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玄幻科幻]——BY:一丛音
一丛音  发于:2022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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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放假几日,奚绝却未离开天衍学宫,而是回了趟奚家。
  再次回到诸行斋时,其他七人还未归。
  奚绝孤身坐在池塘边的树上默默看着水面上的雾气发呆。
  突然他的眸瞳闪现一抹天衍金纹,随后整个像是被操控一样,笑嘻嘻地从树上一跃而下,溜达着前去掌院住处。
  温孤白在院中抚琴,他像是早就料到奚绝会来,淡笑着抬头。
  “奚绝”毫不客气地走进去,大马金刀坐在温孤白面前,全无平日里的尊师重道,甚至还撑着下巴笑嘻嘻道:“你就是温孤白?听说你阵法很不错。”
  温孤白勾着琴弦笑起来:“你若想离开奚家,夺舍这具身体便好。”
  “奚绝”嫌弃地扯了扯袖子,不悦道:“他夺走我的一切,事后我要将他挫骨扬灰才能解心头之恨。”
  温孤白不动声色打量着他的神色,终于放下抚琴的手,淡淡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奚绝”挑眉:“你不愿啊,那算了。”
  他脾气随性,说罢直接起身就要走,完全没有半分留恋。
  温孤白眉头轻动,突然道:“奚家天衍祠布下的阵法太繁琐,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破开。”
  “奚绝”像是阴谋得逞似的,笑吟吟地回头:“那温掌院需要多久呢?”
  “五年。”
  “奚绝”纵声大笑,俊美的小脸全是说不出的邪嵬:“你真的对奚家恨之入骨?”
  温孤白不为所动,淡淡地说:“奚家只是靠着“堪天衍”就能在短短几年成为中州第一世家,而寻常修士却是修炼百年千年也无法比拟一二。”
  “奚绝”挑眉。
  温孤白垂眸看着手中这把古琴,漫不经心开口。
  “这成百上千年来,十三州中州世家因天衍而生的天纵之才此伏彼起,灵级相纹甚至有十八岁结婴这等妖孽天赋。
  “寻常修士苦修多年也很难熬过元婴雷劫,更何况往上还有化神、还虚。
  “我已数百岁,甚至和第三灵级相纹是幼年好友。”
  但当灵级相纹觉醒后,两人却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人以灵级相纹一路顺风顺水毫无坎坷地得道飞升;
  一人却在四十岁才堪堪结婴,有了灵级相纹对比,频频遭人冷眼嘲讽。
  温孤白本是天赋极高之人,不用相纹也能以自身灵根顺利扛过元婴、化神,甚至还虚的雷劫,一步步走到如今天衍学宫掌院的位置。
  但奚家那个才年过五十的家主,却只因家族出了个灵级相纹“堪天衍”,便顺利登上十三州掌尊之位。
  甚至温孤白见面还要恭恭敬敬行礼。
  “我并非君子圣贤,苦修数百年不甘如此。”温孤白柔声说,“我就是单纯的嫉妒嫌憎,已成心魔,想借你之手彻底毁掉天衍。”
  能坦然承认自己嫉妒成心魔,并将没来由的怨恨宣之于口。
  在他背后,掌院正房中悬挂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君子九思。
  “奚绝”饶有兴致勾了勾唇叫,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
  他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一个呜呜嗷嗷的声音。
  “奚绝!你死哪儿去了?!快来看看爹爹我的极品灵剑石!”
  “奚绝”啧了一声:“温掌院,明日子时,九思苑玉兰树下相见。”
  说罢,溜达着转身离开。
  ***
  夜幕降临,酆聿梦境中的玉兰树下,无意中撞到两人相谈破阵屠戮奚家之事。
  那时奚绝才十五岁。
  “行因果”已然幻化出四条血红的因线。
  奚家被屠诛并非是一朝一夕的怨恨,而是有人积年累月的精心算计。
  奚绝好似无辜,又并非彻底无辜。
  “行因果”的榕树还在接连不断将梦境戳破。
  ***
  自从“奚绝”开始和温孤白敲定此事后,每每天衍学宫放假奚绝都不愿再回奚家,不是在盛焦家就是去诸行斋孤身带着。
  直到一次盛夏,奚绝跟着乐正鸩去药宗玩,第一次见到婉夫人。
  药宗早已避世,按理来说乐正鸩就算和诸行斋的人玩得再熟也没法子拉好友回药宗。
  这次带着奚绝回去时,乐正鸩还紧张得要命,担心会挨揍。
  但婉夫人在看到奚绝的刹那,呆怔好一会,才温柔笑了笑:“你就是阿绝?”
