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兄弟,你真幸运!”
“唔。”
明愉心不在焉地应声,扭头去找分外安静的蒲婵,却没在原本的位置找到,顿时皱着眉四处看,然后就瞧见那心大的已经拿着药箱忙活起来了。
她身边旁就站着‘师姐’,可能是察觉了她不懂大陆通用语,每一步的动作都格外细致。
明愉黑线收回视线,但心里松了口气,蒲婵被带到这个世界也算有他的过失,但蒲婵是个很独立的女孩子,就算换了个环境,依旧如鱼得水。
他身旁的修士看他一直看着那边,还以为他是在看‘师姐’,顿时啧了一声。
“别看啦,凌稚道友可是天哲宗第一美人,是你一个小屁孩可以肖想的吗?”
他自顾自说着,在这里实在无聊,没有人说话,药修小姐姐们更是各个冷若冰霜,话多了上药都要手重些,此时明愉没有理他他也不介意。
“小孩,你是真不知道妖兽的那些事吗?”
明愉这才扭头看向他,上前给他处理别的伤口,看似随意问道:“不知道很奇怪吗?”
“倒也不是奇怪,这不是常识吗。”修士只有两只眼睛能动,使劲向下看,兴致勃勃道:“没事,我来给你说说。”
“传闻百年前,有一仙,号渡尘仙尊,与现今天哲宗的老祖宗为至交好友。”他声音徒然降了几个声调,神秘地呢喃,“其实更多人猜测是这老祖宗暗恋渡尘仙尊。”
“为什么?”
“因为渡尘后来和妖尊相爱了,两人游山玩水,神仙眷侣,好不快活。你知道后来攻打妖族,制出契约阵法的人是谁吗?”
“······这位老祖宗?”
“没错!!正是这位老祖,按理说,两人之间无冤无仇,修仙之人又清心寡欲,怎会忽然开战,唯一的关联就只有渡尘仙尊了。”
清心寡欲?我看你还挺有八卦之魂。
明愉面上不动声色:“那渡尘仙尊和妖尊现在何处?”
修士却是叹了口气,颇为隐晦道:“当年为了守护修仙界,仙尊以身殉了天地,妖尊癫狂数百年,后不知所踪。”
明愉一愣。
“其实谁也不想和妖族开战,只是妖尊死后,虎族做了妖王,虐杀了不少修士,再加上修仙界第一宗门的老祖放了话,便也只能战。”修士继续道:“你这小子真幸运,竟被第一宗门捡了回去,就算是当一个洒扫弟子,也是让人羡慕得紧呐!”
之后细碎的话明愉就没有再听,现在这个形式也并非完全没有退路,小道消息不能全信,但天哲宗老祖是一个突破口,他要去天哲宗调查这件事。
他生在和平的国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生死,心底不知哪里来的豪迈念头,让他想要去解决这件事,不是为了妖族,是白黎。
白黎一定还没有死,虽然当时没有看清楚,现在仔细想来,金星从地下拽出来一个白团子,应该没死。
明愉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真的相信,只是在心里不停重复。
全身心投入的忙碌时光总是短暂的,明愉将将练熟上药包扎的技术,勉强治了两排的伤患,就该晚餐点。
门外准时进来另一位女子,身上穿着和凌稚相同的校服,看着还算温婉,与她交接了监督的任务。明愉也被旁人顶替了位置。
“这边换人,你们可以去休息。”女子说完,转头示意明愉二人与她同行,“方才太忙,现在你们同我来测灵根,你们来得凑巧,我们此番来此处招收弟子,只是兽潮来得突然。”
两人对视一眼。
三人进了一间颇为宽阔肃穆的大堂,看起来像是祠堂,在正中间摆放着一些牌位似的东西,紧接着就是一颗半人高的透明晶球,中间七彩团漂浮在中间,好似巨大弹珠。
凌稚站定,转身问道:“谁先来测定灵根?”
“我我我!”蒲婵自从来了这里就表现出了异常强烈的积极态度,明愉也无意争抢,便往后退了一步。
蒲婵好奇地看着身前这个巨大的晶球,深吸了口气,将手放上去。
晶球缓缓变得明亮,初始是白光,逐渐变成了红光,持续了一小会,又往绿色过度,两种光僵持不下,各自占了半壁江山。
凌稚看着蒲婵的眼神中满是惊喜,她恭喜道:“火木双灵根已许久不见出世,恭喜小师妹!”
