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华再次问道:“那你觉得虫族最终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陈言斯沉默了很久说道:“大概走向辉煌,或者是毁灭?”
陈君华点了点头,说:“对。自打我接手虫族之后,我就一直致力于去解决虫族的问题,至今已经快二十年了。
虫族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形成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我有那个耐心一点点去把问题解决,可你应该也知道,有些东西本身就是不能解决的。”
陈言斯想到了当今困扰虫族的最大的两个问题,就说:“雄父说的是贵族问题,还是雌虫雄虫的问题?”
陈君华说:“都有。虫族的贵族问题由来已久,之前因为战争,虫族的很多珍贵史料都被埋藏了,我费了不少的劲才找到了可靠的信息。
虫族自有记录起,能成为贵族的虫都是为虫族做出过贡献的虫,他们为虫族做出的贡献其实远远超过虫族给他们的东西,剩余的部分就会补给他们的后代,给予他们的后代部分特权。
这个机制刚开始是用来激励众虫为虫族做出贡献的,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贵族已经彻底变味了,他们现在对虫族的贡献要远远小于他们为虫族付出的东西。
按理来说,这种制度是要被取代掉的,可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考虑感情的因素。”
陈言斯说:“雄父是担心大家觉得我们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亏待功臣的后代?还是担心贵族们会临死反扑,给虫族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陈君华摇了摇头,说:“这些其实都是可以解决的,他们都不是最本质的困难。”
陈言斯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问道:“我以为这就是最大的困难了。”
陈君华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最大的困难其实是虫族的贪欲,他们厌恶贵族的原因是他们不是贵族。”
陈言斯天性聪慧,又从小被陈君华带着教导,立刻就明白了陈君华的意思,他说:“雄父的意思是不但是贵族们不想要取消贵族,那些有可能成为贵族的虫,其实也是潜在的阻碍力量?”
陈君华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再厉害也没办法一个虫撑起整个虫族,我手底下有众多的虫族在效力,他们都迫切地希望能除掉现有的贵族。可原因是他们想取而代之,而不是真的觉得贵族制度不好。”
陈言斯想到了近年来发生的事情,就说:“所以,雄父其实是故意没有把现有的贵族连根拔起的吗?”
陈君华喝了口茶,淡定地说:“是,因为这是我在没有想到解决办法之前,对虫族伤害最小的做法。
否则即使彻底拔除了现有贵族,我的部下里也会有大部分成为“新贵族”,最多不过是换了个名字而已,本质不会变的。
到时候,虫族之间的矛盾依然会不断加深,甚至会爆发出来,那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立一个被攻击的枪靶起来,在一定的范围内内耗。”
陈言斯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个念头,但最终说道:“平衡终究会被打破,这件事不能长久的保持下去,要是下一任虫帝没有把握平衡的能力,恐怕会造成很惨烈的后果。”
陈君华点点头说:“对。我会尽力在我的任内把事情解决,如果不行,那就只能交给你们了。我其实很期待虫族出现一个天选之子去解决掉问题,但是……这东西实在是太唯心了。
所以我只能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力控制冲突范围,以及……如果最后我还是没找到天选之子当下一任虫帝,我会让你们之中的一个接手这个摊子,确保能让虫族平稳落地。”
陈言斯挑了挑眉,说:“那就不知道我那群兄弟里,谁有这个福气了?反正不是我。”
陈君华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其实都不太合适,爵和你就不用说了,老三……他太超脱了,自保肯定是不成问题,可如果要当一个种族的领袖的话,他的超脱也许会变成虫族的灾祸。
老二喜欢搞研究,他看上去冷静,其实很容易走极端、钻牛角尖,还死不回头,这对一个科研者来说也许是美德,可对一个种族的领袖来说,是致命的缺点。
老大不显山不漏水,做虫做事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我担心他的能力有些欠缺,准备多磨砺他几年,要是可以的话,就他吧,要是不行……那我就再挑挑。”
陈言斯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雄父,那雌虫雄虫之间最大的冲突在哪?”
