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跑什么呀,好事!我给你介绍个马,他傻是傻了点,但长得好看啊!”
头马听到这不但不停,甚至还浑身一甩,炸起了鬃毛,渐渐追近的宗朔,就见阿曈□□那匹黑色头马,炸开毛发后,竟露出黑毛里边,火红的细毛来,赤艳艳一片,极好看!
宗朔心中想,这是一匹极难得的宝马神俊。只是越珍惜罕见的马,便越难驯服。当然,他□□这匹当初只嗅了嗅自己,便傻呵呵就跟着走了的,绝对是个例外。
头马炸完了毛,依旧不肯屈服,宗朔来回想了想,只是这回出来没想着套马,便没拿套马绳,此刻倒是不知如何了。
但乌骓远远看着正甩着它小叔叔,骑都不给骑的那匹马,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祖传的护短脾性便上来了,他东山马群中,最尊贵的马王也不曾说不叫他小叔叔骑上一骑呢!
于是宗朔只觉得,乌骓打了个“咴”,而后一甩脖子,“嗖”的一下便加速冲了上去。就此,一人一马。迅速到了阿曈身边。
阿曈看着来到眼前的大侄子,一笑,本以为这是相看成了,可没想到,这大黑马,追上来便张着马嘴,龇牙咬人家头马的脖颈,还不解气的踹了两蹄子。
头马一愣,回头看着这匹驮了个人,还速度极快的追上自己,又莫名“动嘴动脚”的大傻子,它直翻白眼,有病吧!
索性头马也不甩人了,此刻就要比一比,到底谁的速度快!
于是,两匹马都驮了个人,一同加速。它们俩比的热闹,阿曈却趴在马背上“嘿嘿嘿”直笑。
宗朔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朝阿曈伸手,“过来吧!”这匹头马实在太烈性,这样的马受不得束缚,不必强得。
其实阿曈也不是想套马,就是想在马群中推销一番自己那笨侄子,如今一看也相看的差不多了,便正好作罢。
只是他刚要下马,这头马却不干,在阿曈着意起身的功夫,又与乌骓拉开了距离,不叫阿曈渡到旁边的马背上。阿曈“哦?”的一声,就见这匹头马在全速奔跑的当口回头瞄了他一眼。
惯与马群打交道的阿曈瞬间就明白了,人家是觉得,它还没分出胜负,背上这个“秤砣”最好老实一点!
阿曈于是豪气的朝宗朔一摆手,也罢,今天咱们就比一比,看是你宗朔大将军的骑术好,还是我阿史那更胜一筹,想罢,他弯腰俯身在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驾!”
宗朔只见本要跳到怀里来的少年,又重新骑回马背上,与那极矫健的头马一同,蹿出了老远。
两人两马就这样,前前后后跑了很远,身后的克烈语马群早已追赶不上,被落在河岸对面。
最后,还是阿曈骑着头马略胜一筹,乌骓是跑得快,但与擅长远距离奔跑的草原马来说,耐力还是差了一些。
这匹外黑内红的头马英气勃发的站在水边,以示自己的胜利,乌骓喘着气跟了上来,也蔫了。阿曈跳到他的背上,这匹气闷的“大侄子”便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回跑。
头马站在清凉的小河中瞅了半天,那大傻马头也没回。
回程按着直线走,便很快,最后还同克烈一起,将愿意跟着人回去的马引到科特沁的山谷去。
宗朔看着头一回输了的乌骓,拍了拍它的脖子,低头问阿曈,“你想要一匹马么?回中原我给你找。”
阿曈摇摇头,“啊?不不不,我不要马。”他自己比马跑得还快,他要马干什么,驮行李呀。
“那你。”那你费这个劲干什么。
阿曈一叉腰,“给我大侄子找媳妇啊!”
宗朔一顿,看了看马,又看了看阿曈,最后默默说,“那头马,是一匹公马……”
“啊?所以呢。”什么公的母的。
“嗯,乌骓,也是公的。”
“公马和公马不可以么?”阿曈仰脸看宗朔,不太理解,他和宗朔不也都是公的么?身上长的都一样的,只不是,嗐!大小方面是他阿史那输了。
宗朔想了想,最后一笑,觉得也是,少年是自由又不受所有规则束缚的,“你说得对!”
