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我可能真的拿不到神明的赐福了，这可怎么办呢……”
　　言礼扫了她一眼：“你嘴上这么说，看起来却一点也不伤心。”
　　“嗯……因为还有别的办法。”苍翠对着言礼娇俏地眨了眨眼，“而且，你可别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实力了，我对待合我心意的孩子，总是会忍不住放水。”
　　“我只是觉得，对待你的‘第一次’，总得温柔一点。”
　　言礼：“……”
　　他又想叫安保机器人了。
　　苍翠似乎相当喜欢看他这样的表情，她忍不住笑起来：“下一次，我再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吧。”
　　那个古怪的少女向他们优雅行礼，转身消失在了牌局内。
　　言礼这才微微偏头躲过卡厄斯一直放在他脑袋的手：“……别拍了。”
　　“嗯？”卡厄斯笑眯眯地凑过来，“你难道还迷信地球上那种‘拍脑袋会长不高’的说法吗？”
　　言礼没有和他斗嘴，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你觉得她放水了吗？”
　　“你难道是在意她说的‘第一次’的言论？”卡厄斯摊开双手，“不用在意，她就是故意的。”
　　“就是因为你听到这种话很容易脸红，却又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逞强的样子让人格外想要逗弄……”
　　言礼有些恼怒，他板起脸：“我、一、点、都、不、在、意。”
　　他深吸一口气，小声嘀咕，“但我觉得她不是说说而已。”
　　“哦？”卡厄斯意外地眨了眨眼。
　　言礼思索片刻，回答：“首先，她一开始就不是冲着打败我来的，所以她并没有显露很强的攻击性，反而更想和你说话。”
　　“其次，她的卡组目前为止只出现了一张SR，作为实力稳健的前神明眷属，我觉得她哪怕运气再差，也不至于手里只有一张SR。”
　　“最后，一开始她就挑选了奖品是‘地球’的牌局，从这样的举动也能看出，她多少在让我，在她眼里，我还是个需要让棋的‘新人’。”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她手气太差其他高级卡一张都没抽到，或者……”
　　言礼臭着脸，“她觉得要和我站在同样的条件下比赛，所以压根没放进卡组里。”
　　卡厄斯忍不住笑起来，他伸手揉乱言礼的头发，稍稍用力让他略微仰起脑袋：“真是的，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太过聪明是不是好事。”
　　他垂下温柔的视线，放轻了语调，像在哄他，“无论如何你赢了，这样不就好了？坦率点享受你的胜利吧。”
　　言礼别开目光：“……做不到。”
　　他现在就想回去继续改进卡组让实力更上一层楼。
　　卡厄斯无奈地摊开手：“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这么孩子气。”
　　“这才不是孩子气。”言礼板着脸开口，“每个人类都有缺点，只是我碰巧非常争强好胜而已。”
　　“哦——”卡厄斯拉长了语调，笑眯眯地撑着下巴看他，“不过这一面你平常并不会表现出来吧？”
　　“嗯，大部分和我相处过的人，都会觉得我是个‘好脾气’的人。”言礼双手插兜，侧过脸看他，“是你说我可以更直接一点的吧？”
　　“还是说，尊敬的神明大人其实没看出我隐藏的一面，被我吓了一跳呢？”
　　“怎么会呢。”卡厄斯露出得意的笑容，“神明可是无所不知的。”
　　言礼：“……你的鼻子变长了。”
　　“我知道，我是故意的。”卡厄斯按了按自己的鼻子，露出笑意，“我在模仿地球里说谎的文化符号，我以为看到这个至少你会笑一笑。”
　　言礼默默收回目光：“把眷属逗笑也是神明的责任吗？”
　　“这个嘛……”卡厄斯随意耸了耸肩，“就看每个神明的意愿了，毕竟也没有什么《神明与眷属交流一百法》之类的规则，大家都是遵循本心随心所欲而已。”
　　“不过，有时候得到的结果反而会让人意外。”
　　他微微抬眼，“坚守着‘神爱世人众生如一’信念的爱神也许会激起信徒的独占欲……”
　　他的气质一瞬间有所改变，难得显露了些许神明的高深莫测，言礼忍不住微微侧目。
　　就在他以为卡厄斯要说出什么正经话的时候，他又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忧郁地闭上了眼：“而我这样对眷属尽心尽力的神明还会被嫌弃唠叨又麻烦。”
　　言礼：“……”
　　他就不该对这家伙有什么期待。
　　他默默扭过头，“我现在知道神和神也有很大差别了。”
　　“那当然了。”卡厄斯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后，“神和神之间的差别，就像人和人一样大。”
　　言礼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在神明眼中，人类都是差不多的。”
