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章一个金刚般的壮汉,说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搓了搓胳膊。
陶玺一愣。
嗯?这么巧么?平州的孩子最近都爱自杀么?
“贺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贺章拧着眉想了想,“估么着差不多四五个月前吧,那时候我还没来平州呢,是我工友给我说的。”
陶玺微微蹙眉,微表情都被谢青岚看在眼里。
他不动声色,催着贺章。
“继续说。”
自从那个孩子在工地自杀后,这工地就开始不太平了。
有人说自己在空无一人的角落被人拍过肩膀,有人说盒饭里吃出过指甲。
更多的是,一旦夜幕降临,就随机的出现挖掘机或者吊车出现莫名故障的情况。
一次两次,没人当回事,次数多了,大家都开始犯嘀咕了。
有一个年轻的吊车驾驶员小伙,不知道是不是气运有点低,有一次居然看到吊车窗外,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一闪而过。
要知道,那时候他可是在楼顶作业啊!
吊车窗外怎么可能有人影!
小伙当时就嗷一嗓子喊到破音,说什么也不干了。
第二天就托人来辞职,说发了一整晚上的高烧,怕是被什么冲撞了。
这下更是人心惶惶了。
负责人没辙,找来大师。
大师说确实是冤魂不散,在工地作祟。
估计还是和开工当天挖出来的棺材有关系。
于是费劲巴拉的折腾了一番,又是改喷泉池的方位,又是立旗杆,还在当初挖出棺材的地方,埋了一个红布包着的坛子,跳了一天的大神,最后满脸是汗的说压住了。可以照常开工了。
明明是和自己做的差不多的事情,陶玺居然也听的津津有味的。
“那然后呢,压住了么?”
贺章一拍腿,piapia 的。
“压住个毛线球啊!真要压住了,我今天也不来找你们了。”
要说,还真是太平了一阵的。
一直到前几天,贺章都进了工地了。
意外又发生了一起。
一位工人,不小心从脚手架上跌了下来。
就掉落在离贺章不足两米远的地方。
恐怖的是,他恰好也摔在了一堆钢筋上,被钢筋直接穿成了糖葫芦……
“贺哥你别这么说,我还挺喜欢吃糖葫芦的。”
陶玺表示被恶心到了一丢丢。
贺章毫无诚意的道歉。
“不好意思哈,下次注意。”
这位工人掉下的高度不算太高,所以他当时没死。惨叫声响彻整个工地,足足有十几分钟。慢慢的才因为失血过多,没了声息。
120来的时候,人已经惨白惨白的了。
贺章是离得最近的人之一,被当时飞溅的血迹溅了一脸。当时就有点大脑宕机。
这事儿可太恶劣了。
工地当天就被上面以建筑安全防范不合格为由,停了工。
虽然很快就上下打点着,可以重新开工了,但是工人们却都表示,打死不敢去上工。
这明显是厉鬼作祟,抓交替呢啊!
钱是很重要,但也没小命重要啊!
包工头急得嘴上长燎泡,就是说不动大伙去开工。
于是就跟贺章抱怨。
贺章虽然算得上是受害最深的人之一,但是也是最不希望工地停工的人之一。
因为他现在吃住都在工地,就靠这份工讨生活了。
加上这人特江湖义气。包工头帮他找工作,安排他的住宿。如今人家急得火上房,他就生出点义不容辞的责任感来了。
“我知道小谢有点本事,你们俩最近帮人平事儿我也听说了点。这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来麻烦你们。你们看这事儿,能搞不?”
谢青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陶玺。
陶玺低头咬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我知道了。你容我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谢青岚说着,起身就要送客。
贺章边走边回头。
“小谢啊,你认真考虑下。哥哥要不是真的犯难,也不至于来麻烦你。你放心,不让你们白忙。我跟那包工头哥们说好了,这事儿要能平了,酬金至少六位数。”
谢青岚毫无留恋的推他出门,摆摆手。
“好走。”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贺章摸了摸鼻子,讪讪的嘀咕了句。“真是有对象了不起啊。”
这才摸黑下楼,回他的小工棚去了。
谢青岚拽过椅子,坐在陶玺对面。
“你怎么看。”
陶玺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他共享下王欢欢这边的消息。
谢青岚听着听着,浓眉就皱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工地跳楼的这个孩子,就是一中的那个自杀的郑晓满?”