  奚绝迷茫看她。
  乐正鸩小心翼翼道:“娘,您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
  婉夫人失笑,伸手将奚绝发间的一片树叶轻柔摘下,带来一股草药的淡雅气息。
  奚绝一呆。
  婉夫人拍了拍两人的脑袋,笑意盈盈地斥道:“你俩是从哪个洞钻进来的?看这身上脏的,快去换身衣裳,晚上吃药膳。”
  乐正鸩嫌弃道:“药膳难吃啊娘,好不容易带同窗回来一趟,就不能换个好吃的吗?”
  婉夫人:“别挑剔,快去。”
  乐正鸩只好钻进房中找衣服。
  奚绝看着婉夫人,有些不舍得进屋——他很喜欢周遭淡淡的药香,好像连紧绷多时的心神都能一点点放松。
  被婉夫人如此温柔地注视,奚绝难得觉得害臊,胡乱抹了抹小脸,却将脸颊上一道泥污抹得更脏了。
  婉夫人笑个不停,拿着丝帕微微俯下身轻柔给他擦拭脸颊。
  奚绝仰头看她。
  婉夫人擦着擦着,丝帕上突然落下一滴水,她愕然抬眸就见奚绝眸光呆滞,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时已泪流满面。
  婉夫人眉目更加柔和,将他的眼泪擦掉,软语温言:“想你娘了?”
  奚绝一愣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当着陌生人的面丢脸地哭了。
  他尴尬不已,忙往后退了半步,脸都红了,讷讷道:“不、不敢。”
  乐正鸩扒着窗棂往外喊:“阿绝,快来换衣裳。”
  奚绝对婉夫人匆匆一行礼,撒腿跑进房中,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婉夫人眸光好似含着水波,心疼又怜悯地看着他的背影。
  奚绝吃了一顿药膳。
  乐正鸩嫌弃地直吐舌头连连抱怨,但奚绝却像是吃惯了,一口一口吃着,连浸着草药的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
  乐正鸩不可置信道:“好吃?”
  奚绝点头。
  乐正鸩匪夷所思看着他,只觉得奚绝这厮太会装了,在外面张牙舞爪放肆恣睢,在他娘面前就装得如此乖顺懂事。
  这不就衬着他挑剔找事儿了吗?
  婉夫人实在喜欢奚绝,临走时还送了奚绝一堆灵药。
  奚绝懵懵懂懂地收下。
  乐正鸩探头探脑,匆匆扫了一眼,微微愣住。
  他娘给奚绝的灵药不应该是有助修行的吗,怎么各个都是修复损伤灵脉,还有止痛的?
  奚绝这娇生惯养的,哪里用得着止痛?
  奚绝默不作声地收在手中,拘谨地道谢。
  乐正鸩这辈子都没见过奚绝这么乖巧,啧啧称奇,回去和诸行斋其他人编排老久。
  下回放假,半个诸行斋的人都跟着乐正鸩去药宗,吵着闹着去看奚绝乖顺的糗状。
  又是一道因线悄无声息出现,但紧跟着另外一道却似有若无,若隐若现。
  盛焦仔细看了才发现,那好像是伏瞒的梦境。
  盛焦:“…………”
  此人连梦境都没有存在感。
  伏瞒的梦境很简短,就是诸行斋下课时,奚绝主动去伏瞒桌案旁找他,向他讨教一个法器。
  第一次有人找他说话,伏瞒亢奋地直拍桌子,双眸放光:“我什么法器都会,连在天上飞的行舫我都能造……”
  “哦。”奚绝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说,“倒用不着如此精湛的法器。”
  伏瞒被夸得飘飘欲仙,恨不得倾囊相授:“那你需要什么呀?”
  奚绝朝他一眨眼,轻轻启唇。
  盛焦看清他的唇形,瞳孔剧缩。
  奚绝说:“……能助听万物的法器。”
  那时奚绝才多大,十七岁还未从天衍学宫结业,怎么会突然想要助听万物的法器?
  难道他那时就知道自己的耳朵会废?
  盛焦五指紧紧握住。
  他起先一直以为奚绝恢复灵力就能治愈听力,但此时他猛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或许奚将阑的相纹,便和耳朵有关。
  还有一道因线幽幽出现。
  让尘还未破闭口禅时,双手好像在结印,对着奚绝道:“不要做。”
  奚绝冷眼看他,金瞳闪现一抹冷意。
  让尘脸上第一次浮现明显的焦急:“无论你打算做什么,停下来!”
  “不。”奚绝冷冷道,“我忍了这么多年,箭在弦,不可能停下。”
  让尘:“即使你会死?”
  奚绝竟然笑了:“你以为这些年我算活着吗?”