“咦?”蒲婵的眼神中也充满惊异,倒并不是因为稀有灵根。她一个现代人竟然也会有修炼的灵根,真是稀奇,医学发达了这么多年,难道从没有人在大体老师里发现吗?
此番,明愉也被勾起求知欲,也将手放上去,晶球散发出了白光。
一分钟后,白光。
五分钟后,还是白光。
明愉不解其意,扭头看向凌稚,却见对方也是一幅困惑的表情。
“这代表我没有灵根吗?”
“这,我从未遇见这般情形。”凌稚摇头,将所知告诉对方,“如若没有灵根,便不会发出光亮,可···每个人的灵根都有属性,每种颜色都有对应属性。”
思考了片刻,明愉便准备收回手,反正也测不出,等跟着回了天哲宗,那里有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定有人解惑。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脱离的瞬间,他身体倏忽僵硬无法移动,从丹田处开始涌起一股热流,淌过四肢百骸被吸入晶球。
晶球中的彩团不安躁动,振颤着,在其中流窜,似乎妄图逃离。随着力量的注入,躁动越发剧烈,最后整颗晶球都抖动起来,把明愉的掌心震得酥麻。
三人面色都变了,凌稚要上前帮他,晶球却突然炸裂,碎片在扩散瞬间消散成雾气,里面的彩团浮上半空,逐渐糅杂成一团原本没有的紫色,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原本紫霞漫天,现已阴云密布。
紫团随着窗外划过的刺眼电光,表面也浮现出细小电流,静默片刻,撞破屋顶飞出去了。
凌稚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她喃喃道:“雷?”
明愉终于恢复了自由,他揉着微麻的手腕,看着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讪讪笑了一下。
这破掉的屋顶不会要他赔吧?
窗外的乌云就打了那一下,之后便又散了,可还是惊动了不少人,他们都看见屋子里面飞出来什么东西,此时外面热闹非凡,能走的聚来七七八八地讨论,不能动的就转着眼珠子凑热闹。
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大了,凌稚这才回过神,面色倏忽沉下来,拉住明愉便要走。
“快离开这!”
蒲婵还一脸懵,看明愉被拉走,莫名其妙跟上来:“怎···怎么了?”
“雷系修士稀少,但力量异常强大,现今你们还未正式成为我天哲宗弟子,恐有人会来争抢!”凌稚神情焦急。
还未走出屋子她就要祭出本命法宝带着二人先行离开,然而到了门口,动作却静止了,面色刷白。
明愉能够感受到她倏忽攥紧的力道,往外一瞧,原本已经很拥挤的院子此是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都不为过,不仅是院子中,还可以看见院子外,甚至是外墙、长廊上都站着无数修士。
他们穿着不同的校服,看得出来自不同门派。
“凌稚小友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是啊,何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身后两位小友?”
“小友要不要去我们剑刃总看看,环境好资源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总之就透露出一个意思,不准走。
态度可以说是有些咄咄逼人,若是平时,也没人敢这样对天哲宗的弟子,更何况还是天哲药宗宗主内门弟子的凌稚。
可雷系弟子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大多数修士修仙路上的绊脚石就是雷劫,辛辛苦苦练到出窍,可能一个雷下来,一切都成了空。
可雷系不一样,天生就能化雷为己用,不论怎么死,就是不会被雷劈死,更何况还是单系天灵根,天资卓越,日后飞升指日可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宗门若是有了一个雷系,就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有了个活招牌。
越想他们的面色就越是和善,一个个换上了假面具,和蔼可亲地与明愉搭话。
明愉也没有想到,一个灵根属性也能闹得这么大,此时看着一群人叽叽喳喳说话,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什么稀有的国宝,不由从天灵盖一直疼到脚底板。
就在大家吵嚷不休,都在讨论到底谁家好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威压猛然压下。
不论是院子里面还是外面的人齐刷刷跪了一片,站在围墙上的人更惨,直接以头抢地尔,这下莫要说逼迫,连抬头都艰难,但无一人恼羞成怒,反而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明愉三人都没有感受到那股压力,此时不明所以。
凌稚倒是察觉了,干脆利落地面朝天边单膝跪下。明愉转头看去,便听见一道悠远的男音,仿佛是从十里之外,又好似响在耳边。
“你们方才说,去哪?”
