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淮洲拿走信封的时候,第五天再一次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写着“刘魈”。
在回来的飞机上,第五天就想起了他曾在陆淮洲和苍耳的聊天中听说过这个名字,还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具体情况,只隐约记得,他好像是个心理医生。
“老板,这个刘魈……”
“哦,忘了给你介绍,”陆淮洲这会儿才想起来似的,“他是那家餐厅老板的儿子,几十年前跟他爹闹掰了,一个人从欧洲跑来了咱们这儿,住进樱花语,认识了那位民宿女老板,对她一见钟情。”
“他们还没在一起?”第五天记得,陆淮洲好像说过,刘魈一直不肯放弃之类的话。
陆淮洲笑得有那么点幸灾乐祸:“温姐姐啊,坚持单身主义。”
第五天脑补了一下温絮的形象,怎么想都觉得谈起恋爱腻腻歪歪的小女人对不上那张脸,可能确实单身比较适合她。
陆淮洲给温絮留了言,与她约定了下周末见,还特意叮嘱她,要是刘魈过去,一定要把人留下。
第五天帮着捡拾陆淮洲翻得乱七八糟的衣物和零零碎碎,看到那么多来自尼斯的纪念品,思绪一下子就飘到了前些天,问出了一个盘桓在他心头数日的问题。
“对了老板。”
陆淮洲正坐在梳妆台前,努力且专心致志地用手把压出褶皱的信封抹平,听到第五天跟自己说话,头也没回,只“嗯?”了一声。
“你不好奇,美人姐姐跟洛蒂说了什么,让她放弃了成为异闻社老板的念头吗?”
这件事第五天一个人默默思考了许久,都没能找到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答案。
洛蒂为了能成为异闻社的老板,通过海洛斯给他们发了邀请,连陆淮洲提出的那么荒唐的“出场费”都同意了,怎么会那位美人姐姐一通电话,就让她打消了自己的计划呢?
陆淮洲怎么可能不想知道,这可是事关他的大事。从美人姐姐当时打电话来训斥他那种急切的语气,他就感觉到了这里面有些可能是惊天大秘密。
可美人姐姐的电话在那之后又打不通了,他趁着和洛蒂独处的机会,旁敲侧击了几次,她都顾左右而言他,看样子是被下了封口令,不能告诉他。
两个能得知真相的渠道都被堵死了,他还能怎么办?
可不就只能假装毫不在意,把这件事压在心底了。
现在第五天又提起这事儿,陆淮洲压信封的力道加重了一些,想了几分钟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借口,试图在第五天面前树立住自己老板的威严:”人都有秘密,你好奇心不要太重。”
陆淮洲都这么说了,第五天也不会继续刨根究底:“知道了。”
第五天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收拾东西上。
他很小的时候就自立了,所有家务都能做得有模有样。最近涂壁没空过来,异闻社就全都仰仗他了。
但陆淮洲一直不让他收拾自己的卧室,这次终于能把这间严重拉低异闻社整洁度的一角收拾出来,他感觉自己任重道远。
他一边收拾,一边把陆淮洲带回来的纪念品摆到梳妆台上,一一问过是要送给谁的,整理出来,打算找时间送过去。
这件事他也早就想办了,还是因为陆淮洲的懒散,才拖到了现在。
第五天还有个挺纳闷的问题。
明明他们在尼斯的半个月,除了茉莉那件事有点小波澜,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躺着享受,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实实在在是度假,结果回来之后,陆淮洲还是一副加了半个月班的疲态,第五天也不好一直催他做什么。
他们从尼斯回来带了不少东西,里面还有些是食物。
幸好他非常有先见之明把那些不耐高温的东西放在了自己的行李中,一回来就塞冰箱了,要不然,在陆淮洲的卧室地上躺这么久,又热又潮的,肯定早就变质了。
第五天准备了一个看上去还算精致的礼品袋,把要带去樱花语的东西一件件装进去。
陆淮洲在奢侈品店给温絮买了一个背包,考虑到人家每个月给他分不少钱,还帮他照顾苗奥,陆淮洲觉得应该送个价格贵一点的。
除了这个包,他还在海洛斯的酒店的买了一顶遮阳帽,好看又实用,温絮应该会喜欢。
他还给苗奥带了一份礼物,是他在街边一间古朴的店里,相中的一个古代欧洲风格的手链。
手链主色调是黑色,材质像是石块打磨的,但很光滑,陆淮洲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苗奥。
这东西又不贵,陆淮洲就买下来了。
还有一罐子从尼斯海边捡来的石头和沙子,跟海洛斯准备的那份儿没法比,就是随便抓了一把,算是个纪念。