于是,茅塞顿开的大将军骑着公马,抱着怀里的公媳妇,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克烈的居所。他今夜还有事情要与克烈的族长详谈。
乃蛮的势头之大,权力被齐格握在手中,即将要失控。宗朔所料不错,在深夜与老首领的恳谈中,他得到一个消息,蛮族再次开始在草原的小部落中强行征兵,有不服从的,便要被杀灭整个部落,老人小孩儿都不放过,如此下去,偌大的草原,便要被暴戾吞并了。
而此番举动,也必定是齐格在为攻打中原做准备,以他的性格,定然是叫从跟其他部落强征上来的兵做肉盾损耗,替他们开路。
宗朔想起了孛其特那些独守部落的女人们,想起了一路上遇到小部落的生活艰难,他心中暗自思量,没有人能够轻易决定所有人的生死,天下大局,也不该交在一个暴戾嗜杀的齐格手中,草原已经被战争消耗了多年,如今迫切的需要和平来休养生息。
克烈的老族长并不催促,他耐心的等待月氏的决断,并决定严格的执行。
一个计划在宗朔心中慢慢成型,但他还在推演每个细节,风险太大,他以求万无一失。
然而,就在他考虑的时间里,昭城终于传来讯息,刑武先一步回到了军中,并悄悄的与萧冉互通有无,终于稳妥的扭转了关键决策后,刑武便想按照事先与宗朔约定好的地点汇合,但就在整装待发之际,他们又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齐格大张旗鼓的给昭城送了一封降信,说是要拜请草原月氏,递给宗朔大将军,实则信件却直接送到了赫连诘的桌上。
这封信的内容极其通俗易懂,齐格以臣属的语气,请月氏回草原,做尊主,与他一同伐灭中原。这倒也罢,但信上还将宗朔还活着,并且活的很好的消息传给了赫连诘。
一封信呈上,赫连诘恼怒宗朔没有被杀死在草原,而有些人,则心惊于宗朔竟然没有毒发,那个男人竟熬过了必死的时间,想必是解了毒了,这便令人寝食难安。
宗朔的掌权,宗朔与他们的和平,都建立自在他的毒上,建立在他即将不久于人世上。活着的宗朔,又健康的宗朔,能量与意义便大不相同,谁也控制不住,还在观望与摇摆的人也会立即倒戈。所以,无论如何,他必死!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宗朔再不考虑,直接动手,他要掌握主动权,迟则生变!
于是,克烈族长一声号令,全族备战出发,他们从美丽的科特沁倾巢而出,化作刀剑,拱卫着草原的月氏。
阿曈看着只剩下老人与小孩的科特沁,又看了看克烈那样浩荡而凶横的队伍,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眼下终于问了出口。
“宗朔,为什么克烈没有女人啊?”他在草原中,见过的每个部落,都有女人,像是阿伦他们部落,就只有女人呢,女人都能干极了!
旁边的忽儿扎合一笑,“我们族自古就没有女人,纯正的克烈,都是父系来繁衍,在中原叫什么来着,哦对,在中原是叫哥儿的。”
宗朔点头,“他们都极其强悍,可全族皆战。”
阿曈又往谷中一望,果然,还有几个好看的男人,他们大着肚子,不能出战,便站在谷口给众人送行。
于是,少年恍悟,然后朝宗朔的肚子看了看,点了点头!
最后,众人启程,乌骓载着两人,走在队伍前方。就在他们路过一处高岩壁时,阿曈忽然激动的扯了扯宗朔的袖子,抬手往山巅处指去。
“宗朔!快瞧,那匹头马!成了,成了!”
宗朔抬头,就见,山顶,流云缥缈之中,那匹高大健壮的头马,“咴”的一声,浑身毛发一甩,露出里毛,登时赤红一片。
骏马倨傲的从山上踱步下来,渐渐走到了乌骓身边,跟着队伍一同出发了。
乌骓莫名瞅了瞅它,而后暴起!踹了人家一脚,便迅速的往前走了。
而这时,马背上的两人,已经嘁嘁喳喳的开始想新马的名字了。
大黑马只得叹了口气,而后加紧了脚步……
第八十一章 缺一个美人
这匹从山巅而下的骏马, 一时间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草原人都识马,就更知道眼前这匹是上千的马群中都难出的一匹神俊, 虽野性难驯, 但奔跃间好似龙吟凤鸣,好马!