　　“怎么会？”卡厄斯惊讶地睁大了眼，“其他神明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家伙。”
　　言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起来，苍翠问你我是不是唯一的，你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哎呀，居然没逃过去。”卡厄斯为难地揉了揉太阳穴，“就算是我，也会觉得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相当难为情的。”
　　“但是如果你非要听的话……”
　　他摆出了勉为其难的表情，清了清嗓子，“你确实是唯一。”
　　他漂亮的黑眼睛里带着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庄重和温柔，“我可以一瞬间了解这颗星球存在过的文明，但无法瞬间读懂人心。”
　　“对我而言，你复杂如同宇宙，也同样是这片宇宙中，独一无二的‘言礼’。”
　　“要了解你似乎没有捷径可走，所以我正在身体力行，一点点了解你。我刚刚才知道，你比我想象中更争强好胜一点，但我并不讨厌你的这一面。”
　　这位神明分明相当擅长说谎和掩藏，但偶尔又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流露些许认真，让人下意识就相信，他是真心实意。
　　言礼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详细，一瞬间有些僵硬。
　　片刻之后他才收回目光，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表情，但脖颈的一片绯红还是暴露了他的动摇：“我只是随口一问……”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我刚刚还想问你，爱神的赐福是什么？”
　　“你转移话题的语调相当生硬，很不符合你一贯说谎的水准。”卡厄斯笑眯眯地拆穿他，“不过我是个体贴的神明，所以还是会回答你的问题。”
　　言礼面无表情：“如果真的体贴，你就不该拆穿。”
　　他在离开牌局前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给她最后一击之前，她好像在等什么。”
　　“她手里没有牌了，所以我在想，她是不是在期待那位神明出现，降下赐福，救她一次呢？”
　　卡厄斯笑了一声：“嗯，如果是那个奇怪的家伙的话，很有可能吧。”
　　“毕竟爱神的赐予是——‘真爱不死’，效果是为星球抵挡一次致命伤害，本回合内敌方攻击无效。”
　　言礼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了？露出这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卡厄斯笑眯眯地凑过来，“你现在看起来像被油炸过的海绵。”
　　言礼：“……”
　　他还真不知道油炸过的海绵是什么样的。
　　他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种能力都相当于一张SSR了吧？”
　　“看了诸神赐福的能力之后，我大概能理解选手为什么对赐福这么狂热了。”
　　他露出思索的神情，“如果要考虑最糟糕的情况，往后也得把神明可能中途降下赐福的情况考虑进去。”
　　“哎。”他叹了口气，“还是积分太少了，SR和SSR的差距就够大了。”
　　而且现在他的卡牌已经大多数都暴露了，很快，他就会失去“新人”的优势了。
　　言礼忽然扭过头，盯着卡厄斯：“你为什么露出那种笑脸？”
　　“因为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卡厄斯笑弯了眼，“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准备礼物，也是第一次体会，等待别人拆封礼物的心情。”
　　“我说过，你远比表面来得复杂，我还不够了解你，所以我正在猜测，你会不会喜欢我的礼物，或者嫌弃我过于多管闲事。”
　　“走出选手室，你就会收到我的礼物了，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言礼定定看了他一眼：“我刚刚就发现，我之前的11个积分不见了。”
　　“在牌局里能送的东西有限，所以……”
　　“停一下。”卡厄斯收敛了笑意，“你再猜下去可就不礼貌了。”
　　言礼露出一点笑意，他清了清嗓子：“好吧，我会努力做出惊喜的表情的。”


第21章 谎言
　　游戏大厅。
　　苍翠出现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不少打量的视线，她也并不在意，朝着腱子肉大家族和白金的方向移动过去。
　　她露出遗憾的表情：“输掉了。”