看到第五天把这些东西都装好了,陆淮洲把他努力过的那封信也一起放了进去。
他又想起了什么,招呼第五天:“我们带回来的酒下周都拿去樱花语吧。”
从海洛斯那儿回来的时候,海洛斯给他们准备了三瓶陆淮洲很喜欢的那种红酒,喝了会做美梦的那种。
本来第五天还担心他会立刻就把酒喝完,天天醉醺醺的,没想到他回来之后又成了那个只喝牛奶的老板,滴酒不沾。
看来是他一早就想好了,是要送人的。
“好。”第五天在梳妆台上扯了一张便签,写上“酒”,放在了礼品袋上面,用来提醒自己。
他刚准备把整个袋子拿出去放到仓库里阴凉的地方,又被陆淮洲叫住了:“哎,留下一瓶吧。”陆淮洲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么个决定,他隐约觉得,好像会有用处。
“嗯。”
第五天走到门外,又回头看了一眼陆淮洲。
老板手里已经没有信封了,但他仍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第五天总觉得他最近越来越奇怪了,连话都少了很多。
仓库里的东西又多了不少,这都得益于陆淮洲在巴黎街头的疯狂采购。
第五天那时候才知道,在世界上的每个他想不到的角落,都有着各种妖鬼的存在,而他们很多人都很好地融入了人类世界,还开着属于自己的店铺。
店里陈列着不少只有陆淮洲他们这种知道内情的人才用得上的东西。
比如陆淮洲在一家开着门却没有店主在的店里,给第五天挑了个礼物,是一枚银质的尾戒。
戒指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是一个简单的圆环,上面雕刻了一些第五天看不懂的纹路,看起来像是某种他不懂的文字符号。
据陆淮洲说,这东西可以彻底掩盖住第五天身上那种对妖鬼来说,有致命吸引力的气息。能让他们以为他是同类,同时还能让他清晰地看到那些浅淡的鬼魂。
陆淮洲把戒指从展柜上拿下来,在空出的位置放了一枚银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第五天觉得自己好像在那时候听到了一声笑。
第五天问陆淮洲,为什么要放银币,而不是直接放钱,得到的回答是:“这家店老板性格古怪,你拿了什么材质的东西,就要补上三倍同等材质的东西,他不收钱。”
第五天还想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会选中这枚戒指,从而提前准备了一枚银币的呢?”
但当时陆淮洲又继续去看其他的东西了,加上刚才那声笑让第五天不敢再轻易开口,也就作罢了。
右手小指上的戒指效果确实不错,第五天把它戴上之后,再来到他身边的妖鬼真的少了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新的故事,也就是快结局啦~
第49章 再访樱花语
这天立秋,也是陆淮洲定好,要去樱花语拜访的日子。
节气一向那么准时,今天才刚立秋,闷热的暑气就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艳阳高照,烤得地表滚烫。
或许是因为周末,樱花语的客人很多,温絮有些忙不过来,就让苗奥先招待他们一下。
几个月没见,苗奥的状态肉眼可见好了很多。
她剪去了总是遮住脸的长发,留了爽利的齐肩短发。藏了许多年的眉眼这一露出来,她还有些不太适应,表情里有点羞怯。
陆淮洲从带来的礼物里找出给苗奥那份,先交给了她。
苗奥推辞再三,不肯收下:“你们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收礼物?”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的。”陆淮洲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客套,还把给温絮的礼物翻了出来,“这比你那个贵好几个零。”
苗奥还是没有接:“我和温姐姐怎么比得了?您还惦记着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收下这个瓶子,手链您还是收起来吧。”
陆淮洲胳膊举得都有点酸了,频频给第五天使眼色让他帮着说说,但这也不是第五天擅长的。最后还是他自己想出了个不错的理由:“这是一种晶石,可以让你尽快好起来。你住在这里我还要搭着人情,你快些好起来,回到学校上课,就算是帮我忙了。”
这番话让苗奥有些动摇了,最终伸手接了过来:“那,那我就先收下了。等我的病好了,我再还给您。”
“到时候再说吧。”
这边刚劝说苗奥收下了手链,那边温絮也忙完了,送走了一波客人,有空在他们这边坐下。
她跟苗奥不同,拿陆淮洲的礼物就没什么客气可言,哪怕陆淮洲再拿来更多的东西,她都会照单全收。