陶玺郑重的点点头。
“时间,年龄,自杀方式都对得上。学生自杀不是小事,接二连三的出事,不可能没有惊动教育部门。按理说早该展开学生心理教育和防范类的活动了,哪里还会这么太平。所以我觉得,大概率是同一个人。”
谢青岚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
“可是即便这个人有莫大的执念或者冤情,也不可能同时在两个地方作祟啊。难道他还能两头跑,今天去学校,明天去工地?这也太敬业了。”
陶玺提醒他。
“在学校作祟的,可未必是郑晓满。”
周凯数学课被鬼上身,发出来的动静,可是老年女性的声音。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异口同声道。
“他奶奶?”
“那可真是复杂了。”陶玺也学着谢青岚摸了摸下巴。“这其中恐怕有隐情。”
谢青岚眼中带笑,看着他道。
“要掺和一脚么?”
陶玺挑挑眉。
“反正我都答应欢欢了,现在说不管,那我多没面子啊。你呢?”
谢青岚点点头。
“我没问题。不是说有六位数的报酬么。”
两个刚刚脱离贫困线的男人相视一笑。
就这么决定了!
谢青岚没有着急回复贺章,而是独自跑了一趟县垃圾处理厂。
那地方紧挨着县城的外环,离县一中直线距离四公里左右。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一路之隔,对面是即将完工的新小区,一派生机勃勃。
这边却是在高大乔木树荫的遮盖下,一排孤零零的彩钢房。
看样子之前应该是简陋的临时宿舍。
现在没人住了,一派凄凉。
谢青岚踱步过去,想要看看哪个屋子是陶玺说的,那个跳楼的男孩郑晓满和奶奶的住处。
刚靠近一点,就听见一声断喝。
“站住!你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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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章:兄dei,我真的拴Q!
第24章 并非意外
谢青岚闻声看去,是垃圾处理厂看门的大爷,绷着张脸,快步向他走来。
“你别动!干啥的?来这里做什么?”
谢青岚十分坦然。
“路过,随便看看。”
“路过?”大爷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十分戒备。“这有什么可路过的?没事儿赶紧走!这里不让进!”
“为什么不让进,我听说之前有人在这里住。”
一听谢青岚这么说,大爷脸色更差了。
“你从哪儿听说的?你什么人啊?你赶紧走啊,不走我叫保安来了!”
谢青岚就纳闷了。
怎么每次陶玺找人打听点什么,都十分的顺利,到自己就行不通了呢?
他想了想,大概是自己语气不够客气吧。
于是努力缓和了语气说道。
“这位大爷,我真的是路过而已,我想……”
“谁是你大爷!滚滚滚!再不走我真叫保安了!”
大爷张牙舞爪的,还急了。
谢青岚讪讪的转头离开。
初战告败,还是先去找陶玺吧。
他和陶玺兵分两路,他来郑晓满和奶奶住过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陶玺则去一中找王欢欢,看看能不能见上周凯一面。
哪知道今天碰壁的不止谢青岚一个。
陶玺在校门口等了又等,终于在大课间的时候,等来了王欢欢。
小丫头一路小跑出来,拉着陶玺往旁边走。
“你那同学人呢?”
王欢欢一脸为难。
“对不起啊,陶玺哥。周凯他说什么也不信我的,坚持说自己就是精神压力大,撒癔症了而已。说什么也不出来,怎么办啊。”
陶玺也很为难。
这事儿本就棘手,当事人还不配合。
皇帝不着急,太监急到上房也没用啊。
可是目前看,这事已经不是单纯的周凯被鬼上身的问题了。
这里面恐怕牵扯不小。
不管没准会出大事。
于是陶玺沉吟片刻,给小丫头支招。
“这样,你告诉我你同学的活动轨迹,我看看能不能安排一次‘偶遇’。”
万欢欢为难的看着他。
“周凯是住宿生,学校每三周放大礼拜才回一次家。放假也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哪儿也不去,你去哪儿偶遇他啊。”
“那怎么办?”陶玺也有点发愁。“我怕这事儿没表面上这么简单,还是尽早的干预才好。”
王欢欢自己招惹陶玺,现在人家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周凯都这么上心,自己没有理由不做点什么啊。
于是小丫头拍着胸脯表示,这事儿包在她身上了!
