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没期望得到章言的回答,只是忍不住想找人炫耀一下自己的一双儿女。
“听说你夫郎打算把十全贡茶的茶山给公主做聘礼。”说了些闲话,皇帝问道。
“长子出生时,家中贫困,不能为他提供锦衣玉食。夫郎心中愧疚郁郁不乐,但是就下定决心要给每个孩子挣两座茶山。”章言给皇帝解释。
完全隐去了这是蓝因买人家蛋壳的钱。
给章曜的茶山,拿去给公主下聘,反正将来都是他们的东西,在谁手里都一样。
皇帝点头,作为一个爱茶之人,茶山都舍得拿出来下聘,说明章家求娶公主之心坚定,他将来不用担心女儿在章家受委屈了。
都怪章曜那个臭小子长得太好了,把他的公主迷得五迷三道的,才让他担心将来公主嫁过去受了委屈不敢回来告状。蓝因表现的这么重视公主,让皇帝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你夫郎是个识大体的,将来咱们不必担心他们婆媳相处不好。”
章言走了,皇帝回到宫里就去找皇后邀功,和她说章家人是怎么重视公主的,他给公主选了一件多么合心意的亲事。
蓝因暂时用给雄虫崽崽准备聘礼的理由推掉了许多不必要的宴会,但是心里还是不得劲儿。他的雄虫崽崽好像还是昨天那个离不开父亲爹爹,让他背着抱着到处游玩的小宝宝,突然之间就长大成人,要娶妻生子组建自己的小家庭。
十八岁在星际还是上学的年纪呢,崽崽做起大人的事情,怎么能让他放心。
蓝因长吁短叹,但也不敢说什么。他婆婆早就盼着曜儿娶亲了,要是他敢说个什么不好,老太太肯定饶不了他。他们在京中安定下来第二年,章言和蓝因就把父母从老家接了过来,这些年一家人一起在京中生活。章言娘不懂什么朝堂,只觉得仙童孙子能娶到公主是他们祖宗保佑。对章曜是仙童转世更加深信不疑,还常常和人谈论起这个胎梦。
蓝因拿她没办法。
也拿自家崽崽没办法。
皇帝赐婚前给他们透过口风,蓝因当时猛不丁地知道有人惦记他家崽崽,又是懵逼又是生气,亲自去问了章曜对迎娶公主的看法,他本以为崽崽会和他一样摸不着头脑,结果章曜支支吾吾地说对长安公主活泼可爱,人很好。
这就是想娶。蓝因当时心里哇凉哇凉的。
雄虫崽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早恋了,他竟然没有发现。
蓝因继续叹气。
“崽崽果然是小王子,王子配公主,真是完美的组合。”蓝因想起章曜还是颗虫蛋的时候,他为了和婆婆将来在崽崽面前争宠编造的故事。
“夫郎有先见之明。”章言安慰他。
蓝因这些年变化很大,但是骨子里重视喜爱雄虫这事儿没有办法变。雄虫崽崽刚长大就被其他的女人骗走了,而且娶公主和入赘差不多,伤心是避免不了的。章言不哄他还好,一哄,自觉正娇气的蓝因抱着章言痛哭起来。
章言:“……。”
“你往好的方面想,这次娶亲咱们家是进人。等二蛋出嫁了,离开家和夫君住在一起,再想这样天天见到就不容易了。”
蓝因抬起头,眼中含泪地看向章言:“这不是应该的吗?”
章言:“……。”
蓝因直接把章言气得一点儿都不想哄他。
怎么曜儿的时候,就各种哭哭啼啼舍不得。到了二蛋,就成应该的了。他家二蛋是个甜甜蜜蜜又非常可爱的哥儿。要是没有喜欢的人,让他养一辈子他都愿意。
蓝因心里、眼里、嘴上是个偏心眼,但是行动上却不含糊,在给公主准备聘礼的时候,直接把家中财产分作两份,一份给章曜一份给二蛋。
章曜得到的是远在米北县的十全茶和九美茶的茶山,二蛋是老家的两座山头。虽然老家的茶叶没有十全茶和九美茶有名,但蓝因早些年从山中寻到的野茶树都移植到了老家,这些年培育出不少风味各异的茶叶,并不比米北县拿出的价值少多少。
二蛋知道家里的茶山给他时,惊喜地长大了眼睛,“爹爹,你真的把茶山给我了。”
“给你了,免得你将来把自己饿死。”蓝因忍住心痛道。
他还没死呢,宝贝茶树就都分出去了。但崽崽的给了,小崽子的也不能扣在手里啊。
“我才不会那么没用。”二蛋对蓝因吐了下舌头,高兴地回房间去了。
上次回老家的时候他就发现茶山没有种满,他要好好规划自己的产业。
二蛋不光吃食上和他爹爹口味相同,事业上也把他爹爹当做自己的榜样。
这些年在蓝因的影响下,二蛋对南北各地的茶叶了如指掌,一心想有一座自己的茶山。他不期望自己成为一代大师,只想做一些和茶叶打交道的事情。没想到他爹竟然舍得把自己的宝贝给他,虽然是和哥哥平分,也让二蛋非常欢喜,觉得自己不愧是家里的宝贝蛋。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二点时二更见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长安公主
宫里, 皇后仔细阅读完章家的聘礼单子,把茶山的地契专门抽了出来,和长安公主谈心时, 亲自交到了她手里。
“十全茶树、九美茶的地契?”