要知道,最开始这小兔崽子穷得一贫如洗的时候,可是狠狠地宰了她一笔,到现在以及遥远的将来,他都还是会从樱花语抽走一部分收成,孝敬自己是理所当然的。
温絮坐了过来,苗奥觉得自己不应该还呆在这里打扰他们,想要起身离开,又怕他们会挽留自己,一时间有些纠结。
好在这时门外有人来,且他喊了苗奥的名字。
苗奥微微欠身,表示她需要暂时离开,然后才迎着声音过去。
那人这会儿已经走进了屋内,看到了坐在大厅里的陆淮洲和第五天。
他的视线几乎没在第五天身上停留,只多看了几眼陆淮洲。他看过来的眼神不算友好,不像是关系好的朋友,但也没有什么敌意,与陆淮洲更像是点头之交。
第五天瞧着那人,他穿着工整的白衬衫,笔挺的西裤,胸前的名牌还没摘。第五天看到那上面写的是“主任医师刘魈”。
得知这人就是苗奥那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心理咨询治疗师,第五天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这人名字起得妖气十足,长相却完全让人联想不到任何可怕的东西。
他的眉眼都偏温和,一副银色方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整个人的气质斯斯文文,与其说是一名心理医生,不如说更像是一个专注搞研究的大学教授。
从他的五官里不太看得出刘华中的影子,估计是随了母亲。
注意到第五天在盯着自己的胸口看,刘魈才发现自己从诊所走得匆忙,还挂着名牌,顺手摘下来放进了包里,笑着跟温絮说:“我先带她过去了。”
温絮则是有点爱答不理,只“嗯”了一声,便不再看他了。
“哦对了,”陆淮洲把只剩下酒的袋子拎起来,叫住了苗奥交给她,“这个拿去冷藏一下。”
走在苗奥前面的刘魈回头,在看清楚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之后,趁着没人注意他的时候,吞了吞口水。
陆淮洲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才把酒拿出来的。他得让刘魈看到,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留下来。
海洛斯的酒,不光是对陆淮洲有致命的吸引力,对很多人和妖来说都一样。
古人喝酒都“但愿长醉不复醒”,当美酒有美梦加持,可不就更让人沉醉了?
如果这美酒还千金难求,那很多人就都会愿意为了它,委屈自己那么一会儿。
比如现在,陆淮洲十分肯定,刘魈看在这两瓶酒的面子上,今天晚上会与他同桌吃饭的。
本来他们就没什么矛盾,那点不愉快都是因为刘华中。
刘魈的生母是人类,与刘华中在一起时并不知道他妖的身份。但天天在一起生活,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在刘魈十几岁的时候,他的生母发现自己嫁的不是人,惊惧之下,人就疯了,到现在都还住在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
从小在照顾刘魈的就是他母亲,刘华中基本上一直在外面开店做生意,这次变故之后,刘魈和父亲本就僵硬的关系彻底破裂,一个人带着母亲回到了她的故乡,再也没有见过刘华中。
上代人的感情恩怨,陆淮洲不好置评。他跟刘魈的那点矛盾,也是因为不知道内情,受美人姐姐诓骗,给刘华中跑了两次腿送东西,才导致的。
不过刘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并没有真的把陆淮洲当作自己的仇人,但在他眼中,陆淮洲就等于刘华中的信使,看到这个人又来了,他总归不会太开心。
不知道他这次又带来了什么消息。刘魈站在走廊通往后厨的拐角处,偷偷回望陆淮洲。
苗奥拎着酒走在前面,忽然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走回来叫了刘魈一声:“医生?您不舒服吗?要不要先休息,我的谈话可以晚一点再开始的。”
刘魈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情可能让苗奥误会了,赶紧调整自己,笑道:“没事,天气有点热,一会儿我们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就好了。”
刘魈每周末过来,都会跟苗奥聊上一会儿,这是苗奥的心理治疗必要的。陆淮洲赶着这天过来,也是想问问苗奥现在的情况如何了,是不是可以回归校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