  让尘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但隐约知道奚家对灵级相纹可能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和善。
  留下这句话,奚绝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让尘瞳孔一缩,本来只能看到奚绝身上止不住的红色不详之色,在他转头的刹那竟然直接瞧见一百零八颗天衍珠雷谴下,奚绝魂飞魄散的死状。
  让尘霍然抬步上前,一把抓住奚绝的手腕,奋力想要说服他。
  “奚绝,停止你的所有谋划!你想做的,结局可能不会如你所愿!你会……”
  奚绝漠然看他:“会如何?”
  他连生死都不惧怕,就算魂飞魄散也绝不后悔。
  让尘手轻轻比划两下。
  “……会死在盛焦堪天道下。”
  ***
  最后一道“行因果”的因线,宛如雪白蛛丝。
  数月前,应琢前去恶岐道黑市买制作傀儡的零散物件,人山人海的摊位边,有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蹲在角落,懒洋洋地吃着糕点。
  黑色兜帽将他浑身倒下笼罩,黑夜映衬下,只能瞧见一块块糕点塞到兜帽下,转瞬就没了,像是个无底洞似的。
  莫名的,应琢走过去,垂眸看了看摊位上的东西。
  是几幅丑陋古怪好似树根的画卷。
  吃糕点的男人含糊道:“买画吗?”
  应琢挑眉:“这是哪位大师的名作?”
  男人嘻嘻一笑,微微前倾,隐约能嗅到他身上的桂花糕香:“奚家天衍的名作哦。”
  应琢脸色瞬间沉下来,面无表情低头看去,这才后知后觉那大大咧咧摊开的几幅画,竟然是被硬生生剥下的相纹。
  “买吗?”男人见他心动了,推波助澜道,“这画若是放在姑唱寺,一副价值数万灵石啊,恐怕还会引起十三州轩然大波。”
  应琢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那你为何不直接去姑唱寺卖,不是更能赚钱?”
  男人笑道:“我不好露面呀,缺个帮我做事的工具人,看你就很合适。”
  应琢:“……”
  从没见过如此直白的人。
  但应琢也怀着私心,索性将那些画买下,心甘情愿做了旁人的刀。
  在拿到卷轴后,那黑袍人瞬间消散,只留下一地点心渣子。
  应琢正要起身,却发觉一副卷轴中好像还夹着一张纸条。
  “奚明淮,南境红尘识君楼。”
  应琢并未发现那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但盛焦一眼瞧出。
  那是少年奚绝用左手写出的字迹。
  ***
  盛焦怔然之际,八条因线被牵引着交缠其中,瞬间汇成一个闪着金色光芒的——“果”。
  与此同时,四散周遭的天衍珠突然飞快旋转。
  只是三息不到便陡然停止,一百零七颗全是血红的“诛”。
  天衍珠从未有过错判。
  ——屠戮奚家的源头,果然是奚绝。
  在天衍珠停下的刹那,“行因果”的榕树瞬间化为蝴蝶消散,周围灵力轰然一动,好似拨云见雾。
  盛焦彻底从黄粱梦中回到最开始的秘境。
  天衍珠还在天边旋转。
  盛焦脸色阴沉抬手就要招回天衍珠,但是他本命法器的珠子确定断罪后根本不受控制,剧烈震颤发出一阵阵幽蓝雷纹,牵引着头顶无数乌云凝成天谴雷云。
  轰隆隆。
  雷鸣在秘境响起。
  奚将阑全然不听劝,真的想方设法来到秘境。
  盛焦毫不意外,若是奚将阑真的好好待在诸行斋,怕也不是他了。
  盛焦完全没有再管一百零七颗天衍珠,抬手在睡得正熟的秦般般身上下了个禁制,手持冬融剑漠然朝着雷鸣方向而去。
  在他离去后不久,天衍珠像是察觉到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雷纹。
  但远处雷鸣依然还在继续。
  ***
  奚将阑和温孤白离得太近,进入蝴蝶梦中后不过片刻便寻到对方。
  温孤白并不想现在杀奚将阑,他还要等着天衍珠降下雷劫,让奚将阑彻底顶罪。
  当年在天衍学宫的奚绝只是个小小少年,就算再聪明也比不上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除了最开始博取奚绝信任时说过的那些话,自那之后他一直谨言慎行,没有被抓到任何把柄。
  哪怕屠戮奚家当日,他手刃奚家后,甚至将自己脑海中的杀人记忆也一并驱除干净。
  温孤白和“行因果”相纹的主人相处多年,自然知道如何钻因果漏洞。
  在一开始,他便想好了脱身之策。
  奚将阑握着春雨剑,听到头顶酝酿着“堪天道”的灵力,眉头轻挑:“温掌尊,天衍珠断您有罪。”
  温孤白似笑非笑:“难道你不认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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