“驸马的爹爹对我真好。”
长安公主一开始惊讶了一下,随即收敛住表情,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是非常诚心。”皇后道。
章太傅和皇上的关系好,除了因为在朝堂之上为了皇上做了许多事外,十全贡茶也是其中不可少的环节。
皇上的隐疾普通人不知道,皇后少女时家中□□母年迈有同样的疾病, 在饮食上颇多忌讳。她跟皇上一同用餐多次, 隐隐地察觉到了。
皇上因为饮用十全茶, 拉了两天肚子, 事后却对十全茶赞口不绝, 还将其列为贡茶,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章家人定是不知道皇上的隐疾的。
但这些年皇上因为十全贡茶, 让他对章夫郎多加礼遇, 皇后相信章家人能察觉到,却将贡茶作为聘礼给了公主,怎么能让皇后不感动。
出了嫁的女儿、哥儿最怕和娘家疏远, 将来在夫家遇到事情时无人撑腰, 皇室公主尤甚。公主的权势来自皇帝的宠爱,若是没有帝王的看重,就算是皇帝的亲女儿,也要受委屈的。
皇上这些年越来越离不开十全贡茶, 章家将十全贡茶交给长安公主, 让她出嫁后可以亲自为君父育茶制茶, 有理由经常入宫面圣和皇上联络父女感情。因为贡茶皇上也会多看重公主几分, 父女之间的感情因为有了这样实在的牵扯,会比以前更加单纯的喜爱更加坚固。
可以说,这份聘礼不仅给了长安公主在夫家立足的底气,更确保了她未来二十年的长宠不衰。
皇后将除了她发现皇上的隐疾之外其他的东西分析给长安公主听,并且叮嘱长安公主将来嫁过去,要孝顺公婆,尊重驸马的爷爷奶奶,不可因为自己是公主,驸马的爷爷奶奶是乡下人,公爹现在任闲职就不将人放在眼里。
“母后,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驸马的家人对我这么好,我将来也会对他们好的。”长安公主红着脸道。
“母后可不是白叮嘱你的,章大人的父母来到京中,过不惯养尊处优的日子,在居住的院中开辟了两亩地亲自耕种,还养了鸡鸭鹅。你到时候见了可不要嫌脏,说出不该说的来。”
“不会呀,在京城还能耐下性子过田园生活的人可不多,要我说驸马的爷奶可不是普通的种地的,是像王维这样的智者。就是他们这样的品行,才能教导出驸马那样光风霁月的人来。”
长安公主夸着夸着还未见面的爷奶就转到了夸奖章曜上。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讪讪闭了嘴。
“你到时候见到了还能这样想就好,种地养鸡鸭可不比马厩干净。”
长安公主贪玩去过一次宫中的马厩,当时打扫的小太监正在清理马厩中的马粪,臭烘烘地味道把她给熏走了。
如果地里比马厩还要脏乱臭,长安公主想到章曜的风姿,觉得自己为了驸马应该能忍下。
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回公主府住几天。
然后皇后把这些日子最新打听到的关于章家人的消息讲给长安公主听,这次消息来源是皇后娘家的弟弟颜三爷。
市井上那些流传的东西,皇后早就收集齐全了。虽然有夸大,却可以见到章家人一部分品性。但她还是不放心,第一次嫁女儿,皇后自然是希望女人家的好。就又让娘家人仔细打听一下章家人各自的性情。
皇后催的紧,颜三爷亲自出马灌醉了章言的好友刘樊才又弄到了一些章家人不外传的事情。
长安公主听皇后给讲述的,又一次刷新了对驸马家人的看法。外传他未来公爹章太傅是个抠门的,其实不全是,章太傅只是不喜铺张浪费,但是孝敬父母在培养驸马和家中唯一的小哥儿上非常舍得,驸马的老师每年都能收到章家送去的大笔节礼。章家如今可以说是家大业大,却只有十来个下人。唯一下人较多的主子是驸马的弟弟,也只有一个嬷嬷一个老师两个丫环两个哥儿小厮。章家人丁稀少,是因为驸马的爷奶不喜欢人伺候,章太傅喜好清静,章夫郎喜欢亲力亲为。
作为嫡公主,长安公主身边光是粗使的婆子就不止这个数了。
“那宴请客人的时候怎么办。”长安公主好奇地问。
章太傅辞官前是三品的礼部侍郎,这次级别每年宴饮都要请好多人的吧。
“租借白马山庄。”皇后道。
长安公主眨了眨眼,“还可以这样做?”