　　白金注视着她：“你是故意的吗？”
　　“嗯？你指哪方面？”苍翠故作不懂地睁大了眼。
　　白金没有拐弯抹角：“你的卡组和过去有很大的不同。”
　　苍翠笑眯眯地回答：“我都说了我打算换个打法嘛。”
　　“是吗。”白金不置可否，“但你明明有积分参与赌局，却没有积分做几张高级卡吗？”
　　“哎。”苍翠深深叹了口气，“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不知道看看气氛，我都这么拐弯抹角了，就是不想回答这个话题的意思嘛！”
　　白金的表情没有一丝动摇：“而我这么追问，就是我看出来了，但依然想要知道的意思。”
　　“真是不讨人喜欢的家伙。”苍翠抱怨了一句，她微微回头看向牌局报名处，“我多少也是有被神明选中的骄傲的。”
　　“我计算了他目前为止拥有的积分，给自己也定下了标准，只用这些积分来创造卡组。”
　　“咳，其实最后还是多少超出了点，毕竟就那么点积分也做不了一套卡，不过如果运气好一点的话也差不多……勉强我们也能算是同一起跑线。”
　　苍翠无奈地摊开手，“好歹我也比他多出那么多经验，曾经也在神明的引导下，走到了最后的决赛阶段，一上来对着这样的小鬼火力全开，也不太好意思吧？”
　　白金收回目光，冷静到近乎无情地得出了结论：“结果你因为这份‘自尊’输了。”
　　苍翠深吸一口气，露出灿烂的笑脸：“白金，你再这样说话的话，会被我拎进牌局好好打一场的，我一点也不介意我们的比赛提前。”
　　白金从容抬眼：“以你手里这幅卡组吗？”
　　“对付你当然不用手下留情。”苍翠的藤蔓从卡组里抽出一张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脸，“你想要看看我的王牌吗？”
　　她笑眯眯地展开了手里那张牌。
　　【复仇之心SSR】：将本局游戏受到的伤害以散射形式全部返还给敌方。
　　白金看了眼那张卡，而后抬起头：“我不太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暴露自己的王牌。”
　　“不过这也是你一贯的作风。”
　　他多看了苍翠一眼，“这张卡和你之前的风格确实相差很大。”
　　苍翠露出狡黠的笑脸：“我都说了，我正在改变风格。”
　　她认真摩挲着那张SSR，“我之前就说过吧，我是那种，不是自己喜欢就不行的类型。”
　　“上一次参加牌局的时候，我满心都是对爱神的崇敬。”她闭上眼，仿佛在回忆当时的爱恋，“对那时的我来说，只要能够被那位大人注视，无论是什么敌人在我眼前，我都会把他们一一击破。”
　　“我的战意和爱意同样高昂，当时我应该是觉得自己是为了捍卫爱情而战吧，我的卡组也都是带着这样的感情制作的。”
　　“但是这一次……”
　　她忧郁地叹了口气，“我已经无法再用那种心情战斗了。”
　　“我开始意识到，那位对我说着‘无论如何我都会爱你如初’的神明，会把爱平等地给每一个人，她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而我却是众生之一。”
　　白金蹙起眉头：“你不该对神明有这样的妄想。”
　　“大概是这样吧。”苍翠垂下眼，“可即便知道想要独占神明的爱是多么狂妄的想法，我依然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她露出一如既往甜美的微笑，注视着手里的那张卡牌，“太过强烈的爱，可是会变成恨意的。”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与其复刻曾经的卡组，不如跟随我现在的心情，制造出新的，以‘嫉妒’为力量的卡组。”
　　白金看了她一眼：“我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的卡牌里会寄托那么浓烈又多余的情感。”
　　“所以说，你这个家伙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她用力叹了口气，“不过，在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永远理智的家伙眼里，那位混沌神的眷属，看起来怎么样？”
　　白金收回目光：“无可奉告。”
　　“真是小心眼。”苍翠撑着下巴，“我觉得他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不过……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他似乎对神明毫无敬畏。”
　　她摩挲着细长的藤蔓眯起眼，“我以为我已经是够胆大妄为的家伙了，但他……简直像是从未能察觉神明威能的蛮荒之地来的。”
　　白金的眼睫轻颤，他别开视线：“偶尔也会出现这种类型的新人吧。”
　　“或许吧，不过，最让我的意外的还是混沌神冕下说的话。”苍翠露出笑脸，“正好那位大人让我转告诸神，你可以转告给智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