“陶玺哥,我们除了大礼拜,每周日都会放假半天,学生们可以自由出入。到时候我想找个办法,让你们见一面。”
陶玺没她那么乐观。
“你不是说你们班长平时哪儿都不去么,这种时候,他肯出校门?”
王欢欢笑的贼兮兮的。
“他不出来,你可以进去啊!”
陶玺没有来的觉得脊背冒凉气。
“你什么意思……”
正说着呢,无功而返的谢青岚溜达着过来了。
王欢欢自来熟的和谢青岚打了个招呼,笑嘻嘻道。
“回头你就知道了。我要去上课了,微信联系,拜拜。”
说完就溜回了学校。
谢青岚略好奇。
“你们说什么了,她怎么笑的贱兮兮的?”
陶玺无奈的摇摇头。
“先不说她了,你那边怎么样?”
谢青岚老老实实的跟陶玺汇报了情况,还着重说到自己被人嫌弃了。颇有点委屈的意味。
陶玺胸有成竹。
“没关系,看我的。”
他俩在学校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一袋五香花生米,两包软中华香烟,一瓶二锅头。拎着袋子信心满满的再出发了。
这次陶玺直奔看门大爷的小亭子就去了,没半点犹豫。
看门大爷远远的就看见刚才鬼鬼祟祟的大个儿,搬来了一个还不如自己的救兵,正嗤之以鼻,准备再给对方一记下马威,就看见对方直接奔着自己来了。
陶玺弯下腰,敲了敲小亭子的窗户,抬手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的十分好看。
“大爷,您忙呢。跟您打听点事情可以不?”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大爷虽然还是警惕,语气倒是比对谢青岚好多了。
“你们干什么的?找我打听啥?”
陶玺一张脸就极具欺骗性,上至八十八,下至刚会爬,没有不被他这张看似单纯又真诚的脸给糊弄住的。
“是这样的。我们是天海集团负责土地开发的,来咱们这边看看土地情况,顺便打听打听风土人情。您也知道,我们外来户,总要学着入乡随俗不是。”
大爷放下了戒心。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土地开发是干啥的,也不知道为啥要打听风土人情。但是他听过天海集团。
那是出了名的房地产大鳄,被他们看上哪块地,那拆迁费给的足足的,老百姓不懂那些太多的弯弯绕绕,只知道给钱多的是财神。
“嗐!我就说呢,看着你白白净净的就像是大公司里上班的。”
说着热情的打开门,还邀请陶玺和谢青岚进他的小亭子坐坐。
陶玺婉拒了。
这小破屋密不透风的,三人进去连个转身的地儿都没有了。时间长了一股子人肉味。还不如在外面透气呢。
“不了不了,我们就在外面站会儿就好。”
说着还递上了烟酒。
老头眉开眼笑的假装推辞了两把,收下了。
回头拎出来三个马扎,一副摆好了姿势有问必答的架势。
陶玺装模作样的还真问了一些专业性的问题,老头倒还算实诚,听得懂就说,听不懂的也不瞎说。
几番来回,算是对这俩人彻底放下戒心了。
可能是因为谢青岚一副高冷不开口的架势,大爷有点怯的问陶玺。
“这位是你领导吧?”
陶玺差点破功笑出声来。
忍着点点头。
“您看出来啦?真是好眼力。”
大爷不无得意。
“我这活了都半辈子了,这还看不出来……当官的都不爱说话,都深沉。”
深沉的谢青岚低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听您说这附近最近不太平?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话问的太直接了,陶玺还要给他圆一圆。
“他的意思是,附近治安怎么样?我们看旁边有排彩钢房,太简陋了吧。不会担心安全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