明愉抬眸,正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瞳,眼睛的主人长得高大健壮,一袭玄色长衫在风中猎猎,五官坚毅,长眉入鬓,不由自主透出一种威信来,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周围的人都跪了,倒是没人看见他这肆无忌惮的视线,不然会直接吓得五魂离体。自从当年天哲宗老祖与妖族对战,一战成名,杀死了妖尊的四大长老,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直视他。
天哲宗老祖仇景澄也感受到这唯一的视线,两人遥遥相望,他倒也没恼,反而唇角上扬,露出了千年来最像样的一抹笑。
他身后急匆匆跟来一位老者,猝不及防看见这样的笑容,顿时一愣,顺着视线看去,脸色大变,比看见老祖笑还要惊惧。
“渡尘仙尊?!”
仇景澄不慌不忙,收回视线,斜睨老者一眼,顿时封住了对方的嘴,老者欲言又止,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本尊门下关门弟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会是唯一一个。”
第27章 师尊,师尊
听见这话,明愉先是疑惑地扭头看向自己身后,没有人,蒲婵已经被威压逼跪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自己 。
凌稚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如今尘埃落定,面上自然露出笑容,适时报上明愉的名讳。
“明···愉。”不过两个字,仇景澄却像是要把每个音节都嚼碎了念出来,莫名有种缠绵。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明愉,招了招手。无形的力量便汇聚在其脚下。
明愉凌空而起,被带着飞向这位老祖。
下面跪着的一群人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虽说天哲宗老祖实力莫测,是将要飞升之大能,但各宗门不是没有坐阵的长老,只是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边城,竟然会出现雷系天才。
虽此刻悔得痛心疾首,便是现在偷偷给自家宗门报信,也并不见得能赶来,但现在说什么都完了,何况仇景澄指明把人要了。
明愉悬于半空,这才看见仇景澄的身后还有熟人,正是将他带过来的青年修士。
“嗨!小师叔~”青年冲着他勾起一边嘴角,“看来我来得非常及时呢。”
这话一出,仇景澄是谁带来的不言而喻。
明愉现在确实遭人哄抢,但那是因为他的雷灵根,可青年离开的时候,分明还没有测出,他哟是怎么知道的?
明愉这样想,便这样问了。
“叫我凌飞就好。”青年神秘一笑:“我的眼睛便是测灵根的器物,瞧见小师叔那刻我便知道啊。”
明愉信他才怪,指着下面的蒲婵问道:“那你看看她是什么灵根。”
青年的笑容破裂,眼神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这位老祖接到了人,一行人便坐着一张巨大的扇形法器回了门派。可能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弱小的人类,一开始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将空中肆虐的风挡一挡,将明愉直接从上面吹了下去,免费体验了一番蹦极的乐趣。
明愉:······
老祖进自家的宗门,自然是连飞行法器都不需要下,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主峰大殿。
虽然已经深夜,宗主还在里面候着了,此时激动地走了出来,看着明愉的眼神分外和蔼,把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眼神分明和当时殿外的那些一样,把他当成了什么香饽饽,有种立刻就要被剥削的感觉。
“准备拜师大典吧。”
“是,师叔,这等级···”
“本尊唯一的亲传弟子。”
宗主的眼睛变得诧异,但又立刻变得认真肃穆,正准备转头让人去准备,被人忽视了很久的明愉却忽然开口。
“我拒绝。”
“什么?!”周围的所有人都诧异看来,上到宗主长老下至洒扫弟子,一个个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瞬间鸦雀无声,这时突兀响起一声轻笑,仇景澄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看着明愉分外宠溺的眼神,就像无论明愉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
只是他看着就不是常笑的人,此时笑得颇为古怪,不像与人为善,倒像杀人前的仪式感。
明愉而一路算是想明白了,他顺着对方回来不过是想要弄清楚人族和妖族之间的恩怨,现在他如果拜最先对妖族下杀手的老祖为师,别说是解决这件事,到最后怕是要把自己都给搅进去。
无论如何,这个师,绝不能拜。
但明愉看着仇景澄嘴角的笑,实在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对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给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