众位克烈都上前好生的观赏一番, 那头马一看乌骓甩着茂密顺滑的马尾, 倔哒倔哒的跑远了,也不着急追,反而观察起身边这样浩荡的一群“人”来。
当日套马,忽儿扎合也在,知道有这么一匹头马,只是殿下与阿曈都跑得太远, 具体如何他也不得知, 眼下正巧碰上, 这汉子便心里痒痒的驾马上前,赞叹的看着神俊。
也巧, 今日忽儿扎合骑着的坐骑, 正是那日套马套来的。想要长久骑的马, 他们讲究磨合熟悉,他便索性,在并不危险的路上换着新马与老马赶路。克烈在马匹充裕的时候, 习惯骑匹,再备一匹, 所以一行人浩浩荡荡, 马比人多。
于是这新来的头马低头一瞧, 就在众多人马中, 看到了几个熟马的脸。忽儿扎合的坐骑看到了头马,惊的“嗖”一下,就带着马背上的人蹿到了头马身边,叫忽儿扎合差点闪了腰。
马儿惊诧极了,瞪着本就毛嘟嘟的大眼睛,在神俊身边打转。那表情就连忽儿扎合都能明白什么意思。
不应当啊!你也被套来了?不应当不应当,它们平日根本都搭不着这头马的影呢。
头马一扭头,不再管其他,渐渐加速踱到乌骓身边去了,它心中是很有主意的,看着身边这个长鬃飞扬,随风如浪涌动的黝黑骏马,这匹头马心中对刚刚被同群质疑表示很不屑,它们知道个什么!
倒是乌骓背上的两人,看着这匹马已经走到近前,两相一比较,那身量竟比乌骓还要高上分毫。
正说到起名字,宗朔看着这匹外黑内赤的大马,往它足下一瞄,那四蹄处的火红毛发过于旺盛,黑中泛棕的外毛根本遮不住,于是在马儿踏步之间,脚腕纤长的赤毛飞扬,仿若踏着汹涌翻滚的赤炎。
“不如就叫踏炎吧。”
宗朔话音一落,阿曈重重点头,啪啪鼓掌!
“好好好,不愧是大将军,真是好名字。”而后阿曈便转身,伸手勾着骏马的脖颈,弯腰去与人家说话。乌骓见阿曈够着艰难,无奈,只得默默的,又稍稍与这匹讨马厌的东西靠近了些。
“大红啊,太好了,你有名字了,以后你就叫踏炎了哦,大红!”
宗朔闻言,一时间有些沉默,不知道这匹骏马听没听懂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只是看着互动良好的一人一马,便也无所谓,阿曈开心就好。
到了开阔的平原时,阿曈还跨到踏炎背上骑了一圈,虽然没有马鞍子,但少年更习惯这样,一人一马都没有束缚,舒服的很。
一行克烈兵马,越往乃蛮部的方向走,则越小心,甚至熟悉草原外部地形的忽儿扎合,已经在简陋的羊皮地图上,标记了屯兵所,那是一处山涧,因为地形险要,罕有人至。
但克烈与他们的马匹却不惧这样的险地,这是一群常年居住在山谷中,行在险要间的隐族,论起攀越艰险,躲避人的查探,草原上没有部落比克烈更熟稔了。
但说起来,追溯到源头,这是也隐藏在克烈人血脉中的天性,他们大多的能力都是为了战斗,这样的本领原本也是用于战斗的突袭。在一些零散的传说中,克烈甚至是一群能够隐身而行的天兵,他们神出鬼没,能够瞬间抵达敌人的所在,为神族执剑。
只是很久不打仗,这样的天性便用来采菊东篱下,悠然避敌军了……
克烈在山涧中驻扎,熟稔的分成小队,或巡逻或做饭,还有整治夜宿“床铺”的,有些克烈人手很巧,只在几块石头之间摆弄摆弄,就叫那处平地看起来好睡极了。
阿曈大为惊奇,跟着人家看了半天,被几个挺好看的高大男人笑着摸了摸脑袋,又捏了捏脸。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克烈众人渐渐将阿曈从神坛上好生生的“端”了下来。倒不是说不尊敬了,他们依旧敬仰狼神,并愿意为了这个最后的神族舍生忘死。但他们却不再把阿曈当做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神塑,而是把他“人”的部分,当做族中好奇心旺盛的孩子来看的,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爱说爱笑的好孩子。
阿曈倒是没察觉这暗暗的改变,只是周围的人都自在了很多,很多的人和他说话,甚至还要“□□”他一番,搞得宗朔总要给他重新扎小辫,使得这男人梳头的手艺越发的好了,他裤兜子里的小木梳,已经早就转移到了宗朔的襟怀玉带中,要时不时就拿出来用。
宗朔倒是乐见于此,他知道这样阿曈更快乐,也更轻松,做“神”有什么好?故族的旧日早已冰封在如镜的寒山谷底,阿曈只是一个漏网的鱼,摆脱的神秘错杂的命运,自由自在的,在天地间游来游去罢了。
阿曈正和人家学着摆石床,便有别的大汉围上来给几个漂亮男人献殷勤。阿曈没有这个眼力劲儿,还在那笨戳戳的摆呢,就被宗朔挽着手带远了。
“啊?不摆啦,我还没学会,咱们晚上睡什么?”阿曈还想着给宗朔摆个既漂亮,又舒服的大石床呢!
宗朔揪了揪阿曈的小耳垂,“人家求偶,咱们行个方便。”