谈到这个话题,陈君华都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权利和义务吧,雌虫的身体比较强悍、雄虫的精神强悍,要是能安安心心地合作,虫族会比现在更强大。
可雌虫和雄虫早就开始因为各种各样的磨擦出现嫌隙了,雌虫觉得雄虫对他们压迫太多,雄虫觉得雌虫能力比不上他们;雌虫觉得雄虫娇生惯养,不懂体贴,雄虫觉得雌虫太过矫情,不懂迁就……
乱七八糟各种事情相互叠加,才形成了如今这种局面。这种矛盾由来已久,我只能治标,治本需要他们自己动手,我能做的就是尽力推广雌虫雄虫是平等的,总有相同权利的观念。”
陈言斯看到自己的雄父提起这个问题都忍不住烦躁,就说:“雄父有跟雌父提过这个问题吗?雌父怎么说?”
陈君华摇了摇头说:“没有,你雌父受到的社会舆论压力比我大得多,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安心接受我,要是提起这个的话,我怕他多想。
你知道的,你的雌父也很聪明,一不小心就想多了。我不愿意让他在这方面费心,还是我多想想吧。”
陈言斯看了陈君华一眼,问道:“雄父,你……当初说过是为了雌父和我们能过上安稳的生活,才当虫帝的,这句话现在还算话吗?”
陈君华笑了,他坚定地说:“算,直到我死都算。”
陈言斯说道:“那……雄父有想过,如果你失败了要怎么办吗?我是说……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到,这两个问题算个隐形炸弹,不一定会听您的。”
陈君华明显是想过这个问题的,他立刻就说:“你雌父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有事。
如果有一天意外大到我都无法活下去的话,我临死前会带走所有能伤害你雌父的东西的,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我会为你雌父做好万全的准备的,我不会让他落到当初那种无依无靠的境地的,他有我,如果我不在了,他还有你们。”
陈言斯敏锐地听出了陈君华话里的意思,他说道:“这就是雄父派爵出去的理由吗?为了……给雌父留条退路?”
就在陈言斯说话的时候,陈君华的智脑响了,陈君华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加快语速对陈言斯说:“你雌父快到了,我不想让他听到这些内容,我们长话短说。
这是理由之一,并且这个理由需要一直保密,我不希望你雌父从任何渠道听到这个消息。二是,爵实在是太幼稚了,他的智商和他的武力值极其不匹配。
我需要他成长起来,他可以在拥有能力后,回来肆意在虫族闹腾,但是我不接受他真的一无所知地在虫族闹。
我的雌子可以任性的,但不能是任虫摆布的,他可以不做,但他不能不懂,他必须要有跟武力值相匹配的智商。
正常的教育对爵已经没什么用了,不是什么虫都适合好好教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好声好气教了二十年,教出一个爵来。
爵需要外力给予他强烈的刺激,他才能真正地成长起来,混乱区就是最好的排练场,他会在那里经历除了致命伤害意外的所有经历,然后彻底成长起来。”
说到这里,陈言斯听到了身后门开的声音,然后,他就看到他的雄父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很多,不用看他就知道他的雌父到了。
他们之间的谈话还没说完,但他雄父肯定不会再说了。
果不其然,陈言斯刚回过头,他雄父就温和地开口道:“安,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陈言斯的雌父——安,笑着说道:“今天,军部没什么事,所以我就来得早了点。怎么?影响你们说话了?要不我回避一下?你们说完再说?”