“因为章家开了这个借地办宴会的先河,白马山庄最近两年专门开辟出几个地方给人办宴会。白马山庄将章家列为他们最重要的客人,他们有优先选择时间的机会。”
“章太傅是个有趣的人。”
长安公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等将来他嫁过去,再办宴会的时候,就不用去外边租地方了。状元府和公主府都可以办的。不用怕人手不够,她的陪嫁有许多宫人,还有一支一百人的亲卫可以用。
长安公主是皇后亲生的,皇后见她不说话,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她也觉得这样好,女儿嫁了过去,可不能让亲家这样随意。
在皇后的讲述了里长安公主接下来了解了章家的其他人。她另一个公爹,是个大力士,一个人能打一百个人,她那支一百人的亲卫可能还不够公爹打的,最好不要得罪他。他会种茶树、炒茶叶,正在写茶经,打算写一部比陆羽更好的传世佳作,身上兼具大俗大雅两种特质。属于人看上去很凶,但是比较好相处的类型。
驸马的弟弟有个小名叫二蛋,是个开朗乐观的小哥儿。人缘非常好,很得长辈的欢心。好些人家都想为自己的儿子求娶他,她三舅打听消息的那个刘郎中从二蛋六七岁的时候就想为他长子和二蛋定娃娃亲,因为章太傅的阻挠,到现在还没有成功。三舅再问关于二蛋更多的事情,刘郎中怕三叔和抢儿媳妇不肯再多说。
长安觉得这个小叔子能让那么多长辈喜欢,应该也不难相处。
爷爷不爱说话,奶奶喜欢骂人之类的,这都是在乡下养的习惯,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不能强求人家改变。她是公主,爷爷奶奶再怎么样都不会欺负,就多宽容忍让老人家一些好了。
对驸马的家人多了解一些,长安公主觉得她对驸马的喜爱好像又深了一分。
等皇后走后,她轻轻咬了一口自己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链,脸又红了几分。如果说之前的脸色像秋天的枫叶,现在的像是煮熟的虾子。
长安公主和章曜有过两面之缘。
第一次是在她去外祖家玩时,那时章曜中了举人从外边游学回来,大表哥的朋友托他给表哥带了一封信来。
她在下人带着章曜穿过花园去表哥书房时,见到了那个好像仙宫下凡的神人一样的男子,忍不住当着许多人的面叫了他一声。
章曜停下来问她有什么事,她荒张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章曜友善地对她微笑了一下,施了个礼走远了。
她痴痴地望着章曜远去的背影,连自己丢了那么大一个人的事情都忘了。等回过神来时,又忍不住懊恼,她堂堂嫡长公主,不就见了一个美男子吗,怎么就没沉住气呢。
她想要撑起自己的威仪,又忍不住想,章曜处理这样的事情这么自然,是不是有许多姑娘、哥儿这样拦过他的路,他已经习惯了。他是不是把她也当做那些人之中的一个了?
忍着羞耻,她让一个哥儿表弟从大表哥那里帮她打听他,等知道他是父皇倚重的章侍郎的儿子章曜,还未曾有婚姻在身,她当时心都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了。
这以后的一年她都没有出宫,她要改掉自己冒失的习惯,再以最好的仪态去见他。
第二次见面是会试放榜时,她知道他参加了这一届的春闱。章侍郎已经辞官了,春闱的成绩对他非常重要。她当时心中埋怨章侍郎为什么那么早辞官,为什么不能再替他多撑几年。但母后说章侍郎那样做是忠君,内阁刚建立不久,不能因为结党毁于一旦。但章侍郎是内阁的提出者是父皇的知己宠臣,大家认为他一定会入内阁,将来内阁首辅的位子非他莫属,想要追随他的人非常多。为了不让父皇为难,他自己放弃了前途官位。
长安公主佩服这样的人,但更心疼章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