肉体作战,怀揣跟丧尸群同归于尽的死志。
但是,那个突入变异丧尸群中的人,却仅靠两把锋利的军刀,硬生生杀出一条通往据点的血路。
身体灵活地翻转,时而借力跃到高处,从天而降将刀刃插入巨大丧尸天灵盖,拔刀带出一连串脑花,时而踩在丧尸群头顶,强悍的力道直接将丧尸脑袋碾碎。
他仿佛一道迅疾的雷光,丧尸们伸出或腐烂饱胀或只剩森森白骨的手臂,嚎叫着狂躁地去抓他,试图将他从高高在上的地方扯下来,却连军靴的鞋底都够不到。
在世人眼中,最为麻烦可怕的变异丧尸,却在这个人迅猛的攻势下成片倒下,尸首分离。
灰狼的佣兵们纷纷围观,惊讶的同时也难以置信。
“他不怕丧尸病毒吗?就算他再厉害,也没法在几百只变异丧尸的围攻下逃脱!”
“他受伤了,小腿被抓破了!只是这么一点点丧尸病毒,已经足够让他成为丧尸的同类!”
佣兵们一看那人受伤,高兴得忘乎所以。
但是,几分钟过去,那人还没有要尸变的迹象,依旧保持十足的理智,像在砍大白菜一样,将变异丧尸大片砍杀。
佣兵们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他身体内积累的丧尸病毒足以让他转变成丧尸,可他从头到尾都没皱一下眉头,也完全没有尸变的意思。
变异丧尸的病毒,对他无效吗?
就在众人惊愕不已的时候,小队长突然意识到什么,用望远镜更仔细地观察那人的脸。
咚——
望远镜蓦然从手中松开,掉落在地。
“流星帝国上将,”小队长喃喃着后退一步,眼神空茫无光,然而很快,他又像是反应过来,绝望无比,声嘶力竭地喊,“霍维伊·斯宾塞,是他,他亲自出马了!”
他的佣兵们面面相觑,并不知道那个称呼的主人,有什么样的含义。
但作为更年长,经验丰富,并熟悉各国军政要员的小队长,却对“斯宾塞”这个姓氏从灵魂深处发出畏惧。
谁都知道,流星帝国的紫罗兰家族——斯宾塞家,是王室手中最锋利,最值得信任的一把利剑。
斯宾塞家每一任家主都担负着守卫极光边境的重担,因而他们从来不会有“怜悯” “同情”这样的想法,对敌人的残忍粗暴一直被列为典范,但凡是落入他们手中的“对手”,从来没有好下场。
精神打压,身体折磨,其过分残忍的暴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让最铁石心肠的佣兵们都自愧不如。
曾经,斯宾塞的某位领主,为了从间谍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给人注射了大量保持清醒的药剂,让医生在旁协助,却从脚趾开始,一点点将人肢解。
历经最严酷训练的间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被一点点拆掉,很快精神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