陈君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没有,你来得刚好,老五正在给我汇报配给军部的军需,你刚好听一下,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要是有问题的话,就趁早改了,省得回头军部那边过不去,整个流程还得重新走一遍,太麻烦了。”
安询问式地看向了陈言斯,陈言斯早就习惯了给雄父打掩护了,立刻就说:“嗯,正在说这个呢。”
陈言斯正庆幸还好他记忆里超群,这些内容在当初让他审批的时候,他都记下来了,否则在现在这种真正的报表还没出来的情况下,他说不出来就尴尬了。
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别了,按规矩办事吧,这也不是我一个虫说了算的,公平一点好。”
陈君华立刻说道:“嗯,你雌父说的对,那……老五,你先回去检查一下报表吧,没什么问题就交到军部那边去吧,你做事,我放心。”
陈言斯……真是浪费感情,他雄父这会儿的心思估计早就挂在雌父身上了,他还是赶紧识趣点跑路吧。
于是,陈言斯非常快速地从房间里出去了,安看着陈言斯的轮椅飞快地滚出去了,就有些纳闷地对陈君华说:“老五这是怎么了?怎么跟狗撵的一样?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陈君华走过去搂住了安,低头吻了安一下,然后说:“嗯。”
安推了陈君华一下,说:“别转移话题,你们怎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
陈君华一边不动声色地搂住了安的腰,一边用一种云淡风轻地语气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爵那边出了点小问题。”
安一愣,随后脸色大变,陈君华用的语气再随意都改变不了事情很大的事实。
安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爵那边都闹到雄主和老五商量事情了,那一定小不了了,就问:“怎么回事?爵出事了?”
陈君华把头埋到了安的颈窝里,然后闷闷地说:“嗯,安,我是不是很没用,都保护不了我们的崽子?”
安听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拍着陈君华的背说:“不会,雄主已经做得很好了,不会没用。雄主,爵到底怎么了?”
陈君华来回扯皮了半天,就是不说发生了什么,最后在安的耐心快彻底耗尽前,忽然笑了出来。
安立刻就知道自己受骗了,顿时就没好气地说:“不要笑,到底怎么了?”
陈君华捧着安的脸说:“安,你刚才的样子好可爱啊,真让我想亲下去。爵没事,就是失踪了一段时间,又受了点伤,现在已经被找到了,也被治好了,老三现在在给老四找场子呢。”
安顿时从各种可怕的猜想中挣脱了出来,伸手锤了陈君华一下,说:“你早说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爵怎么了呢。”
陈君华直接就把安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压低嗓子说:“嗯……安……你有心思操心爵的话,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你的雄主饿了,需要你填饱肚子。”
安无奈:“别闹,快到饭点了,雄主你还没吃饭呢,先吃饭。”
陈君华一把把安抱了起来,转了好几圈,然后说:“没事,你当正餐,它们当饭后甜点,总之,我饿不着。”
安看着兴致高昂的雄主,只能无奈应是。
第47章 过渡
尺池和爵商议结束后,决定要暂时住在森林里面,他们一边搭建木屋,一边聊天,尺池开玩笑地说:“我说,我们住在这里,不会遇到之前的藤蔓吧?”
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附近的地形,说:“可能性不大,这里的森林和那边的森林不是一起的,不止位置不相连,他们的树种都不太一样。”
尺池叹了口气说:“这可不好说,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不远,那些藤蔓想要过来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总觉得那些藤蔓好像有智商一样,会欺软怕硬,每次都是冲着我来的。”
爵跟藤蔓的接触仅限于每次打斗,所以他即使能感觉到藤蔓不太对劲,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爵说道:“那……我们是住这,还是住聚集区里?”
尺池想了想,还是说:“住这吧,聚集区那个感觉更不好对付。对了,那些币我给你埋地下了,我总感觉币好像哪里不对。”
爵随意地说:“好,都听你的。”
尺池有些意外,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嗯……是我感觉错了吗?你对这些币好像不像原来一样看中了。”
爵撇了撇嘴说:“不是错觉,我攒的钱都丢两回了。白白辛苦了这么久,结果到头来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也是服气。
我看我们还是先在混乱区安定下来再考虑攒钱吧,不然要是每次攒钱攒到一半,就又都全丢了,那也太搞心态了。”
其实真正原因是爵想开了,他原来想攒钱也是为了回家而已,可现在看他三雄兄那个架势,估计就是想他留在混乱区先练一练的,然后再说回家的事的。
以爵从小到大的经验来说,他的雄父很喜欢让别的虫自己做选择,最后又总各种各样的方法,让那个虫乖乖选择,他雄父想让那个虫族选的那个答案。
他的三雄兄小时候做事会比较直来直去地残暴一点,后来就渐渐把他雄父的这个习惯学过去了,然后就变成了看上去是给你选择了,其实根本没有的处事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